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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大人,兴许是这狗东西看错了——”

    “没有看错。”

    赵福生听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想红泉戏班失踪的缘由就在这里,这件事情确实怪不了你们——”

    她说到这里,又盯了张传世一眼。

    张传世鬼使神差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日在在万安县镇魔司中时,众人提起红泉戏班失踪,蒯满周当时偏偏戏弄他,将他吓得不轻。

    而自己告恶状后,赵福生没有主持公道,而是意有所指,让他找找自己原因——缘由竟在这里。

    张传世一念及此,不由后背生寒。

    一是畏惧蒯满周。

    这小丫头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实则精明,且好像神通广大,许多事情都被她看在眼里……

    二则是心中更加害怕赵福生。

    她精明非凡,万事都好像瞒不过她的眼睛。

    一个红泉戏班失踪,她才刚听个大概,便似是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似的。

    张传世正坐立难安之际,赵福生已经将目光移开了,他大松了口气。

    而同时松了口气的,还有徐雅臣。

    赵福生的话令徐家人如蒙大赦,徐雅臣有些惊喜的道:

    “大人此话当真?”

    “十有八九。”

    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面前,赵福生并没有将话说死:

    “我之后进屋一看,是真是假自然明白。”

    只要纸人张还是驭鬼者,没有真的变成鬼,那么他身上便必然留存有人的特性。

    纵使他神通广大,只要他是人,走过、呆过的地方,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如今徐家人还没有发现,只是因为徐家人对诡异相关的东西还不敏感而已。

    【第244章

    抽丝剥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徐雅臣等人听了赵福生这话俱都转头相互对视,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赵福生仅凭与小厮几句对话,就认定了红泉戏班失踪一事与徐家无关,而是另有缘由。

    ——从她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仿佛十月初三,守门的小厮半睡半醒间看到的那个古怪的黑衣老头就是与红泉戏班失踪有关的主要原因。

    徐雅臣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有些疑惑,而这疑惑之中又隐隐夹杂着几分害怕:

    “大人,大人真是英明。”

    老士绅怔愣间,赵福生已经往前走了数步,进了园子里。

    此时两人之间各自簇拥了一帮人,且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知为什么,徐雅臣觉得本该熟悉的自家园林,此时却说不出的阴森诡厉。

    他连忙小跑了数步,亦步亦趋跟在赵福生的身边,先是夸赞了两句,接着才问出心中疑惑:

    “只是听大人意思,红泉戏班失踪之事,是与这狗东西在十月初三那天看到的怪老头儿有关系——”

    赵福生点头:

    “很有可能。”

    “可、可时间不对呀。”

    徐雅臣双掌一击,喃喃的道:

    “红泉戏班的人初二才来,初三刚安顿,且当天人也没有失踪,我、我家里人都可以作证……”

    说完,他看向黄四。

    黄四也连忙点头:

    “初三之后,我家一日三餐都在送饭,从未间断,这怎么可能呢——”

    说完,他看向送饭的仆从。

    这些杂役本来以为问题的重责应该在守门的仆厮身上,没料到眨眼之间大祸就降临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大惊失色,连声喊冤:

    “大人明察,真与我们无关,每日三餐都送了饭,我们是看着戏班子的人收下的呀。”

    赵福生笑了笑:

    “你们先别急。”

    纸人张手段非凡,她至今仍没摸清这个人底细。

    赵福生与他打过几次交道,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此人杀人如麻,剥人皮制灯,且制出的鬼灯有避鬼的奇效,制鬼灯的主要材料则大凶之物,因此张家四处搜罗与厉鬼相关的东西。

    除此之外,纸人张身体似是可以化为鬼灯,能短暂对抗灾级以上的厉鬼。

    他的脑袋有古怪。

    一旦遇到厉鬼的大鬼,他可将自己的身体点为一盏‘人形鬼灯’,将鬼逼退。

    在赵福生看来,纸人张更像是外表披了一层人皮。

    ‘人形鬼灯’一点亮后,隐藏在他那层人皮底下的,有一个十分可怖的头颅——那头颅能吞吃厉鬼。

    当日蒯良村中,灾级厉鬼庄四娘子也被他吃了一些力量,异常吓人。

    而这些,极有可能只是纸人张一部分的手段而已。

    这个人力量诡谲难测,且专在厉鬼复苏相关案件的人、事身边出现,很是令赵福生厌烦。

    她抿了抿唇,忍下心中若隐似无的烦躁与杀机,笑眯眯的看向送饭的仆从:

    “你说你们每日三餐都送了饭?送饭时与他们打过交道吗?”

    “是。”送饭的人一共有五名,此时听到赵福生问话,都强忍恐惧点头:

    “都是亲眼看到他们吃下去的,有时还要说上几句。”

    不止是送饭,而且戏班子在酒足饭饱之后,还要吹拉弹唱与练功,这都是徐家人有目共睹,不可能大家齐齐撒谎的。

    赵福生说道:

    “戏班失踪后,园中出现了一股怪异的、疑似饭菜馊了的臭味儿?”

