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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太了解汴京城那些世家夫人,高高在上、自命不凡。

    还一直看不上她,喝个茶故意七八道程序,做首诗十三四个讲究,还人模人样的问她是不是深谙此道,才教养出成措这样好的儿子。

    呸!

    她还不敢呸,腰都坐僵了,也得撑着。

    因为她喜欢去。

    那才是她该去的地方该接触的人,她们说话都那么好听,喝茶讲究、说话噎人,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可如果家里再闹出笑话,她以后怎么出门摆谱。

    所以,大牛不能认。

    陆老夫人心里坚定,面上装相:“大牛愿意吗?”

    “您的儿子,为了母亲自然什么都愿意,再说,奴婢观大爷和罗夫人夫妻和睦、琴瑟和鸣,说不定大爷和罗夫人还得感激您呢,尤其罗夫人,您保住了她正妻的位置,还不得加倍孝敬您。”

    陆老夫人觉得林姑姑说的有道理:“我也是为了他们夫妇好。”

    “谁说不是。”

    ……

    林老夫人再看到大儿子,欢喜依然欢喜,只是多了层心虚。

    儿子回来她激动,激动的不行,老伴都激动的昏过去了,可……

    不是没有办法吗。

    谁让事情赶到这了,大儿子能理解的才对。

    毕竟十五年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代人都过去了。

    林老夫人拉住大儿子的手,突然发现:“罗娘和孩子呢?”哪去了?!

    瞬间焦急不已。

    可不能去大房!大房的门都不能踏进去!否则有理也说不清!

    陆缉尘看母亲一眼:“我看时间不早了,让两人去您后厢房休息了。”

    陆老夫人顿时松口气,在她院子里就好,以后就住她院子里了。

    她院子大。

    【011夫人,二爷求见】

    011夫人,二爷求见

    陆缉尘心中冷笑。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刚刚拉大哥手的一刻,眼神闪躲,又对那对母子去处那么大反应,定然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自己的儿子都能盘算,哼,意料之中。

    不过,她——也是那个意思?

    陆缉尘看林姑姑一眼。

    林姑姑恭敬的垂下头。

    陆缉尘默然的移开目光,心思不禁放在她身上。

    陆老夫人拉着儿子,以为能一口气说出来。

    可话到嘴边,突然发现没那么容易,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她怎么好意思说认干儿子!

    万一儿子问她‘为什么要认干亲、做表侄’?

    难道让她说实话,老大当场撕破脸、恨上她都有可能。

    她说不出口。

    “娘,您怎么了?”

    “我……”陆老夫人几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猛然看到一旁的成措,慌忙开口:“成措,来,你和大牛聊聊这些年的事,你爹身体有些不好,我去看看。”

    “我爹怎么了?”

    “没事,没事。”陆老夫人不让大儿子抓她,给小儿子使眼色:跟你哥说说这些年的事,明白说什么吧?

    就是他‘去’的时间太长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他不能光明正大回来。懂了吗?

    陆缉尘不明白。

    何况,这是说说就能解决的事?

    他刚才问过大哥,大哥是无意中看到母亲,心有怀疑,去老家问过才知道真是他们。

    就是说老家的人见过他,知道他就是陆大牛。但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多,但估计知道的好奇心都快在肠子里打结了。

    若不是离得远,如今差距太大不敢乱说,高低得来看场热闹。

    就是现在,估计也夜不能寐的想着他们家这桩奇事。

    反而是他们才来京城一年,知道他们家这点事的人不多,大哥才没有打探到,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女人和孩子光明正大的上门。

    所以,这件事,还要跟她从长计议:“时间不早了,大哥先下去休息,明日再说。”

    陆大牛着急爹的身体,他跟二弟叙旧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娘,我爹怎么样了,我们快去看看。”

    陆老夫人不想去,不断暗示成措。

    陆缉尘起身,拱手离开。

    陆老夫人看着头也不回的小儿子,苦笑着带着大儿子去看他爹:“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休息重要。

    “爹更重要。”

    陆老夫人心中动容,但就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他就没听说成措兼祧的事呢,若是听说了也省得她麻烦。

    不过也是,罗家是商户,富庶之地,她们这些年也没去过富庶之地。

    哎。

    ……

    大房院内。

    林之念从浴池出来。

    春草为夫人披上衣衫。

    青绿色的裙摆盖在她光洁的脚背上。

    “明日将西厢房开成三间,分别开三道门,以后庄户和铁匠的人来,不能碰上。”

    “是。”

    林之念叹口气躺在藤椅上。

    夏静取了手炉为夫人烘发。

    冬枯打开香膏:“夫人不高兴纪公子因见到落花公子揣摩您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惩戒纪公子就是,为何如此麻烦?”

    林之念执起团扇敲了她一下:“揣摩人心思是人之常情,为了这点小事,就办了他,那你天天揣摩我的喜好,我是不是要把你发卖了去。”

    “夫人不要啊,奴婢只是……”

    林之念笑了:“逗你的,小事罢了。”

    只是纪缺太精于此道。

    她还没到皇家议事时一百零八个心眼子的保密程度,他就已经‘催着’她完善了,也是头疼。

    香膏在比膏脂更细腻的皮肤上晕开。

    手炉烘开一缕缕墨色的发丝。

    林之念手上的团扇落在藤椅边缘,昏昏欲睡。

    “夫人,二爷求见。”

    熏香随着沉默在室内慢慢飘开,晚风吹起窗前的轻纱又落下。

    过了好一会。

    林之念悠悠开口:“让他进来。”

    “是。”

    春草、夏静忍不住互看一眼:二爷?

