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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你管我。”季棉没好气道。

    “大姐姐,我没事。”季蕴实在不想她们姐妹二人为她争吵,急忙小声道。

    季梧闻言作罢,季棉则是翻了一个白眼。

    前方的于氏回头瞪着季蕴,冷声道:“嘀嘀咕咕什么呢,既出来了,就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你自己丢了脸便罢了,可别拉着家里所有人都丢了脸。”

    “母亲,您这话严重了。”季梧觉着不妥,劝道。

    季蕴被训得低头,她摩挲着手中的帕子,眼眶微微泛红。

    于氏抽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季梧停下,她回头瞧了一眼季蕴。

    于氏发觉季梧没有跟过来,低头唤了一声。

    季梧神情颇为担忧地注视着季蕴,闻见于氏的话,只好跟了过去。

    季蕴抬起头,挤出一丝笑来。

    小厮引着季家众人来至前厅,待一一坐下来,便吩咐女使们上些茶水点心,随即离去。

    期间崇州通判陈密致的夫人周氏见过众人之后,便热情地同于氏聊了起来。

    “好姐姐,这便是梧娘?”周氏的目光扫向于氏身旁的季梧,笑道。

    “正是呢。”于氏笑道。

    “当真生得不错,方才见她说话,倒是个温婉娴静的好孩子。”周氏拉起于氏的手拍了拍,夸赞道,“曹家有福了。”

    季梧顿时羞红了脸,耳后根隐隐发烫。

    季蕴乖乖地坐着,啜了一口茶水。

    于氏同周氏交谈片刻,周氏突然瞥见季梧身旁的季蕴,好奇道:“那个丫头是?”

    “是我家二房的女儿,名叫蕴娘。”于氏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介绍道,“来,蕴娘,见过周伯母。”

    季蕴闻言站起身,向周氏行礼,小声道:“周伯母安好。”

    “快坐。”周氏颔首道。

    季蕴坐了回去,她察觉到周氏打量的目光,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周氏笑道:“这孩子有些怕生呢。”

    “是呢,没怎么出来过,今日正巧是老太爷的寿辰,所以特地带出来见见世面。”于氏笑道。

    “你这伯母倒做得好。”周氏道。

    “做得再好,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于氏吃了一口茶。

    周氏早有耳闻,季家二房的女儿不受宠,就是亲生母亲张氏也不大喜欢这个女儿,如今亲眼目睹,看来竟是真的。

    想到这里,周氏看向季蕴的眼神愈发怜悯起来。

    第84章

    定风波(四)

    季蕴察觉到周氏打量的目光,

    心有不安地低下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做长辈的,万事便要一碗水端平,

    家宅方能安宁。”于氏瞧着周氏面带怜悯之色,她将茶杯搁在身旁的桌几上,

    笑意盈盈道。

    话音方落,

    周氏闻言收回目光,

    笑着夸赞道:“娘子当真贤德。”

    此话对于氏颇为受用,

    她的脸色稍加缓和。

    季蕴悄悄抬起头,便发觉周氏移开视线,

    同于氏聊了起来,她登时松了一口气。

    不出片刻,

    曹家已是宾客盈门,由小厮门引着入内,纷纷在前厅叙起旧来,

    热闹非凡。

    季家众人见过宾客后,再次落座。

    周氏环顾四周,思及在厅中坐了半晌还未见过季蕴的目光,

    不禁感到奇怪,

    遂提了一句:“对了,怎地不见张姐姐?”

    “怪我,我竟忘了同你讲。”于氏略微懊恼,她神情担忧地叹了一声。

    周氏见她叹息,急忙询问。

    “我那妯娌本是要来的,谁承想今日早起那一阵茂郎突然不舒服,

    她也是关心则乱,故托我向曹家致歉。”于氏蹙眉道。

    “怎会如此……”周氏脸色微变,

    随即神色关切道,“可有大碍?”

