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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两人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接近了山顶,此时云层几乎笼罩住了整座山,一片墨色仿佛就要压下头顶,真真切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吹的头发贴在了脸上,空气中又湿又潮,满满的水汽,云言剥开黏在颊边的发丝,四处眺望,北山算是城郊著名的一座山,山顶景色还算辽阔,一眼望去,石头树木遍布视野,唯独要找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云言不死心,目光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穷尽了自己的视力,想从这荒凉的山上找出来个花花来。

    郑宜良四处看了看,周围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北山的山顶就这么大,无论从那一条路上山,最后也必然会走到这来,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山路大多泥泞,而周围连一个浅浅的脚印都没有,明显是根本没有人来过。

    郑宜良说出了他的想法,云言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存在很大的可能,花花根本没有被绑架,这只是一个小女孩恶劣的恶作剧而已。对于云言来说,这样的结果,比花花被绑架好太多了。

    她拿出手机,按之前那个号码拨了回去,山里信号不好,等了好一会才接通。

    听到那头声音的瞬间,云言几乎就已经明白结果了。

    姜妍正在酒吧里嗨,电话响了一会她才听见。“这谁啊?妍妍,别理她,咱们继续喝。”“就是,谁这么不会挑时候。”

    “去去去,一边去。”姜妍一把推开面前东倒西歪的两个人,酒吧里音乐和嘈杂的人声混在一起,气氛嗨的能把脑浆震出来,她看着来电显示,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呦,这不是她今天耍那个大妈嘛。

    “喂,大妈,感觉如何啊?”

    姜妍笑嘻嘻的开口,手机里似乎还能听到风声,不过酒吧太吵,听不真切。

    云言沉默了一会,将那头酒吧里的群魔乱舞听的清清楚楚,手机外是猎猎作响的山风,手机里是酒吧high翻天的喧闹。

    “感觉不怎么好,”她语气沉沉,清冷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流猛然注入吵闹的酒吧,姜妍一瞬间感觉耳边有一刻的清净,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又被各种各样撕心裂肺的音乐和劝酒声填满。

    “哈哈哈,大妈,你这下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了吧,谁让你们这么不懂事呢,我就跟你们来个小小的玩笑,你要是现在从北山回来,我还来的里请你喝一杯酒哦,哈哈……”

    云言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直接按断了电话。郑宜良看云言的脸色,大致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本来就是为了让云言安心才跟着她过来的,眼下的结果,与他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云言紧接着又拨了一遍花花的号码,果然很快就接通了。

    “花花,你现在在哪?”

    “云言?”花花有些不明所以,“我还在外面啊,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吃饭啊,”她的语气一瞬间有些害羞,接着又问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云言笑了一下,“我就随便问问,你们继续吃吧。”

    “这样啊,我怎么听见你那边有风声啊,你还没回家吗?”

    “你听错了,我马上就回家了,先这样吧,帮我跟你那位问个好。”

    云言语气入如常的说完,切断了电话。她回过头面向郑宜良的时候,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她有些恨自己的蠢,自己蠢被作弄也就罢了,还把郑宜良也扯了进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已经足够尴尬,如今更是让人为难。“对不起,因为一个恶作剧,让你陪我白跑一趟。”

    郑宜良看着云言眉间微小的褶皱,猜到她在想什么,心里也有些难过。他垂下眼,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神色,让人猜不到他的想法,她这么想跟自己撇清关系,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可知道是一回事,还是免不了难过呢。

    “没事,安全重要,反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

    山顶的风呼呼吹过,四周空旷而开阔,只有两个人相对而立,很容易就营造出一种全世界只有我和你的错觉,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一对情侣,不知该是多么浪漫而唯美,可惜站在这里的,是云言和郑宜良。

    越是这样两人独处的气氛,越让人觉得尴尬。云言此时甚至开始后悔,这样轻率就拽了郑宜良同行,来时两人一心担忧花花的安慰,还不觉得,此时冷静下来,气氛凝重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要下雨了,我们快点下山吧。”