    因为今天那位‘贵客’?

    嘘,别说。应该没走正门,图惹是非。

    又急忙错开眼。

    陆缉尘走进来,身形挺拔,自然而然的看藤椅上的人一眼,绕去后面换衣。

    再回来时。

    陆缉尘接过夏静手里的手炉,坐在高凳上,捧起一缕墨色的长发,为她烘干:“我近日会让下面的人对京兆尹出手,死罪,证据确凿,这样会在他那里打开一道汴京城的缺口,让我们的人进来。”

    汴京城势力凝固,久撼不动,‘杀进’是最快的方式。

    林之念神色不动,死一两个人能空出多少位置,慢了:“他们歇下了?”

    【012都好都行】

    012都好都行

    陆缉尘知道她说的是谁,手炉烘干一缕长发,又执起一缕:“安排在了娘的院子里。”

    林之念预料到了,毕竟是亲骨肉,失而复得,怎么舍得放手:“爹娘具体什么意思?”

    “爹娘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又不好,我觉得尽量不要有意思的好。”

    林之念看他一眼。

    手里的团扇支在藤椅上,轻轻转了一圈:“也不必如此……”

    她对陆大牛回来的事没意见。

    只是别那么‘不懂事’的说话就行。

    ‘你以后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罗娘’。

    这让她怎么回,这些年她都当他‘死’了的。

    她还能当罗娘死了?

    陆老夫人和陆老爷子若是思念大儿子,跟着大儿子过也理所当然,至于姐姐妹妹就没必要了。

    大家都不是需要姐妹的人,边界感清晰一点为好:“爹和娘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陆缉尘今天听了很多句‘不容易’,这一句最没有必要。

    他爹娘躺着就把福享了。

    林之念怎么会没看出他的不满:“回都回来了,刚刚春草说了一下罗家,挺有意思。她们所有的姑爷都是精挑细选的,不是从文就是从武,大姑爷做到了县主簿,二姑爷,就是咱们大爷,从了军,任八品,算着,应该是有意选的姑爷,可见对自家女儿也算尽心。”

    陆缉尘散开手里的头发,在手中转一下,继续烘。

    林之念看向春草:“刚才还说什么来着?”

    “回夫人、二爷,是罗家的位置,罗家是皇商柳家下面较大的供货商,很多贡品都只此一家、工艺登峰造极,按说早已该自立门户,可却一直被柳家压着。”

    陆缉尘不意外。

    “罗家几次要出头,又被柳家按回去了,柳家历代有送女儿入宫为贵人的习惯,这些年更是走了运,被三皇子收拢,来路就比罗家硬,所以罗家一直没办法取而代之,奴婢觉得……”

    春草看二爷一眼,怕说了二爷不高兴。

    “觉得什么?”

    “觉得大爷是冲着二爷来的,罗家想通过二爷的手为罗家铺路!”

    “听到没,冲你。”

    陆缉尘放下手炉,换上梳子,梳开她干透的长发:“难得大哥惦记我,有这个功夫,不如她自家动动关系给他们二姑爷升一升更有效率。”

    升一升?

    林之念思绪被拉远了些,曾经她也有意让大牛从武,投入李百户麾下,再绞一小股匪患,看看能不能让李百户为他引荐粮道司。

    只是一切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陆缉尘拿过帕子:“这么多年只做到了百户,估摸着他跟的将军也没上过前线。”

    林之念闻言笑了一下。边境被她们把着,里面没仗可打。

    “您的意思呢?”

    林之念想过了:“都好。”

    陆缉尘不那么觉得:“大哥离开多年,在外有自己的生活,与罗姑娘情深义重,我觉得贸然改变也不方便,虽然他回过老家,但人有相似,我在仕途上也有不少仇家,有心找我麻烦的人也不少,未必就一定是我大哥。”

    林之念笑了,手里的扇子拍在他手上:“就你心思多,也不看看你现在都快烈火烹油了,还敢弄这个。名声污一下,对你未必是坏事,他回不回来,都一样,日子也一样过。”

    陆缉尘收起帕子:“春草也说了他们居心叵测,你哪有时间应付他们那些心思,凭白给你添乱了,还是就别进来的好。”

    “何必,罗柳两家的火,波及了你就不值得了,罗家女儿动静这么大进来,柳家没人盯着?让他们跳就好。”

    陆缉尘松开手里的长丝,看着她真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该自嘲还是松口气。

    更多的还是松口气,庆幸她对感情从不热络的样子。

    那个人时……也一样。

    转身离开,她没有去追。

    似乎任何人在不在她身边,她都不甚在意:“京兆尹的事让我们的人避开些。”

    说到正事。

    林之念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纪缺今天来也是谈这件事。”

    陆缉尘手里的帕子顿时有些沉。

    他?

    小人之人!烦不胜烦。

    陆缉尘觉得他是因为魏迟渊才出现在她身边,且满脑子男盗女娼。

    同是世家子弟,纪缺骨子里同样不可一世。

    魏迟渊是世家顶层,才学、能力、气度、教养令很多世家子弟高山仰止。

    他用过的器皿、写过的诗、走过的路、赞过的河堤都有人追捧。

    【013魏迟渊】

    013魏迟渊

    纪缺就是其中最疯狂的一个。

    他对魏迟渊的执念到了为其写传立说的地步。

    而之念曾经与魏迟渊有过一段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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