    “郎中来瞧过,有些发热,你晓得孩子还小难免贪玩,正巧昨日出门,想来是吹了风所致。”于氏轻声道。

    周氏点头,她瞥了一眼季蕴,压低嗓音道:“听说那孩子生下来身子一直不大好,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茂郎只是身子弱了些,平日里细心照顾就是了,今日如此,许是丫鬟婆子疏忽了。”于氏淡淡道。

    周氏碍于厅中人多,便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同曹家的亲眷叙旧去了。

    季蕴浑身不自在地坐着,她掀起眼帘,便见厅中大都是从未见过的权贵家眷以及曹家亲眷。

    “蕴娘,你怎地了?”季梧看向她,她关心地问。

    季蕴摇头。

    “想来你是第一次来,不适应也是有的。”季梧语气轻柔道。

    “我没事,大姐姐别担心。”季蕴抿起一丝微笑,小声道。

    季梧瞧着她勉强的笑容,便转头对着于氏笑道:“母亲,我可否带着妹妹们去园中逛逛?”

    “好端端去逛园子做甚?”于氏问。

    “母亲。”季梧明亮的双眸看着于氏。

    于氏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并不赞同,她低声道:“今日宾客众多,安心坐着便是。”

    季梧见于氏不同意,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只好作罢。

    “母亲,咱们还要在此处坐多久?”季棉坐在于氏的身旁,有些不满道,“我都快闷死了,不如和姐妹们出去逛逛罢。”

    于氏挨不住季棉的撒娇,她无奈一笑道:“你就晓得玩,答应你,我去寻个女使给你们带路。”

    “多谢母亲,您最好了。”季棉得偿所愿,欣喜道。

    “贫嘴。”于氏满脸宠溺道。

    于氏说罢,便在厅中寻了一位身穿青色窄袖短衫的女使,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道:“劳烦了。”

    “不劳烦,您不必客气。”女使摇头,笑道。

    季棉站起身,她想要拉着季梧一同出去,然而下一瞬却被于氏阻止。

    “母亲?”季梧还未起身,她神色不解地问。

    “让她们两个丫头出去,梧娘,你稍后随我去拜见曹家亲眷。”于氏瞥了季梧一眼,笑着吩咐道。

    季梧目光微动,她犹豫片刻,随即看向季蕴,笑道:“蕴娘,你和棉娘一同去罢,我就不去了。”

    季蕴迟疑地站起身,在季梧的目光下,随着季棉走出前厅。

    姐妹二人跟在女使的身后,她们绕过假山石,走至弯弯绕绕的游廊,清风徐来,竹帘轻轻晃动。

    曹宅修葺得十分气派,宅内实在宽阔,便见白墙黛瓦的围墙犹如波浪一般连绵不绝,花窗雕刻精致,透过花窗,瞧见的却是另外一番风景,其中竹林密布,一道曲径蜿蜒,瞧不清尽头。

    女使带着她们来至花园,离前厅虽不远,但也需走一段路。

    “两位娘子,到了。”女使微笑道,“等娘子们逛够了,奴婢再带你们回去。”

    园中春光正好,虬曲多姿的枝头缀满玉兰花,幽香浮动。

    “多谢。”季蕴打量着满园春色,轻声道。

    “何必客气。”女使笑道。

    季棉看不惯季蕴,她轻哼一声,并不与季蕴说话。

    季蕴闻声看向季棉,并不与她计较,只是跟在她的身后,慢慢地在园中闲逛。

    黄莺在枝头啼叫,婉转动听,前方坐落着四角凉亭,待走近一瞧才发觉凉亭旁凿有一方池子,岸边杨柳依依,荡漾在池水中。

    姐妹二人倚靠在栏杆上,便见池水清澈见底,其中几条锦鲤嬉戏,好不快活。

    季蕴瞧着不由得心生欢喜,遂细细打量着,忍不住弯起唇角。

    女使瞧着季蕴对锦鲤感兴趣,她走过来,笑道:“娘子有所不知,这锦鲤是三郎君特地养的,平日闲暇时便亲自来喂养。”

    “原来如此。”季蕴点头。

    季棉垂眸,她见不得季蕴这副虚假的模样,顿时心生一计,遂走至女使的身旁,笑道:“姑娘,不知贵府的净室在何处?”

