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但即便如此，用上缝纫机之后，做发圈的效率确实要比手工快上三四倍。原先这边四个人做发圈，一人做八十个，现在用缝纫机，每人每天做上两三百个都不成问题，不过要是算上裁剪的时间和最后收尾的缝合时间，每天做出来的数量可能还会少一点。
相对来说，小钱包就比较麻烦，不少地方没办法用缝纫机，还是得手缝。
一圈下来，几人操作缝纫机的情况不说十分熟练，也能有七八分的熟练度，甚至翁姑还在这个间隙做了一条袖子出来。
操作过后，几人眼神变幻，最后都看向翁姑。
翁姑收到视线，转身主动询问：“咱们现在用缝纫机速度快了，那这个工钱……”
“前面两个月不便，后面看情况，或许每件会给你们降一两分，”唐园已经提前想过这个问题，说的很快，“不过你们放心，我给你们担保，你们用缝纫机后的工资绝对会比用它之前要高。”
现在的情况，四个助手每个月十块钱工资，翁姑四人如今要教个徒弟，变相收了拜师费，每个月能有四十多块。
缝纫机的速度快，要是全都有三四倍，工资能有一百二以上，那肯定不行，不是她不给，主要是这样的工资远远超出了如今的平均工资，有点高的太过分了。
但如果只是涨到五十多，那问题不大，就当是熟练工按年涨工资。
听她这么说，几人都放下心来。
随后翁姑收到另外三人的目光，又道：“正好今天人都在，我们也说清楚，等下个月几个徒弟都出师了，再给她们每个月加十块钱工资，这样每人每月二十块，往后咱们做的再多些，可以继续另算，不过我们当师傅的，多多少少要抽一点，你们要是愿意，就继续干，要是不愿意，这段时间你们也挣了点，可以拿着钱回去。”
助手是真的助手，并不承担过多的缝纫工作，只要是帮着裁剪，再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要说她们能力不行，倒也不至于，不过是有个先来后到的道，来晚了总要少拿一些。
不过要是每个月她们能拿到二十，已经相当于她们来这里付出的全部了。
如今四组，每组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是五十多块，有的时候能到六十，但在助手来之前，四人每个月就能有三十几块工资，这会儿能拿出二十块，相当于翁姑几人没拿钱。
唐园没说话，只是看着四个助手的表情。
在翁姑说完之后，四人都表现出了心甘情愿和欣喜：“我们还愿意留下。”
“对，我也愿意，就算一个月没有二十块，我也想留下。”
“愿意，我们愿意继续干！”
“嗯。”
“那就这么说好了，”翁姑微笑，“以后可不能说我们拿得多，不让你们赚钱。”
“没有，我们赚的已经很多了。”
“对，好多在厂里工作的人，一个月都没有赚二十块呢，我能有二十块，我们全家都得捧着我，不过我肯定不会把钱给他们的，顶多一个月给……五块钱！就算我给五块钱，他们都会很高兴。”
“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个月能挣二十块。”
“二十块工资，我要给自己买一件漂漂亮亮的衬衣。”
“与其出去花钱买，不如自己做，”唐园拍了拍说话人的肩，“缝纫机刚送到，你们可以一人给自己做一身衣服，布料我提供，不用花钱。”
“我可以吗？”小姑娘含羞地转头，捧着脸看着唐园。
“当然，你自己给自己做的衣服，说出去多好，”唐园笑着看她，“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仔仔细细给自己做一身漂亮的衣服。”
“我一定会仔细的，”小姑娘高兴握拳，“不仅给我自己做衣服仔细，我做别的东西也会很仔细，不能有一点儿毛病。”
“好了，知道了，现在快去干活，外头还有好多事等你做呢，”翁姑催促着，起身将小姑娘往外推了推，带着笑意嘟囔，“一天天的，净想着新衣服新衣服。”
唐园失笑，看着还在屋里的几人：“那你们忙，我出去办事。”
出了门之后，她到僻静的角落安放“临时住处”，进去拿了两袋子粮食，挑着担子往曹婶家里走去。
十月过后，不少人家都开始要准备过年的粮食，白菜酸菜准备好，腌萝卜腌豆角准备好，精米白面也不能少。
今年大家的胆子都比往年要大些，找上曹婶要买粮食的人不少，她也乐的赚一点点小差价，只要不亏，那都是好买卖。
第123章
是限量款
“这次要五百斤，”曹婶坐在唐园对面，翻着手里的小本子，“今年大家的胆子都挺大，一个个的跟完全没有投机倒把这回事一样。”
“曹哥跟谷姐他们在车站的同事也这样？”
“就是他们，你说以后是不是真就不抓了啊？”曹婶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前些天我儿子儿媳去看电影，说是电影院门口有人在卖瓜子呢，虽然都偷偷摸摸的，但完全没有人说什么，估计能挣几个钱。”
