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22章

    厉鬼的可怕之处,身为朝廷命官的庞知县再清楚不过。

    一旦被鬼标记,十有八九会死于厉鬼之手。

    庞知县想到这里,急火攻心,整个人脸色瞬间失去血色,一下倒在椅子上,如同被人抽去了浑身骨头。

    其他人也有些恐慌。

    万安县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岂不是证明每个人都会死?

    有人懊悔万分:

    “我当日该离开的——”

    “我不想死啊。”

    ……

    镇魔司府衙大厅内顿时哭嚎声一片。

    就在这时,赵福生冷冷道:

    “嚎什么?现在还吃不了于维德的席呢。”

    ‘噗嗤!’

    在众人惶恐不安的啼哭声里,随着赵福生话音一落,一道笑声不合时宜的想起。

    众人一滞,转头看去,就见张传世一脸尴尬。

    先前他又怕又慌,冷不妨一笑,鼻涕泡都笑出来了。

    “……大人真是幽默。”

    被众人一看,他连忙挤出一个笑意,将头缩了回去。

    万安县的这群体面人心中对他又气又恨,连忙看向赵福生:

    “大人要救我们的命啊。”

    “我看解铃还须系铃鬼。”

    鬼物杀人于无形,手段格外诡厉、恐怖。

    她没有办法强行制止厉鬼杀于维德,但却可以强行将厉鬼镇服,万安县这场鬼祸自然便能消弥了。

    想到这里,赵福生看向庞知县:

    “庞县令,你清醒了一点没有?”

    庞县令还沉浸在有可能失去妻子的恐惧中。

    两人少年夫妻,相伴至今,妻子陪同他外出上任,在万安县失去庇护的这段时间,他之所以心态能稳住,熬到赵福生的出现,纯粹是因为身后有妻子温声细语的安抚。

    如今听到庞夫人被厉鬼标记,且有可能死,他整个人方寸大乱,一时不知所措。

    赵福生喝问:

    “要想救你夫人,除了找到厉鬼杀人法则之外,至少要找到厉鬼的藏身之处。”

    事实上这桩鬼案虽说诡厉,但在赵福生看来不难解决。

    要想平息鬼祸,除了要了解厉鬼杀人法则之外,同时得使鬼物显形。

    虽说鬼物杀人的具体法则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摸清大概,已经令赵福生心中有数了。

    至于厉鬼藏身之处,庞知县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城西鬼陵。

    去年八月中朝廷最后一次打下烙印,如今已经八月初,从时间来算,差不多了。

    但办鬼案不能完全依靠推测。

    赵福生问:

    “确定是城西鬼陵吗?”

    “确定!”庞知县一听要救自己夫人性命,连忙强打精神按着胸口坐直起身,望着赵福生用力点头:

    “赵大人一定要救救我的夫人——”

    【第126章

    启程鬼陵】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福生看了庞知县一眼,他熬得肿眼皮泡,眼中裹着泪水,一双眼袋似是金鱼泡,满脸期待之色。

    她摇了摇头:

    “我只能处理鬼祸,不敢保证一定来得及救你的夫人。”

    这一次鬼物杀人十分凶残,此时躺在地上的于维德都是出的气少,进的气多。

    ‘铛铛——’

    凿击声还在响起,每响一下,他的胸膛便重重往上一突。

    鬼陵的封印应该还没有被完全的破坏,厉鬼的力量受到了更高品阶的鬼物压制,因此杀人的实力没有完全的发挥出来,所以于维德才能坚持到如今。

    但鬼与人之间的力量并不对等,再拖延下去,厉鬼肯定会从于维德的体内将他胸口钻破。

    到时于维德的身体之中不知会发生什么异变——不过赵福生可以肯定,到时老乡绅必定是命保不住了。

    “走!立即去鬼陵。”

    救人如救火,时间紧迫,赵福生不敢停留,立即起身,示意范必死跟自己走。

    范必死心中畏惧,但他与赵福生曾结下嫌隙,此时不敢拒绝,犹豫了片刻便随即站起身来。

    他转头喊:

    “老张也来。”

    “……”

    张传世又想打人了。

    这小子今日与他有仇,平时好事没叫他,今日与鬼打交道的事情,已经连来了两轮了。

    “我……”

    张传世绞尽脑汁想要拒绝,范必死看着赵福生:

    “我们刚回万安县,就是要去鬼陵,许多事情也要弄清楚。”

    而这一趟宝知县之行张传世躲掉了,他留在万安县,鬼陵爆发的鬼祸他最清楚了。

    “老张一路。”

    赵福生点了点头。

    事实上范必死不说话,她也要找张传世同行的——镇魔司如今可用的人手太少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我——”

    张传世正想嚎,却对上了赵福生冷冰冰的目光。

    她平时与人说话态度温和,但意志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是没有更改余地的。

    自己之前在她手上就吃过亏,只是仗着狗头村之行两人共同办过鬼案,一起死里逃生,才放肆了一些试探她的容忍度。

    这会儿一见赵福生的眼神,张传世就知道自己再闹也没有用,而且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一旦闹下去耽误了时间,极有可能将她惹怒。

