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宋眠突然的举动让黑暗中的怪物感到错愕,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亲吻。那种柔软的力量仿佛化作一道软鞭,一下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皮肉上都留下了伤痕,将痛意横冲直撞的送进心口。
那种强烈而莽撞的感觉让祁宗的身体都在战栗。
可是慢慢的,他却发现,那好像并不是痛意。
那是比痛意还叫人难受的感觉,那种难受叫人上瘾,叫人几欲发狂,叫人忍不住的想要继续贪婪攫取。
祁宗的一双眸子都眯了起来,他很快就学会了宋眠的动作,反客为主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宋眠只抢得了那一下的先机,随后,就在这个深夜的吻中迷失得天昏地暗。
她的眼睛上依然覆着一只手,那只手固执得不肯放下来,却无意中放大了她的感官,调动起了她敏感的神经。
宋眠强忍遍及全身的电流,将手攀在他的肩膀,慢慢往下。
她摸到了他肩胛骨处的凸起,被她触碰的时候,怀中的身躯在颤抖。
她的耳边响起了残兽一般破碎的低吼,像是痛苦至极,又像是别的什么难耐的东西,宋眠摸到了他肩胛骨下正在躁动的东西,下一秒,仿佛就要有东西破开血肉,野蛮生长。
她加深了这个吻,手慢慢沿着那条被畸变的骨骼拉长的手臂,手肘处崎岖的骨刺,道盖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
宋眠在碎吻中断断续续的说:“宗宗,放手。”
她在命令祁宗,可是已经兴奋起来的怪物却只听见了纵容。
他抬起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猩红的眼睛,真的放下了手,可是宋眠依然看不见。
她茫然的摸着自己的眼睛,只摸到了一层被毒丝绞成一片的白膜,那层膜覆在她的眼睛上,她只能透过模糊的缝隙看见对方的轮廓。
因为前所未有的兴奋燥意,那久久蛰伏在身体中的东西终于抽芽般的生长而出,一双长而尖的骨翅,骨翅上沾染着毒液,挂着稀疏但坚硬的灰白色羽毛。
那双骨翅在黑夜的物种扬起,又小心翼翼的落下,将屋中唯一面颊滚烫的姑娘严丝合缝的包裹。
丝越缠越紧。
宋眠摸到了奇怪的骨,她柔软的手插在翅膀紧密的骨缝之中,终于让快要失去理智的怪物卸甲投降,发出了脆弱的低口今。
他长手一掀,宋眠的外衫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裂响,就在空气中被不断压缩的紧密情绪即将爆开的一刹那——
宋眠双手用力,猛地推开了缠在她身上意欲所求的怪物。
她睁着眼睛,那层朦胧的白恰到好处的遮去了她被点燃而起的情素,她红着脸,喘着气,可是她无情的跟同样难以自抑的男人说:“祁宗,我不会跟一个怪物发生这样的事。”
空气骤然冷了下去。
宋眠几乎可以感觉到,那道视线快要凝成实质。
但是她骄矜的扬了扬头,唇角的笑像是带了小钩子。
“除非你能一直活着。”
.
她说:“我不属于这里,我早晚要离开。”
“哪怕你毁了这里,我也不会与这座皇宫和这个王国一起长眠在废墟里。”
“如果你要带走这里的一切,包括你自己,那么我就只能丢下你,回到我自己的家去,把我的花给别人,把我的吻也给别人。”
说完,转身,推门而去。
第69章
宋眠推门而出,
夜风清凉吹拂在她的身上,稍微吹掉了她心中的燥热,宋眠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台阶上。
她的腿有点软,因为刚才那番纠缠。
宋眠的脸还是很红,
她往自己的后背上摸,
从自己的衣服与脖颈上摸到了许多又凉又滑的丝,
那些丝绕成薄膜,不过这一会儿,
就将她整个后背都给束缚住了。
宋眠真是不敢想象,
如果真的留在那间房子里面,
自己会不会被对方包裹在一颗逃都无处可逃的茧里。
她心脏咚咚的跳着,扔掉了那些废丝,
拎着裙子跑远了。
深夜的宫殿归于寂静,不同于这一处的安宁,
祁恩的寝殿之中却热闹。
祁恩的眼睛上涂了最好的药膏,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厚纱布,恐怕这么长的时间,伤口已经结痂,
可他还是暴躁不已。
他摔了寝殿里所有能摔的东西,
就连平时最讨他喜欢的美人都只能胆怯的跪在地上,等他发泄完自己的怒火。
不过是砸了几件东西,皇帝陛下就已经气喘吁吁,他坐在床上,
觉得自己的伤口奇痒无比,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抓挠,
但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原本只是一个细小的伤口,被祁恩这样一折腾,倒真的开始又疼又痒了。
祁恩满脸怒容的走下床榻,一脚踩在了地上那人的肩头。
那人穿着与国师服相似的紫色衣服,低着头。
他是国师最出色的学生,也是在国师失踪之后帮助国王在筹谋炼药的人。
祁恩愤怒的说:“我还要忍多久?你看那个怪物干的好事!”
