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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真的很烦很讨厌,总说这种话,不知道结婚是很认真的事情吗?他对婚姻的态度不对,不能因为愧疚和责任,就用自己的一生来满足她的期待。

    她不能这样自私,他也不可以这样随便。

    见林清竹如此反应,梁成舟没敢再开口,只能默默在心里叹口气。

    她不愿意跟他结婚,不仅不愿意,还很抗拒。

    他走到林清竹身后,手指弹了一下她头顶已经有些松散的丸子,把她从冰箱前挤走,“去坐着。”

    又拿了盒酸奶塞她手里,“客人想自己做饭,客人喜欢自己动手,客人借用一下你的厨房,行吗?”

    他一口一个客人,委屈和埋怨的意味明显。

    林清竹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他想做就做吧!她懒得跟他争,反正争也争不赢。再说,他做饭快了,也能早点吃完早点走。

    林清竹把棒棒糖棍从嘴里拿出来,扔进垃圾桶,低头嘬了口酸奶,“辛苦了。”

    梁成舟斜眼瞧她一眼,打开水龙头,低头冲菜板,语气幽幽:“客人不幸苦。”

    客人心里苦。

    “你忙。”林清竹说完就打算走。

    梁成舟叫住她:“清竹。”

    “嗯?”

    “能给客人倒杯水吗?”

    ”喝什么?”

    梁成舟想了个最费时间的,手指着旁边吧台上的咖啡机,“咖啡。”

    “没豆子了。”林清竹没说谎,咖啡豆确实前天就没喝了,这两天太忙,还没来得及去超市补货。

    “那就水吧!”

    林清竹用玻璃杯倒了杯温水,端到他面前。

    梁成舟又叫住她,跟故意找茬儿似的,“没冰水?”

    “冰箱里,自己拿。”林清竹不伺候了,转身去了客厅。

    屋里突然多了个人,她觉得不自在,是一种很奇怪的不自在。但具体是哪里不自在,她说不清。

    想了想,找遥控器把投影仪打开,随便选了部外国电影,将音量调大些。

    林清竹这套公寓的视野很好,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江景和远处的大桥,厨房是开放式的,不仅能看清整个客厅,二楼的布置也能看个大概。

    梁成舟拿锅烧水,等水开时抽空看了眼客厅,林清竹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低着头像是在玩手机。

    他的眼眶突然有些热,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他一眼看过去,就能看见她。

    梁成舟想起以前,他跟林清竹在大学城那套房子里住的那些时日。

    他要做饭,让她去客厅自己玩,她总是闲不住,会跑来厨房偷吃,帮他洗菜递调料。

    小嘴也闲不住,一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绘声绘色地跟他分享她的所有事情。

    林清竹看着他时,总是笑眯眯的,她本就长得漂亮又可爱,笑起来很甜。

    她打小嘴也甜,见谁都很有礼貌,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一声又一声,脆脆地喊进人心坎里。

    大院里比她年长的男女生她都会在名字后面加上哥和姐,却唯独不喊他“哥”,都是直接叫他名字,嗓音清脆如嫩枝,“梁成舟,明天周五了,我放学去大学城找你好不好?”

    “梁成舟,明天我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梁成舟,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梁成舟,以后你再偷酒喝,带上我好不好?”

    “梁成舟,寒假你出去玩带上我好不好?”

    “梁成舟,你居然会做饭?”

    “梁成舟,下周我想吃可乐鸡翅。”

    “梁成舟,暑假我们一起去海市吧?”

    “梁成舟,新年快乐!”

    “梁成舟,零点了,我们拥抱一下吧!”

    “梁成舟,我喜欢跟你一起过年。”

    “梁成舟,我一点都不难过。”

    “梁成舟,我好开心。”

    “梁成舟,背我,我想你背着我走。”

    “梁成舟,生日快乐!”

    “梁成舟,我又长高了一厘米。”

    “梁成舟,美术联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了277,全市第二。色彩94,全市最高分,我厉不厉害?”

    “梁成舟,我查完成绩立马就给你打电话了,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梁成舟,我打算报渝美,就在你学校隔壁,以后我们每天都能见面了。”

    “梁成舟,晚会我有表演,你一定要来看哦!”

    “梁成舟,你怎么没来?”

    “梁成舟,你怎么不夸我?你快夸夸我。”

    “梁成舟,我好累好困,明早肯定起不来了,你记得把我叫醒,我要跟你一起吃早餐。”

    “梁成舟,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成舟,你怎么还不回来?”

    “梁成舟,我去找你吧!”

    “梁成舟,你来接我了吗?我好像看见你了。”

    “梁成舟,谢谢你。”

    “梁成舟,毕业快乐!”

    “梁成舟,我们做一辈子的家人,好不好?”

