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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廊檐下。

    六岁的陆戈看眼母亲,不理解陌生的人和祖父祖母抱在一起哭什么?

    林之念安抚的摸摸儿子的头,让春草先带两位少爷下去休息。

    “是。”

    林之念笑着目送孩子们离开,才看向院中:她激动中的公婆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

    罗绒儿耐心快用尽时。

    陆大牛终于看到被‘冷落’的妻子,又将罗绒儿推到二老面前:“爹,娘,她是罗绒儿,永定城罗家的女儿,她的母亲是谢家庶女。”钟鼎氏族的谢家:“从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理。”他何其有幸能娶到她。虽然罗家从商,那也不是他们陆家能比的。

    陆老夫人敷衍的嗯着,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

    以前她们听到永定城罗家,更或者听到谢家,肯定是吓得跪下磕头的诚惶诚恐。

    但现在不同了,小儿子考功名像喝水一样,接连高中,做官后,她更是见过无数青天大老爷,来京城后,想巴结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对官老爷、大人物,已经没那么敬畏了,但也听出来了是人家救了她儿子,那就是她陆家的大恩人。

    感激完恩人陆老夫人又拉着死而复生的儿子哭嚎去了。

    陆大牛一阵无奈,示意罗娘理解,他娘就是一普通妇人。

    罗绒儿怎么不懂,看看他们老老少少不讲究的抓来抓去,当着下人的面,官话家乡话混着用,就知道平日里有多不讲究。

    陆老夫人哭着哭着突然看到廊下的林之念,顿时如遭雷击!下意识抓住罗什么儿的手,不动声色的将人护住。不能让大儿媳害了去。大牛好不容易活着回来。

    林之念眉毛一挑,看向婆母。

    陆老夫人神色坚定,她承认大儿媳对陆家有恩,可,可大牛活着也是天大的好事!

    林之念看向公爹:他也这样认为?

    陆老爷子脸色更白。

    逼着小儿子兼祧两房,用死迫使大儿媳延续香火的是他们,如今……

    如今……

    这算什么事!大儿子活了他又怎么向大儿子交代!

    陆老爷子干脆直接撅了过去。

    脑海里只剩一句话:完了,全完了!

    【004有心掌陆府】

    004有心掌陆府

    罗绒儿吓了一跳,急忙要喊人。

    已经有仆从熟练的给陆老爷子喂了药丸,快速背起陆老爷子回房。

    去请大夫的人井然有序。

    陆大牛慌张的喊着爹,急得跟上。

    林之念目光落在护着‘孙子’往外跑,不愿看她的婆母身上,不禁好笑地叹口气。

    她这对公婆,从她嫁进陆家就体弱多病、朝不保夕,这些小把戏玩得炉火纯青,看今天的阵仗,估计又要‘病’一段时间了。

    林之念抬步,公爹‘病’了,她理应在场。

    “夫人,纪公子在书房了。”

    林之念想到今天的要事,让人看顾好喜乐堂,转身去了书房。

    她们来京城已满一年,各方动向、势力刚刚摸透,最近开始入局,试着撬动各大固若金汤的派系地盘,需她亲自把控。

    喜乐堂内。

    大夫早已经到了,丫鬟仆妇们烧水、打帘匆忙无声。

    陆大牛跪在床旁,心中焦急。

    陆老夫人站在儿子身后,心里七上八下,众多可能在脑子里打成浆糊。

    罗绒儿站在人群外,护着肚子向后看了一眼,蹙眉,那个女人没来?

    公爹晕倒,她竟然不来,像什么样子!

    罗绒儿面上埋怨着,心里却不自觉的松口气。村妇?没见过什么世面?

    可从她踏入陆家大门起,根本与她想的不一样,养尊处优的生活显然磨掉了夫君口中那个不修边幅、刁蛮粗鄙的女人样子。

    还养出几分颜色和大家风范来。

    这样的容貌,若是在他们回来后,一忍再忍,敬重公婆,委曲求全,夫君说什么不碰她,早晚会成了空谈,时间久了,陆竞阳怎么舍得不给那人一个亲生孩子。

    到时候麻烦事就多了。

    现在这样最好,她最好心里扎着刺,自己把她自己的优势磨没了最好!

    罗绒儿不自觉地看向门外,穿廊垂柳的院落中山石流水、雅致天成。

    刚刚一路从正堂走过来,足足走了一刻钟,过了三个垂花门,花门上百年花藤蜿蜒缠绕、苍劲有力;

    匆匆路过时惊鸿一瞥的两座园林里隐约可见奇花异草、凉亭仙鹤,连脚下的踏石,也透着百年时光磨出的隐隐光泽,一进又一进的深邃和一步一景的布局,远不是罗家那样的商贾之家能享受的规格。

    这座超品阶赐下的王府规格大宅,彰显着陆缉尘无尚荣宠、手中权势。

    更重要的是,这位权臣还没有成婚。

    等她住进来后,就是长房长嫂,是这座名叫‘宅’实则为‘府’的院子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陆缉尘所有不方便出面的应酬,她均可接过来代劳,到时候陆宅定能更上一层楼,她们罗家在三皇子一系,也将水涨船高。

    为了这一切,平妻又如何!

