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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喀木六族千方百计阻拦,要将他们困在这里继续做苦力。

    他们的儿女,但凡长得好看些的都会被挑去当伴奴,他们不愿意就会招来一顿鞭打,好几年都不允许换盐,老人熬不过去,在冬季了死了好几个。

    这样的日子也算是过够了,遂当大雍的商队在凶悍的护卫下来到他们部族,还带了盐,允许他们用手中的货物换盐巴时,他们都不敢相信,问了好几遍,直到对方给出肯定答复,他们才欢呼鼓舞,纷纷跑回帐篷拿出自家最好的皮毛。

    大雪来临,部族仅剩的牛羊已经全部被冻死,这些皮毛是秋季时鞣制的,部族的女人是鞣制皮毛的好手,喀木六族的很多上等皮毛都是这些女人鞣制的,但明明干了活,却依旧换不到盐,也没有给钱,只扔给女人们两块剔干净肉的羊骨头。

    饶是如此,女人们也需感恩戴德,否则就会给部族带来麻烦。

    而部族养的牛羊也不属于族人,秋季一到,肥羊都会被喀木六族‘买’走,只有生病或瘦小的羊被留下,当作族人辛苦放牧一年的酬劳。

    他们这样仰人鼻息过活,有多憋屈唯有自己知道,可若不这样,他们在草原也活不下去。

    虞归晚是什么人他们也清楚了,连东辽都被她打得屁滚尿流躲在边城不敢出来,彪悍啊。

    她想要扩大地盘,收拢草原上这些小部族,许诺了诸多好处,别的倒还好,归顺之后盐巴、糖和茶叶都能镇上的大雍百姓一样随便买,还可单独在关外开一个商市,方便归顺的部族市换日常所需的物品,他们就不用再大老远入关去镇上买了。

    这对大部分草原部族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

    依附喀木六族是为了保全部族,选择追随虞归晚不也是为了部族的延续?

    虞归晚能给的好处还多,她手里有能打败东辽铁骑的军队,还有一座盐矿,喀木六族虽然有金矿,很富有,但现在有金子也换不到盐。

    这些草原牧民又不傻,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权衡利弊。

    担负重要任务的领队将老人家搀扶起来,又宽慰了几句,别的没有多说,有时直接给出好处会比长篇大论讲道理要好用许多,唯有利益摆在眼前,这些牧民才会相信是真的。

    这几日商队靠着盐巴就能游说这些小部族归顺,待遇直接从地到天,把其他还在摇摆不定的部族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喀木六族不是没听到风声,也派过人来,但幼儿让人持虞归晚的手令直接调了五千北境军驻扎在附近,防的就是喀木六族伺机动手。

    那些小部族见有人为自己撑腰,也终于不用再看喀木六族的脸色讨生活,高兴的手舞足蹈,晚上宰羊杀牛,点起篝火载歌载舞,庆贺这么多年来的憋屈终于被发泄了出去,往后只要老老实实不闹事,族人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完成任务的商队返回镇上,领队来大院同幼儿回禀。

    “姑娘,事均以办妥。”

    领队也是从南柏舍过来的,曾在陈妇手下做事,原先程伯和佟汉在麒麟城时,好几次也是她带人送货去,为人还是可靠稳重的,否则虞归晚也不会委以重任。

    也正因如此,幼儿才会在这个节骨眼将这些事交给她去办。

    幼儿同她道了声辛苦,又让金方端来热茶和点心,在烧着地龙的厅上请来回话的众人吃茶吃点心。

    她笑意柔柔,温和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劳累了,等岁岁大胜凯旋,归了家,再宰上肥羊肥猪,好酒好菜的宴请招待。”

    妇人坐下,笑道:“我们也不过是跑了几趟腿,不值什么,还是姑娘的主意好,料准那些牧民会上钩,我们都没费功夫,只将雪花盐拿出来让他们瞧见,都不用多说什么。关外这些人啊,比谁都墙头草,都是哪边有好处就偏向哪边。”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说了一会子话,才端起茶碗。

    两三年前她们逃难到河渠,就想着有口饭吃,哪里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妇人捧着茶碗出了半天的神,又笑着摇了摇头,造化啊。

