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后悔什么?」「后悔自己死脑筋非要等婚期,后悔怎么没早日娶她过门。」
「你小子!」许非墨酸溜溜地捶了徐风清一肩膀,「还是你命好,这一路我都听人说了,新婚夜丢下嫂子,嫂子好贤惠,竟然不跟你吵闹,还连夜给你缝补了衣服带去,你不知道我听得有多羡慕。」
「正好我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好歹去我家喝口热酒,和你嫂子打声招呼再走。」
许非墨推脱不过。
柳堤绿烟,春光融融,拂面微寒的风令人精神一振。
二人路过酒肆时打了壶冬酿,一如从前少年买酒同游时。
还未走到前厅,就听见后院有姑娘笑闹的声音,清如黄鹂,叫人莞尔。
徐风清笑道:
「新妇顽皮,孩子心性,见笑了。」
嘴上说着见笑,眼中却满是宠溺。
穿过抄手游廊,远远瞥见秋千架下一抹鹅黄衣裙的背影,像一簇鲜嫩的迎春花,叫人眼前一亮。
那笑声和背影让许非墨想到了小萤,从前小萤也喜欢在后院同丫鬟们玩闹,或荡秋千,或放纸鸢。
可是几次来客们听见问起,他都觉得很丢脸。
所以他叫人砍掉了小萤的秋千,和小萤玩闹的丫鬟们都罚上半个月的月钱。
从那以后耳边清净了许多,别说玩闹,甚至没有丫鬟敢和小萤说话。
许家如他所愿安静了许多。
没有玩伴的小萤也不大笑了。
很多时候都是呆呆坐在石头上一整天,看着水里的小鱼和天上的大雁。
可是冬日湖面会结冰,大雁会去南方过冬。
没有东西可看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那里。
没人知道,也没人好奇她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如今听着那笑声,许非墨心里像是被攥住一样,心疼得说不出话。
没关系,等找到小萤,就给她再做个更好的秋千,还要再找一批听话乖巧的丫鬟陪她玩耍。
他也会像风清兄疼惜自己的妻子一样疼惜小萤,绝不拘束了她。
前厅,红雪面色有些为难:
「已经通传了,但……夫人说在忙,没空见客呢。」
「她在忙什么?」
「夫人忙着、忙着编草兔子,还说等会给您也编一个。」
「那叫夫人费心,为夫那只的兔耳朵要大些。」徐风清颇为认真地点点头。
仰头灌下一口冬酿,许非墨心中酸涩:
「风清兄夫妻情深,真是让我羡慕。」
徐风清想到了许非墨的未婚妻。
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两年前,他去许家喝茶,看见一个单弱的背影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
她一身洗旧发灰的豆绿衣裙,呆呆坐在石头上瞧水里的鱼儿,任由花落在衣裙和发上,也不知道伸手拂去。
那会是初春,还有些春寒,这样坐在石头上怕是要冻坏了。
可徐风清不知道她是谁,又是一位女眷,他不好贸然去问。
她一直垂着头,想必是碰上什么伤心事了。
可来往的丫鬟仆妇众多,却没有一个人去哄一哄她。
后来饮酒赏花间,徐风清状若无意地提起,许非墨很难为情地说,那是他痴傻的未婚妻,让风清兄看笑话了。
没什么可笑的,徐风清只觉得这个姑娘很可怜,有点替她难过。
也是他出了许家门,又在路上看见那个豆绿衣衫的背影,傻乎乎地跟着婆子往花楼走。
他其实分不清姑娘家穿的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竟然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她。
告诉许非墨以后,又怕好友尴尬,他寻个借口匆匆告辞了。
说一面之缘好像还有点勉强,应该说是只见过她两次背影罢了。
想起来她,徐风清心中不忍,想着为那个可怜的姑娘求求情:
「既然羡慕,你也早日成家,娶她过门吧。」
临行前马车上,许非墨掀起帘子,声音苦涩:
「我也想啊,可是世事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