    大夫施针结束。

    陆老爷子便醒了。

    陆老夫人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林之念那只母老虎,休是不能休了,更何况她还给陆家生了两个大孙子。

    再说,她们当初那么做,也是为了老大家好,怕老大家绝户,想大房有个孩子给老大烧香火。

    如今老大回来了,也该理解她们的好心。

    至于大媳妇的孩子是跟老二生的还是老大生的,不是都姓陆吗,都一样。

    细说起来,老大还白得俩孩子呢!老大要——实在是不乐意,他不是还带回来一个女人,跟这个妾过,当没那个母老虎就是了,以陆家的能力多纳几个也养得起。

    丢不丢人的也没事,不让林之念出门了就好。

    至于干脆将大儿媳妇隐姓改名给老二做妾,做梦!

    老二现在什么身份,什么能力,什么品阶!林之念给她老二提鞋都不配,休想沾她二儿子一点,她家陆缉尘是要娶名门贵女的,林之念算什么!

    还有两个孙子,也不能记回二房。陆缉尘院子里干干净净,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德行。

    所以陆戈和陆在,老大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罗娘,罗娘,爹醒了,你快过来,让爹看看你。”

    陆老夫人不高兴了:“刚才已经看过了,让人将她们带出去,娘和爹跟你说说话。”语气像打发猫猫狗狗。

    罗绒儿听出来。

    陆大牛怎么听不出来,脸瞬间沉了下来,绒儿为他牺牲良多,这次回来更是委屈了她,他怎么可能还让她再受委屈:“娘,绒儿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没有她就没有儿子的今天。”

    “妻?不是妾吗?”

    罗绒儿闻言委屈地垂下头,一声不吭。

    陆大牛急了:“娘,绒儿不是妾,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也是……平妻。”

    陆老夫人、陆老爷子闻言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惊愕,他是不是因为离家太久,忘了娶了一位什么样的妻子?

    林之念那一言不合就拿刀砍人的性格,陆家沟赫赫有名的悍妻,能容忍平妻!?

    更不要说,这么多年来,大房都是她只手遮天,被她管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甚至整个陆宅都是她一人独大,他们两个老人家都要看她脸色过日子,却说什么平妻?“大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005二爷回来了】

    005二爷回来了

    陆大牛疑惑:“什么事?娘,绒儿是我的妻子,是我认定的人。”

    陆老夫人觉得,林之念会砍死他,当他没有起死回生过:“你先让罗姑娘出去,娘和爹跟你说说话。”

    “没有什么是罗娘不可以听的,娘,你说吧。”

    陆老夫人也不是讲究的老太太,沟里谁家有个闲事她也喜欢凑凑:“之念不会同意的。”

    “之念是谁?”

    “你媳妇

    ,就是三丫,她改名字了叫之念。”

    “好端端的改什么名字。”丑人多作怪,怕人知道她的出身低不成。

    陆老夫人没说是陆缉尘给改的:“总之,她肯定不答应。”

    陆大牛不管她答不答应:“这是我的事,哪有她随意置喙的道理!一个妇道人家!还能让她当了家牵着鼻子走吗!”

    陆老夫人眼睛一亮,对,顿时激动:就是这句话。

    她这些年总觉得自家不对,她是陆家当家老太太,该享受无上荣光才对,为什么总处处受制于人,万事还是林之念说了算。

    她私下与陆缉尘提,陆缉尘就说他大嫂不容易,丧夫可怜,让她多包涵,可那个女人一个不高兴就饿自己两天两夜,她还怎么包涵!

    要她说,林之念如此不像话就是陆缉尘纵的!

    陆老夫人立即打住脑海里‘大逆不道’的想法,呸,是她小儿子太忙,不跟妇道人家计较。

    但,如今不一样了,大牛回来了,大牛可不容那婆娘胡来,这陆家,到底还是她陆家人说了算,也就是她说了算。

    陆老夫人紧紧握住大儿子的手,就该这样,咱们就是平妻,好好给林之念立立规矩,让她知道陆家是谁的陆家:“平妻,大孙子。”

    陆老夫人同样牵过罗绒儿的手,坚定承诺:“你放心,你救了大牛,陆家不会亏待你的,你对我陆家有大恩,不是那个女人能比的。”

    罗绒儿腼腆一笑,当然知道自己是妻,‘平’字她也不要。

    陆大牛满意,在罗家他不好为妻子出头,但在他陆家谁也不能欺负了绒儿,主要他们还有大事要做:“爹,娘,小弟怎么还没回来?”

