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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个时候傅峥本可以离开,但最终没忍住,他转身走了回去,然后看到了正一脸茫然坐在自家门口长毛地毯垫上的宁婉,在傅峥走后,她甚至都没有关门,她大概是不小心被门口的鞋子扳倒了,如今坐在地上,微微皱着眉喊疼,而她的包则散落在了门口,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门里门外洒了一地……

    傅峥十分后悔自己多此一举的转身,只是看都看到了,也不能置之不理,他不得不走进房里,把因为扭到而跌坐在地上的宁婉扶了起来,然后安置在一边的沙发上,然后转身去门口把宁婉洒出包里的东西收起来。

    只是等他收好门外门内散落的东西,回头想把包放好和宁婉打个招呼离开,却发现宁婉不见了……

    “宁婉?”

    傅峥开了客厅的灯,环顾着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宁婉,而就在傅峥揉着眉心觉得头痛的时候,他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从宁婉客厅里那张很大的餐桌下传来。

    他掀开餐桌上铺陈的长到拖地的桌布,然后果不其然在下面发现了宁婉。

    傅峥简直无言以对,他皱着眉问道:“你在下面干什么?快点出来。”

    宁婉却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默默流泪……

    傅峥知道有些人醉后会情绪失控,没有来由的特别兴奋或者没有来由的特别低落,宁婉这情况,大概就是如此。

    傅峥对醉鬼其实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耐心,他放下桌布,起身准备一走了之,然而没走到门口,还是脸色难看地重新折返了回去,然后他重新蹲下身,掀开桌布,朝宁婉伸出了手:“行了,出来吧,你该去睡觉了。”

    结果他都屈尊成这样了,醉鬼宁婉还是并不买账,她盯着傅峥看了一分钟,然后突然情绪崩溃般哭诉起来:“呜呜呜呜我好苦的命啊!”

    “……”

    傅峥简直头大如斗,他不知道这个此前和新闻联播吵架在包厢里找尾巴的宁婉是不是又换了种方向上头了。

    傅峥在头大,宁婉却犹如祥林嫂附体:“我命真的好苦啊!命好苦!命真的好苦!”

    “我妈今天给我电话又问我要钱了。说是看中一个包,想买。”

    傅峥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宁婉单口相声般地继续道:“谎话,都是说谎,她一辈子省吃俭用,连一站路的公交车钱都不愿意花,大雨天都走回家,就为了节省那点钱给我买鸡蛋吃,怎么可能为了个包问我要钱啊你说是不是?”

    虽然是问句,但她显然并不需要傅峥的回答,以一己之力就能自问自答撑起一台大戏:“肯定是他又回去了,又去家里打砸抢了,赌钱输了就拿我妈撒气……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爸爸啊,干啥啥不行,打人第一名……我的命好苦啊!”

    傅峥并不想听到宁婉的私事,因为对他而言,和一个人的距离过近都就会造成麻烦,就像现在这样,他看着桌子底下的宁婉,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走开了。

    此刻宁婉正抱着一只餐桌腿低低啜泣,声音不大,但是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委屈,看起来可怜巴巴,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好了,别哭了。”傅峥这辈子只把别人训哭过,从来没安慰过哭的人,如今干起这事来,也是干巴巴的不自然,“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买给你。”

    一般而言,在如此巨大的情绪面前,不管别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什么用,傅峥做好了宁婉根本不理睬自己继续哭的准备,然而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宁婉就一秒变脸地收起了哭腔,然后用还梨花带雨的脸字正腔圆一口气道——

    “你说的都买是吧,那我想要吃糖炒栗子冰糖葫芦鲜肉月饼云南鲜花饼鸡蛋仔奶酪包巧克力千层榴莲酥葱爆大鱿鱼战斗鸡排辣味小馄饨山东杂粮煎饼……”宁婉一口气报了一堆吃的,最后还不忘补充道,“煎饼要加两个蛋!”

    “……”

    傅峥觉得自己的同情心是白瞎了,刚才某个瞬间,他竟然信了宁婉这个醉鬼的胡扯,如今一看,她这样子,显然是酒后戏精上身倾情出演苦情剧本太入戏了,只需要一点吃的就能一秒出戏。

    傅峥正准备不再理睬她,只是刚准备起身,就被宁婉给拽住了裤腿,她看向傅峥:“要我再重复一遍都要吃什么吗?”这小醉鬼一脸义正言辞道,“你刚说了,你可以买给我,我刚开手机录音了,你得信守诺言。”

    “……”傅峥用了他人生十二万分的耐心,努力冷静道:“我是说了买给你,但没说什么都买,我只给你买一样,你自己选。”

    宁婉完全不哭了,她瞪大了眼睛,愤怒道:“你刚没说只能一样!”

