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让小芳回到临时住处休息，她走出厕所，洗了手和脸，又回了锅炉房里。坐下之前，她将椅子挪远了一些。
“我还以为你不怕热呢。”边上有人笑着开口。
唐园回她：“在家里夏天也要干活，一直热着没感觉，出去回来一趟就觉得热了。”
“这倒是，我以前在家干农活的时候，干起来就不会总想着太热了。”对方应和道，见唐园坐下继续呆呆地看着炉子，没有再跟她说话，继续跟别人聊起八卦。
唐园这会儿还没离开，只是故意做出呆愣的模样。
因为她的刻意调整，“傻姑娘”的称谓在机械厂里不仅没有被压下，反而越演越烈，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是个傻乎乎的姑娘，所以就算她长时间恍惚失神，人家也不会觉得她不对劲，只觉得这是她的正常状态。
呆了一会儿，见没人跟她说话，她又去操控小芳。
这次她没有出去，而是让她回了游戏空间，将买回来的东西了，报纸放一堆，课本放一堆，可能是古董的书籍字画单独放一堆。
如今游戏的木屋里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桌椅，没有床柜，只地上铺了一块深灰色的布，在明显的位置铺着，可以避免她走过去，把睡觉的地方弄脏。
游戏里也有床柜卖，价格不便宜，最次的也要一百多币，她游戏币不多，要买布买种子，兑换出来的东西还要拿出去换现金，怎么算都不够用，屋子里的东西能省则省。
都是木板床，硬邦邦的木板能睡，地板也能睡，区别不是很大。
好书籍字画，她走出木屋，蹲在地边看了看豆子的情况，不少豆子都已经熟到快裂开了，她便没有再等，将所有豆子都收了起来。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收了五十斤黄豆。
储物格要一千币一个，她游戏币不够，没法将黄豆存储起来，好在现在天气热，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偷偷将黄豆摊开在她床铺上晾干，水分脱出，这些黄豆甚至可以存个一两年。
种下一茬黄豆的同时，她又种了一株番茄，只她自己吃，番茄跟黄瓜都不需要太多，游戏设置的人物也只能吃游戏里种出来的东西，她总不能一直吃黄瓜。
后面几天时间，她用“小芳”的身体又出去几回，拿着钱去买了大号的箩筐、簸箕，将种出来的黄豆晒干又存好，等再多种一些，可以一口气拿出去卖。
游戏币也是需要的，所以每次她种出来的黄豆，都只给自己留一半，剩下都卖给游戏，这也导致田地里种的各种东西在收获时间上出现了紊乱的情况。
唐园打了个哈欠，垂着眼看着炉子。
为了不浪费一点时间，她这几天总是大半夜起来看能不能收获，因为不确定时间，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还是得想办法买只手表，或者是买个闹钟才行，不然她天天晚上睡觉都惦记着。
……
“她还好吗？怎么大清早打哈欠？”
“可能是时间没调整过来吧，换班换的，大家也有这样的情况，”钱婶说道，“她没啥事，这几天话都越来越少了，总是看着炉子发呆。”
“这样能行吗？”张秀梅皱起眉头，“再这样下去，不会越来越傻吧？”
“不至于吧，我们又没对她做什么，”钱婶侧过头看了一眼，“你瞧，现在又在发呆，我们也不是没跟她说话，她不搭人啊。”
“怎么还不搭人？之前看着就是傻点，人还挺讲礼貌的，”张秀梅也伸出脑袋看了看，“哎呦，看着眼睛都没有神采了。”
就在这时，唐园回了神，看了看炉子，做了她应该做的工作，眼神里自然也有了神采。
钱婶看着这一幕，直接道：“就是闷的，咱们这个活就这样，不能离人，可也无聊的很，你说我回头带着她买些毛线，一起织个毛衣怎么样？”
张秀梅看她：“你自己干自己的，把人带着做什么？”
“织毛衣不是挺好，一心二用，一点不耽误事。”钱婶觉得委屈，她是真的好心。
“哎哎哎，”张秀梅突然推了推她，“你看她在做什么？”
“那是……书？她还看书呢？”钱婶惊讶问道。
另一边，唐园确实拿出了书，将书摊开放在膝盖上，就可以遮盖住她没有神采的眼神。