    郑宜良说着,手自然而然的牵住云言,修长有力的手带着温温的热度,无端让人安心。云言突然被握住手,下意识朝郑宜良看去,却发现郑宜良根本不和她对视,他半侧着身体,只留给她一个修长匀称的侧影。

    “走吧。”

    云言不动声色的挣了两下,没想到郑宜良攥得死紧,怎么用力都无法把手抽出来,她又不能直说你放开我,最后心一横,索性随他去了。

    郑宜良的嘴角悄悄展开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此时大约也就三四点钟,天色却黑的吓人,阴沉沉的天穹似乎下一刻就要倾塌而下,呼呼鼓动的风里夹着饱满的水滴,树木随风摇摆的动作像是在下腰,一树的叶子甩的哗哗作响,整个山里风声雷声树叶声混在一起,形成了一支节奏独特的曲子,可惜这曲子一点也不柔和,反倒是吓人的很。

    郑宜良走在前面,云言的手被他紧紧牵在手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这里显而易见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暴雨,山雨欲来的野外,无论是头顶的天还是身边的风,都将人力显得格外渺小,云言忽然想,如果山有神灵的话,看他们或许就如两只蚂蚁一样渺小也说不定,此刻天苍苍地茫茫,道路远且艰难,唯有手心的一点温度格外清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途中不幸困洞里

    雷声阵阵,山风为伴,暴雨携冲天气势冲刷而下,将这一片天地都卷入翻滚的狂潮中。能欣赏到这样壮观的自然景象,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山里的雨来的又大又急,两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拿伞,此时连躲避都来不及,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郑宜良匆忙间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遮在头顶给云言挡雨,不过作用不大,云言的白色裙子已经湿透了,此时正黏黏的贴在身上,一举一动,玲珑的曲线毕露无疑。

    郑宜良眼神一瞬间变深,他刚想把西装外套给她披上,云言脚下却突然一滑,这次郑宜良没有能及时拉住她,因为云言的脚下根本不是苔藓,而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她一脚踩空,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同时由于惯性将郑宜良也往前拽了几步,郑宜良当下什么也来不及做,能在百忙之中将云言往上托了一把,让自己做肉垫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力气。

    “唔……”

    这底下是一个深坑,郑宜良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生生拿自己当肉垫,里面破坏性巨大的东西倒是没有,不过石头树枝之类的不少,石头尖锐起来,一样可以要人命,郑宜良以背部朝下,结结实实的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中间连个缓冲的东西都没有,摔得着实不轻。

    云言听见嘭的一声沉闷的撞击,心里一惊。她本来被郑宜良紧紧护在怀里,此时连忙从他胳膊中挣出来,拨开黏在眼前的头发,就看到龇牙咧嘴的郑宜良,郑宜良失忆之后表情一向很少,此时反应如此鲜明,就说明了情况,起码应该很疼很痛。

    “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让我看看。”云言着急的爬起来,去扒郑宜良的衣服,此时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了,郑宜良是因为保护她才受伤的,她再因为那些别的原因扭扭捏捏,实在就太没良心了。

    “没什么事,你别担心。”郑宜良松开纠成一团的眉头,对她安慰的笑了笑。此时他只能庆幸,幸好这坑里面都是松软的土,要不然他现在还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

    他越是这样,云言越是不安心,坚持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要不然我不放心,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很愧疚。”

    云言的一双眼睛水洗过一样,格外清亮,这样目光灼灼的盯着人看,实在叫人无法拒绝。

    郑宜良拗不过她,于是慢吞吞的爬起来解开自己的衬衫,多亏这个洞上面有些遮挡,两人虽然摔的很惨,可到底有了个遮蔽风雨的地方,不用再挨浇受冻。

    西装外套在两人掉进来的时候就被郑宜良随手扔地上了,此时白衬衫也滚了一身的泥,堂堂郑总裁此时就是个狼狈的泥人,浑身上下能看的只有一张脸。他解开衬衫,露出后背,云言就着手机的光看清楚,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间眉头皱的死紧。