    “梁成舟,梁成舟,梁成舟……”

    那时的林清竹,粘他,依赖他。

    不像现在,她只会安静地坐在客厅,背对他玩手机,不朝他这看一眼,不跟他说一句话。

    她开着投影仪却不看,是觉得跟他待在一个空间尴尬。

    现在的林清竹,对他的总是很客气。

    客气里藏着淡漠。

    跟他说话不是冷言冷语。

    就是尖锐带刺。

    “成舟哥。”

    “对不起。”

    “谢谢你。”

    “请你放开。”

    “我不需要。”

    “我不想聊。”

    “我不愿意。”

    “不了。”

    “不用了。”

    “不想接。”

    “不方便。”

    “你是客人。”

    梁成舟看着林清竹单薄的背影,再低头看着左手上戴着的银色戒指,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抱抱她,跟她说句话,叫叫她的名字。

    林清竹在伦敦的这些年,梁成舟总是在想,如果那些年他能早些开窍,早些明白她的心意,早些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早些看出他对她的感情。

    就不会让她失望。

    也不会把她弄丢。

    他们早就结婚了。

    第29章

    我不是累赘。

    梁成舟回忆起以前的往事。

    林清竹是2010年来的大院,

    十二岁,小学升初中。跟梁成舟在一个学校,不只他,

    还有妹妹问夏和一起长大的秦之屿。

    因为住一个大院,上同一所学校,他们四人每天都一起上下学。

    林清竹在初中部,

    他们三个在高中部。

    她比他们小三岁,

    长相可爱,五官精致又漂亮,

    性格也安静乖巧。

    妹妹问夏从第一次见到林清竹就特别喜欢她,说没见过长得这么可爱这么萌的,做梦都想有个这样的小妹妹,

    所以干什么都爱叫上林清竹,

    经常带着她一块儿玩。

    后来在知道林清竹爸妈离婚,

    亲爸亲妈都对她不上心后就更加怜惜她,

    还嘱咐他们两个男生也要多照顾些小妹妹,

    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

    梁成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林清竹刚来的前一两年好像有些怕他,她在同学面前和跟问夏秦之屿在一起时话挺多的,

    也挺活泼的。

    但却不太爱跟他说话,

    单独跟他在一块儿时话更是少得可怜,

    或者干脆一句话都不说。他主动开口,她才会跟他说两句。

    所以前两三年她跟他的关系不算很近,

    除了每天一起上下学,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

    加上有时周末大家一块出去玩外,没有其余交集。

    转变在梁成舟高三那年暑假,

    2013年的夏天。

    有天傍晚,他回大院拿东西,意外撞见林清竹一个人坐在食堂外面的秋千架上抹眼泪,委屈极了的模样,他上前问她怎么回事。

    她想说又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眼泪一直掉。他给她递纸巾,看着她嘴唇张了又张,结果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给她擦眼泪,发现怎么都擦不完,只能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叫她别哭了。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梁成舟大概能猜出是她家里的原因,他好几次撞见过她妈妈大声训斥她的场面,就没再多问。

    他不会安慰人,跟她说了几句话后打算把她送回家,结果她不肯走,拉着他的手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送她去医院,她脚扭伤了,走不了路。

    他听闻蹲下身查看,这才发现她左脚脚踝又红又肿,右腿膝盖和两只手心都擦破了皮,白嫩的皮肤滲出血丝,一看就是摔跤了,摔得还挺惨。

    背林清竹去医院做检查,路上梁成舟察觉到她身体皮肤烫得吓人。夏天原本就热,渝市又是著名的火城,他背着她像是背着一个小火炉。

    问她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不跟家里大人说?

    林清竹没说话,趴在他背上委屈地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久后才哽咽着告诉他,“家里没有人,许叔和妈妈在南市,知意去她外婆家了。我爸爸妈妈的电话我打了两遍都没人接,我不敢多打,他们如果有事情在忙,会说我不懂事,只会添乱。”

    “我不是要给他们添麻烦,我只是想让他们找个人来带我去医院。我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头很痛很难受,我想自己打车去医院找医生的。”

    “可是我走在路上头很昏,我看不清路,下石梯时最后一步没踩稳,打滑摔倒了。我爬起来后发现左脚很痛很痛,我尝试过,是真的走不了路,我才给他们打电话的,可是他们都没接。”

    “我不知道除了他们,我还能给谁打电话。”

    “爷爷和小叔也不在,他们月初去了沪市,爷爷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担心。”

    她吸了吸鼻子,跟他道谢:“梁成舟,谢谢你。幸好你出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今晚该怎么办,可能要在秋千上坐一晚,那里蚊子好多,而且一盏灯都没有,到处都好黑。”

    “我刚刚其实很害怕,看见你我才不怕了。”

    梁成舟皱眉,即使知道林清竹手机里存有他的电话号码,还是又说了一遍那十一个数字,“我的电话,你背下来。”

    “问夏大学要去京市,之屿要出国,只有我留在渝市,你以后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话音刚落又补充了句:“随时都可以。”

    林清竹问他:“你不是跟问夏姐一起保送京大了吗?为什么会留在渝市?”

    “家里出了点事。”梁成舟解释了句,反问她:“我留在渝市好不好?你会开心吗?”

    忘了当时是出于哪种心情,好像是想逗逗她,让她不要再哭了。

    林清竹的泪水太多,他的汗水也不少,两种液体加一块,他的脖子,T恤领口,还有后背全都湿透了。

    除了自家妹妹问夏,梁成舟没跟任何人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说完感觉还挺奇怪。

    像是在哄人,可他不会哄人。

    “好,我很开心。”林清竹抱着他脖子的手臂先是紧了紧,发烫的脸颊后又在他颈侧蹭了蹭,“非常非常,超级超级,开心。”

    后半句声音很小,要不是她贴着他耳朵说的,他可能都听不见。

    听见她说开心,梁成舟记得自己当时是笑了的。

    到了医院,护士给林清竹量完体温才知道她烧到快四十度,拖得太久,已经烧成了轻度肺炎。

    拍片子,上药,打针,输液,折腾到半夜。

    医院床位紧张,没有空余的床位,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别的病人出院才有床位空出来,他们只能跟也没有床位的病人一样,坐在楼道的坐椅上输液。

    高烧烧得林清竹身体无力,梁成舟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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