这几天她不是没有听到锅炉房的人的话，说她呆愣的越来越多，仔细一听才知道，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个身体的时候，这个身体的眼神会逐渐失去光彩。
换句话说，像个真正的傻子。
这可不行。
她可以是“傻乎乎的姑娘”，但绝对不能是“傻子”，前者只是不太聪明，还能做事、能交流、能干活，后者是完全什么都做不了的。
要是真传出她是个“傻子”的消息，她现在这份工作可未必能保住。
所以她特意出去一趟，将前些天淘回来的书带了，装在包里拿到了锅炉房。
这些书她这几天已经看过一遍，没有特别出挑的内容，小学课本对她一个大学毕业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如今拿出来，一来可以借看书来遮盖她出神时呆愣的目光，二来往后做一些超出原主文化水平的事，也不会引起怀疑。
傻乎执拗的人，有的时候在学习上的天赋反而会高一些。
看书没多久，她察觉到钱婶回来的脚步声，特意没有抬头，看书的同时还是要让锅炉房的人养成习惯，不要经常跟她说话，就算跟她说话，站在她面前，她不搭人也是正常现象。
……
“咋样？”
“小学三年级的课本，还真是在看书，”钱婶与身旁的人说话，“你说她能看进去吗？”
“看不看进去另说，她愿意看就让她看呗，不耽误工作就行，”边上的人低声，“咱们现在可以把毛线都拿出来了吧？她肯定不会去跟外头说什么。”
“不然给她调个位置，让她去角落里？就说给她一个安静的看书环境。”钱婶与身旁的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锅炉房的工作不忙，其实这些工作一两个人干都没问题，但没有人愿意多干活，闲下的时间不如去做点别的事。
纳鞋底子，补衣服，做手帕，织毛衣……什么都有。
眼看着过了夏天，就要凉下来，又到了要织毛衣的时间，大家就怕有人出去多说，如今见唐园“内向”，自然乐的见这一幕。
唐园再抬头，就听到钱婶跟她说话，说是要给她一个安心看书的位置，立即屁颠屁颠起身拎包，往角落里过去。
感受着大家流露在面上的高兴，她心里也十分高兴，在角落里她就算不低头看书，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眼神恍惚的问题。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古人诚不欺我啊！
第011章
给你换来
“你来了。”
“沈姐放心，没人注意，”唐园上前，打开随身背着的包，“我在乡下收了些黄豆，沈姐你要吗？”
“黄豆？”沈文玉拉大口子，摸了一把黄豆出来，“晒的还挺干，这多少钱？”
“两毛一斤，”唐园伸出两根手指，“价格稍微贵点，但它晒的干，水分少，重量要轻一点。”
沈文玉又摸了摸手里的黄豆，确实比较干，这东西大小也是道菜，还耐存储，多买一些也不要紧：“行，你这里有多少，我都要了。”
“应该是有十斤。”唐园拉下袋子，将袋子放在废品站平常称重的大称上，称出来十斤还多一点。
她以十斤的价格卖给沈文玉，总共也就进两块钱。
算了钱，沈文玉带她到废纸区：“上回你来，跟我说找些盘子碗，这都不好找，能送来废品站的都不是好东西，真完好能用的，人自己就留家里用了，不过我这看了个匣子，感觉还挺好，你来看看。”
说着，她从废纸区的底下翻出一个木头匣子。
这东西藏的还深，要不是她知道在哪个位置，还不容易找出来。
“这东西看着有点旧。”唐园拿过匣子仔细翻看，可能是因为用的时间久了，这木匣子的颜色都泛了白，一看就是用了好多年的。
但要是说它是个古董，她看不出来，也看不懂。
“是说呢，就是因为它旧，我才觉着或许是，”沈文玉说着，看向唐园，“你觉得呢？”
“看不懂，就是这样大的东西不好藏，藏的深了还容易腐蚀。”唐园皱眉，她虽然想捡漏，却没想什么垃圾都往回捡，游戏里的小屋面积也就那么大，要都往里放那也放不下。
书籍字画还好说，多多少少占地面积怎么都不会太大，匣子这种大件多放几个要不了多久就能堆满。
“那先藏着，回头我再看看，”沈文玉说着，把匣子又塞回废纸堆，将提前准备好的书籍字画掏出来，“这些你带走，再拿几张报纸给你压一压。”