    傅峥冷冷道:“活动举办方一般都拥有最终解释权,宁婉,你是个学法的,成熟点,我掏钱,我想怎样就怎样。”

    “……”宁婉又看了傅峥两眼,最终选择了屈服,“那我要抹茶冰激凌。”

    傅峥皱了皱眉:“你刚那一串里根本没有报冰激凌。”

    他话刚说完,宁婉的眼睛里又开始一秒入戏挂起眼泪了:“我的命好苦啊,我只是想吃一个抹茶冰激凌而已。”她悲惨道,“我真的命好苦……”

    “……”

    傅峥没有办法,醉鬼不讲道理也没有逻辑可能,他最终只能板着脸叫了跑腿服务,花钱加价塞红包找人帮忙买一个抹茶味的冰激凌送来。

    大概是红包给的实在充足,几乎没等多久,抹茶味冰激凌就送上了门,傅峥取了冰激凌,然后蹲下身看向还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宁婉:“冰激凌,给你,现在能出来了吗?”

    宁婉见了冰激凌果然喜形于色,她微微朝傅峥爬了爬,从傅峥手上拿走了冰激凌,但人并不愿意出来,只一边吃一边含糊道:“吃完再出来。”

    傅峥耐着性子问:“为什么要吃完才出来?在桌子下吃冰激凌不舒服。”

    宁婉看了傅峥一眼,理所当然道:“你不就想把我骗出来然后抢我的冰激凌吗?你什么狼子野心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少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果然好人没好报,傅峥冷着脸,把宁婉的冰激凌从手里抽走了:“骗不骗你出来,我都能抢你冰激凌。”他板着脸看向宁婉,“好了,我现在正式告诉你,你冰激凌没了。”

    宁婉大概太震惊了,她瞪大眼睛看了傅峥足足一分钟,傅峥心里早已预估了她下一步的诡辩思路,并准备好了应对措施,然而下一秒,宁婉突然皱起鼻子,然后哭了。

    傅峥这下有些手忙脚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抢走宁婉冰激凌,如今也只能立刻把冰激凌往宁婉手里塞,声音不自然道:“别哭了,冰激凌给你。”

    可惜宁婉没有理睬他,不接冰激凌,只是哭。

    傅峥完全不知所措了,虽然声音还是冷冷的,但神情已经有些无措:“你刚还想吃什么?糖炒栗子冰糖葫芦鲜肉月饼云南鲜花饼?还有什么?我都给你买。”

    不过这次宁婉没有一秒出戏了,她不为所动,继续哭。

    “我的命真的好苦。”这一次,她哭的比上一次更惨,也更情真意切,“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宁婉像是想起什么悲惨的事一样,哭到抽泣,“在律所兢兢业业做了几年,可没一个大par肯要我进团队的……”

    这种时候,也只能勉为其难安慰一下了……

    傅峥抿了抿唇:“钱这件事,只有开源和节流两个办法可以积累,你如果觉得自己没钱,就应该把一切不需要的消费都砍掉,比如不要大半夜吃这种抹茶冰激凌,至于开源。”他看了宁婉一眼,客观地评价道,“作为律师,开源就是去接洽更多的业务和案子,可以你的经验和水平,恐怕确实接不到什么大的案源,开源这个就没戏了,还是节流吧,以后少吃点零食,或许一个月能多节省下来几百块钱。”

    “至于没有大par肯要你进团队,那你要想一想,为什么人家都不要你,好好审视自己,才能获得进步,所里别人为什么能进团队,你就不能?那肯定是你自身还有缺陷,要找出来改掉……”

    他的“就好了”三个字还没说完,宁婉就哭的更大声了……

    傅峥只觉得脑壳疼,这女人怎么回事?自己都这么好言安慰她了?还哭?!真的不可理喻!

    可自己安慰完,宁婉确实看起来更伤心了,她还在哭着控诉:“好不容易听说来了个新的大par,想写信自荐下套套瓷,结果人家连理也不理,现代人都这么不讲礼仪的吗?是大par了不起吗?好歹应该回我一下吧?回一个邮件又不需要多少时间!我现在的人生理想,也不过就是收到他的一个回复而已……”

    不回邮件会造成这么大伤害吗?宁婉看起来因为没收到自己的回复,被打击的都快死了。

    傅峥斟酌再三,觉得自己这个是真的可以安慰,他抿了抿唇:“他会回复你的。”

    这话下去,终于起了效果,宁婉止住了哭,抬头看他,眼睛还红着,像个受惊的兔子:“真的吗?”