    “娘子要更衣?”女使问。

    季棉面露难色,忙不迭点头。

    “既如此,娘子快随奴婢来。”女使颔首道。

    季棉凑到季蕴的身旁,她似是有些难为情,故意小声道:“三姐姐,我去去就来。”

    “好。”季蕴没有多想,点头道。

    言罢,季棉跟着女使前往净室,她悄悄回头瞥了季蕴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季蕴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她踱步至凉亭中坐下歇息。

    女使带着季棉绕过长长的游廊,待走了一段路程,终于来到净室。

    “劳烦姑娘了。”季棉面带笑意道。

    她穿过月洞门,慢慢地走进净室中,女使则是站在假山旁,耐心等候着。

    不出片刻,季棉走了出来。

    女使见她出来,便要带她回园子,谁知季棉突然拽住她,神色正常道:“咱们先不回园子了。”

    女使愣住,忙道:“那位娘子还在园中呢。”

    “我方才同三姐姐说过了,叫她先回去了。”季棉面不改色道。

    “可是……”女使略微迟疑。

    “你别担心,她同我说识得回去的路。”季棉拉住女使,笑道,“来,咱们先回去。”

    女使犹豫片刻,她见季棉如此说,便不好再说什么,引着季棉先行回前厅。

    日光和煦,园中颇为清静。

    季蕴独自坐在凉亭中等候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季棉和女使回来的身影,难免开始焦急起来。

    她不安地站起身来,走出凉亭观望着。

    等候片刻,却还不见人影。

    季蕴眉头微蹙,她心中涌起一股恐慌的情绪,倏然想起季棉离去前的笑容。

    难道季棉是故意的?

    季蕴知晓时辰不早,她胡乱猜测着季棉的用意,顿时心生悔意。

    若是自己迟迟不回去,该如何是好?

    她打量着四周,回想起来时候的路,决定自己回去。

    于是,季蕴尝试着走出园子,她匆匆地走至游廊上,可眼前的游廊弯弯绕绕,她立时有些迷糊,不知该如何向前走。

    她忐忑不安地走着,待看到假山石时,眼前一亮。

    好在终于走出来了,季蕴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她继续向前走,令人奇怪的是,她越走越冷清,面前的房屋她在来的时候从未见过。

    季蕴迅速反应过来,她似是迷路了。

    “有人吗?”她不敢大声喊。

    周遭一片清幽,没有人回应她。

    季蕴突然瞧见前方的院落大门敞开着,便急忙走过去,抬起头便见上方的匾额提着染院二字。

    “请问有人吗?”她站在院落前,问道。

    季蕴鼓起勇气,她迈上层层的台阶,缓缓地走到门前,朝里看去。

    门前瞧不清什么,院子里静悄悄的。

    难道没有人吗?

    她这样想着,神色变得失望起来,遂准备离开此处。

    这时,院子里头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蕴停下脚步,她折返走到门前,踌躇着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走过门厅,来到院落里,看清眼前的景象立即就愣住了。

    院子中场地宽阔,搭建着一排排高高的竹竿,上面挂满了靛蓝色的布料,显得庄严又粘稠。

    季蕴心中震撼无比,她知晓曹家子弟绘制药斑布,但却从未见过未完成的药斑布。

    她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穿梭在药斑布之间,欣赏着布料上的纹样,且大都是已经印了纹样的,需要日光暴晒。

    周遭尽是蓝白相间的药斑布,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蓝草的味道。

    “你是谁?”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呵斥声。

    季蕴循声回头,见到来人。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郎君,生得五官端正,身着素袍,正怒视着自己。

    “我……”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敢擅闯染院?”

    季蕴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季蕴的面前,没有好气地质问道:“说话啊,哑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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