她利索地掏出一小摞报纸，上下压着，这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只能看到报纸。
唐园点头，转头时看到底下的一本集邮册，想着这年头邮票在后世的情况，直接将集邮册放到了报纸上。
“哎呦，谁家把集邮册也丢了？这值好几毛钱呢。”
不是集邮册在后世值钱，而是里面的邮票本就是带价值的，每张一分两分，几十张邮票至少值几毛。
唐园立即拿了报纸又盖了一层：“沈姐，我找着的。”
“给你给你，小气、抠门，”沈文玉抱着一摞东西站起来，“你带袋子了吗？直接装你袋子里，我这可没有那么多空袋子给你。”
“小气、抠门，”唐园把话还给她，掀起上衣，从裤子贴身抽出叠起来的袋子，抖了抖，见沈文玉要将东西装进她袋子里，立即收手，“这袋子还有两分重呢。”
“抠门抠到你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沈文玉没好气道，直接将手里的一摞东西放在称上，“这点东西，你给两毛钱吧。”
唐园笑了笑，立即将找出两毛钱递给她，这才将摆了一称的东西一一丢进手里的袋子里。
该拿的都拿了，她正要走，沈文玉抓住她，低声询问：“你能给我找来鸡蛋吗？”
唐园回身。
“你不是乡下来的么，你们那儿应该会有鸡蛋剩下吧，”沈文玉抿了抿唇，“外头鸡蛋六分钱一个，我给你七分，你给我找来，多少我都要。”
唐园看着沈文玉，眼睛里闪过明晃晃的精光：“八分一个。”
沈文玉咬牙：“行，八分就八分，你来，我随时都在。”
“没问题！”唐园说着，拎起地上的袋子，直接离开。
沈文玉看着唐园离开，眼里露了笑：“小样，我还制不住你，这季节鸡蛋不好存，外头买鸡蛋高低也要七分一个，你这么爱赚钱，一分钱肯定也要赚。”
唐园不知道沈文玉在想什么，她并不是乡下来的，也没有买鸡蛋的渠道，但她这几天已经摸出了本地黑市的位置。
这些天她攒了黄豆，本也打算去黑市逛逛，去看看鸡蛋只是顺便的事。
不管鸡蛋是六分七分，她总有得赚，大不了少赚就少卖点。
将刚买的废纸收回到游戏空间，她找了一件后妈给的衣服，带在包里，快到黑市的时候，将它拿出来挡住自己的脸，小心钻进了黑市里。
她是来买鸡蛋的，也是来卖黄豆的。
卖给沈文玉十斤黄豆之外，她还有百来斤黄豆，今天拿了三十斤，没过多久，就卖出了二十斤。
到手四块钱之后，她看到了挑着担子来卖鸡蛋的人。
她凑过去，人家正在报价：“不称斤，按个卖，一个八分，你要买多了能给你便宜，买少了不成，这天气鸡蛋放不住，我这也亏着呢。”
“你那儿放不住，我买回去也放不住啊，买那么多回去，我吃得完么。”要买鸡蛋的人开始讨价还价。
但对方还是不同意，最后依然只是以八分钱一只的价格达成了交易。
唐园拉开放黄豆的袋子，蹲在卖鸡蛋的人边上做生意，人家看鸡蛋，顺便看她这边的黄豆，不一会儿又卖出五斤。
五斤黄豆卖一块钱，五个鸡蛋卖四毛钱，惹得卖鸡蛋的人看了她好几遍。
唐园不在意，将袋里最后五斤黄豆卖出，摸清鸡蛋讨价还价后的最低价，拍拍手掌正要买鸡蛋，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喧闹。
她转头看了一眼，刷一下起身，飞快往巷子后面跑去。
身后跟着不少一起跑的人，她转了两圈，摘下头上用于遮盖身份的旧衣服，淡定混入人群中，假装成普通人。
卖鸡蛋的人从她身边跑过，回头还看了她一眼。
有人跑着追来，在人群中一个个找。
路过唐园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看看包。”
唐园淡定打开包，露出空荡荡的内里。
对方快速往里看了看，就迅速往前面跑去，不过卖东西的人都混进了人群，周围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挑着担子拎着东西，要想再将人找到可不容易。
她去供销社，挑拣着买了需要的调味料，思考着接下来的方向。
她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去黑市就会碰到抓人的，这肯定不是她的问题，而是那个黑市的存在太过明显，随时都能有人来抓的黑市，那就是明市，去那里交易风险太大。
