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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周连衡现在不喜欢自己爱吃的:“做母后爱吃的。”以后母后爱吃的就是他爱吃的!他跟母后口味一样。

    “哦,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了?”

    ……

    第二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京都郊外,碧空如洗,远山含烟。

    金黄的稻田铺开金色的海洋,一路延伸到天边。

    天福山下,枫叶如火,铺就一条斑斓的地毯。上山的路上人来人往,各家车辆停下相让。

    越往山上走,人越少,车辆越宽大,族徽更耀目。可也比不上秋色撒下,普照大地的优美。

    山涧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倒映着两岸斑斓秋色,更添几分宁静、幽远。

    陆在蹲在溪水边平坦的大石头上认真洗自己的小手绢。

    陆戈往他腰间系长长的丝带:“抬腿。”

    陆在抬一下。

    陆戈将弟弟和绳子缠得牢牢的,随后往后拉,防止弟弟掉下去。

    陆辑尘坐在山水间,闲闲的看着陆戈,不解其意:在在就是掉下去也只是湿一点衣服。

    陆戈摇摇头,还有一种可能:“万一冲走了呢?”

    林之念笑,身体微微倾斜,小声道:“听到没,你儿子是片叶子,一冲就走。”

    陆辑尘转头。

    林之念已经带着春草去不远处的红叶林下捡叶子。

    陆辑尘笑看着她的背影,阳光照在他身上,目光肆无忌惮未曾收回。

    不远处,徐纯心看见了,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看什么呢?”徐夫人走过来,今天天气好,出来的人家也多。

    “大雁。”

    徐夫人却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溪边的陆尚书。

    徐夫人不是少女,就这么直白的看着,不得不说这样的人,比之当年的徐正也不差分毫,即便有点不足,也是汴京城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

    何况,哪点不是,不过是各家抹不开‘疼女儿’的面子,做做姿态,陆家稍微表现的积极些,这些人家定然就把女儿嫁了,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台阶。

    徐老夫人的心思她当然知道,她也不是不看中这个新进尚书,但她害怕……

    徐夫人收回目光,随后将这件不可能的事放下,当务之急是谁拿走了那套头面,最近几次宴会,她几次暗示,都没有人送同等价值的回礼过来。

    谁家脸皮如此之厚。

    陆戈揪了一片长长的叶子,腰上栓着另一头的弟弟,坐在草地上,小手将叶子折叠,放在柔软带粉的唇畔,优美的曲调应运而出。

    陆在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立即不洗帕子了,脚步一深一浅的从石头间走出来,开心的去找哥哥,吹曲子喽。

    周围几个小孩子听见了,也纷纷揪了叶子往陆在身边凑。

    陆辑尘不由自主的看过去,看着人群中的陆戈,目光一点点幽深,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场景。

    有一个人坐在千秋之中,端方雅正,世间一切都要为他的存在折腰,他随手吹的曲子也是难得华章,值得世间学子膜拜聆听,他的一切都是居高临下的赐予。

    他肯为一女子在院落幽静处吹曲,该是那人一生的荣耀。

    该觉得荣耀的人,将藏起来的红色叶子撒在他整洁的冠上。

    他看她。

    她站在秋光中对着他笑。

    那时候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愿意俯身牵她的手,任由她将秋叶撒在他脚下……

    但,不是都过去了吗。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陆辑尘的目光重新温柔,他的儿子……吹得很好。

    万事都很好。

    陆辑尘转头。

    陆老夫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嗯,他娘也很好。

    “你去……”

    陆辑尘神色突然严肃:“决定要建宗的银子了?”说着就要解自己的玉佩。

    陆老夫人瞪他一眼,给她等着,她不在外面揍他。让他去送送要继续上山的徐家姑娘怎么那么多事。她亲自去送,行了吧,再提建宗,跪祖宗去。

    陆辑尘再次看向枫林内,她的身影若隐若现……

    “救命啊!”

    “打人了!”

    陆辑尘头转过去。

    林之念也直起身看过去。

    果不出所料!

    陆老夫人跟人打起来了!

