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唐园将设计图夹在壳子里：“那我就先拿走了，对了，毛衣还要织吗？”“织吧，来这里的客人也有外来的，还需要买毛衣，就是数量少一些，接下来要以这些为主，”薛诗琪拿起设计好的毛衣摆件，“这样看来，今年夏天是没的闲了。”
唐园看了看她的设计图纸，又看着薛诗琪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对这个工作十分满意。
至于能不能闲，以她的身家情况，就算是想要歇着，也有家里人支持，更不是什么大问题。
跟她聊完，唐园拿着一袋子衣服，一袋子毛线，和一小摞设计图离开。
再往废品站走的时候，她只拿了十件衣服，和一张设计图。
走到门口不远处，她看到有人在废品站里卖东西，特意在门口多等了一会儿，知道那人收了钱离开，才上前去。
沈文玉见到她，立即冲她眨了眨眼。
唐园抿唇，也与她眨了眼，意思是自己知道她的意思，主动开口：“我朋友想要买几本课本，沈姐你这儿有吗？”
“不太清楚，应该有吧，这会儿卖什么的都有，待会儿你过去翻一翻，不过你下次来，可一定要带装书的袋子，我这儿可没有那么多麻袋给你装书。”沈文玉努了努嘴，指着废纸区的麻袋。
“行，我下次来一定拿袋子，”唐园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次的单子比较特别，不是织毛衣，而是织这个。”
她把设计图放在两人面前，又露出一袋子白衣服。
“这么多新衣服？”
“这衣服不是已经能穿了吗？”
“人家想要，我可不多问，”唐园敷衍过去，“这衣服织毛衣的样式也比较难，但没有那么大面积需要织的情况，所以只能给三毛钱一件，可以吗？”
“可以，能行，”二姑点头，“织毛衣都是一样的，往哪儿织都一样，这样式的，我一天织三四件打底，跟之前挣差不多。”
“我也能织三件左右，”沈文玉看了眼图样，“二姑比我多织两件没问题。”
“还有这个，”唐园拿出另一张图纸，是薛诗琪设计的毛线摆件，“你们先织织看，确定一下织的时间，之后算价格，再算上还得继续织的毛衣，就这三样，你们自己安排时间，我还是隔两天来，到时候给你们算账。”
“还有人要这玩意儿啊？”沈文玉拿起摆件图纸，“有钱人真不一样哈，净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差不多的东西，我以前小时候总爱拿毛线玩，就是玩完了必须得拆了，不然少不得要一顿打。”
“毛线多值钱啊，哪能叫你那么浪费？”二姑接话，看着图纸开口，“就这么个小玩意儿，要用掉小半件毛衣的线呢，没点家底，谁愿意干这事？不过小芳带来的就不同，这玩意儿看着真漂亮，我能织，都能行，要织细一点的，大半天我能给你织出一个来。”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试着织吧，”唐园说着，适当透露了一些“讯息”，“要这些的是南方人，那边天气热起来了，毛衣慢慢就不用织了，你们可别挑单子，一天少赚点就少赚点，你们不愿意也别织坏了，不然我不好交代。”
“南方的啊？怪不得织这么精细的，我寻思咱这儿的人冬天都穿不了这毛衣，穿了人家也看不见，南方就说的过去了。”
“是，你一说南方，我就不奇怪了，听说沪市那边东西要求都精细，跟咱们这儿不一样，”沈文玉点了点头，“不过你放心，咱们只要能挣钱，可不管多少，再说这也不少，一天哪怕挣个五毛钱那也是钱呢。”
“那可不，一天五毛，一个月也能有十五块，我可不贪心，”二姑揣着手说话，“我现在就是愁手里有钱也买不了东西，我这没票啊。”
这话说出，沈文玉看向唐园。
唐园微微一笑。
二姑后知后觉回神，仔细看着唐园：“能行？”
“只要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的，”唐园点到即止，“我跟人换过几回东西。”
“哎呦，你这早说啊，你要早说，我就不犯愁了，”二姑惊喜道，“小芳啊，你二姑我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就是想要日子好过点，现在家里缺口锅……能行？”
唐园点头。
锅这玩意儿她手里没有，但香江那边有啊，在香江买一口锅一点不费劲。
“能有棉布吗？”
唐园再次点头。
“哎呦哎呦，这可好，”二姑搓了搓手，想起什么，眼神微亮，低声询问，“那个，奶粉你能找着不？我听说奶粉可有营养了，我身体不大好，前两年医生说让补补身体，可我一没钱二没关系，啥都找不着，你这能不能？”
唐园看着她：“二姑自己挣了钱，确实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所以……也有？”
唐园微笑。
