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寒烬最擅长给本体找借口:“既然是疯子,行事何必有所顾忌。你就当你失忆了。”穆轻衣:“演起来可能有点难。”
寒烬:“那就不演。”
本体马甲两个对视一下,然后默契地去找穆轻衣最想穿的那身衣裙,白发仙尊已经就位准备好给她束发了,周渡在大氅之间转来转去,突发奇想:
“我们要不要穿情侣装。”
“要!”“不要!”
洞府内稀稀拉拉地响起好几声,穆轻衣真的不擅长做选择,纠结半秒,看向最适合穿蓝色的周渡:
“那就我和你穿吧。”
马甲们自动在脑海里排好了序:
“明天我和轻衣穿。”
“后天我。”
“好想插队。”
两个想要同一顺序的马甲打了个架,爬起来然后自己默默地确认了位次。
穆轻衣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马甲才知道她心水这个少宗主的正式装束已经很久了,可惜本体之前的风评不咋好,她懒得出去.......
直到出洞府,还有马甲夸夸:“真好看。”
仙尊马甲抬手整理了一下穆轻衣脑后的发带,穆轻衣忽然说:“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像不像一起去郊游?”
马甲们脑海中默契地出现一个想法:只不过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他们是一个人的。
穆轻衣飞身到了宗门大阵前。
阵法之前动过,但万象门最近来往人数众多,穆轻衣想要加固一下,心情太轻松了,没让NPC留意那都有谁。
到了才发现乔萋在那。
就是她某天招进来的一个可爱小女孩,最近个子疯狂抽条,且臂力也有增长的趋势,一个NPC和她比剑法好像被震麻了。
她是穆轻衣出洞府后见到的第一个真人,穆轻衣沉默,暂时没有动作,但是乔萋走过来之后,先是看了眼周渡,然后才看向穆轻衣。
“少宗主,大师兄。”
周渡怔了一下。
乔萋:“师兄,宗门大比还剩最后一日,我总觉得我剑术不精,还望......师兄能够指导一二。”
周渡明白她的用意了,但还是说:“你的剑身轻盈,从剑术上来说,该是少宗主比我更合适。”
果然穆轻衣已经手挽一个剑花,言语神情之间看不出任何记得仙盟之变的意思:“试试?”
乔萋愣了一下,旋即跟上,可是心中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痛。
她不知师姐如此平静,是因为真得忘了,还是早已习惯,万事不遂她心。
穆轻衣借马甲练了那么久的剑,早就手痒了,和乔萋酣畅淋漓比了一场,落地时周渡给她擦汗,然后才告诉她她刚刚不便分心的事:“裘刀和楚玲珑来了。”
穆轻衣不想见,顿了一下。
周渡不意外般,轻声:“那就不见。”
穆轻衣看他:“我这几日都不想再见他们任何人,周渡,你替我去。”
周渡低眸浅笑:“好,我替你骂上几句。”
穆轻衣:“也不要骂多了,让不让他们知道你回来,都随意。”
乔萋因为这句话顿住。
穆轻衣:“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她抓住他的手,在掌心试着写了一个我字,因为感觉掌心的温度和纹路很真实,她轻轻笑了笑。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乔萋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他们眼神带笑,忽然眼睛一酸。
穆轻衣:“在我缓过来之前,我都不想见了,周渡,你也不要和他们说话。”
她终于有点当初举宗视若无睹,都知其懒散闲适的少宗主样子。哪怕她现在最过分的要求也是:“说完就回来。”
“好。”
周渡去找裘刀,穆轻衣看向乔萋:“还练吗?”
乔萋:“练。”
练完时她哑声说:“师姐,你与师兄天造地设,我祝你们结百岁之好,延万世之福。”
穆轻衣:?
这进度是否有些太快了。
但是周渡已经回来了,乔萋只是说:“不论他们怎么说,师姐说他们是师兄,我信。”
金色的信仰忽然亮起来,注入穆轻衣身体之中,沉眠的系统忽然打了个问号,弄得穆轻衣也在脑海里回了个问号。
系统:【.....】
刚帮你收拾完毁灭天道的烂摊子,能不能消停一时半刻?