“那我不知道，不过形势摆在这里，”唐园回头，也看了眼外头，“这一年多来，不少知青都回来，没工作干，厂里实在是进不去人了，再不搞点另外能挣钱的事，这些知青难不成在家里坐吃等死？”
“那可不行，坐久了人就废了，”曹婶皱眉，“按这么说，让他们去做做小买卖也不是不行哦，跟以前古时候的货郎似的，好歹能挣几个钱。”
“是吧，所以有些事总要发生改变的。”唐园点完手上袋子里的珍珠和贝壳，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钱，放在曹婶面前。
曹婶下意识按着钱，小心挪开看了眼：“多了？”
唐园冲着她眨了眨眼。
两人算是合作过多次，之前买卖粮食，曹婶几乎都有提成，看到她的眼神瞬间懂了意思，笑着将桌上的钱捏紧：“我儿子说了，回头还能有，那边养的也不多，不过不少人家屋里都留着些，这回消息传过去，不少人都愿意拿出来换钱，你等着就是。”
“曹婶办事我肯定放心的，”唐园将珍珠和贝壳都放进大包里，“粮食我明天带来，现在都送曹婶家里就行是吧？”
随着形势的变化，不仅别人胆子大了，曹婶的胆子也大了许多，要是之前，她肯定不会将粮食放在自己家里，如今却敢放了。
“行，你带来我这儿，我能藏好。”曹婶起身，将唐园送到门口。
唐园与她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她离开没多久，有人急匆匆过来。
曹婶已经在屋里拿了杆秤，熟练地称了对方要的面粉，又匆匆将人送走，全程都没有多少交流。
不过人走了之后，曹婶还是下意识拍了拍胸脯，确定外面没有人盯着，才松了口气。
这要是不是儿子儿媳都说情况跟以前不太一样，她肯定不敢这么来，这不就相当于把黑市放在自己家里么。
但是……曹婶摸了摸口袋里的钱。
按这么个挣法，她每个月挣的钱比儿子儿媳的工资都还要高。
她碰了碰自己的脸，感受着脸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的热意，要不是有这样的机会，这辈子她都不会知道挣钱居然是这么让人快乐的一件事。
哈哈。
……
“两千斤大米，两千斤面粉对吧？”唐园记下郑蔓的需求，“不急的话我过几天带过来。”
“不着急，他们……反正小打小闹卖着，”郑蔓捂了捂嘴，干笑了一声，“对了，我妹妹这段时间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唐园没有去揭穿郑蔓的“谎言”，左右M国那边粮食产量高，均价低，她用美元买粮食换成港币，比她直接用美元换粮食要划算。
“我也听工作室的人说了，郑芙在那边干的不错，平时做事很用心，”唐园说着她知道的情况，“她出来做点事，比一直在家里待着要好。”
“是，她最近脸色红润不少，”郑蔓笑了，“之前我带她去看医生，也说让她多动动，但我平时在外忙，实在是不放心她自己出去，去厂里上班或者去别的地方上班，我也不放心，去工作室，我就每天去接她，平常都很放心。”
两人说了一会儿工作室跟郑芙的事。
郑蔓没有跟她打听工作室的收入之类，聊了一会儿之后说起让她关注的衣服：“前两天看到过一批，均价只要五块钱一件，不过品质没有之前那批好，你觉得能行吗？”
“批发价五块钱，生产成本可能只要三块，这种衣服品质差，不好卖出去，不过没看过衣服，我不能确定，”唐园说道，伸手拿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港币，“这样，你以后看到有合适的，每次批十件回来，实在不合适的，你平常卖发圈和钱包的时候，顺手卖掉，合适的咱们再批发。”
之前那一万件衣服卖完之后，唐园又批了五千件，按莫娜那边的销售情况，应该还能卖一阵子，暂时不急着要衣服。
郑蔓收了钱点头：“行，那就再看看。”
说完衣服，又说茶叶生意。
如今已经到十月，云省那边还有秋季茶叶，但品质相对会差一些，再加上如今又到了可以摘咖啡果的时间，茶叶数量一再减少，唐园索性就拒了茶叶，让他们专注做咖啡豆。
“茶叶没有，接下来我多送一些粮食放到仓库里，”唐园跟郑蔓说道，“接下来这几个月就以粮食为主吧，不过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要跟如今香江这边的那些大帮派对上，特别是粮食这块，不能起冲突。”
咖啡豆的数量不多，有个专门卖咖啡豆的店，正好从可以摘茶叶的秋季卖到来年秋季。
至于云省那边这两年种下的咖啡树，至少要等到八十年代才能采摘，到时候就是另外的生意了。