“真能有啊？你这本事厉害的，连奶粉都能找着？”沈文玉下意识拉着唐园的手，“那你能给我也找些吗？我朋友生娃没奶水，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着奶粉……”
“可以，你们把需要的东西写张纸条给我，我有时间一次次给你们带来，”唐园直接说道，“就是别往外说……”
“放心放心，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了你，我们连一毛钱都赚不到，”沈文玉立即说道，脸上笑容满满，“还得是你啊，我第一眼见着你，就知道你厉害的很，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唐园也觉得她很厉害，当然不是带东西厉害，而是“左手出右手进”厉害。
她怎么早没想到两人就算拿了钱也买不到许多东西，这下好了，工资发出去，回头两人要买东西，钱还得落入她的口袋，这下就不用担心手头人民币不够，回头发不起工资了。
这不，资金轻松回笼。
第057章
都能赚钱
奶粉按袋算，且物以稀为贵，唐园在香江二十块钱买的一袋奶粉，可以以五块人民币一袋的价格售出。
又因为这时候奶粉供应不多，市面上本就流动着一批“三无”奶粉，她买来的奶粉同样也需要撕掉外包装，变成只剩内袋的三无产品，同样能轻松出售。
二姑要的东西多，唐园跑了几趟，将她要的东西备齐，手里很快就进账三十块人民币。
挣了钱的同时，还得了两人的感谢。
“我都叫别人帮我做衣服了，”二姑笑呵呵地跟唐园说话，“虽然我要的衣服不难，自己也能缝，但仔细一想，我花两三天时间去缝衣服，还不如把这时间放在织毛衣上，还能多挣几个钱。”
“二姑就应该想开点，花了钱买便利，这不是更好，而且人家家里有缝纫机，让人家多挣点钱也是应该的，”沈文玉接话，“我现在也不干家里的话，只要多给我婆婆钱，她自然高兴把家里的活都揽过去。”
“现在的日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二姑低头，织着手里的小摆件，织出一圈后看向唐园，“小芳，咱们这活能干的久吗？”
“我也不清楚，”唐园没有承诺，但见到二姑失望的目光，还是开了口，“不过这两年知青大面积回城，往后城里孩子也会变多，到时候应该会有衣服的需求，只要那边给我单子，我还找你们织。”
她这么说，两人都笑了起来：“那感情好。”
“你找我们好，我们俩熟练着呢，也不会给你拖后腿，”沈文玉连忙开口，“挣多挣少不要紧，只要能挣钱，我俩就高兴。”
“对，挣多挣少都行，这也是你，要是没有你，咱们都没机会挣钱，”二姑说着话的同时，利索地勾勒着手里的毛线摆件，将最后一笔勾完，放在桌上，“怎么样？这可以吧？”
这不是二姑织的第一个摆件，之前织了几回又拆了几回，每次都觉得歪歪扭扭不大好，到现在才总算织出了一个成品。
按她的话说，这跟毛衣一样，是长久的活，她肯定要做得好，才能让人继续找她干。
“我觉得行，小芳你看呢？”
唐园将摆件拿到手里，上下左右看了看，在两人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点了头：“我也觉得可以，不过得拿去给人看看，到底能不能行不是我能决定的。”
虽然她觉得薛诗琪那边大概率会点头，但作为“中间人”，她肯定不好直接确定，同时也让两人知道，她背后确实还有人。
两人听她这么说，连连点头：“对对，是得让人决定，那你把这个带去，那些衣服也都织好了，你都一并拿去。”
唐园点头，将东西全部装袋放好，拎着一袋子货离开废品站。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遇上了曾经见过一面的人。
“是她，去年咱们在黑市见过她，你说她会不会？”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讲，再说，这两年的风向有点变化，上头都抓的不严，咱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我听说年前黑子家里买了一袋苹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偷偷摸摸吃了好几天，不过黑子藏不住，明着暗着跟我炫耀过几回，你说以后会不会不抓了啊？”
“那谁知道，我们又决定不了什么，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我们置喙的地方？”
“我也想吃苹果，但咱们这情况，但凡我露面的地方，人家都跑八百米远去了，连跟我擦肩而过都害怕。”
“你别让我抓着。”
“不敢不敢，我就是说说。”
……
唐园并不经常在机械厂附近出售货物。
主要是这段时间她手头人民币存款充足，足够支付沈文玉两人的工资，所以每次她从孙东孙峰两人手里拿了鸡蛋或腊肉，要么去香江市场卖，要么留着自己吃。