    陆辑尘起身。

    陆戈、陆在停了游戏。

    陆戈是见多了的,神色镇定。

    陆在躲在哥哥背后,悄咪咪看,他祖母可能闹了,又精神又厉害。

    两方老夫人出手,吸引了很多要走还没走的人家,纷纷停下来看了过去。

    对方儿子慌慌张张跑来,先拉自家母亲:“陆大人,陆大人,您看这事闹的,是家母不懂事,都是家母的错,下官代家母向老夫人致歉,快让老夫人消消气。”

    陆辑尘也拉住了自己母亲。

    陆老夫人快气死了,不依不饶,跳着脚还要去打。怎么看都比孙老夫人精神。

    孙老夫人哭得可怜无助,摆明被无理取闹的人欺负了却不敢言的姿态。

    她也确实被吓到了,她没想到这人敢动手。

    朝中大员的母亲,竟然公然动手打人,这样的事闻所未闻,何况她还是当事人之一,丢人丢大了。

    却不得不撑住,否则得罪尚书的母亲,她家就完了。

    她当时就不该跟着多嘴。

    陆老夫人看到这一幕更有气:她打死这个老东西!敢编排她是非!还装无辜!

    陆辑尘牵制着母亲的手臂,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为什么动手?”他娘没这胆量。

    “她骂我!

    她跟另一个老婆子骂我,骂我不懂礼数、没见过世面,骂我就是一个笑话,出门玷污风景,还说今天的景在我眼里都是屎!她骂我是屎,这也罢了,说你,说你娶不上媳妇,都是因为咱家——她全家才——”

    “娘。”声音温柔又坚定。

    陆老夫人瞬间闭嘴,那个字卡在嗓子里,死死卡住。

    林之念上前,代替陆辑尘拉住婆母另一只手臂。

    陆辑尘立即松手,退后一步。却紧盯着场中局面!

    陆老夫人顿时哭得比孙老夫人都可怜。她没有打人啊!

    【107告祖宗】

    107告祖宗

    谁不是受了委屈。

    她若不是听到骂她的话,怎么可能动手。

    陆老夫人脆弱的恨不得倒在儿媳妇脚边。

    她真不是故意的。

    林之念才看向孙老夫人。

    如果谁哭得可怜,谁有理的话,现在她婆母哭得也很可怜。

    而且她婆母动手的原因已经说了,孙老夫人的动机呢?说出来看看,让在场的人帮孙老夫人‘评评理’,看看都什么委屈,哭成那样。

    孙老夫人脸色瞬间难看。陆老夫人动手,让她今日成了笑柄,但视线都在陆老夫人动手上,让她看起至少像一个受害者。

    可陆老夫人这么一哭,对方儿媳妇还等着她的原因,在场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有什么原因。

    她当时就是故意贬低陆家。

    前些天,她找人向陆家暗示婚事,谁知道陆家竟直接拒了,想必是心比天高,想攀更高的人家。

    她一时气不过,又正好看到她们一家出游,就背地里和好姐妹贬损几句。

    本来就是背后说人,就算对方听见了,咬咬牙过去就是了。

    谁知道这老家伙不按理行事,直接动手打她,瞬间把她打懵了,谁家老夫人如此野蛮,数遍汴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

    她是又羞恼、又害怕、又丢人,明天全汴京城都知道她和陆老夫人动手了,以后她怎么出门。

    早知道……早知道打死她也不开口

    ……

    孙中郎有点急,他娘继续哭啊,关键时候怎么不哭了!总归是被陆老夫人打了,装装可怜好蒙混过关。

    可陆尚书退了,他再开口极其不合适。

    众目睽睽之下,孙老夫人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可……她被打了是事实!

    林之念突然和气开口:“不知道,您家哪位大人要升入宗人府,需调京中官员家中之人品性上奏皇上,民妇回去便整理整理,顺便找出当年告祖官府文书,让人交于贵府之上可方便?”

    孙大人闻言脸色顿时发白,噗通跪向陆辑尘方向!