    傅峥点了点头,撇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允诺道:“真的。”

    他说完,就拿出了手机,然后进入邮箱,开始给宁婉回邮件。

    没一会儿,宁婉的手机果然发出了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傅峥一脸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淡薄,提醒道:“你看,我说了他会回复你的,现在回复的邮件已经来了。”

    宁婉表情有些狐疑:“可能只是一些垃圾邮件罢了。”

    傅峥语气淡然:“那你打开手机看看不就行了。”

    宁婉显然不信,但还是下意识听话地打开了手机,然后傅峥看到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她利索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充满惊喜地看向了傅峥:“你这张嘴开过光吗?!真的!你一说完,这个par竟然就给我回信了!”

    傅峥脸上带了点掌控一切的笑意,他想,不论是法律业务还是安慰人的业务,就没有什么是能难得到自己这种全能型人才的。

    看看宁婉此刻的表情,完完全全诠释了什么叫做梦想照进现实,傅峥看着她略带紧张手指微微颤抖地点开邮件的模样,想这下算是把宁婉这个醉鬼的情绪给稳下来了,自己总算可以功成身退了。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收回刚才的话?”傅峥看了宁婉一眼,暗示道,“人家大par日理万机,结果还百忙之中给你回复了邮件,不仅十分有礼貌,还非常平易近人……”

    虽然自己做这事深藏功与名并不求回报,但傅峥觉得,宁婉要是疯狂吹捧和夸奖自己,他也是勉为其难接受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反转就发生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宁婉不仅没有夸奖,脱口而出就是一串素质三连,她愤怒道:“这个大par有毒吗?!如果是拒绝那就不要回了啊!不能婉拒吗?为什么还要写一封冷冰冰的信说什么我各方面履历达不到他的要求,还详细分析了,我哪里哪里不行,哪里哪里不达标啊?神经病吗?竟然给我回了一封拒信!什么脑回路啊?”

    “……”

    傅峥自闭了,宁婉这女人怎么这么喜怒无常?不是她自己刚才说人生理想就是收到大par的回复吗?拒信怎么了?拒信不是回复吗?自己能百忙之中回复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写回信这已经是破例了,她还想得寸进尺?

    只是傅峥刚想理论,宁婉就又开始哭起来:“我的命真的好苦啊!生活没有爱,社会太冰凉,人间不值得,就算我不达标只能收拒信,不能在信的末尾鼓励我一下吗?写加油两个字也行啊,人家写情书被拒绝都能最起码收个‘你很好但我们不适合’的好人卡呢!”

    “……”

    “太冷酷无情了!”

    傅峥本来并不想再写什么鼓励的话,他根本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宁婉说的没错,作为合伙人的自己,确实对下属是很冷酷无情,只是宁婉哭得自己脑壳疼,傅峥想了想,还是决定多发几句话的鼓励权当日行一善。

    只是他刚拿出手机准备追加一封鼓励的邮件,就听到宁婉继续道——

    “这个大par业务能力再好有什么用呢!一个不知道鼓励别人的男人,是没有任何人格魅力的!他一定没有对象!而且也找不到对象!”

    “……”

    傅峥日行一善的心思彻底淡了,他冷静地把手机上刚打出的“加油”两个字给删了。

    宁婉,你鼓励邮件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傅峥:没有本人做不好的事,包括安慰业务!

    (此处疯狂输出致命直男式安慰)

    宁婉:谢谢,我本来只是心情有点差

    傅峥(高兴的):现在呢?现在好多了吧!