少数交易出去的也都是熟人。
毕竟她手头货物库存就那么些，光是几个熟人的市场足够她开发，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开发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
她拎着东西来到香江住处，推开门时遇上了没什么交流的室友。
这会儿见到，对方也只是看她一眼，并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也让她轻松不少，故意在屋里磨蹭了一会儿，才下楼出门。
走到保安亭，她笑着过去打招呼，从手心漏出一把榛子，让对方解个馋。
她并不会次次跟保安打招呼，但只要打招呼，手里就会漏下点东西，大多数都不值钱，已经足以让对方每次见到她时都能格外热情。
再加上偶尔给的烟，能让有电话打电话时，保安立即与她反应，让她不会错过每一个打过来的电话。
今天她到薛诗琪的店时，她妈妈也在。
两人之前见过，今天没有太多的陌生感，唐园上前，与两人简单打招呼之后，就将今天的货拿了出来：“这是定制的衣服，这个是毛衣，还有这个是摆件。”
“织好了？”薛诗琪激动地捧起摆件，“天呐，你都不知道我折腾了好久，都只织一个一点点，佳琪你找的人好厉害啊。”
“确实是熟练的人，”薛妈妈拿起棉质的衣服，上面织了毛线图样后，整件衣服看上去都精致了许多，“这些衣服就归我了？”
“当然，这个织起来也好看，比我想象中要好看哎，”薛诗琪弯了弯脖子，看着薛妈妈手里的衣服，“这样一件衣服，是不是能多卖好几十块钱？”
薛妈妈微笑，看向唐园。
唐园也微笑：“最好是能多卖，不然我都没机会挣钱了。”
“你很努力，”薛妈妈笑着与她说话，“之前跟你订的那几个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说起过你，说你送很用心，包装的很好，他们都可以直接带出去送礼，而且也确实很新鲜，肯定没有隔夜。”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要珍惜，”唐园坦然回应，“还要谢谢你们，不然我都没这样的机会。”
“你自己也很厉害，那天的情况，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大方说出那些话的，”薛妈妈说着，拍了拍身旁的女儿，“而且我都听诗琪说了，你这段时间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糖水，她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能交到诗琪这样的朋友。”唐园眯着眼微笑。
薛诗琪站在两人中间，看看这看看那，摇了摇薛妈妈的手：“妈咪，你们不要客气啊，我跟佳琪真是好朋友呢，既然是朋友，自然不用那么客气的。”
“好，不用客气，”薛妈妈点头，“这个小摆件定价了吗？我看这小玩意儿确实挺难的，定价可以稍微高一点。”
“嗯嗯，我也这么想，确实特别难织，原先设计的时候不觉得，自己织的时候才发现这么难，”薛诗琪想了想，“那就定五十块一个，可以吗？”
唐园看向薛妈妈。
薛妈妈点头：“不过这是基础设计款，价格不适合太贵，诗琪你之后可以问问客人的需求，按照客人的想法设计他们想要的摆件，售价可以定贵一点。”
说完，薛妈妈抬眸。
唐园适时接话：“不管织什么样的摆件，我这边只收基础加工费，能定制自然最好，那样的话诗琪店里的生意能越来越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薛诗琪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变化，只想着未来手工店的发展，握了握拳，高兴道，“这样的话，我的毛衣店就能一直做下去啦。”
“你喜欢就好，”薛妈妈抬手，摸了摸薛诗琪的头发，“妈咪希望你能一直开心快乐，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会的，妈咪。”
两人说完，薛妈妈再看向唐园：“这批衣服我带走，你跟诗琪还是跟之前一样合作，有什么想法你跟诗琪说就行。”
“好，”唐园点头，“我这边没问题的。”
薛诗琪跟薛妈妈还要说话，唐园这边算完账收了钱，就主动离开了手工店。
她知道在薛妈妈眼里，自己跟薛诗琪并不能算是好友，顶多算是合作关系，所以多少对她会有些警惕。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她觉得薛诗琪很好说话，倒是愿意将她当朋友一样相处，否则她也不需要总带着糖水来看她。
只是现阶段她最高兴的还是能跟薛诗琪合作挣钱。