    他们家万万不敢调三品以上官员族中之事,他孙家绝无不臣之心!“陆大人饶命,陆大人是家母无状,是家母口出狂言,求陆大人、陆老夫人恕罪,求陆大人恕罪。”

    孙老夫人立即要拉自己儿子,心知自己办了一件大错事,让儿子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这个祸可能比自己想的还大,急忙跟着儿子跪下:“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关我儿的事,陆大人是老妇不对,老妇的错,陆……”

    陆辑尘不在。

    孙老夫人抬头才发现陆尚书不在……

    孙大人也懵了……

    林之念突然掐了一下婆母手腕。

    陆老夫人立即倒在地上:“我出身如此,我不自争,可我行得正坐的直,我告祖宗、敬先人,为长房留下一丝血脉,竟成了人诟病的错处,那什么才算正?孙老姐姐告诉我什么是正,还是在汴京城告了祖宗的,都不算是正!?”

    周围顿时不依。

    过继子女的、庶子庶女记在嫡出名下的,都不高兴了,孙老夫人怎么说话呢!

    要知道开过宗祠的就是自家的,记了嫡出的就是自己的,正经的利益获得者,以写在族谱上的为准。

    孙老夫人胡言乱语什么,勤国公府的庶子做到了大元帅,也得是国公夫人慈善,特意允了他生母上桌吃饭。

    族谱上的排行就是最大的!族谱上的记录是告了祖宗的。

    孙老夫人盐吃多了,脑子不清楚!孙大人也脑子不清楚。

    三个人都在地上,有孙家的也有陆家的,谁也别说谁可怜,只能看这件事。

    就这件事来看,孙家简直不知所谓。

    “娘,您快起来,孙老夫人以前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肯定知道了,您别伤心,快起来。”

    陆老夫人哭得更伤心了,她现在表现好了,林之念回去不能收拾她:“她还是汴京城的老夫人,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我就怕行差踏错让成措蒙羞。”

    孙大人尴尬的把膝盖换个方向,起来,陆辑尘不在,事情不得不绕回他母亲的错误上:“陆老夫人,是我等愚昧无知,惊扰了老夫人,我代母亲向您认错,都是我母亲不会说话,是我们不明就理,望老夫人高抬贵手。”

    孙老夫人不忍儿子低头,就要给陆老夫人磕一个,哭求一二。

    孙中郎立即拦住母亲,干什么,给陆老夫人添堵吗!“老夫人,都是我们不好,我们胡说。”

    说着扶陆老夫人起来。

    陆老夫人见状,就想看林之念一眼。

    她起来吗?这样行了吗?又生生忍住目光。

    林之念扶住婆母另一只胳膊。

    陆老夫人瞬间起身,期期艾艾擦擦眼泪:“说开了就好,我也有错,挠到了老姐姐。”

    “不,不,哪里,哪里,是下官母亲出言不逊在先。”

    “以后可不能这么说话了,多……”

    林之念突然松开搀扶她的手。

    陆老夫人不说了:“行了,你们不是还要上山,赶紧去吧。”

    ……

    清粼粼的小河边。

    林之念接过长子洗好的手帕,给婆母擦趴过地的手:“没生气,真没生气。”

    陆老夫人不相信,她在外面打人了,林之念还不吊死她:“我给成措丢人了。”

    林之念哭笑不得,换一只手擦:“不至于,没什么不好,以后汴京城的老夫人都没人敢当着你的面说任何你不想听的话,你说好不好,不信你问辑尘。”说着接过二宝递过来的香膏,给婆母涂上。

    陆辑尘刚做了一个钓竿,正在钓鱼,直接接话:“谁都不敢惹您了,还不好。”

    陆老夫人捡起一块石头扔陆辑尘脚边,溅起一片水花:“听着就不像好话!别以为我听不懂。”

    陆辑尘快速闪身躲过。

    陆在欢呼的看着水花落下,也捡起一块石头扔河里。

    陆戈帮他找容易晃动的石头。

    陆辑尘见母亲发簪还歪着,走过去,帮她把簪子扶正。

    陆在、陆戈的笑声在一朵朵浪花里回荡。

    突然,两人不笑了。

    【108他在山上】

    108他在山上

    林之念、陆辑尘、陆老夫人同时看过去。

    徐正站在水花分散的方向,看都没看脚边的人。

    陆辑尘手法依旧稳稳的帮母亲弄簪子:“徐大人,您夫人刚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陆老夫人不让儿子弄了,当着徐相的面,弄女人的发饰,落她儿子的面子。

    陆辑尘无所谓。他有什么面子,徐正喜欢他没面子,还是帮母亲将簪子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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