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语气是着急的,理所应当的。专属于梁成舟的着急和理所应当。嫉妒吗?肯定是嫉妒的。
可除了接受,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有时老天也不是完全不眷顾自己。
下午的时候,林清竹居然跟他商量能不能这几天在他家住下。她说有点儿怕他妈在哪个深夜就静悄悄地走了,没见上最后一面,不想有这样的遗憾。
他当然同意了,正好家里有多余的房间,立即给她收拾了一间出来。
就算没有多余的房间,陈逸也会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住。
他很怀念跟林清竹一起住的那段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但足够让他记一辈子。
一八年末,陈祥兰被确诊乳腺癌三期,左胸伴随腋下淋巴细胞转移。
林清竹当时在英国,听到消息立马从伦敦赶回来,跟陈逸一起陪着陈祥兰做手术。
她回国没告诉任何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特别是她小叔。但林宴又是专管林氏集团旗下酒店那块的,所以林清竹不敢开酒店,加之年关将至,小的宾馆招待所不营业,以至于住的的地方就成了大问题。
陈逸心思一起,鼓起勇气提出让她去他家住。
其实一开始是羞于启齿的,因为他当时还没正式开始工作,没钱买房子,住的是租来的房子,不宽敞还很老旧,怕林清竹嫌弃。
后来转念一想,她不是那样的姑娘。
确实,林清竹不仅没嫌弃,还一个劲儿地跟他道谢,感谢他收留她。
他们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半个月,他数了日子,刚好十五天。很美好的一段时间时光,他们每天同进同去,白天一起出门去医院看他妈,晚上一起回家睡觉。林清竹住的他妈妈那间房,就在他隔壁,是他离她最短的距离。
他们还一起过了年,在医院过的。
那是他第一次跟林清竹过年,也是唯一一次,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年。
他的认知里,只有家人才会在一起过年。
那十五天,真的很像他偷来的。
不属于自己的人,早晚会离开。多美好的时光,都有结束的一天。再多舍不得,也无能为力。
林清竹在他妈妈出院后的第二天,就回了英国。
她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适应,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可明明不需要适应,因为他生命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没有那个姑娘。
但他又很想要……
所以当林清竹再一次提出住家里,陈逸怎么可能不同意?
他简直太高兴了。
哪怕林清竹只住一天,他也只会觉得——老天对自己太好了。
第63章
先让我抱抱。
晚上梁成舟给林清竹打视频电话,
发现她小脸儿上没有一点儿笑的模样,整个人丧气得都蔫了,不似早上走时那般精神。
很轻易能猜出是什么原因,
除了她在意的陈阿姨,再不会是别的。
可能因为家里有人是医生的缘故,梁成舟打小在医院看多了,
懂得生死由天这句话。同时也知道,
在意的人离开人世,是多大的痛苦。
不想招她更伤心,
一点儿没问陈祥兰的事,聊了些日常。
还没聊几句,见视频里的姑娘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好笑地问:“困了?”
“没。”林清竹摇头,
她缩在被窝里,
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视频里的人,
真好看。
她以前就感叹过,许阿姨和梁叔叔的基因太好了,生的儿女们个个都又美又帅还优秀,
非常的那种。
自己会迷恋梁成舟这么多年,
怎么都放不下,
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也是一部分原因。
梁成舟见镜头里的姑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心里莫名有些得意,嘴角一勾,
故意诱惑,“林清竹,
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林清竹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舔了舔嘴唇,扬着眉毛挑衅,“脱,裤子也一起脱了。”
谁怕谁啊!
他要敢脱,她就敢看。
结果某人也就嘴巴厉害。
“算了。”梁成舟一点没不好意思,坦然承认自己怂了,“万一待会儿网|警找上门,说我搞|黄就不好了。”
林清竹本来情绪不高,被他这么一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梁成舟,原来你也会怕,还以为……”
“清竹。”梁成舟打断她,敛了笑意,神色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是神,会怕很多东西。”
他的意思林清竹听懂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良久,林清竹嗓音闷闷地喊他的名字:“梁成舟。”
“嗯?”
“我有点儿……害怕。”
梁成舟不自觉放低声线,柔声问道:“怕什么?”
“怕陈阿姨死了,所有人都说她快死了,没有几天了。”林清竹一张口就红了眼眶,眼底氲起大片水光,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流出,“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不知道怎么去接受。心里好难受,我不想她死,我舍不得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意的人,一个一个都要离开我?外公外婆走了,爷爷也走了,现在就连陈阿姨也要走。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多陪我几年?”
梁成舟没有说话安慰她,只安静地看着她哭。
他知道,林清竹不是想寻求安慰,只是想说给他听,将心里的难受说给他听。
其实是高兴的,高兴她终于愿意像五年前那样,信任他,相信他,什么事都说给他听。
同时伴随的,又很心疼。
视频里的姑娘哭得泣不成声,让梁成舟一下联想到五年前,她爷爷去世的时候,是不是也哭得像现在这般伤心。
听林宴说,林爷爷火化那天,林清竹哭得昏倒被送进了医院,昏睡了整整两天,醒来林爷爷已经入土了。
而自己那时,远在京市。不仅没陪在她身边,还没接到她打来向他求救的电话。
林清竹打了一百多个,他一个都没接到,可想而知这姑娘心里得有多绝望。
她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一个姑娘,得多信任他,才会在无助时,第一时间找他。
……
隔天晚上。
林清竹跟陈逸吃完晚饭后,抢着要去厨房洗碗。
她觉着饭是陈逸做的,早中晚都是。且人都累一天了,照顾两个人病人真不是一般的累,疲惫两字直接写脸上,想藏都藏不住。
所以洗碗这种小事,必须留给她。
但陈逸不让,跟早上和中午一样,把她往厨房外赶,“几个碗而已,累不着。”
一开始林清竹还好声好气地跟他打商量,“你都累一天了,快去休息。”
又说:“你也不说了,就几个碗,累不着你难不成还把我累着了?”