穆轻衣也不懂她怎么就有信仰了,一转头,周渡收起沧浪剑,给她带了一袋琉璃果:“刚找管事拿的。”
他也不问她喜不喜欢,是不是想吃,直接拿出来,挑了最大的递给穆轻衣。
裘刀远远看着。
两抹水蓝色在天边交相辉映,好似本该如此,从来如此。
第74章
开心
穆轻衣不想见他们,裘刀毫不意外,只是请周渡带了句话给她。
“宗门大比第一日时少宗主拿下了高阶擂台的擂主,今日终赛,希望少宗主无论如何要来。”
穆轻衣和马甲脑内交流:
他们不会是打算把这个第一让给我吧?
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十分之不好意思,但穆轻衣不同,她当下就扬眉,盘算着如果拿到了第一要不要把宗门大比的奖品水平再提高些。
但因为宗门比赛的奖品本就是她出的,就算提高也不过是在她自己的库存里出货,穆轻衣只是这样一想就作罢。
“还不如让我把宗门的名字给改了呢。”
穆轻衣对很多事物的名字都有某种奇特的占有欲,具体体现在她即使给马甲取了不同的姓,还是喜欢在他们身上挂上一个穆字。
话说回来,要不是容易被发现,一开始的时候她还真想让马甲都和她改姓穆。
穆轻衣去看周渡。
周渡毫不避讳地牵起她的手:“我和你姓穆?”
穆轻衣眉梢微动:“哪有和同门姓的。”
她把手拿出来,“道侣”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还是因为即使结为道侣,改姓也怪怪的,没好说出来。
周渡提起宗门改名的事:“如果想改,你想改成什么?”
一旁的俞袅忽然想起自己一件丢脸的事:“当时刚来到这的时候,我们想找一个宗门收留,轻衣本能就想问有没有轻衣宗.....”
没说完就被穆轻衣捂嘴。
但是晚了,人想起尴尬的事,打算终止念头的时候,也往往是已经完整地回味了一遍的时候。
清冷的大师姐俞袅垂着眼睫,握住了穆轻衣捂她嘴的手,一副她错了,不说了的模样。
但穆轻衣已经脚趾抓地了。
救命,为什么让她回忆起这么尴尬的事!她不就是初来乍到想给名字查个重吗!为什么要被记起还说出来!
还好周围只有马甲。
穆轻衣看俞袅马甲还在尴尬,安慰似的摸摸马甲的脸,俞袅马甲直接拔剑,把本命剑亮给她:“既然要去守擂,要用我的剑吗?我记得你当初就很喜欢。”
亲手铸造了一把剑的周渡:“不用轻衣剑吗?”
寒烬:“......”我有点格格不入了。
穆轻衣有配平执念,接过寒烬马甲的思绪,心中哀叹,当初就应该每个马甲都给她打一把剑,这样才像一家人,整整齐齐。
“不用,我就用轻衣剑便好,师姐的瑶光剑虽然好,但我日后未必不会有一把更好的。”
她抬起眸。
一瞬间,其他那些人居然在穆轻衣眼中看到她此前不曾有过的对未来的憧憬和期许。
可是这一切分明都是假的。
“瑶光只是暂时是我最喜欢的而已。但在我眼里,她还是最衬师姐。”
不然她当初为什么把瑶光给俞袅马甲呢。
俞袅马甲摸摸本体的头:“喊我俞袅便好。”
穆轻衣自己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意识到之后,这样借马甲之口轻轻点一下自己,就笑:“好。”
周渡:“也别总喊我师兄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寒烬伸出手,默默注视的旁人还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动作意思是什么。
穆轻衣就好像早就准备好似的,将腰间的穆字玉佩摘下来给了他。
裘刀这才想起来。
寒烬死时,穆轻衣取走了他的玉佩。
如今她把这块玉佩给了现在的寒烬,就好像真正承认了这个寒烬的身份,也真正明白了,寒烬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他看着穆轻衣的方向,忽然觉得阳光是那样刺眼,否则为什么接过玉佩的是寒烬,他却觉得手心在发烫呢?
真正的寒烬不在那里,他在尸骨凝炼成的穗子之中,静静地注视这一切。
穆轻衣根本不知道修仙界的隐匿阵法是这样神通广大,而且修士人均耳聪目明,她以为没人看到,其实明里暗里都是观众。
她还问寒烬:“你不用改称呼吗?”