    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传世意识到这一点,立即一个打滚翻身坐起,双腿一蹬站了起来:

    “我跟大人同行。”

    “我也去——”

    庞知县见此情景,也连忙喊:“我可以替大人解说这两夜发生的详情。”

    赵福生点了点头:

    “走。”

    她才从宝知县回来,马车都还没解套,此时正好停在镇魔司大门外头。

    此时天色已经净黑。

    赵福生看着神情忐忑不安的众官史、乡绅,温声吩咐:

    “你们就留在镇魔司内等我的消息,不用与我同行。”

    大家还担忧她逼众人随行,一听她这样说,不由皆松了口气,连忙道:

    “多谢大人。”

    师爷有些担忧庞知县的安危,也想同行,庞知县摆手:“你立即回府衙,替我看好夫人——”

    虽说厉鬼要想杀人一般人压根儿看顾不住,但事到如今,师爷能做的事便只有这些了。

    “是。”

    师爷应了一声。

    赵福生吩咐杂役送茶水点心,又令范无救将镇魔司守住。

    她领了范必死、张传世及庞知县出了大门,范无救看着哥哥欲言又止,范必死只道:“听大人的吩咐,好好看住镇魔司,不要让大人的黄金丢失了。”

    范无救强忍恐慌,点了点头,看着哥哥:

    “你一定要回来啊。”

    “会的。”

    范必死点了点头。

    “搞得这么生离死别干什么。”

    赵福生叹道:

    “这桩案子,我还是有几分把握解决的。”

    范必死就等她这句话。

    她一说完,不止是范必死,就连张传世的眼睛一下也亮了,一扫先前沉重的步伐,灵活如猴般蹿上马车,还向她招手:

    “大人快上来。”

    “……”

    赵福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在临上马车前,她鬼使神差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镇魔司的方向。

    天色漆黑,镇魔司的大门左右已经挂上了两盏灯笼。

    只是灯笼内萦绕了一层密密集集的水珠,里面的火光受到压制,使得那火小得可怜,几乎勉强将大门前照出一点亮光罢了。

    大门上方的匾额此时隐入黑暗中,那原本勉强可辨认的‘镇魔司’三个大字已经被黑气遮挡,几乎看不清楚。

    她目光闪了闪,接着上了马车。

    赵福生一上车,范必死与庞知县才跟着先后上车。

    赶车的车夫有些害怕,赵福生就道:

    “不要怕,将我们送到城南陵园半里处将我们放下就可以了。”

    范必死欲言又止。

    他似是已经了解赵福生脾气,并没有多说,张传世则道:

    “大人为何不直接让他将车驶进鬼陵?”他双手抱胸,有些不解:

    “我们人又不多,总要找鬼的,到时需要有人探路。”

    庞知县点了点头。

    车夫则是吓得直抖,但在庞知县及镇魔司三人组面前又不敢出声。

    赵福生没有生气,她只是深深的看了张传世一眼,提醒他:

    “我们才是镇魔司的人。”

    “什么意思?”

    张传世有些不解:

    “他也是镇魔司的人啊。”

    赵福生索性直言道:

    “我们才是令司、令使,是办鬼案的人,他们只是杂役,负责赶车、做杂活的。”

    “可以前赵启明他们都是这样做的,不分这些,镇魔司谁用得上谁去。”张传世轻轻挠了一下自己结痂的脸皮:

    “毕竟总要有人死。”

    “……”

    车内静默了片刻。

    赵福生看了庞知县及范必死一眼,两人没有出声,无论是镇魔司这三人,还是被张传世提到的赶车的车夫自己,都似是默认了张传世的说法,没有反驳的架势。

    “可这规则是不对的。”

    赵福生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无论是朝廷还是县衙,都应该各司其职。”

    张传世还有些不明白,赵福生就道:

    “非必要时刻,我不想打破规则。”说完,她深深看了张传世一眼:

    “就像办鬼案时,我不会只用你们去送死。”

    她一句话瞬间说服了张传世。

    范必死与张传世相互对望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惊惧之色。

    在大汉朝鬼祸横行,礼仪、规则崩坏的至今,赵福生好像有意在用一种她自己为自己制定的规则在约束自身。

    如果没有这种规则,按照张传世的说法,办鬼案危险时,她应该以令使为消耗品。

    可一个多月以来,每次鬼案她都亲自上阵,没有假手于人。

    且县府衙之中登记在案的令使,除了一个刘义真外,其余三人都随她办过案,却一个都没有死!

    这在镇魔司可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如今她坚守底线,张传世却在劝她打破法则。

    法则一乱之后,除了最先倒霉的镇魔司杂役之外,这几人未来一个都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张传世顿时生出一身冷汗,连忙赞道:

    “大人英明,是我愚蠢。”

    赵福生笑着看他,他有些不大自在,失去了以往圆滑的模样,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她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这个话题,而是吩咐车夫:

    “走吧。”

    有了她先前的态度支持,极大的安抚了车夫不安且紧张的情绪,且对赵福生心生感激,心中发誓定要好好报答大人。

    因此她话音一落,车夫一点头,马车启动,往城南疾驰而去。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