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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跟宋眠一起回来的,除了一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人,

    还有一个祖奚。

    只不过这位昔日德高望重的前辈现在已经断了一只手臂,整个人颓丧无比,非常狼狈,

    回来的时候坐在骆驼拉的车驾之中,

    双眼发直,

    没有半点生气。

    是宋眠提议将他带回来的,宋眠与祁宗离开的时候,

    在废墟的隐蔽入口发现了浑身是血的他,

    断了一只手臂,

    当时,旁边没有别人。

    宋眠让祁宗背着他一起出去,

    祁宗还特别不高兴,特别的委屈。

    他不愿意背这种浑身是脏血的臭男人。

    但是宋眠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这趟出门,

    当时非常高调,说是轰动了全城也不为过,这其中,宋眠是实力最差的那一个,

    和当时的那几个同行的同伴一样,

    城中人全都不理解,为什么骆子瑜非要把宋眠也带去不可。

    宋眠觉得,若是自己一个人回来,城中指不定要起什么流言蜚语,

    或者是认为她自己将那群人全都害了也不一定。

    哪怕与她同行的有祁宗,祁宗也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

    城中人更信奉城主骆子瑜,说不定还要指责他们沆瀣一气。.

    所以,宋眠把在外声望最高的祖奚带了回来。

    祖奚在沙漠中悠悠转醒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是祁宗,不知道祁宗跟他说了什么,余下的路他一直沉默着,有时会喃喃自语,精神似乎不太好了,他对旁人沉默,宋眠也不搭腔,只要他愿意帮忙做证就好,骆子瑜是意外惨死的。

    至于其他人,宋眠倒是也好奇的问过一嘴,祖奚沉默了很久,说他们走散了,他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是生是死,宋眠不知道他这话中真假,但是觉得他没必要撒谎。

    他们回来了,最高兴的就是宋家父母,宋家父母就只有宋眠这一个孩子,孩子出门在外,还是去那么凶险的地方,他们担忧得整日都吃不下饭。

    现在孩子回来了,当父母的自然高兴,只不过让人傻眼的是,女儿她……带了个男人回来,那说要让人家入赘进来做丈夫。

    宋母忧心忡忡的跟自己老伴说:“我记得眠眠不该是这种性子啊,从前跟骆家那孩子有婚约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急。”

    宋父倒是比她淡定多了。

    其实刚开始与城主府定下婚约的时候,看自己闺女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宋父还以为女儿就是那个性格,结果现在,亲眼看见宋眠大庭广众之下跟那年轻男子手牵着手,还会在俩人后院散步的时候悄悄脸红,宋父才真正明白了,从前那骆子瑜,不一定是她喜欢的。

    如今有了喜欢的人,也变得跟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一样了。

    宋父很欣慰。

    他跟妻子说:“你不用管,我觉得眠眠出门这一趟像是成熟了不少,她会自己拿主意了。”

    “再说,”他补充,“你管得了她吗,她带回那么多钱,都够自立门户了,当心她离家出走。”

    宋母白了丈夫一眼,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还是忧心忡忡的,说:“我是觉得,女儿好歹是跟骆城主有过婚约的人,如今骆城主死在外面,但是她却带着那么多钱回来了,还要与旁人结婚,只怕那些有心之人用这事儿做文章啊。”

    宋父不在意的摆摆手:“怕他作甚,当我们宋家是好欺负的?”

    能跟城主府攀上亲事,宋家自然是不好惹的。

    只不过宋父没想到,这事儿根本不用他出手,就被解决了。

    祖奚最后是被祁宗送回自己住处的,第二天城中最大的酒楼就有消息传出,骆子瑜抓着自己的未婚妻,意欲在古曼王国的废墟之中献祭古神,故而将她一把推下悬崖。

    是她命大,千钧一发之际遇见了救命恩人,所以才活了下来,至于他们剩下几个人,全都失散了,谁也不知道谁的下落。

    而城主府中,骆子瑜离开之后,一直都由其野心勃勃的胞弟打理事物,这人的聪明智慧不亚于哥哥,只是吃了长幼有序的亏。

    现在,掌权的哥哥回不来了,傻子都知道需要怎样做。

    宋眠一觉睡醒的时候,外面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骆子瑜背负了忘恩负义的骂名,宋眠则成了一个无辜的小可怜,而祁宗,则是重情重义的大好人。