陈逸这人那叫一个犟,比她还犟,“真不用,你去外面坐会儿。”
“陈逸,我洗怎么就不行了?”林清竹板起面孔,洋装生气,“你不让我洗,我可不敢吃你做的饭。”
陈逸完全不为所动,转身打开水龙头,将洗洁精挤在洗碗布上,背对着林清竹说:“没不让你洗,明天你再洗啊!”
要是仔细听的话,能听出最后那个字尾调带着点哄的意味。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林清竹语气无奈。
每次她要帮他做点什么,他不是不让,就是抢在前头。
陈逸没说话,垂眸看着手上沾着白色泡沫的碗筷,无声笑了笑。
他听见身后的姑娘轻微地叹了口气,“陈逸,你干嘛总这么客气?”
陈逸拿着碗冲水的那只手一顿,隔了几秒后,嗓音细微道:“是你在跟我客气。”
她在梁成舟家,会抢着洗碗吗?
因为见外才会客气。
他是舍不得让她做,而她是在跟他见外。
陈逸的声音太小了,水龙头又开着,哗哗的水流声盖住了他本就不大的音量。
所以林清竹没听见,“什么?你说的什么?”
“没什么。”陈逸隐藏好眼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情绪,回身看着她,扬扬下巴指厨房外面,“你手机响了。”
人态度这么坚持,且碗都已经洗上了,林清竹只能无奈作罢,转身去客厅外面接电话。
姑娘看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是谁的那一刻,就不自觉扬起嘴角。
说某人黏人还真没冤枉他,这不?一天得打七八个电话。
接通后,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磁性好听的男性嗓音传出:“清竹,下楼。”
话音还没落下,接着又说:“多穿点。”
“你……你在……楼下?”林清竹惊讶到说话都磕巴了。
“嗯。”
林清竹的心跳那叫一个快,就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傲娇发问:“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梁成舟催促她:“快点。”
林清竹快速回卧室换衣服,准备穿好看点再下楼,结果悲催地发现自己没洗头,油到只能扎丸子头掩盖。
转念一想,算了,她什么样梁成舟没见过?没必要讲究。
她之前看过国内的一部小众网剧,青春群像类。
里面的主角五人全都是一个大院一起长大的,男女主是青梅竹马,女主感情没开窍前,见男主时有句话叫:见狗不必讲究。
此刻的林清竹就是:见梁成舟不必讲究。
随便找了件长款羽绒服裹在睡衣外面,再将有些凌乱松垮的丸子头重新扎好,在镜子前检查看眼角有没有眼屎,确定没有后,走到客厅跟刚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的陈逸说她要出去的事,“陈逸,我下楼一趟。”
说着又习惯性嘱咐道:“别忙了,舅妈和阿姨都睡了,你早点休息。”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陈逸疑惑地看向她,却被她脸上的笑容晃了下眼,很快明白怎么回事。
阖了阖眼皮,语气随意地问:“梁总在下面?”
林清竹眉眼一弯,抿唇“嗯”了声,随即转身去玄关换鞋。
陈逸看着快步走远的背影,眼中眸光逐渐暗淡。
*
林清竹坐电梯下楼,一路走一路看,一直走到小区大门外才看见一辆黑色的宝马X7。不对,应该说才看见立在车门外的男人。
真奇怪,他们也就两天没见,怎么感觉像有一年没见那么久?
而且每天都有打电话和视频啊!
从看见人起,林清竹的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她想起以前,高中到大学的三四年间,梁成舟曾无数次像现在这样,站在开着门的家门口,站在车门旁,站在校门口,等着她,等着她出现。
时间走得太快了,转眼就过了好多年。
梁成舟早就看见她了,不自觉勾起嘴角,大步向不远处的姑娘走去。
林清竹回神见人向自己靠近,也加快脚步朝他走去。
只是……
看着走在寒风中的男人,几秒钟的时间,某个姑娘从微微笑着到不高兴地皱眉。
他怎么回事?病才刚好就跑出来吹冷风?嫌命太长是吧?
梁成舟在距离林清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胳膊都伸出去了,想将人楼进怀里抱抱。
两天没抱了,想念得紧。
结果被姑娘一掌给推开了,无情得不行。
???
梁成舟人都傻了。
难道是他没提前打声招呼,就这么冒然跑来,吓到她了?
“先上车。”林清竹一脸严肃地扯着梁成舟手腕往前走,直到把人送进车后座才缓和了脸色。
随即自己也坐上车,关上车门后,回身看着已经蒙圈的男人,一本正经地批评他:“梁成舟,外面这么大的风不知道坐车里等?你彻底好完了吗就敢这么跑出来?”
说话间不经意瞥见他蓬松干净的头发,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洗头了?不是跟你说不能洗吗?怎么……”
“好了,别说我了。”梁成舟一把抱住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姑娘,下巴抵在她头顶,嗓音低沉地哄着,“先让我抱抱。”
也不知怎么的,林清竹突然害羞起来,用手挡了下,语气娇嗔道:“抱个屁。”
不让抱?那他偏要。
“就抱。”某男人强势地将人搂得紧紧的,不肯放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