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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虽说当着众人的面抓痒不太雅观,但他实在忍不住,便偷偷将手放到背后,抓着衣裳用力搓了两下后背。

    那衣裳粗砺,大力磨蹭皮肤后有些火辣辣的,他这才解了痒,略略觉得舒服了很多。

    就在武大敬抓背时,范无救已经领命出门喊了张传世过来。

    这老头儿从得知自己要陪同赵福生办下一桩鬼案时,便已经胆颤心惊,成日魂不附体。

    这一天听说庞知县领了一众乡绅前来镇魔司,他顿时既怕且怒,一路骂骂咧咧过来,在心中将庞知县等人诅咒得体无完肤。

    但他往门口一站时,就听到庞知县等人劝说,心中不由一喜,弯折的背脊都一下挺直了许多,正欲说话,就听赵福生道:

    “不用了。”

    她沉声道:

    “这桩案子我已经有了些眉目。”

    “眉目?”那最初说话的老乡绅闻听此言,一脸茫然:

    “什么眉目?”

    武大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明明事情就是武立人一家失踪,他却偏偏先说武大通外出打工发财,后又提武立人儿子很多,末了再拐到乡里两个村民吵嘴,简直是分不清先后主次。

    “赵大人——”那乡绅拉长语调:

    “赵大人有心为我万安县办鬼差,这是万安县的福分,但这刁民说话颠三倒四,全没章法,要按我说,赵大人不如还是留守万安县中静观其变——”

    “是啊、是啊。”庞知县等人齐声应和。

    张传世也夹在众人中间偷摸出声:

    “是啊!是啊!是啊!”

    赵福生皱了下眉:

    “我已经决定要去武安镇狗头村一趟。”

    庞知县就道:

    “赵大人治理了要饭胡同鬼祸,已经使用了厉鬼力量。”

    “两次了……”张传世幽幽的道。

    众人神色一凛,庞知县又苦口婆心的劝:

    “赵大人还是要保重身体,不要被厉鬼掏干了精魂——”

    赵福生被这些人逗笑,故意道:

    “你们的意思,以后我不办鬼案?”

    那怎么行?!

    众人语塞,唯有张传世一脸窃喜。

    “……就是再办鬼案也不要急于一时,再将养一些时日。”乡绅们再道。

    “不要再说了!”赵福生沉下脸,拍桌而起:“我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要去狗头村,不是和你们商议,是通知你们。”

    她态度强势,一位乡绅情不自禁失望道:

    “您要走了,那万安县城中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赵福生淡淡的道:

    “我守护的是万安县,要维护的是一县安危,不是你们的私人护卫。”

    赵福生发现自己太有素质,她之前表现和气,是相互尊重,但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竟有得寸进尺的架势。

    她沉下脸说话,其他人顿时醒悟过来她是驭鬼之人,顿时不敢再出声。

    “武大敬留在这里,其他人回去,范大哥替我收拾一些行装,张传世准备马车——”

    张传世一听自己被点名,脸‘刷’的惨白,想要说话,被范必死一把架了出去:

    “老张快些行动。”

    “我不想去——不想去——赵大人饶命——饶命——呜啦——”后面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只听‘吱哇’两声后再没有声音。

    其他人见赵福生沉了脸,不敢再惹她生气,也忐忑不安的相继离去。

    厢房内人很快走了个精光,只留了武大敬匍匐在地。

    赵福生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目光落到手里的卷轴上。

    这桩鬼案可能涉及一些诡异的力量。

    武大通的小儿子有问题,众人对‘他’存在的记忆似是模糊,哪怕前一刻听到,很快也会忘记。

    就算她驭使了厉鬼,但她也会受到这种力量的干扰。

    想到这里,赵福生似是头皮又有些轻微发痒,她伸手挠了两下才舒服了一些。

    她重新将思绪关注到武大通的‘儿子’身上,如果连她也会遗忘一些东西,那么她得需要有个媒介时时‘提醒’自己。

    这种时候受到了诡异力量干扰的‘人’是最不可靠的,唯有物件最真实。

    她目光落到卷宗之上,那里面夹了一小块皮痂,这是她想到武大通的儿子后撕下来的。

    借由这一点关联,她就不会忘记武大通的‘儿子’!