    一睁眼,她就看见大好人正坐在她的床边,宋眠就知道他又开始了。

    宋家不比他们从前的地方,这里有她的亲生父母,宋眠跟自己亲生父母的感情很好,很敬重他们。

    祁宗现在并没有与她正式成亲,只能算是府上的贵客,他不得不守规矩,晚上不能与宋眠同房。

    原本,祁宗是不在乎这些的,因为他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可偏巧宋父对选女婿这件事情异常的谨慎,大晚上找上门来,要与他的未来女婿彻夜长谈,祁宗只能微笑着从窗户上爬下来,去开门,迎接自己的未来岳丈。

    宋眠也不知道祁宗到底给她爹灌了什么迷魂汤,总之今天一早穿衣起床到外面跟家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她爹的嘴都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看见祁宗就一副亲密知己的架势,她觉得,若不是她要跟祁宗成亲,她爹就要拉着祁宗拜把子了。

    她受不了她爹那“热情如火”的眼神,吃完饭就拉着祁宗跑了。

    真正的祁宗虽从未出过古曼王国的宫殿,从小到大都偏居一隅,但是梦中两室恍若真实存在过一样,他也曾做过家主,做过太子,他对外面的事物并不陌生,应对得很从容。

    祁宗依旧穿得张扬,黑金长袍缀以红色的配饰,加之那如画的艳丽眉眼,走在大街上引得许多人频频侧目,宋眠一出来就后悔了,恨不得赶紧回家。

    她就不是那种好张扬拉风的性子。

    祁宗看不得宋眠那副几乎要把自己的整张脸都给挡起来的模样,他说:“眠眠,难不成我给你丢脸了,你嫌我不好看吗?”

    宋眠随手找了块手帕就把他的脸给挡了起来,哄着他说:“不是,是你太好看了,别人都看你,所以我嫉妒,你快把脸挡上,当心我一会儿生气了。”

    祁宗听罢很高兴,痛快的被宋眠忽悠着戴上了面罩。

    但是,宋眠很快就后悔了,大街上根本就没有男子带着这玩意儿的,她回城的时候那么拉风,人人都说她不但带回了万贯家财,还带回了一个救命恩人,现在,走在她旁边的肯定是救命恩人。

    祁宗的面罩一戴,别人更好奇他长什么样了,原本还都只是侧目,现在有那胆子大的,便直接朝她喊话了,宋眠跟祁宗说,要他把面罩摘下来,祁宗还不乐意了,他说:“我只给眠眠看。”

    宋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宋眠原本以为,就算是有证人为她坐证,她这么快就抛弃原本的未婚夫,与别人结婚,也多少会被人指点几句,不过她不在乎这个,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结果,一天、两天、三天,她等到自己快要与祁宗成亲了,也没等来那些指责。

    祁宗不理解她古怪的脑回路,他说:“眠眠,且不说祖奚人脉深广,你散去那么多钱救治穷苦病人,还在城外设棚施粥,别人都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祁宗笑着,自从与她回家,他常常都是笑着的,笑容很多,且不似从前的寒凉,可是宋眠还是觉得渗人。

    祁宗温柔的跟她说:“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剩下的你都放心交给新城主就好。”

    宋眠大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她说:“宗宗,你是不是威胁新城主了?”

    祁宗委屈的化成了一块牛皮糖,死死扒在了宋眠的身上:“眠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宋眠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她张了张嘴,话在嘴边,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她不纠结了,像从前一样躺平了,祁宗就算这么干了,也只是为了给她清静的生活。

    反正他又没要了人家的性命,也没有要褫夺人家的位置,就这样……也挺好的。

    祁宗从背后抱着宋眠,垂着眼睛,但是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却抬起来看宋眠,见她的嘴张开又合上,便知道这是不打算问了。

    于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最终是又垂了下去,真的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宋眠嫌他沉,没抱一会儿就把人往下撕:“起来,你该走了,我要睡觉了。”.

