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思萍突然笑了,满脸冷笑。陆缉尘,陆缉尘买了她,她是不是还要谢谢他!曾经心悦的人,杀她父亲,流放她全族,哈哈,哈哈!
李思萍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她的母亲还在牢里,她的堂弟们还那么小……陆缉尘还没有得到报应!
李思萍走出小巷、走到大街,软倒在熟悉的轿子下。
她曾经极其看不上的人的轿子。
徐垢带着一堆簇拥者从酒楼里出来,看到被自家下人扶着的女人,乐了,本就是要买来尝尝的,想不到竟遇这样的好事!“给小爷带回去。”
……
林之念放下手里的书:“被徐垢带走了?”
“是,夫人我们要不要……”
要什么!林之念不担心这个,李家抄家是朝廷旨意,按条例拿人,证据确凿。
何况,进了后宅,是能靠男人复仇吗?宅院哄女人和入朝为官,根本不是一种玩法。
徐垢脑子有问题,才会为一个女人谋杀朝廷命官。
问题是这个徐垢,真的很没脑子,偏偏这个没脑子的人还是徐首辅最宠爱的儿子。
他或许不能杀朝廷命官,但能恶心人:“两个月后,让纪缺拿身契将人要回来,卖去她兄长的流放之地。”
“是。”
林之念拿起书,又忍不住放下,徐首辅那样表面正直、爱民如子的人为什么会宠这么一个儿子,就很迷。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徐垢,本名徐狗,给自己儿子起名狗?
【051徐正这个人】
051徐正这个人
更不要说徐垢这个人,阴损险恶、无恶不作,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优点。
但中正平和的徐首辅,偏偏很溺爱他。其他优秀的子女,反而像没有看见。
所以,徐正这老狐狸,在想什么?
……
“人给扔出来了?”纪缺蹙眉,举杯放在唇前,思虑地看着在舅舅家花台上弹琴的无忧女子。
女子眉宇见笑,仿佛三月的桃李,风稍稍触碰,便能随着春光消逝。
长相自不用说,温婉柔顺,据说是下面的人花十六个春秋调教出的,最解意不过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给年老色衰的舅舅亏了,该有位惊才绝艳的男人垂怜才是:“你们说,她什么都能胜任?”
谄媚的声音急切:“自是。”
那就给她找个好去处,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
皇宫御极殿内。
秋杀宴起,帝王与群臣同乐、一片歌舞升平。
皇后娘娘拒绝了宫女的帮忙,讨趣的剥着手里的栗子。
粗糙的手指触在软糯的栗子上,本该金尊玉贵的手指尚不如栗子颜色白嫩。
剥栗子的人并不在意,自处的悠闲,头上的凤钗微微晃动,人也如飞凤般,尊贵端庄。
徐正处在众臣之首,镇着满朝文武。
突然,皇帝大怒,抄起茶壶便砸了出去:“十万大军!说散就散!他吴庸是干什么的!”
在场所有官员吓了一跳,纷纷起身跪下:“皇上息怒。”
徐正还在洗茶,见状,仅仅将茶杯放下。
吴贵妃惊呼一声,跪在最前方,怎么会这样!她父亲呢?哥哥怎么样了?
陈大人只觉得脑袋被砸中,有鲜红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却不敢摸,无妄之灾偏偏落在他头上。
“陛下息怒,战局瞬息万变,或许会有转机。”报信的官员匆忙解释。
“转机!?刚出征就丢盔弃甲,让蛮夷如何看朕的大周!”
“皇上息怒。”
皇后松了栗子,擦擦手,慢悠悠的戴上护甲,神色淡淡。
“大周军士竟如此不堪!让朕如何不怒!”
“皇上!我大周将士各个勇猛,定然奋杀在最前沿,反而是吴将军,多年来苛待懒政,残害忠良,出征前竟还饮酒取乐!”说着出列,跪在大道上:“臣这里证据确凿,现参吴将军九条罪状,均有人画押、指正,条条恶劣,事事惊心!此人此等行径,有负皇上所托,望皇上杀之以敬天!”
吴贵妃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说什么!她父亲怎么可以杀:“皇上……皇上,冤枉啊……妾身的父亲冤枉啊。”
“皇上,前线将士奋勇杀敌,难道让这样一个人继续统帅!”
“皇上……”吴贵妃慌乱无主,怎么会这样:“妾身父亲冤枉!”