    郑宜良掉下来的时候撞得不轻,后背上立时出现了一片淤青,估计过几天就要变成青紫一片,还有好几道长长的石头和树枝划出来的血痕,严重的还往外渗着血,看起来十分恐怖。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这个伤口都不会消肿的。

    察觉了云言的沉默,郑宜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别担心,”说着做了一个扩胸运动,他本想逗云言笑笑,可背后的剧痛让他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云言安静的望了他一眼,一把阻止了他的自虐。

    郑宜良的伤说不严重也不严重,起码没上升到生死的地步,真治起来也不过一瓶碘伏几条绷带的事,可那疼痛确是实打实,一点都不作假的。云言觉得胸口像是塞了团棉花,一呼一吸都堵得慌,这样算什么呢,明明她和郑宜良都没有关系了,郑宜良又凭什么要处处保护她,三番五次地为她受伤呢?虽然这伤并不严重,疼痛占了大部分,可郑宜良又凭什么为她受这些疼呢?

    云言不说话,郑宜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又进入令人窒息的凝滞,郑宜良默默的把衬衫穿好,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又滚了一身泥,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色,可是在气温越来越低的山里,有一件衣服总比没有好。

    云言叹了口气,她抬起眼睛,直视着郑宜良。郑宜良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他直觉云言要说什么他不想听的话。

    “郑总,你何必这样牺牲自己来救我呢?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并没有这么做的义务,而且你这样让我很困扰,”也很心疼。

    最后四个字云言没有说出口,是的,她已经确定,无论什么时候,看见郑宜良受伤,她还是会心疼。因为心疼,所以更加生气。

    云言表情很平静,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点疑惑。这样的神情看在郑宜良眼里,却格外伤人。疑惑什么呢?为什么这样藕断丝连?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却还是不想放手?又或者是为了救她而受伤,故意让她愧疚?

    郑宜良苦笑,“那你想怎么样呢?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而什么都不做吗?”他低声叹了口气,声音温柔的悲伤,“云言,你怎么那么狠心呢?”

    云言僵住,她狠心吗?也许吧,毕竟现在想要断的一干二净的人是她,咄咄逼人的也是她。

    郑宜良刚才还低垂着眼,此刻却突然抬起头,直直望进了云言眼睛里,“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宁可自己受伤,也舍不得你有一点闪失,不过,这是我的事,你没有必要感到愧疚。”

    云言心里更气,郑宜良这样说分明是在逼她,她又不是没有心的怪物,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你让我在危险面前不救你,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伤。”

    郑宜良声音不复刚才的示弱沮丧,变得极为坚定冷硬,刚才那个苦笑的悲伤的郑宜良仿佛都只是错觉,而眼前这个冷冷宣誓自己主权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云言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都不能平复下来,难道是因为郑宜良说喜欢她吗?从前她不知道有多希望郑宜良能重新喜欢上她,甚至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可是现在,这竟然成了她的苦恼。

    为什么还要喜欢她呢?他们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夫妻,甚至不是情人,关系比熟人不如,比陌生人尴尬。为什么还要保护她呢?为什么还要为她受伤?这一切在云言看来都是不值得的,云言和郑宜良已经没有任何瓜葛,那郑宜良也理所当然的不应该继续喜欢云言。他应该遇到更好的人,然后重新开始一场毫无阴霾的干干净净的爱情,结婚生子,幸福的生活。而他们,最好不要再见面,得知彼此安好的消息就已经足够,或许有一天,她也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而不是这样,郑宜良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这让云言觉得不值,也让她觉得心疼。

    郑宜良冷冷的说完,见云言没有生气,心下稍稍安慰。云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顾自的在那出神。其实郑宜良多多少少也了解云言想要撇清关系的想法,可是他怎么能如她的意呢?要是真的那样,他们岂不是越走越远,又有什么机会,重新纠葛在一起。郑宜良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放手,以后的情况他不知道,可是现在,他是绝对不愿意彻底放手的。