    宁婉:现在我不想活了

    傅峥:……

    【本文不虐!放心!很轻松!】

    第10章

    关于这一晚的记忆,因为醉酒,宁婉其实都有些迷迷糊糊,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一会儿有自己妈妈鼻青脸肿的样子,一会儿有爸爸的咆哮,一开始并不是个什么好的梦境,然而没过多久,这些负面的东西被冰激凌的甜蜜味道代替了,还是她最喜欢的抹茶口味,甜而不腻,然后这个梦里竟然出现了傅峥?她甚至收到了大par的邮件!虽然是个拒信……

    从宿醉里醒来的宁婉有些头痛,然而她很快发现有些事并不是全是假的,比如自己确实收到了大par的回复,也确实是个拒信……

    等她坐到了社区律师办公室,看了傅峥两眼,清了清嗓子:“昨天小丽说是你送我回家的,谢谢啊。”宁婉咳了咳,试探道,“我昨天喝醉了,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傅峥的声音冷静自然,他微微抬头看了宁婉一眼,言简意赅道:“没有,送完你我就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

    宁婉这下终于松了口气,梦里自己是对大par的拒信可是恼羞成怒进行了实名辱骂的,幸好傅峥不在场,不然这传出去……自己可还是存着想进大par团队的心呢。

    如今清醒过来,宁婉的态度端正多了,接了一上午法律咨询电话,又接待了两个实地咨询的社区居民,等到了午休时间,傅峥似乎约了人,正好出去吃饭了,宁婉便趁着办公室只有一个人,开始正襟危坐开始继续写邮件了,套磁这件事,一次当然是不行的,不管怎样,如今这位大par既然都回复了自己,虽然是个拒信,那也是一个好的开头,有来有回,以后自己再多发发邮件套路下,更熟悉了才能让对方愿意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专业能力,那加入对方的团队,说不定还有转机和希望……

    这么一想,宁婉就斗志昂扬起来,她开始仔细斟酌用词起来……

    而另一边……

    继傅峥被“下放”到社区几天后,高远终于想起了“临幸”他,中午的时候,约了傅峥吃饭。

    “怎么样?社区是不是也挺锻炼的?很多案子其实很有意义,能快速让你融入和适应国内的法律环境,大部分客户可没美国那么有成熟的法律意识。”高远笑嘻嘻的,“社区其实挺挑战的,你这种风格,可能三个月都撑不住的。”

    傅峥原本确实存了早点回总所的心,但高远这个话,让他反而不想走了:“我当然撑得住,只是社区基层而已,能有多大难度?”

    “行,那三个月后你再回来,收获会挺大的,也是很宝贵的经验,要不是所里都认识我,我也想下基层体验体验人生呢!”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点别的,高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团队组建上有什么想法吗?要不要从所里选几个?今年新进了好几个新人,学历资质都不错的。”

    高远想了想:“不过新人就是调教起来麻烦,一开始半年是别指望能上手做什么,哎,宁婉其实不错,你要不要把她选进去?她其实……”

    可惜高远话没说完,傅峥就打断了他:“不要。”

    “?”

    “不要宁婉。”

    “为什么啊?她在社区口碑不差,办案能力应该挺强的,虽然毕业院校不是名校……”

    “本科不是名校,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高考这样人生中的大事如果竭尽所能只考到这样的学校,那就是能力有问题,如果没有竭尽所能考到那种学校,就是态度有问题。”

    “高考还有失利这种事呢,而且你自己是一路都是名校,但很多人就是普通人啊,也要给普通人机会吧。”

    “稳定发挥也是一种能力,如果是高考失利,我也不会同情。”

    傅峥瞥了高远一眼,淡淡道:“何况她这么优秀你怎么没要她?”

    高远抓了抓头:“第一,我团队很稳定一直没有离职的,没有新岗位空出来;第二,我老婆看了她简历照片就三令五申不让我招这样的进团队,这不人长得太漂亮,放在团队里平时一起出个差什么的,我家里那位不安心吗?我这种已婚男人的苦,你是体会不了的。”

    傅峥抿了抿唇:“也没那么漂亮。”

    “挺漂亮的啊,你这眼光也太高了……”高远正准备说什么,瞥到傅峥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是一封邮件,眼尖的他一眼扫到了邮件开头的内容……

    傅峥也看到了邮件,他皱着眉点开来,才发现是宁婉的,在自己昨晚的那封拒信后,她又回了一封热情洋溢的邮件,并且措辞感恩——

    “特别特别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给我回信,真的非常感谢!也特别感谢您指出了我履历经验上的不足和欠缺,虽然现在我确实存在这些问题,但如果您能给机会让我参加一些相关的商事纠纷案件,我相信您会对我的能力有一个更全面的了解……能遇到您这样热心又愿意帮助新人,又这么有能力,完全称得上德艺双馨的人,是我的幸运……”

    呵,还德艺双馨呢?昨晚上的素质三连呢?

    傅峥心里冷笑,然后冷静地按熄了屏幕。

    倒是高远一脸八卦:“我看到了!我2.0的视力看到了!你竟然收到一封用这么多溢美之词夸你的邮件,谁发的?怎么回事?你要给人家回什么?”