皇后娘娘挥挥手,让跪着的乐师散去。才勉强看向哭得美不胜收的人一眼。吴贵妃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笑着来着,怎么突然就哭成这样了,多不雅观。
对了,一个月前,吴贵妃说什么来着?说‘皇后年老色衰,该多宽宽心,等着颐养天年’。
是啊,她是老了,容颜不在,不如她们娇嫩!可她是容颜老去,不是地位衰败!容不得她胡言乱语!
她及笄之年被嫁给废弃的太子,当夜便被推往苦寒之地圈禁,在那里一待就是八年。她学会了用柴烧饭、学会了顶着烈日下地,寒冬洗衣,什么苦都吃了,人也老了。
就是她这双手,都粗肿鄙陋,像个蔫烂的萝卜一般,连护甲都要定制尺寸才能戴得下去。远不如皇宫里的女人鲜嫩。
可那又如何,只要她还是皇后,中宫就是她的地方。
她可以不计较皇上回宫后‘忘了’对她的海誓山盟,可以原谅皇上为巩固皇权抬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甚至迎娶了他曾经的白月光为妃。
可跟皇上熬过来的是她,求着家里为圈禁太子周旋的是她,这些人怎么就不懂得受过苦的人,是要回报的。
回报不了爱,就回报权势!回报她儿子太子的身份!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就去死。
皇后随意地扫了下面一眼。
御林军副统领立即出列:“皇上!”
徐正本懒散的目光,骤然变冷。
“皇上!昨晚有人鸣鼓,状告吴大人半年前曾挪动粮草以资敌!”
“没有,没有,皇上明察,妾身的父亲不是那种人。”
五皇子也冲了出来,跪在母妃脚边:“父皇,父皇,外祖父绝对不会那么做,请父皇明察!”
徐正衣袍轻掀。
有人立即出列:“皇上,两军对阵,切忌换首领,何况,如今只是一方人片面之言,还需吴将军当面对质,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
高位上。皇后眼里闪过一抹慵懒的厌恶。姓徐的人,难怪扫兴。不过,说的没错,证据这东西,就是她随便让人说说。
但谁让吴贵妃越来越肆无忌惮,忘了谁才是中宫之主!
可如果这件事,徐正要插手……
皇后心里隐隐忌惮。
她可是见识过徐正权势的。
二十多年前,初回宫一年,宫里新进的世家贵女,几乎架空自己的权力,她才惊恐的发现,相比于伤怀失去的感情,如果地位都没了,才是深宫可怕的开始。
她就盯上了徐正,京中第一公子,慌不择路的去勾搭他。早忘了自己不是没出阁时的样子,八年操劳过去,未剩多少姿色,是不是勾的动名动一时的徐大人。
被徐正勒令再三告知,娘娘自重,也是她活该!
后来她见勾搭不动,创不死那些跟她作对的女人家族,她就用下三滥的手段想弄个他的孩子。
或许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生皇上的孩子都是恶心,名节、廉耻,早在皇上超规格的迎娶别的女人时,它就喂狗了!
她只知道不能让为自己拼尽一切的苏家,最后因为她的失利,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于是她不择手段,对徐正下药。
徐家什么地位,世家之首。若是怀孕了,她什么都有了,他徐正再怎么着,也得给‘逆子’铺路。从此有徐家扶持,苏家平步青云,她生的孩子有他照拂,就能是太子,大道坦途。
她当时也真以为皇儿是徐正的孩子,从怀孕开始,便挟他子以令诸侯,让他为自己铲除异己。那两年没少用皇儿胁迫他。想想自己这年老色衰的样子,还要在第一公子面前做作,现在想想都替他想吐。
可当时她没那个自觉,就要拿到所有属于她的东西!