但让她去乡下收鸡蛋也不好，这年头人口流动性太弱，她在机械厂附近还好，人来人往，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要是去乡下，她一个陌生人，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这要是十年后倒是没问题，现在可不行。
这样的话要收鸡蛋，还是只能去黑市之类的地方。
她走在人群中，仔细听着身旁来来往往的人说话，听他们说起家里的事，说起谁家的喜事，说起谁家的丧事，又说起乡下的收成。
机械厂附近有火车站，使得周围几个村子的情况都还不错，供销社跟粮站时不时会从村里收东西，拢一拢转手用火车运出去。
从村里走路多了，单程路少则一两个小时，多则三四个小时，也依然有人会费力气将自留田里种的东西，家里的鸡下的鸡蛋送来。
但天气热，鸡蛋存不住，收购站留的不多，收的也不多。
她在收购站边上站了站，很快就打听清楚了鸡蛋的价格，往外卖七分一个，往里收六分一个，普通人需要买，需要凭票据。
就是很难做到收卖一致，今天收的多了，卖不出去，回头坏掉，浪费，今天收的少了，突然有人凑够票，一口气多买一批，后头来买的人一个都买不到。
所以真有急用的，就会想法子去黑市。
可惜她现在还买不到储物格，不然怎么着都得多囤一些鸡蛋。
不过眼前的情况，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她在收购站门口多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收购站对外宣称不再收购鸡蛋，才悄悄跟上了被拒后拎着一篮子鸡蛋离开的人。
“婶，鸡蛋卖吗？”
“多钱要？”
“六分一个。”
“这……”
“婶，你卖给收购站也是这个价格，不然今年拿回去，明天还来吗？多费劲啊，”唐园说着，见对方也是一脸精明，抬头要喊价，压低声音，“婶，你看那边。”
大婶顺着唐园指的方向，看向收购站，见不少人跟她一样垂头丧气离开，抿了抿唇。
“婶，咱们挣一小笔呗，”她搂着大婶的胳膊，“你过去找他们，就说你儿媳妇生娃要吃鸡蛋，打算多买一些回去，六分一个，你买二十个，我多给你一毛钱。”
“你不会是要搞……”
“嘘，”唐园捂着她的嘴，“我哪能这么干，这也是给别人带的，就是怕我去说得多了，人家给我涨价，现在只要六分一个，比收购站卖出来的便宜一分钱嘞，而且咱们这才几个鸡蛋，只够你买几颗糖回去的。”
几颗糖也好啊……大婶想着。
反正又不是她搞投机倒把，家里也确实有个孕妇，就算被看到，她说要多带些鸡蛋回去，那也不是大事。
“我去买？”
“换！”唐园正色，“要不是今天我出来匆忙忘记带布料了，肯定是要拿布料换的。”
大婶看她，突然握住她的手：“大妹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换来，给你家里人补补。”
第012章
小单生意
大婶忙碌的时候，唐园自己也在跟人卖鸡蛋。
六分钱一个鸡蛋，就算一口气买一百个，也就六块钱，按这么算，她小半个月工资就能买到这些，足够她一天三餐，餐餐吃鸡蛋。
不过最后换到的鸡蛋也没有那么多，大婶那边换了三十个，她自己换了二十个，总共也才五十个鸡蛋，才花了三块钱。
鸡蛋全装在唐园随身的背包里，将一个背包装的满满当当。
给了钱，被大婶拉着，往边上走了走：“大妹子，咱们也算是交了命的关系了，你刚才说身边有布料，这是真的吗？”
“真的啊，”唐园左右看了看，低声说话，“我有个亲戚在厂里的，你懂吧。”
“懂懂懂，”大婶笑了，“那你那个布料能卖……不是，能换吗？”
唐园拉着她往更偏的地方走，提前说：“我可不去投机倒把。”
“咱们换东西呢，怎么能算，”大婶笑了，“你快跟我说说看。”
唐园抿唇，露出一副探头探脑的模样，眼中露了几分贪婪：“提前跟你说好啊，价格可不便宜，布料不好找的，我也不是白来的，我那亲戚可费了老牛鼻子劲才拿出来呢。”
大婶看她一眼，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拿出刚到手多赚的一毛五，塞到她手里：“肯定不会让你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