    她们跟对了人才有的这般好运气,凭自己撑起门面,又救济了远在他乡的亲人。

    幼儿也笑道:“能以这样的方式逼得喀木六族内乱,让他们从内部土崩瓦解,于岁岁的计划也有益。如今大雪封路,若咱们出兵镇压,武力胁归,快是快,就怕这些草原部族不服,暗地里联合起来,到时候就麻烦了,这样解决了问题能省不少事,也能让这些部族心服口服,诚意归顺,往后生意也好做。”

    她处事的方式注定与岁岁不同,能不动武就将事情解决是最好不过的,再者这样的方式也可让喀木六族不再如从前那般拧成一股绳。

    只要有了间隙,有了裂痕,就一切好办,日后归顺了也好管治。

    她垂眸细想着每一步,手上捧的东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妇人好奇问道:“姑娘手上的这是?”

    “是岁岁让人送回来的,蝎子的鳞片。”她递给妇人让对方细瞧。

    昨日又一批黄金送回,虞归晚还让佟汉给幼儿带了话,说她一切都好,让幼儿勿担心,待金矿山的事安排妥帖她会去边城同廖姑她们汇合,等攻下边城了她才回偏关。

    另有一片成人手掌大的紫黑鎏金的鳞片,看着有些年头了,边缘被磨得光滑,手感却不冰凉,是热乎乎的,像捧着个小手炉。

    佟汉将东西送过来时也说道:“姑娘,这是主子专门让我带回来的,说是给姑娘暖手用,比手炉用着要好。”

    这会妇人接过细看了看,惊叹连连,道:“嗬!可了不得,哪里来这样大的蝎子,多吓人!”

    她们也都听说过喀木六族会用毒蝎来看守金矿,东辽就在这上头吃过大亏,却不知蝎子还有这样大的。

    蝎鳞在众人手中传了一圈,最后才被金方拿回重新用绢布包了再放回幼儿掌上。

    “姑娘,暖着些手。”

    主子不在家,姑娘从不想着保养自己,夜里手脚冰凉也不肯早上炕歇息,非要去账房那边查看,待看完天都要亮了,谁劝也不管用,到底是要主子回来压制着才行。

    不过姑娘对付主子也自有一套,主子就是再气恼也会被哄好,事情也就那样过去了。

    唉!

    小金方心里发愁,姑娘的心计连主子都比不上,只是平日里不显出来,主子一回来姑娘就装万事不管,状况百出,惹得主子心疼,自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姑娘想要天上的星星,主子也会搭梯子去摘。

    可主子一不在家,姑娘就一改往日的柔弱,御下有度,一桩桩,一件件,安排得极为妥帖,这院里伺候的仆妇再到外头等着分派差事的人,没有哪个是敢糊弄姑娘的。

    以前有,是仗着姑娘年轻,以为姑娘不知事,脾气又好,说话柔和,没威严,就想拿乔,有意隐瞒欺骗,被姑娘揪住错漏狠狠发落了一顿。

    事后主子知道了也只让姑娘看着办,嫌烦的话就都拖出去打,打不死就扔到城外喂狼。

    主子多看重姑娘,唯有她们这些早早就跟着的人知晓。

    今日难得空闲些,边城的战事也有条不紊,幼儿便歪在暖炕上,用湖蓝的小锦被盖着腿,又将睡在脚踏上的六花喊上来,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六花倒是想挨着她打盹,可一见她手上的蝎鳞,浑身的毛就炸开,冲鳞片凶狠呲牙,发出低吼,特别想把这破鳞片丢出去。

    幼儿看着有趣,逗它,“莫非你认得那只大蝎子?”

    她也是从佟汉口中得知金山下有一只体型巨大的蝎子,具体的也不甚清楚,还要等岁岁回来才能知道,也不知还要等多少日子。

    六花委屈巴巴的嘤嘤两声,它嗅到鳞片有另一位主人的气味,肯定是不能丢的,越想越气,它将屁股转过来对着幼儿,脑袋埋进爪子里,眼睛一闭,独自生闷气去了。

    幼儿扑哧一声笑,“真是谁养的就像谁,你这生闷气不理人的毛病就跟她如出一辙。”