    想到这里,赵福生将卷宗收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另一只袖口里。

    ……

    不知范必死和张传世说了什么,等赵福生出来时,这老头儿已经如同赵福生先前吩咐的一样,套好了马车,等她出行。

    简单的行李已经收拾好。

    这一趟鬼案不知要办多久,但根据要饭胡同案子的解决时间,范必死提前准备了三天的干粮,还有一套她的洗漱用品。

    “镇魔司的事务交给你们,如果有鬼案,收集线索,找到相关干的人,等我回来就行。”

    她冷静吩咐范必死。

    一旁范无救欲言又止,但在哥哥警告的目光下不敢出声。

    赵福生说完这话之后,也没多的话说,示意武大敬上车指路,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张传世一抖缰绳,喝斥了一声,马儿提步,拉着车子前行。

    等马车驶离镇魔司大门,忍了多时的范无救才问:

    “哥,你觉得福生她——”

    “不要想太多,做你的事。”范必死打断了他的话:

    “我觉得她能死能活没有用,只看最终结果就行。”他平静的道。

    范无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另一边,马车一路疾驰,赵福生问武大敬:

    “狗头村离此有多远?”

    “回大人的话。”武大敬瘦小的身体缩在角落之中,听到赵福生问话,连忙打起精神回应:

    “如果走路,这可不近。我三天前进镇报案,镇上老爷带我入城,是坐的牛车——”他说到这里,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我估摸着进城可能花了五、六个时辰,若是走路,我估计至少怎么也要一天一夜。”

    “至于这一趟路有多远……”

    他露出为难之色:

    “……我也不知道。”

    说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赵福生脸色,见她没生气,再道:

    “至于从镇上回乡,走路就快了,两个时辰足矣。”

    赵福生点了点头。

    她再次细理这一趟案件的线索,武大敬不敢出声。

    好一阵后,她突然开口发问:

    “你刚刚提到武立人家前不久办了一场丧事。”

    武大敬突然听她说话,连忙抬起了头,赵福生问他:

    “谁死了?”

    他伸出左臂绕到自己右腋下抓了两下,道:

    “前不久,我那老伙计刚去世。”

    他抓得不过瘾,不着痕迹的以后背在马车厢壁上蹭了两下。

    张传世偏了下头,眼角余光恰好看到这一幕,露出嫌弃似的神情。

    “说清楚些。”赵福生吩咐道。

    “是。”武大敬连连点头:

    “前不久——”他说到这里,见赵福生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连忙又改口:

    “大半个月前……”

    “到底多久?”赵福生打断他的话,询问了一声。

    武大敬额头现汗,努力回想了半天,突然似是想起来了,眼睛一亮:

    “是七月二十一号的事。”

    至今已经八月十七号,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天时间。

    “七月二十一号那天,武大通去世。”他确定时间后,长松了口气。

    赶车的张传世也在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听到这里,不由插嘴:

    “你俩同村,又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不错,怎么他的忌日你都记不清楚的样子?”

    张传世看不惯这老头儿,说话时带着嫌弃的恶意。

    这一趟鬼案他很不想出行,虽说赵福生一早就点了他的名,但张传世心中还是想着能拖则拖,以求一线生机。

    哪知这武大敬突然出现报案,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自然令他对这老头儿恨得咬牙切齿。

    他不敢怨恨赵福生,只好对武大敬阴阳怪气。

    面对镇魔司的‘大人物’,武大敬可不敢生气,陪笑道:

    “是是是,我年纪大了,确实记忆力大不如前。”