    祁宗磨牙,他说:“不走行不行?”

    宋眠无情的说:“不行,父亲晚上回来找你下棋。”.

    宋父是个臭棋篓子,平常没人愿意跟他下棋,自从将祁宗因为知己,为了讨好未来岳丈,祁宗就揽下了这个活儿,宋父最近兴致很高,一到晚上就拎着自己的小茶壶,抱着棋盘找上门去。

    祁宗牙根发痒,扳过宋眠的头狠狠在唇上咬了一口,然后顺势将人摁在床上,将人吻得眼圈红红。

    宋眠气急败坏,一脚把人蹬下了床去。

    祁宗从地上爬起来,又蹭回去,将她的头发仔细整理好,摸着她的脸,说:“这样也好,且等咱们拜堂洞房吧。”

    宋眠打了个寒战,蹬着腿儿把人赶走,然后自己把被子一蒙,气鼓鼓的睡着了。

    第74章

    全文完

    宋眠近来的睡眠非常充足,

    很快脸蛋就重新变得娇气水嫩,只不过宋眠的精神好像永远也养不足似的,待在家里,

    成天的睡觉晒太阳吃点心,清醒的时候就捧着账本子,算自己还有多少钱,

    还能开多少间铺子。

    全城的人都知道宋家的千金要大婚了,

    可是作为新娘子的宋眠每天还是能懒趴趴的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把备婚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祁宗。

    就连宋母都看不下去了,她把宋眠拖到前院儿去,

    说:“成天只看见祁宗一个人辛苦,

    眠眠,

    你也要帮帮忙,夫妻是一体的,

    你总偷懒算什么事儿。”

    宋眠伸着懒腰说:“娘,他自己愿意到处跑的,

    您不用跟他操心。”

    宋母瞬间就觉得祁宗成了没人疼的小白菜,但是她又确实不忍心看祁宗成天一个人忙里忙外,于是念叨着:“人都是铁打的,这不是要累坏了。”

    一边在宋眠耳边念,

    一边说要去厨房打个招呼,

    晚上再加两个菜,宋眠听见眼睛一亮,爬起来问她娘:“娘,能不能加个糖醋鱼?我想吃。”

    宋母:“……”

    最后,

    宋眠如愿吃到了糖醋鱼。

    祁宗坐在宋眠的旁边,嘘寒问暖,

    给她夹菜,问她晚上想不想喝花茶,宋眠嫌他话多,就把一颗莲藕丸子塞进了他的嘴里,说:“你能不能安静吃会儿饭?”

    这是很没规矩的事情,但这是宋家,身边只有疼她爱她的父亲母亲,不是人口繁杂的城主府,宋父只佯怒的说她没规矩,宋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出了大门,宋眠不高兴的窜到了祁宗的背上,咬着他的耳朵说:“祁宗,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叫父亲教训我?”

    祁宗背着她,手在她腿跟捏了一下,说:“长肉了。”

    宋眠气得哇哇叫,她懒懒散散待了一整天,现在大概是这一天里最活跃的时候了。

    她闹着要从祁宗的背上下来,祁宗直接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怀里,一边往台阶下面走一边说:“眠眠,长点肉是好事,好看的。”

    抱起来也舒服。

    宋眠还是不高兴,她觉得祁宗就是说她胖,于是她拉着祁宗要去后花园散步,结果到了后花园,却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祁宗说:“我找母亲在花园里要了一块地,种了花。”

    宋眠跟着他往里走,看见了那一排丑兮兮的小黑苗,她就懂了,这肯定是祁宗从沙漠里面带回来的种子。

    宋眠说:“可是,这花这么霸道,以后要是把母亲的后花园都占了,她肯定要打咱们了。”