她思索着的时候，郑蔓郑重点头：“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跟那些帮派起冲突，那后面粮食的事，麻烦你了。”
唐园：“没问题。”
粮食的事是真没问题，秋季正是粮食大丰收的季节，她那个市场附近粮食的来往数量每年都能有数万斤，她开着车去买粮食，一家买五百斤，完全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多余的粮食，她都堆到了香江这边的仓库里。
哪怕是数万斤粮食，在香江几百万人口的市场里，都掀不起多少风浪。
更何况还不是她去卖，有人愿意卖，她也愿意挣这笔钱。
又到了跟莫娜约着见面的一天，唐园早早将车子停在市场附近，坐在车上等莫娜开车过来，人是来了，却开了一辆比之前大的小货车。
刚停好车，莫娜便打开车门与她说话：“你这个车子也太破了，不过确实很醒目，一眼就能见到它。”
“安全为上嘛，”唐园笑着推开车门，看着她的车子，“刚买的新车，这样的车要多少钱？”
“两万美金，”莫娜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从你这里拿更多的货回去卖，之前那批货，我挣了五万块，朋友都羡慕我遇到了好朋友。”
说着话，莫娜轻轻勾了勾唐园的脖子：“我们是好朋友吧？”
不管是不是，唐园都不能否认，当然，这个好朋友能跟她互惠互利，怎么都比狐朋狗友要好。
“当然是好朋友，这次我又拿了点新东西，或许你会喜欢，”唐园打开车厢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大袋子，“这里有些手工毛衣，你应该能卖。”
“手工毛衣？”莫娜看着唐园打开的袋子，从中间抽了一件出来，惊喜道，“哇哦，这做的真不错，太棒了，都是纯手工做的吗？”
“当然，不只是纯手工做的，而且它们每一件都还不一样。”唐园将袋子放在边上，看了眼莫娜手里毛衣的颜色，从袋子里拿了一件同色的，抖开跟她手里那件放在一起。
两件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它们的不同，确实是完全不一样的款式。
“太棒了，我喜欢它们，”莫娜一眼看中，“这些毛衣，多少一件？”
“二十美元。”唐园报了个中等的价位。
在这里没有薛诗琪的手工毛衣店名气加成，自然不能以两地的工资水平，报出一样的高价，但二十美元的价格折算成港币，要一百一件，这样算的话，这个价位反而比她卖给薛诗琪的毛衣要贵。
但以M国的工资水平，就按一天织一件毛衣的速度算，一件二十，一个月六百，若是一天两件，一个月是一千二，才堪堪到平均工资。
这样算起来，她报的绝对是低价。
果然，莫娜一听这个价格眼睛都冒了光：“这些毛衣都给我，我都要了！”
“我车里放不下，这次就拿了五十件，还有衣服跟发圈，”唐园让莫娜看车里所有的东西，“毛衣因为是手工的，数量也不多，你之后过来，每次我给你拿五十，你慢慢去卖。”
“才五十件吗？”莫娜扒着车门往里看，“别的可以少点。”
唐园拍拍她的手，举起手里的毛衣，让她看着自己：“莫娜，这是限量款。”
“限量款？！”莫娜声音扬了起来，随后立即张开手拥抱着唐园，“哦，是的，它们是限量款，你可真聪明，艾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会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然，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唐园笑着回应，“你下次过来，我给你拿一百件毛衣，普通的衣服少一点，你慢慢卖。”
虽然沈文玉她们织这批毛衣是从夏天开始的，但两人的能力实在是有限，一个月下来，顶多七八十件，到现在她手里也就几百件库存。
莫娜想要大量的手工毛衣自然是不行的，但她以限量款去销售，几百件毛衣够了，再多可不好用“限量款”这样的噱头。
“好的，下次你给我拿一百件，我一定能好好将它们卖出去，”莫娜松开唐园，热切地看着她，“你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惊喜，我喜欢你给我带来的一切。”
唐园微笑：“我也是。”
喜欢你每次带来的，大把大把的美元。
第124章
另一渠道
莫娜带走毛衣的第三天，唐园在电话里听到了好消息。
电话那边，莫娜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可能是身旁没有人，全程都兴致勃勃。
唐园批给她二十一件的毛衣，她转卖出去甚至能卖到四五十一件，利润甚至比她这个“出了成本”的人都要高，这就意味着这一批毛衣，唐园赚多少，莫娜就赚多少，甚至莫娜能比她赚的还要多。