    郑宜良将云言往身边带了带,半个身子拢住了她,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云言猛然回神。她看清楚眼下的情况,颇有些无语,可顾忌着郑宜良的伤,又不敢大力推开他。

    无论心中怎么想,眼下都不是好时机,他们当下要做的是赶紧出去。郑宜良的伤虽不严重,可万一感染了也麻烦,再说还不好说有没有伤到脏腑。

    “你放开我,”云言挣出一只手,拿起手机,她想给外面打个电话,好让人来接应他们。可是没想到,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云言反反复复拿上拿下各种姿势摆弄着手机,可惜毫无用处。

    “怎么会这样?”云言颓丧的扔下自己的手机,问郑宜良,“你的手机呢。也没有信号吗?”

    郑宜良依言在身上摸了摸,却压根没发现手机的影子,他又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最终无奈的确定,他的手机不知道丢到哪去了。郑宜良猜,很有可能是他脱下西装外套的时候不小心掉出去了,云言失望的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

    外面的雨已经差不多快停了,山里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雨滴落地的声音听着明显轻了许多,阴沉沉的天空也明亮了不少。

    两人此时才有心思好好看看他们掉进的这个洞,四周都是土,而且这么深的一个坑,肯定是人为挖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挖这么深的坑干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

    求救无门陷僵局

    这坑大约有三米多高,以郑宜良的身高都要仰头才能看见上面,云言就更不用说了。坑四周全是土,一下雨就变成了滑溜溜的泥,想要借力简直比登天还难。

    郑宜良的手机不知道丢哪去了,云言的手机又没有信号,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外界求援。

    可是以这样的情况,要想让他们自救,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咕噜……”云言尴尬的捂住肚子,她和花花本来是要去吃饭,可是最后没吃成,又一路精神紧绷了这么长时间,早上喝的那一碗粥早消化得渣都不剩了。

    郑宜良看着云言羞红的脸,笑了笑,“别急,我们一定会尽快出去的。”

    云言没说话,继续盯着四周滑溜溜的土围成的墙,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这坑应该是最近新挖出来的,最下面的泥土还带着土腥气,坑里除了石头和树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找个工具都找不到。

    “这应该是打地基用的,我听说北山最近有施工队在干活,估计就是这了。”

    郑宜良不急不缓的说到,他周身狼狈非常,身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可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别的不说,稳定人心的作用倒是极好的,云言盯着郑宜良那张平静的不起波澜的脸,心里不合时宜的想着,也不知道车祸之后郑宜良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幅冰山面瘫的模样。

    郑宜良绕着坑底周围来回走,不时停下来捏一撮土看看,云言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只能在旁边保持安静不打扰他。

    郑宜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太阳一落山,山里的气温便开始转凉,更何况是刚下了一场大暴雨,正午时的酷暑难耐的燥热转瞬间消散,连一丝热气也没留下,夜间的寒凉逐渐蔓延,云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怎么,很冷吗?”郑宜良注意到云言的动作,他刚抬手想脱给云言一件衣服,却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衬衫,多余的一块布都没有。

    “别别,”云言看见他的动作,马上出声阻止,“我不冷,真的,”说着又是一个不由自主的骨骼肌战栗,她就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那会早就被雨打湿了贴在身上,现在冷风一吹,简直比空调的冷风还凉爽,云言脸色僵了一下,刚说完就被打脸,“好吧,我是有点冷,不过你也只穿了一件衣服,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出去吧。”

    “好,”郑宜良低笑一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用身体包起来,“喂!”云言刚想反抗,却被郑宜良立即镇压了,“别动,我很冷,需要你帮我取暖。”

    也许是身上传来的温度太过温暖,云言一时竟舍不得挣开。有时候直击人心的,并不是多么动人的语言,而只是一个滚烫的温度。

    “这里一样工具都没有,只能靠人力出去,等下我试着往上爬一爬,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记得躲远一点。”