    祁宗:“……”

    祁宗想了一下,说:“等它长起来了,就挪到咱们单独的宅子里去。”

    宋眠看了他一眼,见他说的认真,忍不住手痒去掐他的腰:“祁宗,你故意的吧,这段时间装得人模狗样,还以为你真的转性了呢。”

    祁宗一直都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在一起生活了几辈子之久,宋眠简直太了解他了,要是给他机会,宋眠毫不怀疑,他甚至会把她带去沙漠那种隔绝人烟的地方两个人生活一辈子,而不是在这里,在人堆儿里,身边有那么多旁人。

    祁宗垂下眼睛,玩着她的手指,慢慢的说:“只要眠眠觉得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宋眠确实很了解他,祁宗的笑容也慢慢的小了下来。

    无月的夜空下,两个人站在花园之中,无声的对望,祁宗眼中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

    宋眠叹气。

    她伸手,摸了摸祁宗的脸,说:“宗宗,你问没问过我,如果你想带我走,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祁宗的眼神闪了一下。

    宋眠说:“你不用勉强自己。”

    祁宗笑了笑。

    他并没有勉强,他没有人一样的感情,非常遗憾的说,就算是对待那对和蔼的夫妻,也是如此。

    但他们是宋眠的亲人,所以他愿意表现得与他们更亲近,愿意叫他们父亲母亲。

    可是,父亲母亲这两个称谓在他这里并无任何特殊的意义。

    宋眠说:“我既然答应过,愿意为你穿上嫁衣,做你的新娘,那我就不会反悔,这代表我已经接受了你的一切。”

    祁宗的眼神幽邃了几分。

    宋眠却又在这个时候退开一步,说:“不过……咱们还是要在这里成亲的。”

    她说:“其实,我也挺想去外面看看的,虽然我喜欢躺在院子里面,但是正躺在一个院子里面也腻是不是……”

    原来不出门远行,一来是因为与骆子瑜有婚约,二来就是出门太麻烦,哪怕她有钱,可以让下人打点好一切,可宋眠觉得那会很无聊,现在,有了一个伴,她觉得正正好好,祁宗肯定会打点好一切,她想看风景就看风景,想偷懒就偷懒,还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有人陪着,也不会无聊。

    祁宗笑了笑,并不像宋眠想的那样,黏在她的身上撕也撕不下来,他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牵住了她的手,然后说:“嗯,眠眠,太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宋眠纳闷,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但是祁宗已经拉着她离开了,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盖好被子,宋眠眼巴巴吧的看着祁宗要离开,她才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祁宗似乎没有要耍心眼儿留下的意思,最近半夜也不往她的房间跑了。

    宋眠从被子里面露出半颗头,扯了扯祁宗的衣袖:“宗宗,你要留下来吗?”

    祁宗笑着弯腰,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然后说:“眠眠,我回自己的房间,明天再来见你。”

    宋眠眨眨眼睛,觉得不太对,但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太对。

    祁宗走了。

    结果,宋眠难得失眠了。

    她觉得是自己最近太懒了,所以精力太足,这才失眠的,所以她一大早就抱着祁宗的胳膊,说要跟他一起出门看看。

    祁宗带她去了最好的布庄,一百多个手艺顶好的绣娘在为她制作嫁衣,那红衣的织工很厉害,不知道用了什么丝线,入手轻若无物,却坚韧得连刀都轻易无法割断,柔软得像是贴身的皮肤,在白天的阳光下隐隐泛着琉璃一样的光。

    宋眠对那布料爱不释手,绣娘脸上带笑,宋家出手大方,最近赶工,他们多赚了不少钱,所以对宋眠就格外热情。

    听见她好奇问话,就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的丝,这是祁公子送来的。”

    宋眠听了这话,又低头看去,忽然开始觉得那东西眼熟了。

    曾在某个夜里,她被这样的丝缠住过,那丝黏在一起,呈不规则的薄膜,束缚她的身体,但是因为质地轻软,不但没有割伤她的皮肤,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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