    第150章

    六花才一岁多,

    性情还很跳脱,不像老狼那般沉稳,平日里也喜单打独斗,

    不爱随群。

    一则它还算不得成年狼,凶悍勇猛有之,可狼群中也不乏能与它一较高下的成狼,它想要当头狼就要凭本事将不服它的成狼打趴下,否则就算它是虞归晚养的,也不能让野性难驯的野狼服它;二则它是雪狼,从毛色上就与野狼不同,狼群也有排外心理,

    它想当老大势必要比别的狼更凶狠才行。

    六花也就在家时会像条大狗似的听话,

    能看家护院,出了家门它就野到没影了,跑进深山招惹大虫,撕咬得满身都是血,不死不休,

    在南柏舍时它就咬死过两只,然后用嘴一路拖拽回来,

    献宝似的想给虞归晚看,

    再让虞归晚帮它把虎皮完整剥下来,

    制成虎皮褥子垫在窝里,

    冬日里下雪就不会冷了。

    来到偏关之后它独自去了好几趟关外,

    每次都要五六天才回来,一身雪白的毛脏兮兮,

    枯草和羊粪粘在上面,光是烧水给它洗澡就耗费许久,

    但它从不空手,嘴巴总会叼一两样稀罕玩意儿回家,有时是拳头大的宝石,也可能是人参雪莲灵芝这样的名贵药材,若两个主子或小主子都不稀得要,它就会把这些宝贝叼回窝藏起来,夜里枕着睡觉都能做美梦。

    若是弄了些碎金子回来,它自己玩了两天也腻了,就会丢给为它洗澡梳毛的丫头或仆妇,这些人得了金子,起初很惶恐,也不敢随便要,捡起来捧到幼儿面前禀明原委,幼儿就会赏赐给她们,她们自是感恩戴德,将六花当财神爷似的供起来。

    可别小看拇指大的碎金子,寻常百姓之家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金子的,总归是要有些家底,祖祖辈辈攒了几代才可能有一两块,当传家宝,或攒着给子孙娶媳妇成家用,或给女儿当嫁妆带到婆家去傍身,这就是极体面的了。

    在富贵人家做仆人,也时常能得着赏赐,不过都是些香袋手绢衣服,簪环也会有,却不多,且都是成色不好,主人家瞧不上眼的才会赏给下人,能直接赏金赏银的那都是帮了主人家大忙的,要不就是得了主人家青眼,将来有望出息的。

    像偏关这样的边陲小镇,虽是通商关口,也算得上繁荣,但跟中原江南等地的大城是比不了的,这里最有钱的都是商人,并没有富贵世家,用得着家仆的也少,商贾都愿意雇佣护卫,力小身弱的妇人在镇上很难找到活计,能进这座大院干活,可是她们祖坟冒青烟,就算是干粗活她们也都十分愿意,别人想替她们来干还都不成呢。

    她们也尽心尽力,尤其瞧着从河渠来的那些个仆妇,说话做事都爽利,姑娘和老夫人都使惯了这些仆妇,她们自知不能与之相争,况且姑娘也最厌弃下人为这点子鸡毛蒜皮就争论,闹得家宅不宁,所以她们也不敢冒别的念头,得不着在姑娘跟前伺候的机会,做别的她们也行,给主子养的那头雪狼洗澡梳毛喂肉她们就做的不错。

    这不,她们好几个人都从中得了好处,碎金子攒了好几块,姑娘又另赏了两锭金元宝并半槲指头大的珍珠。有了这些,往后她们子女的嫁娶都不成问题,做彩礼送去女方家或给女儿当压箱的嫁妆带去婆家,得着的都是自家体面,走路也能挺直腰杆。

    扯远了,且说眼下。

    六花不仅脾气像虞归晚,就连爱财的这点子癖好也学得七七八八,虞归晚做什么都想着赚钱,没好处的事她绝对不干。

    仗打赢了,她要钱要地,不给就继续打。

    别人的金山她也想方设法要占,文的行不通,就来武的,反正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心只想囤金银珠宝,光是南柏舍虞宅的库房就堆了不下万两金,这还只是一部分,其余彩宝并未算上,说她富可敌国都不为过,大雍国库可没有挖了千年都没空的金山,她现在却有。