    云言有些担心,“这么滑,你会不会摔下来啊?你身上本来就有伤,不能再摔了。”

    郑宜良其实也没把握,最多只有一半的希望能成功,不过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让云言站远一点,然后后退几步,猛的一蹬,双手紧紧勾住突出的一块石头,他用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四周都滑的很,所以他需要用的力气格外大。如果能这样爬上去,他就可以找根绳子吧云言拉上来,或者直接向人求救。不过,郑宜良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难度有点大。

    郑宜良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双脚,尽量让自己多在石头上借力,四周滑溜溜的墙壁是抓不住的,越用力反而会适得其反,只有用巧劲把自己固定在滑溜溜的墙上,才能接着有所动作。郑宜良已经爬到了三分之二的高度,他用的是标准攀岩的姿势,郑宜良无聊时曾经学过攀岩,甚至还和一帮驴友出去登山过,对此算是颇有经验。

    “啊!小心……”

    云言话还没说完,就听扑通的一声,先是郑宜良抓着那块石头掉下来了,悉悉索索的撒下一堆土和沙子,然后是郑宜良一分心,他上面没了借力处,脚下又忽然一个踩空,也嗖的一声掉了下来。

    “啊……”云言一声尖叫都没成型,郑宜良已经坐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揉着脚了。

    “脚怎么样?是不是扭伤了?”

    顾不上别的,云言直接把郑宜良的裤子撸到膝盖,果然看见他肤色偏白的脚腕上已经红了一片,看情形还有些肿。

    云言试探着按了一下,郑宜良疼得“嘶”一声,云言的脸色立马有些不敢看,如果只有些肿还好办,就怕郑宜良伤到了骨头,那就麻烦了,一不小心很容易就留下病根。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骨折?”

    郑宜良苦笑,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就算没有骨折,恐怕也伤到了筋,他试着站起来走几步,却一个脚软差点没跪下去,云言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郑宜良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才勉强站稳。

    “你不要再随便有走动了,我来想办法,你的伤需要马上治疗。”

    云言不会急救方法,而且当下也没有条件,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措施,只是让郑宜良保持原来的姿势,不要动,不要让伤处受力。

    郑宜良无奈,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乖乖听话,他心里十分懊恼,本来情况已经够糟糕,现在他的伤简直是雪上加霜,最近的运气也真是差到了极点。

    没有了郑宜良这个劳动力,两人的处境愈发堪忧。云言又不能像郑宜良那样往上爬,先不说她穿了一条极其不方便的裙子,就算她想爬,她也没有那个体力啊。

    “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能听见吗?”

    云言索性放开喉咙大喊,只希望如果有人经过,能听到她的求救。不过这种希望也十分渺茫,先不说云言的声音能传出多远,这么荒凉的地方明显是没有几个人经过的。期望着有人能听到声音过来进行救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云言才喊了几声,嗓子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望了一眼地上坐着的郑宜良,心里愈发焦急,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最后一声不小心破音了。“咳咳咳,”云言使劲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郑宜良听见那声破音格外心疼,云言讲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什么时候这样大喊大叫过,嗓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哑。

    云言停下来看看手机,一如既往的没有信号,满天神佛此时仿佛都不在家,谁也听不见她的祈祷。

    他们不能在这里过夜,这是两个人的共同想法。山里有没有别的危险不得而知,不过温度低是一定的,两人之前又淋了雨,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一晚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只是普通的感冒也就算了,万一高烧不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郑宜良的伤,哪一个都拖不得。

    这样一想,云言顿时又有了力气,她刚要再开始新一轮的求救,却被郑宜良给抢了先。

    “外面有人吗?我们被困在洞里了,救命啊!”