如果能挣到足够的钱，她想在香江这边买套房子，这时候的房价不贵，十几二十万就能买一套，对比以后香江的上千万的房价，怎么着都能赚钱。
十几二十万而已，就按二十万算，她现在已经完成了二十分之一的小目标。
想到这里，唐园的眼神亮了亮。
这么一算，希望就在眼前啊！
“佳琪？”
唐园听着声音回头，疑惑地看着对方，一会儿之后想起来：“美怡，你怎么不在店里做事了？我还特意去找你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园刚来香江的时候，搭过话的小店员工梁美怡。
在那之后她也去找过她几回，年前再去的时候，却没有再见到梁美怡，打听过才知道，她已经辞职离开。
“我现在在制衣厂工作，还好今天见到你了，不然我都没机会跟你见面，”梁美怡激动说道，“我跟你很投缘呢。”
“我跟你也很投缘，”唐园说道，“你现在有时间吗？一起走走逛逛？”
毕竟她当初刚来香江的时候，通过梁美怡学了不少香江这边的知识，以及粤语，既然见了面，聊一聊也好。
第058章
能消耗完
“原先给人看店，一个月是一千三的工资，我家里人觉得太少了，就给我找了制衣厂的工作，累是累点，但一个月可以挣一千五百块，这样我给家里一千二百块，自己还能剩下三百块开销。”
“你还要给家里人钱？”唐园惊讶。
“对啊，要交家用的嘛，”对比唐园的微讶，梁美怡的表情更加惊讶，“你不用交的嘛？”
唐园缓缓摇头。
“天呐，那你也太幸福了，我认识的人都要交家用的，没想到你居然不用，那你一个月能存好多钱呢，”梁美怡羡慕地看着唐园，“我要是也不用交家用就好啦。”
唐园没有跟她细说自己的情况，毕竟她在薛诗琪那边还有一个“家里人织毛衣”的借口在，万一哪天碰到戳穿，可不太好。
“你现在在制衣厂干的好吗？是不是很辛苦？”她转移话题。
“是辛苦，一个礼拜只能休息半天，不过工资高嘛，而且制衣厂那边也会提供工作服，平常还能少花不少钱，”梁美怡说道，开始聊起制衣厂那边的情况，“我跟你说，我刚刚到制衣厂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两人坐在小公园里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梁美怡在说，唐园只是应和。
她所在的制衣厂是一个小型制衣厂，主要生产牛仔裤和衬衣，这也是如今市场需求最大的服装，按她的说法，这批衣服应该就是唐园之前在市场里看到，均价二三十一件的衣服。
不过即便是二三十的定价，一件衣服的布料成本加上人工成本，也只需要十几块钱。
唐园原本只是闲着无聊，碰巧遇上熟人，才坐下来聊几句，听着听着，脑子不由转动起来，在又一次要接话的时候问道：“你们制衣厂是不是有些碎布？往外卖吗？”
“卖啊，”梁美怡点头，“好便宜的，一块钱就能买上一大袋呢，你要吗？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拿出来。”
“你们厂里还有多少碎布的库存？”唐园问道。
“不多的，因为都是衬衣料和牛仔料，好多人家里的衣服也都是衬衣跟牛仔居多，家里衣服破了，带回去补一补，完全看不出来，”梁美怡说道，“不过之前天冷，大家穿上了厚棉衣，这些料子拿的不多，还剩下一些。”
说完，梁美怡看着唐园：“你问这个，是想要多些吗？”
“嗯，我有些想法，”唐园微笑，“可以麻烦你帮忙牵个线吗？”
梁美怡想了想，立即点头：“可以的，我帮你去牵线。”
梁美怡在制衣厂做事，而制衣厂晚上也是要开工做衣服的，唐园跟着她去，很容易就接触到了能够处碎布的人。
对方听说唐园要所有的碎布，神经敏锐，上下打量她：“你要碎布做什么？”
“带回去做些手工艺品，”唐园直说道，“应该能挣些小钱。”
“手工艺品？纯手工啊？”对方眼中露出几分不屑，“看到没，这年头香江要挣钱，还是要上机器，纯手工能挣几个钱。”
唐园没有反驳，只是将提前准备好的香烟送到对方手里。
这是她提前跟梁美怡打听过，确定对方有烟瘾，才特意在路上买的。
果然，香烟到手，对方的表情瞬间变化：“就是一些碎布，没多大用处，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剩下来的，你要就都拿走，给二十块钱就行。”
唐园抬起目光，看着眼前五大麻袋碎布，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翘起的嘴角。
“多谢，我叫辆人力车，帮忙把东西搬走。”唐园说着，先给了钱，然后去了制衣厂外，在路边喊了辆人力车，说好价格之后，让对方进来帮忙，把碎布一袋一袋放到人力车上。
碎布很多，足足装了五大麻袋，好在重量轻，人力车车夫想要赚钱，使劲将所有袋子都绑到了车上，最后实在没留下可以坐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