他从来都看不起祁宗,那不过是一个怪物,与他那非人的母亲一样,当初被先王看中,不过是出于猎奇与好色罢了,真正的人又怎么会拿怪物当做是自己的亲人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下面的人全都说他对祁宗好,是个好兄长。
屁!
他打心眼儿里厌恶一个怪物,他忍着他,养着他,不过就是为了他重新结茧,变成神胎那一日,将他入药。
他是食物。
一直以来,祁宗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安静与本分,他不吵不闹,不争不抢,乖乖待在自己的角落,安静到常叫人将他忽略过去。
所以祁恩才会不知道,他是一个会伤人会咬人的怪物。
祁恩心中恨极了,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祁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那人被祁恩踩得颤抖,只重重在地上磕了一记,然后说:“陛下不要急躁,快了,羽族重新结茧之前,身体就会发生异于常人的变化,不知您是否注意到了小王爷身上的异常之处?”
祁恩皱了皱眉,他连多看祁宗一眼都嫌烦,怎么可能注意到什么异常,要不是宋眠,他都不会主动往祁宗的住处去。
那人抹了一把头上虚汗,然后说:“东阳殿明日竣工,陛下只等着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说:“若您不相信,可以再留心观察一下,他该是已经有变化了。”
东阳殿是专门修筑出来为祁宗过生日的,说是过生日,其实整座宫殿不过是巨大的熔炼炉,用来熔炼这么多年收集到的药材。
祁恩听罢总算舒心了一些,他随便指了殿中一个内侍,叫他好好探探祁宗的情况,便一把扯起了跪在地上安安静静的美人,准备睡觉了。
一夜无事,宋眠照常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院子里面的花,一夜过去,被她浇灌过的花全都直挺挺的开了起来,迎着清晨的朝阳,非常好看。
宋眠走在花海里面,忽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角落一闪而过,她身体的本能快过脑子,直接蹲下,将自己藏在了花丛里面,直到那身影跑出了院子,才不远不近的追上去。
她追着那声音一直跑到了祁恩的寝殿外,宋眠躲在守门的士兵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这才又折回去。
宋眠重新走过花丛,一直走到角落,直到看见角落那几株昨天还蔫哒哒的美人面也直挺了起来,才真正笑了出来。
宋眠站在祁宗的窗前,敲了敲他的窗户,说:“宗宗,出来看花儿呀。”
房中传出一些声响,半晌,祁宗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他说:“我出不去了。”
宋眠的一只手贴在窗框上,听着那声音中有一种置气一般的执拗。.
宋眠说:“为什么呀,你不想看看嘛,你说这些花儿活不了,可你看他们,全都活了。”
里面不说话了。
宋眠说:“那我进去?”
祁宗没说话。
宋眠真的进去了。
她现在进祁宗的房间非常的顺畅自然,那门也是一推就开了。
只不过一进门,她的脚步就停住了。
房间与昨天不同了,地上、墙上,床帐上,都像是要被筑起巢穴一般,起了薄厚不一、大小不同的丝状薄膜。
那些东西附着在平面上,是破碎的,没有连接到一起。
宋眠的眼睛盯在那深色的床帐上,开口叫:“宗宗?”