    “怎么样,我说的还可以吗?”郑宜良笑了笑,“你歇歇,我来喊一会。”

    云言看着郑宜良,神色复杂。他穿着高定的西服,虽然已经脏的不成了样子,外套还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可他往那里一坐,即使形容再狼狈,也遮不住那一身冷冽高贵的气质。这是成年之后的郑宜良,他是总裁,是人人畏惧的冰山大boss,一皱眉就有人无数人提心吊胆,数不清的人挖空心思的讨好他,云言与他相处至今,也曾经历过更加危险的生死一线,可他却没有哪刻,像现在这般,仿佛已经全然抛开了身份的束缚,彻头彻尾的表现为一个普通人。说一不二的总裁满身狼狈的坐在这里,形象全无的大呼小叫着求救的话语,这场面格格不入的分外明显,云言努力忽略突如其来的心酸,默默红了眼眶。

    “我的外套应该是丢在附近了,如果有人过来,应该会顺着外套找过来,别太担心。坐过来点,离那么远我有点冷。”

    说到最后一句,郑宜良够了勾唇,露出一个有些戏谑的笑,云言知道他是怕自己冷,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心里更加不好受。

    郑宜良说的简单,有人过来可以顺着外套发现这里有一个深坑,顺便发现深坑里还有人。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有人过来,北山人迹罕至,能在这个时候偶然经过这里的人实在太少,而他们自己的人,两人失踪还不到5小时,能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知道,等着他们发现这里也不太可能。说来说去,事情又绕到了僵局。

    最要命的是他们没有办法向外届求救,却又一点自救的方法都没有。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计可施共患难

    “我先上楼了,拜拜。”

    一句最普通的道别,也要看是跟谁说,如果是跟恋人,再普通的话也能觉出甜蜜来。花花和她的那位,现在便处于这样的甜蜜时刻。

    “我看你上去,我再走。”

    花花羞涩又甜蜜的笑了笑,然后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等她终于平复下热恋中的激动时,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爽约时的那一点愧疚,于是她拿起手机,准备问候云言一声。

    花花拨了五遍云言的手机,无一例外的是温柔的提示音,“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她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六点二十分了,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大半,这个时候,云言怎么会不在服务区?她在哪?她有些坐不住了,连卸妆也顾不上,盯着手机想云言其他的联系方式。

    花花不知道云言家的地址,也不知道她有哪些朋友,更不知道她亲近人的联系方式,所以即便此时再担心云言,却无计可施。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那通电话,那头好像还有呼呼的风声,心里更加不安了。云言跟自己分开后,到底一个人去哪了?这么晚竟然不在服务区。她不死心的继续拨打着云言的号码,可电话里依然是温柔冰冷的女声,一直接不通。

    花花急得想报警了,她其实不太了解云言的过去,他们的关系也就只还是不错的同事而已,但是她却快被自己的脑补吓哭了,万一云言没有亲人,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也许她现在正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自己,那可怎么办?可是现在距离人失踪还不到24小时,就算报警也不会立案的。

    “啊啊啊!”好好的头发快被她抓成鸡窝了,她绞尽脑汁,最后却依然没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云言如果知道花花这么担心自己,恐怕会十分感动。可她现在一点别的心情都没有,夜晚的山里越来越冷,郑宜良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两个人的彼此取暖才勉强好过了一些。

    云言的手机闪了闪,却并不是接到了来电,而是因为它快没电了,身为一只智能手机,它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云言安静的靠在郑宜良怀里,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如非必要,现在简直一个字也不想说。不过好在心里状态还算镇定,并没有极度恐惧绝望之类的情绪。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经历这种场面了,自从她回国以后,这样的状况就层出不绝。云言觉得自己别的本事没学会什么,这抗压的心里状态着实好了不少。可此时又不同于客车中途遇上泥石流那次,她身边有个郑宜良,情绪上多少又有些变化。

    那次她孤身一人,十分想得开,即使泥石流下一秒就会砸下来淹没一切,她也觉得挺平静的,甚至还想着遗书要怎么写,可是现在,她却迫切的想要出去,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身边还有郑宜良,她一点也不想和郑宜良死在一起,她更想要是他们平安无事的出去,然后各自回到各自的轨迹上,不要再有纠缠。

