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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临离去前,她正交待蔡大头安葬杨铁汉一家的事,突然听到外头范必死的怒吼:

    “我车去哪儿了?!”

    范必死老成持重,很少喜怒形于色。

    他是属于那种内心阴狠,表面却仍能笑眯眯与人说话的人,此时这样大声咆哮,可见是很愤怒了。

    蔡大头的脸色一僵。

    不多时,范必死气冲冲的进来:

    “大人,有人将我们的马车偷走了。”

    “……”赵福生眉心抽搐。

    她转头看了蔡大头一眼:

    “我的马车在村口丢了,你们村里人多,赶紧将我的车找回来。”

    蔡大头一脸心虚又憋屈,他想要骂人,却又不敢在赵福生面前破口大骂,只好狠狠的瞪了几个村民一眼,道:

    “大人发话了,你们赶紧去找,还在等什么?”

    村民们骂骂咧咧的散开。

    刘义真走到赵福生身侧: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去黄泉路黎家坳?”

    他是第一次参与办鬼案,一路以来说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听赵福生与村民对话。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赵福生的态度感到有些惊讶。

    虽说他也与赵福生相识许久,知道她对镇魔司的人不错,与府衙中人及庞知县等人说话时并没有颐指气使,但他没想到赵福生与村民交谈时也是这样心平气和。

    但看二范、蒯满周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刘义真便也将讶异压在心中,安静的听她问,村民答话。

    听得多了,他也摸出了一些门道,隐约能猜到赵福生的想法。

    砍头鬼案如今看来颇为棘手。

    杨铁汉一家人际关系简单,家里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近来没有遇到过陌生的人和事,唯一不顺的地方,兴许就是杨桂英的落胎了。

    杨家人又恰巧死在即将要为杨桂英出气之前,更让赵福生对黎家坳生疑了。

    “这是一个查案的突破口。”

    赵福生点了点头:

    “更何况黎家坳在黄泉路附近,”村民们被打发出去寻找失踪的马车了,李二怕村民不老实,也帮着去寻找,附近都是自己人,赵福生索性就直说了:

    “曾经游荡的鬼车在那边出现过,带走过附近的村民刘三及邻居。”

    她说到这里,看了蒯满周一眼。

    小丫头接收到她眼神的示意,终于明白几人听到黄泉路时表情怪异是什么意思。

    这样一件小事,赵福生当时答应了她,也并没有敷衍她的意思,而是很快兑现了对她的承诺。

    不知为什么,这样一想,小丫头心里觉得非常的开心。

    她拉紧了赵福生的手,脸颊紧紧的贴在她小臂外侧。

    “鬼车既然出现在黄泉路过,证明此地可能易沾染邪祟。”她见蒯满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又将话题拐回砍头鬼案上:

    “所以黎家坳是要去一趟的,看能不能从杨桂英的口中再问出一些线索。”

    说到这里,赵福生皱起了眉,仰头看了一眼天色。

    “但我怕我们未必能去。”她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范无救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奇怪道:

    “大人是怕赶到黎家坳天色晚了吗?”

    今日徐府开宅,赵福生先赶到徐府打印,事情办完后,又接到王浑报案,随即再去于家,最后赶到流土村。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耗去了两三个时辰。

    此时看天色,至少已经是午时后了(约下午一点左右),众人未用午膳,奔波了半天已经饥肠辘辘了。

    “黄泉路位于十里坡,附近有个四方镇,距离万安县城约有十几里路,但有一部分是山路,路况不好走,可能得绕一下路,到镇上约要三四个时辰。”范必死说道。

    “不是这个原因。”

    赵福生摇头,看了一眼村口的方向:

    “我怕我们的马车是被村民圄囵牵走,送回来时是不是完好无缺,谁都说不准。”

    刘义真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冷色。

    她实在是太奇怪了。

    既与人平等交流,却又像是洞悉人性的劣性根,仿佛对人戒备心极重,但有时又莫名信任,真是矛盾的怪人。

    【第285章

    当街杀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这些村民真是胆大包天。”

    范必死听到这里,脸色也有些难看: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刘义真看着赵福生,她冷冷站着,看着村口的方向,对范必死的话没有出声。

    约一刻钟过后,村民陆续回来了。

    这些村民有些空手,有些手里提着拆分的大小不一的木板等物。

    过了一阵,蔡大头与葛大牙二人各扛了一个车轮子回来。

    范氏兄弟脸色难看,范无救拳头一捏,上前一步想抓了人就打,范必死看了赵福生一眼,将弟弟拦住,示意他暂时先不要出声,等待赵福生发话之后再说。

    “官、官爷们——”

    蔡大头畏畏缩缩的上前,有些头疼:

    “这——”

    他肩上还扛着车轮子,面对默不作声的赵福生,有些畏惧:

    “村里人不知轻重,没见过世面,还请大人们大人有大量,宽恕一二。”

    这样的结果似是在赵福生预料中。

    二范怒火中烧时,她却并不生气,听闻蔡大头求情,只是笑了笑:

    “我的车被拆成这样了?车厢其他板材呢?马呢?”