    赵福生没理睬这两人的对话,她的心思放到了武大敬的记忆不佳上。

    张传世虽说是心中有气才出言插话,但他这句话却说对了:武大敬的记忆又出现了问题。

    这老头儿是村老。

    他的年纪在此时已经算是高寿,在村中威望不小,所以才会被村民推举出来向镇上报案。

    可以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老糊涂,进了镇魔司后还能与人对话。

    虽说提起案子时确实讲话没个重点,可该说的事仍是说了——至少赵福生从他的话中已经提炼到了许多有用的讯息。

    也就是说,这武大敬还并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可他提起两桩事时,记忆却出现了混差,似是意识受到了干扰的样子。

    一是武大通的儿子。

    二是武大通之死。

    事实上赵福生对武大通此时才死感到有些诧异。

    狗头村这一桩案子表面看是武立人一家失踪,可处处却透出武大通的影子。

    武大通晚婚——武大通有两个儿子——进城发财——衣锦还乡——给武立人纳妾生子——扶立儿子当村长。

    这是从武大敬口中提到的武大通的一生历程。

    【第60章

    厉鬼气息】

    第六十章

    武大通的一生仿佛都围绕着儿子在进行。

    按照这一点来看,鬼案应该是以武立人为中心。

    武大敬的说法也确实是如此——毕竟此案失踪的就是武立人一家数十口。

    但赵福生却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点,那就是记忆干扰。

    她不受错综复杂的线索干扰,直指问题的中心:记忆混乱。

    而记忆的混乱则是因武大通的另一个不知名的儿子而起,赵福生敏锐的抓到了这个重点,原本看似凌乱没有头绪的鬼案,顿时就有了主要重心。

    以武大通这个神秘的‘儿子’为重点,赵福生再去串连其他的线索,再办这鬼案就不再像无头苍蝇。

    马匹拉着车子,行驶过凹凸不平的小道,发出‘哐哐’响声,车厢剧烈摇晃,震得赵福生必须要大马金刀的坐稳,才不至于屁股离开垫子。

    她双手紧抓车厢壁,回想武大敬第二次记忆混乱的时机,脑海里浮出一个念头:武大通的死可能与他神秘的‘儿子’有关,武大敬的记忆混乱就是证据!

    想通这一点后,赵福生的思绪刹时便如拨云见日,清爽了许多。

    她对武大敬说道:

    “你跟我说说武大通。”说完,想起这村老可能受了厉鬼力量的影响,提及武大通时思维未必会清晰,索性转变了提问的方式:

    “武大通7月21日去世,他多少岁了?”

    她问题一明确,武大敬果然就精神一振:“他四十一。”

    “……”赵福生怔了一怔。

    张传世毫不犹豫就开喷:

    “你这老头儿有毒。”

    他之前虽说晚到了一步,但后续范必死把他拉走时,应该与他大概说了一下这一桩鬼案前因后果,他对狗头村的事心中也大约有数。

    此时他被迫去办鬼案,本身就忐忑不安,还要听武大敬胡说八道,顿时就忍不住了:

    “你自己都说了,武大通比你还要大几岁,上个月才刚死,我看你不像是才三十多岁的人啊?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说话这么疯疯癫癫的?”

    他心情恶劣,骂骂咧咧的:

    “武大通三十出头才有孩子,如今儿子都四十一了,你说他老子比他还小?你自己听听像话吗?除非他在当年就死了——”

    张传世不想办鬼案,心中怨言颇多,他对赵福生敢怒不敢言,便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到这个讲话颠三倒四的狗头村村老身上了。

    武大敬被他一骂,身体一震,眼中流露出茫然不知所措之色,接着又如大梦初醒,连忙补充: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记错了,武大通他今年七十一……”

    “我看你这老头儿——”张传世听他道歉,并没有见好就收,还想再骂,赵福生懒洋洋招呼了一声:

    “好了。”

    “可是——”张传世心中有火,听到赵福生招呼,还想壮着胆子反驳:

    “他说话——”

    “闭嘴。”

    赵福生再说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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