    郑宜良此刻也不太好受,他觉得身上头有些昏沉,胃里也不太舒服,不过这些都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他把怀里的云言搂的更紧一些,低声道,“看这个坑的深度,应该是专业施工队的手笔,他们明天来开工的时候,就能发现我们了。”

    云言没说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在郑宜良的头上摸了摸,没感觉到热度,不过也不知道是郑宜良没有发烧,还是两个人在一起发烧。

    “对不起,这次都是我连累你,要不是我被人骗,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云言有些懊恼的说。

    “我倒是很庆幸当时叫住了你,要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恐怕我会疯的。

    郑宜良没有说完,不过云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那次泥石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就仿佛是救兵从天而降,就算云言再看淡生死,那一瞬间的安心和感动也无法忽略。郑宜良总是能让她安心,这种感觉很奇怪,千万人之中有那么一个人,只是站在你身边,就能让你有勇气,去面对各种各样糟糕的情况。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来,也许你现在已经把我救出去了。”云言说完,自己笑了起来。她靠在郑宜良胸膛上,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郑宜良想了想,也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一笑,两人间竟有种平和的意味,尴尬竟然被冲散了少许。

    郑宜良的记忆里,两人平和共处的时候少,可每一段日子都是想放在心里珍藏的记忆。也许这就是爱情独特的地方,无论怎么吵架,怎么伤害彼此,可那一点渗入骨子里的甜蜜,就叫人心甘情愿,忍受这些折磨。

    云言的猜想是正确的,能及时发现两个人失踪的人少之又少,比如花花,她就算怀疑云言不见了,也没有办法确定,而且她没有任何关于云言的联系方式,就算想报警,也要等到24小时以后。而另一个比较靠谱的人,云函,他这两天在公司忙的不可开交,云言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也大约知道这两天正是关键时刻,如果没有意外,云函也许连家都不会回,更顾不上云言了。郑宜良这边,跟他保持联系的人不少,但是能通过电话打不通就发现他失踪的人,还真没有。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到明天施工队过来,然后救他们出去。到了这个只有一条出路的境地,心情反而平静下来,郑宜良甚至想,这样的一晚也算不错,如果不计狼狈程度,应该是一场符合他心意的艳遇。有多久没把云言搂在怀里了,她生死未卜的时候郑宜良一颗心不安的恨不得要跳出心口,可如今把人抱在怀里,郑宜良才知道,他有多想念云言。他想如果不算三年前的事,他已经是第二次爱上她了。

    云言不知道郑宜良的想法,她已经很久没有与郑宜良独处过这么长时间,最初的尴尬过去之后,竟然从中觉出了一点记忆中的温馨,这个词语和眼下的环境极为不搭,可却莫名的符合心境。

    可云言同时又清楚的知道,他们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郑宜良身边有了Lynne,Lynne和任何一个别的女人都不同,她是郑宜良的青梅竹马,又是门当户对,云言是相信的,他们之间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可也许是这样封闭的环境造成的错觉,又或许是山里真的太冷了,郑宜良的温度是那么鲜明,叫人实在舍不得离开,只有这一晚,她允许自己有过动摇。

    “尽量别睡,很容易感冒。”

    郑宜良见她沉默,还以为她是困了,叮嘱道,同时尽力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云言。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漫长,无数次挣扎着睁开眼睛,外面却还是一片漆黑,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晚上却又很短,在真的听到施工队吵吵闹闹的声音之后,竟然有种恍惚的错觉,这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施工队半个月前开始在这开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雇主非要他们往下挖,收了人家的钱,他们自然是奉命干活,一群人正叽叽喳喳的抱怨着,昨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今天的山路恐怕更难走了。

    “刘哥,这有件衣服。”一个眼尖的工人突然说到,其他人往那一看,还真是一件西服外套,皱巴巴的扔在地上。

    “这哪来的啊?不会……有人掉下去了吧?”那工人看了眼西服,又看了眼旁边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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