    六花爱往自己窝里叼金玉彩宝的毛病就是从它这位主子处学来的。

    它那窝本是个带顶的小房子,还有门和窗,是请匠人专门为它打的,就放在门口进来的地方,虞归晚在家时它也有眼力见,会回窝睡。

    这几日它也像没了笼头的马,抖着蓬松雪白的狼毛跳上床跟幼儿睡,夜里就当个汤婆子给幼儿暖脚。

    幼儿若是像今日这般歪在炕上,它就当暖手炉,偏就有个突然冒头的玩意儿抢了自己的活,它气得很!将嘴巴趴在炕上,重重叹气,将幼儿放置在跟前的那条绸缎手绢都给吹到了墙角。

    幼儿正在看今日从河渠送来的信,手往桌上的盘子伸,想拿一块糕点垫垫肚子,瞧它这样,便好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还气起来了,是因为岁岁出门没带着你?那日不是同你说了么,让你留下看家护院,你也应声了,怎么现在又闷闷不乐。”

    看家护院就是个哄它的借口,实则是岁岁嫌六花性子还不够沉稳,跟去了也是折腾人,还不如留在家,同狼群一起守着这里,谨防东辽人狗急跳墙,又想出什么歪主意,像上次在河渠县城那样将她掳走,还打伤打死了不少人。

    直到现在,杜氏提起这事都要落泪,喜鹊那么好一个丫头,是为了护主才被那起子细作给杀了的。

    六花掀开眼皮,从下往上看幼儿,委屈巴巴的嘤了两声,它又不是在气这个!

    它这气鼓鼓又委屈的样,别说幼儿看了想笑,就是这屋里伺侯的、等着回话的人都纷纷捂嘴偷笑。

    “这么大的个头,起先看着也怪凶的,我吓得腿都软了。”有个仆妇笑说道。

    另有一人附和她,“可不是,从来也没见过谁家敢养狼的,也就咱们主子厉害,家里养一头白的,外头还有一大群,哎哟,吓人得咧!”

    幼儿抚着六花毛茸茸的脑袋,浅浅一笑。

    第151章

    冬月廿九,

    雪停。

    关外的冬季漫长且寒冷,呼啸的北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若无紧急情况,牧民也极少离开账篷外出,

    生火取暖用的干牛粪都已提前堆积在帐篷内。

    但干牛粪的数量并不够全家人熬过这个冬季,就像越吃越少的盐巴一样,眼瞅着就要见底,一家之主也只能蹲在角落愁眉苦脸的抓头,毫无办法。

    好不容易等到大雪停歇,牧民都裹着厚实的羊毛袍子站在帐篷前翘首以盼,希望能有商队在此经过。

    首领已经决定带着族人归顺偏关的那位杀神,就像隔壁的塔塔部一样,

    但他们比塔塔部晚了一步,

    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商队带来的盐巴及其他货物。

    听说有个味道极好的辣酱,烤肉时放上一点就不用放盐了,商队还有其他的酱料,只要牧民需要,商队就能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

    雪花盐已经不是大部族才能享用得到的珍贵货物了,

    他们归顺了虞归晚就也能得到,且价钱跟偏关内的大雍百姓是一样的。

    这意味着从今以后他们无需再给大部族放羊干活,

    还能有足够过冬的盐巴。

    “大雪都停了,

    偏关的商队也该出来了吧,

    之前下雪他们也都来,

    今日怎么不见人。”

    所有等待中的牧民都是这个心声,

    能带来盐巴的商队绝对是他们期待和期盼的,就算首领和长老极不情愿归顺,

    他们为了能得到更好的生活也会拆除帐篷往偏关的方向迁徙。

    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住所,

    哪里的牧草长得好他们就会赶羊群到哪里。

    若这里已不适合族人生存,就理应找更合适生存的地方,首领和长老没了可以重新选,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这才是游牧民族生存并得以延续下去的法则。

    叮零零——

    驼铃的响声随风而来,已等得有些失望的牧民眼睛都瞬间亮起来,顶着要将人吹到的寒风来到账篷群外围,隔着东倒西歪的木栏远眺。

    压着积雪的商道远远晃来一支驼队,后面还跟着看不到头的车马和人,蜿蜒曲折着靠近帐篷群。

    以为是大商队,牧民高兴得相拥欢呼,但有经验的老牧民却眯起眼睛打量这支奇怪的队伍,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虞归晚在金山留了七八日,在大致摸清里面的情况之后,她便下令让所有矿工离开,再不留一个活人在此,由随来的傀儡军在此看守,并计划将大营那边的傀儡全部带过来引入黄金河两岸。