寒烬只是望着她,穆轻衣才意识到所有马甲中,他和应荇止是唯二两个不需要改姓,也能姓穆的。
所以寒烬只是握紧玉佩,然后轻声说:“叫回我穆寒烬就好。我不论变成谁,都只叫这个名字。”
他看着她,又说了一句:“这是你给我取的。”
好的,穆轻衣承认她的虚荣心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开始想抱寒烬马甲了。
一开始天道逼她承认马甲和她有关的时候,她还觉得很烦躁,觉得会暴露。
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出,她才发现原来这么爽!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和马甲的关系,甚至可能把这两话都当成了甜言蜜语。
可是她知道。
她知道马甲是全身心地信赖她,属于她。
穆轻衣开心了,寒烬也弯唇。
看到她摸了摸腰间,像是没了穆字玉佩有点不习惯一样,还伸出手,轻轻地落在她头顶的发带上,给她收紧了些,防止散落。
裘刀觉得更刺眼了。但是他确不得不承认这才像是真正的寒烬。
万起也在身边哑声:“他跟在她身边那么久,对她恨之入骨的时候知道怎样下毒她会喝下去,自然也知道怎么样说话,说什么话才能哄她开心。”
只是可惜从前的穆轻衣已经挣脱不出无情道的泥沼,因她欲望而生的傀儡自然也不会想,把穆轻衣当成从前那个穆家嫡小姐。
可事实上她一直是。
在死去的寒烬心里,他拔剑自刎的时候一定还在想,只不过是一命还一命。只不过是世间的药太苦,他以血温之。
如果是那个寒烬回来,也只会这样轻轻地伸手给她扯好发带。
穆轻衣:“嗯?你今天怎么这么注意形象。”
寒烬:“今天是我们少宗主夺魁之日,当然要神容肃整,貌若神人。”
好了,彩虹屁够多了,穆轻衣准备出发去擂台,但是对马甲只有一个要求,因为怕他们还是忍不住做了,所以一再回头告诫。
“我比赛的时候不许在下面围观我。”
“为什么?”周渡感觉这样的自己很可爱,他就代表穆轻衣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那部分好奇心,和叛逆。
他嗓音温和无奈:“我们看又不会嘲笑你。”
“但是我会尴尬!”穆轻衣已经尝试过了,有的时候她非常社牛,但有的时候她就是有精致羞耻症,尤其是参加决赛这种场面。
穆轻衣选择性忽略她已经给自己制造过不同情况下的大场面很多次了。
俞袅:“好,我们背过身去不看。”
那要是转过身不就看到了?
穆轻衣到了云顶台,还是不放心,最后清了清嗓子:“不如你们把眼睛绑起来吧。”
马甲们:“......”
默默地用眼神,在脑海里敲本体的脑壳。
怎么想到这么有病的办法的。
穆轻衣:“反正不许看!”
周渡把轻衣剑递给穆轻衣。
裘刀他们跟来云顶台,才发现穆轻衣的本命剑居然一直在师兄手里,而他的语气温和,目光里也好似有无限包容似的:
“有我们看着,何尝不是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事呢?不管他人如何看你,至少日后我们回忆起来,记得你今日是如何获胜的。”
好吧,穆轻衣被自己的仪式感说服了。
短暂地,她动摇了一下,但是上台之后她就后悔了。
虽然对手很强,也不过是化神期中期,论她的实战经验来说完全不是对手。
虽然她照常使用术法,也未必是她想象中那样十分之尴尬,或者不自然。
可是意识到自己在看着自己后,她就时刻怀疑自己有同手同脚的可能,并且很害怕自己会留下又一个类似轻衣宗的尴尬笑料。
沉默之后,她看向台下的马甲,而马甲们也内心叹息一声,默默地转开视线。
只有周渡,因为本体心中挣扎的仪式感,顿了顿,最后抬手,放出了一块留影石。
在莲花村那块,然后他也转过身去,温和地安慰马甲:有录像我就不看了。
好了,穆轻衣轻松了,她飞身而上,十分轻易地赢下了比赛,也如她所料地拿下了宗门大比的第一。
满场的掌声。
而刚刚转开眼的几人,她和他们分明什么话都没说。他们就知她在想什么。
他们也分明还是把出窍期的穆轻衣,当成那个有些骄傲,需要人哄着的穆家大小姐,她一停下动作,他们就知道了,她又不高兴了。
这是何等稀松平常的事,可是这过去十几年,穆轻衣从来没有拥有过。
裘刀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找到莲花村时,留影石里师兄说,天下之大,只要穆轻衣去得,他们也算领略过一二。
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
他们为她而死,却也是她活着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