里面的人不回答。
宋眠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掀开床帐。
但是那软缎的床帐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根本掀不开。
宋眠说:“你不要耍小脾气,出来晒晒太阳。”
里面的声音被压抑得极低,他说:“你不要进来,宋眠,小心我吃了你,你知道我是怪物了。”
宋眠说:“那又怎么了,我昨天不是还亲你了吗?”
里面的人好像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但是语气马上又恶劣了起来:“我不是放在你走了吗?”
宋眠说:“那是我自己要走的,不是你放的,我要是真的想走,你是找不到我的。”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床帐中的人,一阵风声响起,床帐猛地被人给掀开了,宋眠的手腕一疼,就被人给拽了进去,床帐中也布满薄厚不一的茧丝,没了黑夜的遮挡,祁宗的模样彻底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不加掩饰的。
祁宗那双几乎被黑色瞳仁占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宋眠,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恐惧的神色,他紧紧拉着她纤细的腕子,似乎是在防止她惊慌失措的逃跑。
结果,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依旧恬淡平静,宋眠的眼睛从他的身上由上而下的扫过。
他的身形好像变得比原先更长了,是那种充满力量感的纤细修长,上半身的肩膀处凸出骨刺,手肘出也长出非人状的畸骨,皮肤发暗,却隐有银色流光,狭窄的床帐空间中蜷缩着他的身体和那双尚未成型的巨大骨翅,茧丝与羽毛黏连着,尽数被主人不讲情面的缩在后面,肩胛骨处裂开的伤口尚未痊愈,有黑红色的干涸,口子一直延伸到肩膀。
宋眠伸出手去……在那口子上摁了一下。
祁宗的眼中立刻布上了细密的红血丝。
宋眠说:“能藏起来吗?”
她指指背后那双翅膀。
祁宗抿唇。
宋眠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够惨的了,别再做出这副表情了,你知道看见你这么惨,我多想欺负你吗?”
“?”
宋眠说:“如果藏不起来,就披个斗篷吧这下能跟我出门看花了吗?”
祁宗凝视着宋眠。
宋眠见他不动,有点不耐烦了,她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先走了。
她大早晨就来找他了,结果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她连饭都没吃呢。
宋眠自己挣脱了他,往床下面爬。
祁宗短暂失神,伸手去抓宋眠。
结果却抓了个空。
宋眠听到身后的动静,不解的回头,看他。
“你在做什么。”
祁宗却好像没听清宋眠的话一样,扑在那里,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
现在是白天,虽然隔着一层帐帘,但是依然有光亮,而他也并不头晕眼花,他清楚的看见,并不是他没有抓到宋眠,宋眠对他并没有防备的。
而是他的手穿过了宋眠,直接扑了一个空。
刹那,祁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的冷。
他想起了宋眠说的话,好像才终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可是宋眠却在纳闷,好好的,祁宗为什么在走神。
她担忧的停下动作,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祁宗慢慢将自己的视线转向宋眠,固执的朝她伸出手。
而这一次,他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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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眠觉得他手很凉,皱眉问:“你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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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祁宗盯着那交握在一起的手良久,然后给自己披了一件披风,牵着宋眠的手,推开了门说,“看花。”
阳光从外面温暖的倾泻了出来,宋眠惬意的眯起了眼睛,这种时候,她就会遗憾,可惜这里没有一个舒服的吊床,否则,在这样漂亮的花园里面,躺在吊床上,晒着太阳,看着话本子,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宋眠没说话,但是她的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祁宗看着那双全都是希冀的眼睛,又看看那不见尽头的深宫楼宇,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
这人世,是否真的还值得。
第70章
就连宋眠都发现,
皇宫中的人变多了。
宫里的人来来去去,全都往一处去了,宋眠用一盒点心找人打听过,
那个地方叫东阳殿,原本是空了很久的宫殿。
只不过一年之前,祁恩突然下令下翻修整座宫殿。
皇宫太大,
这件事一直都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要不是现在的动作,
别人恐怕早要以为这座宫殿已经修缮完了。
宋眠靠在远处的树旁,她旁边的小宫女捏着点心吃的正欢。
小宫女的脸上有些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