    这条地下暗河很长,源头不详,也不知通往何处,两边的空地比上面的矿洞还要大数倍,且越往深处越有乾坤,她现在还没有时间赶往探险,就先安排本该销毁的傀儡军来这替她守着。

    往后的形势很难说对她有利还是有弊,她不能将宝全押在几十万北境军身上,活人比死人更难控制,这点她很清楚,所以留着这些傀儡军也是她给自己和幼儿准备的后手。

    若有个万一,她也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被动,手上没几个人,挡不住东辽的千军万马,所以才害得幼儿被人掳走,还受了伤,身子以后也愈发难养好。

    草原有金矿山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处,连东辽都已知晓,这伙贪婪成性的蛮狗自是恨得牙根痒痒,为了得到这座金矿山,还不惜派兵增援边城,大有要反扑、再进攻偏关的苗头。

    廖姑和阎罗娘缺乏攻城大战的经验,若不是幼儿机敏,让赵崇在后指导着,她们怕是很难跟边城的东辽守军胶着这么多天。

    虞归晚已带着不愿再留在金山内的大蝎子抄近道赶往边城,而今日突然出现的队伍则是由程伯等人领头,将当日被商玄部以各种不入流、见不得人的手段骗走、掳走再送进山内挖金的无辜人带出来。

    这当中有草原部族的牧民,也有出关的商旅,他们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人还在苦苦找寻他们,如今自是要放他们归家与家人团聚。

    而那些世代都生活在金山内,已不知外面是何世道的老矿工的一家老小也被带出。

    虞归晚的意思是让这些矿工组成一个新的部族,另外圈地盘给他们生活,就像他们在金山内一样,只是从地下转移到了地上,慢慢适应之后也就跟常人无异了。

    但这并非小事,具体怎么安排还要看幼儿,她对这些事的权衡比虞归晚要透彻,且虞归晚还要顾着前方战况,实在腾不出手来处理此事,就只能交给幼儿。

    程伯领了命,先将还记得家在何处的矿工带来这边找寻他们的部族?

    从金山到此,一路上不知经了多少个帐篷群,失踪多年的亲人还能再见,自是抱头痛哭?

    这些部族也才能从程伯等人嘴里知道这桩事的背后还藏着那么大的阴谋。

    待队伍近到跟前,牧民再见到失踪这么久以为都已喂了草原狼的儿女。

    起初是不敢相信,后来就是失声大哭,捶打着积雪怒骂喀木六族将他们当牛羊那般对待还不算,背地里还捆绑他们的亲人送到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做苦力。

    部族的首领和长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呆滞在旁忘了说话。

    首领也曾失过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找了许久都没踪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那般,如今细想,怕也是遭了喀木六族的毒手。

    程伯向这位小部族的首领问了详细的样貌,就让人去队伍里跟矿工核对,看有无见过首领的子女。

    有个年轻矿工回忆道:“倒是见过,但没几日就被打死了,那里面每天都死人,能活下来的很少,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受折磨是最多的,往往都很难活下来。我们这些从外被抓进去的比不得世代都住在里面的,他们不知道外面是何光景,那些个监工又会哄骗他们,自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得很,我们不一样,家人都在外面,我们为何要留在那挖金,受这等屈辱,所以挨打也多些。”

    矿工的话音刚落,首领就怒吼着要冲去找喀木六族报仇,被拦下了便咆哮道:“让我去!我今日一定要剁碎了这帮畜生!亏我们部族每年替他们放羊,还年年将最肥美的羊上供,族人却总是吃不饱肚子,他们还要这样对我们!他们就是一群贪婪的豺狼!这样阴险的部族就该被赶出草原,让他们去荒漠生活!”

    这不是第一个要找喀木六族拼命的首领,一路过来程伯也听得多了。

    天太冷了,他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揣手站在那,不劝也不拦?

    身后霸气威武的‘虞’字旗帜被风吹得剌剌作响,数百名强壮有力的护卫手握锋利的铁刀,个个凶神恶煞不好惹。

    他们是何身份、来此又有何目的,这个‘虞’字已是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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