    “不回。”

    “为什么啊?”高远为这邮件主人鸣不平了,“都那么夸你了,都不肯意思下回复个?到底为什么不回啊?”

    “因为我只是一个有毒的神经病男人罢了。”傅峥喝了口茶,淡然补充道,“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格魅力找不到对象的男人罢了。”

    ???

    宁婉热情洋溢又足够狗腿地给这位马上就要加入正元所的神秘大par写了套磁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可惜左等右等,傅峥都从外边吃饭回来了,竟然还没等来大par的回复。

    不过没关系,宁婉自我安慰地想,大par总是很忙的,上一封邮件,人家不也隔了好几天才回吗?淡定!

    好在很快,她也没时间了,办公室里有实地咨询的人来了,宁婉抬头一看,叹了口气,老面孔——

    “吴阿姨,你怎么来了?”

    宁婉的声音终于让本在一边安静看书的傅峥也抬起了头,他看向了门口,才发现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女人正抹着眼泪一边往屋里走。

    她还没走到宁婉的桌前,就哭了出来:“小宁啊,我想离婚!”

    这中年女子一边哭一边就熟稔地往桌前一坐:“这日子没法过了!”她哭诉道,“小宁啊,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吴阿姨,喝杯水,慢慢说,怎么了?”

    “还不是我老公那个死鬼!已经连续一个月晚上都基本不回家了,在外边肯定是勾三搭四不知道和哪个狐狸精好上了,问他两句还凶我……”

    这种社区离婚案,傅峥来了悦澜以后还是第一次见,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宁婉,想看她如何处理。

    宁婉倒是挺淡定:“吴阿姨,有什么和张叔叔好好说,可能是你误会了呢,何况凡事讲证据,你不能凭三言两语就断定张叔叔出轨了,这人家要真没有,该多冤呢,你们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张叔叔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可惜这位吴阿姨并没有被宁婉一番话劝服,她反而情绪更激动了:“小宁啊,他肯定是出轨了,最近变得根本不在乎我了,而且不仅凶我,他还打了我!”

    这吴阿姨说完,哭哭啼啼就伸出了手,把自己的手背展示给宁婉看:“你瞧瞧,这就是他打的!”她说完,又掀开了袖子,露出了手臂,“这也是他打的。”

    傅峥循着视线看去,在对方的手背和手臂上看到了一片乌青,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只是家庭琐事或感情纠纷引发的离婚案也就算了,这都能用调解协商来解决,可要是涉及到家庭暴力,这就不是调解协商能行得通的了,因为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不能让被家暴的女性脱离这段婚姻,那么很可能对方将遭遇持久的更为升级的暴力……

    同为女性,宁婉一定更为感同身受,傅峥想,这次她不会再选择调解,而一定会帮助对方主张保留证据后起诉离婚吧。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宁婉对于眼前女性遭遇家暴这件事竟然一点都不同仇敌忾,甚至毫无同理心,她眼神平静语气淡然,直接略过了对方手上的伤不提——

    “吴阿姨,你真的要给张叔叔一点信心,你想想,他平时对你多好?”

    “甘蔗哪有两头甜,结婚是两个人互相磨合,总要彼此忍让……”

    ……

    后面宁婉又说不不少,来来回回无外乎一个中心思想——婚姻里有糟心的也有好的部分,要多想想好的部分,想想当初嫁给这个人时候爱他什么,总之就是劝和不劝分那一套,最终,这吴阿姨便在宁婉一翻话劝诫下情绪稳定地打消离婚念头回家了……

    傅峥对这个结果简直不敢置信:“你就这样调解掉了?”

    宁婉却并不觉得不妥,她的语气甚至还有些洋洋自得:“很快是吧?”她看了眼手表,“你看,十分钟,十分钟我就处理掉了,又创了历史新高哎,以往吴阿姨过来都要最起码十五分钟才能劝走……”

    社区法律服务确实并不简单,很多时候或许更需要调解,然而家暴根本不是可以调解的情形,宁婉或许在实践操作上确实可圈可点,但她这种处理方式,不就是在和稀泥吗?

    不管三七二十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成功减少自己的工作量,花个两三句话随便哄哄,只要自己轻松,才不管当事人后续生活如何,问题是否解决。

    不论宁婉的专业能力如何,这样的做法根本没有任何职业道德可言。

    傅峥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冷冷地打断了宁婉:“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

    宁婉愣了愣,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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