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没有抢东西，我就是看看碎布！”老太太回神，“我跟她要些碎布而已，没有要抢。”“你要碎布，去人家屋里头做什么，还不是要抢东西？”
“就是，你给我滚出来。”
“哎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徐婆子啊，你家日子不好过，又出来讨饭了？”
“谁？又是徐婆子，你家又不是穷到开不了锅，怎么总是要人家的东西，小园一个人日子不好过，你还来跟她要，你还要不要脸？”
“原先这徐婆子只是缠着人家要，今天怎么变成抢了？”
“肯定是没安好心，原先缠着也跟强抢没区别，今天是彻底不要脸了，小园别怕，我们给你撑腰，不怕啊。”
唐园手里还抱着簸箕，看着逐渐围拢的人群，又看着气急败坏的徐婆子，低声道：“我用小碎布做个枕头，她说我故意藏了大碎布，我屋里是还有几块有点大的，要做手帕，那我先不做手帕了？”
“做，当然要做，你自己的布，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像某些人，没脸没皮的玩意儿，抢东西都抢到小孩头上了。”
“要是我们不回来，小园肯定撑不住，徐婆子就会欺负老实人，我呸。”
“上回我家那几块碎布，也是这徐婆子讨走的，就我儿媳妇脸皮子薄，一点不懂得拒绝，那几块大碎布能做好几块手帕呢。”
“我家也有被讨走的。”
“我家也有啊，好几块大碎布呢。”
唐园被周围的人护了一圈，眼看着那老太太眼神闪烁，抿了抿唇，以只有周围两三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话：“讨走这么多大碎布，拼也能拼出件衣服来。”
这年头剩下的碎布都不会太大，但一家两三块，颜色又差不多，转个几家凑一凑，大小也是件衣服。
眼前这老太太身上的衣服打的补丁可都是极小的布料，那些大碎布显然另有用途。
她这一说，听着的人立即高声喊话：“哎哎哎，大家都说一说，谁家被拿走碎布了？有没有十几二三十块？”
“我家有，我邻居家也有。”
“我家那边也有啊，好几家被拿走的。”
“都是大的碎布，小的还不要呢，我家被拿走的碎布，能给小孩做好几块手帕嘞。”
围观的人一个接一个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凑了二三十的数量，这一说，大家都觉得不对。
“我看过她家里人，一个个都穿的打满了补丁，还想着碎布拿走就拿走，我们这才几个人啊，再多一些，好几件衣服都能凑出来了。”
“没见她家人穿碎布拼出来的干净新衣服啊？”
“那那些碎布拿去干啥了？”
“我先前在外头看到有人拿着手帕，跟我家的碎花布很像，那碎花布还是我家里人从别的市里寄来的，咱们这儿没有，原本我还想着是巧合，现在看起来……不会真是我家的碎花布吧？”
“胡说八道，就兴你家里人给你寄碎花布，不能给别人寄吗？我不跟你们多说，不给就不给，这点碎布都不舍得给，抠门，小气。”老太太在原地纵了纵，猛地钻出人群，三步跨两步离开。
她人是走了，现场的人都反应过来。
“她不会真拿我们的碎布做成手帕拿出去卖吧？”
“不会吧？”
“这……咋办？”
“能咋办，我们又没有证据，这徐婆子可真是……还有谁家给了啊？以后可不能再给，她卖不卖先不说，这要是传出去，咱们机械厂的名声不好听啊。”
“不好听也是徐婆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不如让厂里领导关心一下呗……”
众人说着话，三三两两散去，走的时候还在低声说个不停，相信要不了半天，整个机械厂就会传遍这件事。
徐婆子卖手帕这件事没有实质的证据，厂里不会拿她怎么样，但她在这件事上的名声肯定会传出去，还会有人时刻盯着她，怕是再不敢卖手帕了。
唐园抱着簸箕又回了屋前，低头继续缝枕套。
她是真要缝枕套，至少在这屋子里肯定要放一个能拿出来的枕套。
完整的布料值钱，她现在的情况，不好拿太多好布料出来，用碎布做枕套刚刚好，灰蓝绿几种颜色都不算特别亮，拼凑在一起并不会影响枕套的美观。
当然，这枕套本来也就是个摆设，她本就不在外头的小屋里睡觉。
一上午的时间，她做了四分之一的枕套，去吃了个饭上班，锅炉房里果然传遍了那位徐婆子的事迹。
“听说是她又跟人要碎布，人家不肯给，直接伸手抢呢。”
“哪有这样的？不给还抢，她以为她是强盗啊？”
“可不就是强盗么，就算不是，跟强盗也差不多了，我猜她肯定是拿了碎布做手帕出去卖了，可惜没有抓个正着，我要气死了，前两天她还从我手里拿走了两块好碎布呢，我看她可怜才给她的，没想到可怜的是我。”
“你也给了？那她在我们厂里到底讨了多少碎布啊？”
“少说也有上百块吧。”
“这么多呢？那她得卖出多少手帕啊？就算按手帕一毛钱一块，那也能进十几块钱，都抵得上小园一个月工资了。”
“对，小园，回头给你指一下徐婆子，到时候你千万避着点，你这人老实，没准她跟你讨要呢，可千万不能上当受骗。”
唐园点了头，细细地说了一声：“我看见了。”
免得以后锅炉房的大家知道今天这事是从她开始的，会多想。
不过她这句话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依然只是得来一句劝告：“那你也要小心点，这种人不要脸的，别看她现在被揭穿了，以后没准还能干，警惕点总没错。”
唐园再次点头，然后坐到炉后开始看火。
看着火的时候，她晃了神，分出去的意识在另一个躯体中睁开眼睛，伸出黝黑的手，推开眼前的透明门，确认四周没人，快步走出，将临时的长方体大门关上。
在其中一个意识晃神的时候，她同时控制两个意识格外轻松。
现在的她，是小芳。
第009章
可真贪心
走出寂静的巷子，绕了两圈，周围的人很快就多了起来。