    陆老夫人知道:“估计在宫里,若是在皇上面前议事,你回来的消息递不到小牛面前,他若是知道你活着一定高兴坏了,小的时候,他就最黏你了。”

    陆大牛提到弟弟也高兴,更多的是与有荣焉。

    小时候弟弟的确最黏他,渴望跟他一起上山,只是小弟自幼体弱多病,他也不敢带他出门,想不到如今已经是能让他借力的人了。

    罗绒儿听到婆母提陆大人小时候和夫君亲昵的事,眼里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凭着幼时的感情,她才好掌控陆府,拉拢陆缉尘。

    ……

    熔金的余晖落在层叠的屋脊上。

    罗绒儿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王府规格的屋脊上威风凛凛的神兽,或敦厚、或威猛、或沉稳、或灵动。坐卧远眺间威严肃穆。

    “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小厮疾步稳行!快速绕过了长廊。

    罗绒儿下意识收回目光,整理自己的衣服,心瞬间提了起来,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人的名、树的影,陆缉尘在外声名赫赫。

    他十二岁出任所在县城不入品的书房小吏,负责登记县衙发放的锄具杂物,却走访各地老农、亲自下田、培苗育种,三年后坎沟县粮食产量翻了几番。

    圣上曾问其,当年是不是便心存抱负,心高志远。

    他说,不过是为了收回借出去的铁器而已,否则上峰不给他发铜板。

    十五岁陆缉尘被当地知府看中兼任五川郡主簿,五川郡升为大周十大郡府之一,政通人和、繁荣昌兴。

    十六岁陆缉尘继续科举之路,凭一篇《论民行行书》进士及第,同年殿试一篇《要塞通论》圣上亲点榜眼。

    也是这一年,十六岁的陆缉尘辞别了翰林院的职务,远赴边关贫瘠之地出任县令。

    三年后,交高县一跃成为商家必经要地,商户栉次鳞比,边疆防线兵不血刃的向外推了一百余里。

    敦文二十二年,周天子为安抚西疆,固守边防,调任陆缉尘处理蛮夷事务。

    陆缉尘恩威并施、安抚睦边,坚持遗赠以弗受,大力发展边防和无差别抚农,赢得了西蛮首领敬重,西疆自此向大周纳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陆缉尘必将被调回汴京城,扶摇直上时。

    陆缉尘主动请任南漳贫瘠之地安海府府尹,一去就是几年之久。

    在安海府,他打的那一场举国皆惊的大周海战,使周边海域各国见识到了大周的海战威严,大周版图惊人的画到了海上。

    自此陆缉尘的名字享誉大周各郡府,皇上亲自下诏盛赞。

    朝中构陷陆缉尘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所有人猜测他会坐镇一方不服上京调配时,陆缉尘卸下所有职务,自请远赴北疆偏远之地。

    从此,北域的咽喉要道再次被贯通,困扰朝廷已久的地方重将打散重组,解决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也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

    可以说大周朝的所有官员,无一不是或直接或间接的跟陆缉尘打过交道,他的治下之道、养兵之道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他也是大周朝唯一一位未在富庶之地任职一方的三品大员。

    罗绒儿怎么会不紧张。

    她紧张的身体都在抖。

    她就要见到他了。

    ……

    【006二爷二爷】

    006二爷二爷

    “二爷。”

    “二爷。”

    仆从们早已候在一旁,见主人归来,纷纷躬身行礼。

    陆缉尘缰绳随意一抛,微微颔首:“夫人呢?”脚步未停,神色肃穆。

    管家疾步跟上:“回二爷,夫人在前院会客,还没有散,是老爷和老夫人在见贵客。”

    陆缉尘向前院的脚步停下,她见客的时候不会让外人靠近书房:“夫人可有异常?”若真是大哥,她怎么想?

    管家疑惑:“与平日没有不同……”

    陆缉尘蹙眉,使他本就严厉的神色,更加冷淡,慢慢解下紫色绶带,腰间只剩两指宽的黑色束腰,劲瘦的腰肢线条饱满有力:“在哪?”

    “回大人,喜乐堂。”

    陆缉尘转向喜乐堂走去,当脚步落在青石小路上时,眉宇间已不见情绪,所有的朝堂纷扰、心思所属都隔绝在了门外。

    ……

    “二爷到了。”

    喜乐堂说话的声音瞬间低下来,气氛没来由的紧张,

    罗绒儿捏着手帕,犹豫再三站了起来,期许的向堂外看去,下一刻,不禁愣住。

    他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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