可惜老天有眼,没有让她这个被权势迷了眼的女人称心如意。仅需一年,她的皇儿无论眉眼还是长相,都是皇上的翻版,半点没沾徐正的边。
【052皇后娘娘】
052皇后娘娘
但不可否认,她日子最舒心的那两年就是怀孕、生子的时候。
入口的每一样食物都不用怀疑有没有毒;所有让她不痛快的人,第二天都会烟消云散;敢大声说话的,均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看着趾高气扬的年轻美人匍匐在自己脚下,让她因为付出后被背叛的心,都舒坦下来。
也是那时候,她也才真正见识到徐家底蕴。
一个让皇权显得可笑的存在。
百年世家大族,手伸到了什么程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皇家更迭,在他们眼里就像唱戏的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可惜呀,她和她儿子就是没运道。
若是儿子长得像自己,她就能赖上徐家,让皇儿一路畅通无阻,被封太子。
至于这些看戏的、高高在上的世家,更简单。
让徐正把他们都杀了,从最弱小的开始杀,拿着族谱一路杀,杀的一个不留,皇上完不成的皇权大业,她抖抖手就能完成,到时候谁还敢藐视皇权。
而她儿子就是超越皇上,超越一切的存在,完成所有帝王都完不成的一统大业,成为真正的帝王。
到时候聚拢天下权势,什么事干不成!什么福享不得!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儿子只是一个三皇子,她还跟一个女人争来斗去。
可惜,可惜……
可惜的她有时候也嫌皇儿不争气,不会长。
但自己儿子,总是没有错的。错的只能是别人,比如,徐正不够强,没让自己怀上他的儿子。
所以,她的儿子怎么会错。
但此时此刻,不管她如何腹诽徐正,徐正的态度都令她忌惮。
当初事情败露后,她狼狈的四处逃窜,如果不是她跑的快,徐正能杀了她。
那时候,她对徐正是有愧疚的。因为见识过他操控人的手段后,她真担心事情败露,徐正弄死她。
她瑟瑟发抖,不敢露头。
也想过送他美人,助他生七八个孩子,让他消消气。
谁想到她送去时,他让她滚。盯着她的目光像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她就滚了,不滚干什么,等着被人挫骨扬灰吗!
还是她没照过镜子,看不清自己年老色衰的样子?
好在徐正正人君子,孤傲高洁,他不帮自己,也不会帮别人。
那时候她发现,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世家子弟就是好,希望他们这些人永远不要参与到斗争中来,独自高傲着就好。
可今天徐正开口了……
或者说徐正的人开口了,得曾经‘跟’过徐正的福,她大概能推测出谁是他的人。
比如现在说话的,看似跟徐家没有半点关系的人,就是徐正的人。
皇后有点烦,刚戴上的护甲,直接摘了,懒散的拎在指间,还是想找吴贵妃不痛快。
谁让她敢联合二皇子,窥视她儿子的位置。
大不了她不弄死吴庸,吓一吓这个东西让她长长脑子也好。
皇后心里有了计较,护甲在桌上敲了一下。
禁卫军副统领王文皓拱手:“皇上!吴庸恶行昭昭,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皇上不能仅听一家之言。”
“皇上,此等蛀虫不除,我大周何以扬威?!”
“两军交战,你斩将领居心何在?!”
“臣等只为皇上尽忠!大军都散了,要这样的将领何用,不如杀了提升将士士气,扬我大周浩然正气!”
“够了!”皇上被吵的头疼!
两方人马冷哼一声。互看不上。
徐正仿佛没感觉到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杯盖点了一下桌面,与刚刚台上之人点的力度异曲同工。
什么人会关注到这种细节?徐正目光微沉。
旁边的徐夫人见状,担心他不喜脏了的东西,跪着也不忘帮相公换上新的杯子,盖子是干净的。
徐正收回手,便再也没碰新上的杯子。
徐夫人手紧紧攥着帕子,垂下头,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陆爱卿怎么看?”
闻言,场中所有人的思绪‘盯’向陆缉尘的方向。
陆缉尘不急不缓,起身,出列,再跪。
皇后抬了一下眼。蹙眉。
亦是一个棘手的。她这些日子派人对他示好过几次,但都没有收到正面的回应。
她查过他的背景,怎么看都不像世家培养出来的寒门子弟,没有深厚地盘,偏偏盘踞一方,若能拉拢他,皇儿地位必然更稳固。
只是此人十多年的地方官场生涯,也让他失了最好的拉拢的时机,滑不留手,难以拉拢。
再任其在朝中发展几年,必然占据一方声音。
麻烦。
徐正亦难得抬眼,看了场中人一瞬。垂眸,此人必须杀!
“皇上,吴大人忠君为上,能担此大任,是众臣举荐的结果,现在却说能力不行,官德有亏,当时没看出来?”
下面一阵窃窃私语。
这……
也不是这么说的……
皇上稍稍舒心,吵!吵!吵!现在安静了。
“微臣愿意出使边陲,替皇上解忧。”
徐正终于抬头,看向场中之人。这人把大周苦寒之地走遍了,现今交战的地方也曾经是他的任地。
“爱卿不必,你留在朕身边,朕才放心,可有举荐的人?”
徐正微不可察的蹙眉,这比陆缉尘亲自领兵更能增添他在边疆的威望——升迁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