    蔡大头看她没有发火,反倒有说有笑,只当事情过去,心下一松,也跟着‘嘿嘿’笑出了声:

    “那些兔崽子没眼力,见了好东西就想往家里拿去,大人的车被拉到那边的坝子中了。”

    他说话的功夫,李二也回来了,左右手也各捞了一个车轮子。

    李二听到这话,就道:

    “流土村那边竹林深处筑平了个坝子,应该是晒一些东西的,他们将大人的车拉过去,已经拆碎了。”

    车厢的木板拆分之后一部分村民分了藏回家中,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来不及去一一找寻,唯有找到了四个车轮子。

    至于马匹则不见下落,估计已经被人牵出了村。

    “马——可能是、是包家那小子——”蔡大头看了葛大牙一眼,最后小声的说了句:

    “刚没见过他,这小子平时就喜欢偷鸡摸狗的,又爱热闹。”

    赵福生点了点头。

    事情这样一闹,她此时显然没法直接从流土村绕道去黎家坳,只得先回万安县镇魔司一趟,重新准备马车再出发。

    “我们先回县中。”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淡淡说了一声。

    蔡大头本来还担忧受处罚,却没料到事情竟这样轻而易举的了结,心下不由一松,觉得这位大人真是好脾性,也为包家的小子感到庆幸。

    他道:

    “大人放心,回头这包家小子回来了,我定要让他爹娘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赵福生笑了笑,没有出声。

    一行人在村民的注视下出了村庄,范无救这才愤愤不平的道:

    “大人怎么对他们如此宽容,这些刁民无法无天,先是毁尸灭迹,险些坏大人好事,后大人允诺了他们减税,他们还敢偷车,马都牵走了——”

    说完,又偷偷看了赵福生一眼:

    “大人该拿出之前剿匪的手段,给他们一些厉害瞧瞧才对。”

    赵福生漫不经心道:

    “这是村民,不是山匪。”

    “可——”范无救还想反驳,范必死却悟出了赵福生的意思:

    “大人意思是,这是归县府庞知县管束的范围?”

    “是。”

    赵福生点头,冷冷的道:

    “回头之后,让李二去县府将此地的情况回禀庞知县,盗马、毁坏镇魔司财务、妨碍鬼案,将参与案件的村民依法治罪。”

    范无救本来还有些恼怒,听闻这话又有些开心,转头看了李二一眼:

    “大人所说的罪名,治什么罪?”

    李二就道:

    “盗马的定是死罪,参与的村民大多都要受刑狱之苦。”按以往法则,该当流放。

    可如今的万安县也变相被朝廷流放,这该流放的罪人就不知要发配到哪里。

    “送去干苦役。”

    赵福生说了一句。

    她的意思就是最终定决,村民盗马一事便到此为止。

    刘义真还在想无头尸案:

    “这桩鬼案没什么头绪。”

    提起鬼案,范氏兄弟的脸上露出头疼的神情。

    蒯满周向来对除了赵福生之外的事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像是没在几人的话题上,而是目光四处看,一只手牵着赵福生,另一只手偶尔伸出去在荒草中乱抓,一收回时还能抓到一些小飞蚊。

    “目前已知厉鬼的杀人手法是将人头取走。”

    赵福生对此倒并没有太大的烦恼,而是分析道:

    “与一般的厉鬼杀人依次出手不同,此次案件的鬼祸像是在同时进行。”

    范必死道:

    “大人的意思,是这次的鬼案,厉鬼有分身人的能力?”

    “现在不清楚。”赵福生摇了摇头,“但从杨家人死亡的时间看,厉鬼杀人的时间段是在凌晨时分——”

    此时的村民大多起得早,但杨家人因为有事要外出,又起得特别的早。

    “如果没有要去替杨桂英出气一事,杨家人死亡的时间是不是还在睡?”赵福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大人怎么知道?”

    范无救好奇的问。

    刘义真经赵福生一提醒,思维也活跃了许多,顿时想到一个点:

    “因为杨大的媳妇、儿子尸首都是在床上发现的。”

    “对。”赵福生对他的猜测表示肯定:

    “杨大媳妇与襁褓中的婴儿不去黎家坳,所以她没有早起,应该作息与平时一致。”

    鬼祸爆发时,她还在睡梦中——

    赵福生想到这里,神情又略有些迟疑:

    “所以从这两母子的情况,也能推得出大致鬼祸发生的时间。”

    她的细致、谨慎由此可见一斑。

    本来毫无头绪的鬼案,此时经由她一分析,刘义真竟隐隐有种找到了脉络的踏实感觉。

    “除此之外,杨家生活贫困,交际简单,唯一有联系、牵扯的,就是儿女亲事。”

    赵福生道:

    “杨家长女、次女所在地我们都要去,且要一一排查。”

    除此之外,杨大的媳妇娘家情况也要摸清。

    她说完这话,范必死与刘义真都点了点头。

    “其次杨家近来联系比较多的,还应该是媒人,这一点也可以去排查。”

    通过这样的查访,便能将杨家人的关系理得更清,如此一来要想找到杨家人招惹鬼祸的缘由也更容易些。

    “可惜杨家的物品几乎被毁了。”

    范必死叹了口气。

    “没事。”赵福生倒是想得通,“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三抱怨也无济于事,目前幸好还有其他的线索没有断,继续追查就是。”

    她在大事上格外拧得清,并没有钻牛角尖,反倒很是果决。

    刘义真第一次与她共事,觉得格外的舒适——好像无论什么样的困境,落到她的手中,总是能被她快刀斩乱麻的想出法子,然后众人只需要跟着她的脚步走就行。

    想到这里,刘义真问:

    “你之后决定从黎家坳查起?”

    赵福生点头:

    “对。”她说道:

    “虽然目前看来,杨家的关系线共有四条。”分别是嫁到了过马沟的杨桂梅、黄泉路附近黎家坳的杨桂英,以及嫁进杨家的长媳,还有正在与三女议婚相关的人。

    但这四个查案方向中,赵福生道:

    “我认为杨桂英这一条线索是最可疑的,我们先从黎家坳查起。”

    她加快了脚步:

    “我们先回镇魔司,稍加整待,然后晌午吃了饭后再出发。”

    “好。”

    其他人齐齐应了一声。

    流土村好在离万安县并不远,就是不坐马车,几人步行回来也快。

    约半个时辰功夫,就见到了县城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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