    “是——”

    徐家人迟疑的点头。

    赵福生没有再说话,只是大步向园中迈去。

    所有人强忍疑惑不解跟在她身边。

    徐雅臣一扫老迈之感,腿脚变得异常灵敏,牢牢的尾随在赵福生身侧不远处——他此时感觉这座畅春园入夜之后十分吓人。

    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响,如哭似泣,唯有在赵福生身边时,才能感到一些踏实与安心。

    这位老士绅打定主意:待红泉戏班案水落石出后,他一定要立即就迁往万安县,到时生活在赵福生羽翼之下,才能令他放心。

    畅春园与徐府相较,只占了偌大徐家一个角落而已。

    一入园后,赵福生很快进了数道门,迈入内院之中。

    进了内院,她动了动鼻子,果然很快就闻到了院中传来的一股怪异的酸腐味。

    黄四说,这是食物馊掉的味道,是半点儿都不假的。

    这个时期粮食短缺。

    徐家虽说有钱,但也不至于这样浪费。

    主人吃不完的食物大多会赏赐下人,食物不可能这样腐败——像是堆积了许久的剩饭菜发酵多时发出的可怕味道。

    她心中已经有了底,吩咐徐家人:

    “将屋檐下的灯笼全部点亮。”

    “点、点、点!”徐雅臣挥手喝斥黄四:

    “照大人的话做,将整个宅子全点亮。”

    “点灯!点灯!”黄四也喊。

    仆从、杂役甚至徐雅臣的几个儿、孙也跟着帮忙,一会儿功夫,整个畅春园的灯笼全被点亮,园子照得如同白昼,将先前那种阴森诡魅感瞬间驱尽。

    置身于火光之中,徐雅臣觉得身上那种凉嗖嗖的感觉都消褪了些。

    他转头看向赵福生:

    “大人——”

    但赵福生却没有理他。

    她的目光先在宅院之中转了一圈。

    从红泉戏班失踪以来,徐雅臣意识到此事涉及诡异,令人封闭了畅春园后,园里便再也没有人打扫。

    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庭院地面积满了落叶。

    有些是园内植物所掉,有些则像是外头种的竹叶飘进来了,铺了厚厚的一层。

    徐雅臣一见赵福生的目光落到这些落叶上,顿时头皮一麻,喊了一声:

    “来人,将这些叶子清扫了,方便大人查案。”

    “先不要急。”

    赵福生止住他的动作,又向五名先后送饭的杂役招手:

    “你们过来。”

    几人不明就里,惴惴不安的上前,躬身站到了赵福生的面前。

    “你们说,送饭时除了看到红泉戏班的人吃了饭菜之外,还有人曾与戏班的人交谈过,是不是?”

    赵福生再次问道。

    这样的问题她已经重复问过,此时竟又再度提及,仿佛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五名仆从不敢大意,彼此看了一眼——

    赵福生皱眉喝斥:

    “你们看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她本身驭鬼者的身份就令人畏惧,此时沉脸喝斥之后更是威压震人。

    几人浑身一抖,连忙异口同声答应疲乏:

    “是!是!”

    “哪些人与他们说过话的?”

    赵福生可不管这些人心中想什么,又再度发问。

    “我、我与柳班主说过话——”

    有人怯生生的率先道。

    “我也说过——”

    见有人先开口后,另一人也很快承认。

    赵福生点头:

    “好,说过话的来站我右手边。”

    她这样一说,有四人都站了过来,另一人哭丧着脸站另一边,莫名有些不安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懊悔,仿佛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没与这些戏班子的人说话,此时独自站一边感到有些害怕。

    “你们还记得当时与戏班子说话的情景吗?”赵福生直接问道。

    “记得。”四人点头。

    “说话的时间、地点呢?”赵福生又问。

    四人回答到这里,见她神色温和,并没有动手伤人,胆气逐渐大了些:

    “也记得。”

    “好。”赵福生随手指了一人:

    “你先来说,你与红泉戏班的人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说过话?说了什么?”

    被她指中的人就战战兢兢的道:

    “我在十月初二那天,与柳班主开过玩笑——”他说了与柳春泉的对话,又给赵福生指认地方:

    “我在是这里与他说的,当时我就站这里。”

    说完,又道:

    “后来,十月初七,轮到我当值,我与戏班中的柳复生也说过话——”

    他一连指出了几个时间,分别与戏班中一共五六人讲过话。

    有些时间说得不大准确,但双方站立的方位却还记得,都一一指认了。

    有的是在园,有些则在屋内。

    赵福生将他说的话记在脑海中,说道:

    “也就是说,你最后一个说话的人是柳长平,是在十四号的时候。”

    “是。”

    那人双手交握,不安的扭折着手指,发出‘咔咔’声响,深怕说错了话,引来赵福生的注意。

    赵福生点头:

    “你先站到一边。”

    “是——”他如蒙大赦,动作迅速的挪闪到一侧,接着赵福生的目光挪向了另一个人,那人肉眼可见的嘴唇子开始哆嗦,却仍老实交待:

    “我在十月初六时第一次上工——”

    之后三人依次交待,说了遇到的人及时间、地点。

    赵福生将所有的信息在脑海里交互比对。

    她首先排除了第一个仆从提到的十月初二当天与柳春泉闲聊的场景。

    疑似纸人张的古怪老头儿据门坊所说,是在初三当天出现,那么戏班子出事就定是在此时。

    初二与徐家仆从讲话的柳春泉应该是本人,自然要排除嫌疑。

    而戏班子失踪是在四日前,也就是十四日的时候,以傍晚之前的时间截止。

    越是靠近这个时间,有人与戏班子的人闲聊,提到的线索才越有用。

    赵福生一心二用。

    第三人说完话后,她没有多说,只是抬起右手,手指动了动,示意这人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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