哪怕毛衣只有几百件，但挡不住利润高啊。
不过对此，唐园没有丝毫羡慕，毕竟要不是莫娜，她手上这批毛衣想要卖出去也不容易，如今这个价，甚至比她在香江卖的还要高，哪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而这批毛衣最大的用处，是让莫娜真的将她当成了朋友。
谁说利益相交的朋友不能算是真朋友，只要利益能维持，这样的朋友关系反而会更加密切。
对唐园来说，这批毛衣不是重点，她并不盼着几百件毛衣能挣许多钱，哪怕毛衣有一千件，她也就挣两万块，这还是用将近半年的时间才织出来的毛衣。
另一批她只承担“运输”的衣服，才是利润的大头，一万件衣服，减掉成本，足足让她挣了六万美金，而这还不是全部，等莫娜那边生意做大，她还能通过莫娜的那条渠道挣到更多。
“说好的一百件毛衣，你给我准备好哦，”莫娜在电话那头说道，“三天后我会开车来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继续卖毛衣了。”
高利润总是让人疯狂，哪怕只是一百件毛衣，两三千的利润。
“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过来，”唐园笑着回她，“到时候我会再准备一些发圈的，至少要将你的车子塞满，总不能你特意跑一趟，就只带回一百件毛衣。”
“我知道你一定会考虑周到，”莫娜在那头笑意满满，“那就这样，你等我。”
唐园：“好的。”
挂断电话，唐园笑着与管人员聊天。
“又要拿货？”管人员与她熟悉，亲切调侃，“笑这么开心，肯定拿了不少货。”
“不仅拿了货，她还是我的朋友，”面对眼前的女性管人员，唐园比面对男性管人员跟热切些，“她支持了我许多。”
两人聊了会儿，直到门口有人过来看东西，唐园这才转身，去招待客人，为客人介绍摊位上的发圈和钱包。
三天过后，莫娜如约而至，与之前一样，刚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之后便喋喋不休地说起她卖毛衣的情况。
“限量款”这三个字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有足够的吸引力，莫娜甚至都不需要做太多介绍，只是让人看到了所有毛衣图样的不同，客人便都从口袋里掏了钱。
大部分卖四五十，有几款比较复杂的，甚至还卖出了八十美元。
这利润，是唐园的三倍还要多。
听她说的这么快乐，唐园都有些遗憾：“可惜我手上的毛衣不多，这样好的生意不能大做，实在是太可惜了。”
“真的没有了吗？”莫娜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唐园。
唐园摇了摇头，给她报了个实际的数量：“现在还在织，但手上就这些，卖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要是再多一些，我可以都卖毛衣的，”莫娜认真道，还是不死心，“就不能再找人织吗？”
“那也得找到会织毛衣的人，你知道的，会织毛衣的人有，但会织图样的人不多，而且也不是谁都能坐得住，一天到晚织毛衣，”唐园无奈摊手，“人们总是希望找到轻松钱多的工作。”
“我也这样想，”莫娜叹气，“那就只能卖这些了，不过明年可要多一些，让她们织一年。”
“我会再努力找人织毛衣，”唐园与她说着，“卖毛衣的同时，顺便卖一些普通的衣服，也能挣钱。”
“是的，卖普通的衣服也能挣。”莫娜认了毛衣数量少这件事，开始跟唐园一起搬运转移衣服。
今天又是一笔几千的生意。
送走莫娜，唐园看着空荡荡的后座，来到驾驶位，开着车去买粮食。
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家买五十斤、一百斤，以不引人注目为主。
过了十月、十一月，很快就要到过年，对了，她记得今年十二月就是宣布改革开放的时间，虽然政策出现并不意味着完全放开，但市场确实会因为政策的出现而越来越宽松。
如今曹婶的胆子越来越大，想必会很乐意接一些从火车上过来的订单，过年一大家子吃饭，十几二十斤粮食肯定不够，至少也要三四十斤，五六十斤。
一家五十斤，十家就是五百斤，再加上这十家往身边的亲戚朋友带的，怎么着都得翻两三倍，那就得要一千多斤粮食。
再多一些，几千斤库存总还是要的。
除了曹婶之外，她还有另一条售货渠道。
……
“你这……是白面啊？”
“嘘，哥你小点声，我好不容易买来的，”说话的人捂着手里的袋子，左右看看，“还好没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