小芳是“黑户”，但机械厂周围人多，只要不露出东张西望、偷偷摸摸的表情状态，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唐园淡定在热闹的市场里转了一圈，随后径直往附近的废品回收站走去。
原身没有读过多少书，在渣爹的“资助”下，才勉强读到小学三年级，十岁往后能干活了，就开始自己下地干活挣钱，不干活不行，原身虽然是住在家里，却颇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只要稍微坐一坐，就会被人说是吃白饭的。
她又不服输，不愿意被人辱骂，这么些年来干活比谁都认真，真要算起来，从十岁以后她不仅养活了自己，连带着十岁以前吃用的开销也都还清了。
唐建国有点人性，但不多，每次过年才回去一趟，带回家里的东西都是孝敬爹娘的，给到原身的生活费一年也只有个位数，全握在家里的老人手里。
原身只读到三年级，家里人有千百个由，到他这边一个字不用说，撂下一句“女孩子家家，没必要读那么多书”就算完了。
她不是原身，读取记忆时对这件事很是暴躁，也给她这会儿做事添了一些麻烦，才读到三年级的女孩，肯定是懂不到太多东西的。
想着，她站在废品站门口，迈步走了进去。
“我想找几本小学课本。”
“那儿。”坐在门口的人头也不抬，伸手指了个方向。
唐园转头，看到了堆放在那边的一摞废纸，快步上前，弯腰挑拣起来。
废纸的品类很多，小学课本、初中课本都有，还有不少重复的书，她挑了几本看上去最新的，抱在怀里继续翻找。
又翻出几本高中课本，不知道是读书的人不认真，还是根本就是新的，看着崭新，一点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
哪怕她现在用不着高中课本，也都挑拣着跟前头的书摞在一起。
小屋那边放不下，可以放到游戏空间的木屋里。
就在她挑拣的时候，有人拎了一提报纸过来卖，正在门口跟人说话，到膝盖高的一摞报纸，只卖几毛钱。
她回头，看着刚刚被挑拣出来，打算带回去糊墙的报纸，将它们拿起来又放回废品堆里，等到卖报纸的人离开，抱着手里的书到门口。
“这些报纸能给我吗？”
手里的书全放在落地大称上，唐园指着还放在边上的一摞报纸。
对方侧了侧头，看了眼那一摞书的书名，笑道：“真的都是课本啊。”
“咋了？我说要课本的嘛。”
“捡漏嘛，”对方扬了扬眉，“跟你差不多岁数的，可有人过来捡漏呢。”
唐园眼睛睁大：“是不是真能捡漏？你这儿有好东西？”
“嗐，你这话问的，我这儿真有好东西，我自己就收了，”对方压低声音，“人家来捡的，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那不是古董吗？万一以后能值钱呢？”唐园说的直接，凑过去说话，“是不是能有，要是有我也要，我能给钱的。”
“你这孩子，咋这么莽呢，要是好东西，能送到咱这废品站来？这要是被人搜出来，全家都完了，你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对方低声斥道。
唐园缩了缩脖子，眼中依然露出馋意，舔了舔唇：“那我要是藏的好呢？”
“就你这性子，第一个藏不住，”对方见唐园这样，反而来了说话的兴致，“现在谁家敢藏那些东西，你买回去，但凡露出个什么苗头，人家就盯住你了，回头再一搜，保管一搜一个准，以后去了乡下，那是要住牛棚的！”
“这么可怕，我还想着能挣钱呢，就是几张纸，我随便找个山头，找个角落里藏一藏，只要不往屋里摆，别人肯定发现不了，”唐园直气壮道，说着又有些怂，“不过像你说的，这要是被发现，真的很严重哦？”
她小心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闪烁着光，显然是还不想放弃。
“我该怎么称呼你？”唐园轻声问道。
“我姓沈，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喊我一声沈姐吧。”沈文玉说道，她是没见过这么胆大却怂兮兮的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姐你好，我叫小芳，”唐园自我介绍，“我真觉得藏几幅古人的画还挺好的，老一辈的人都说了‘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么些年来来去去古董总是盛行，说明它们肯定还是有价值的，现在没有，以后也能有价值。”
沈文玉没有点头，心里却知道她说得对。
这么些年她看着这个废品站，不是没有心动过，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她不能碰，城里人来人往，她家也人来人往，一旦东西被发现，全家都要出事。
所以哪怕再心动，她也从来没有动过念头。
就在这时，身旁的人又凑了过来，低声与她说话：“沈姐，你跟我留着，回头我带走，到时候要真的能行，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沈文玉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突然闪过她是不是在故意引自己犯错的念头。
“这钱能挣啊，就算不挣钱，也就花几块钱当废纸买进，我们家那边山头多，我知道好几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回头用油纸裹上，藏深一点，哪里会有人发现？”唐园抬头，露出贪婪的眼神。
“我不会跟你一起犯错。”沈文玉往后退了退。
“哪怕只是一副选好了，以后真值了钱，咱们就不亏，还能大赚一笔呢，”唐园看她，见她明显心动又迟疑，垂眸时眼珠转了转，随后拿出了十块钱的大团结，“我有钱，我可以花钱买。”
沈文玉看着她手里的大团结，也转了转眼珠：“我只卖东西，不管别的，你要买走可以，我不管事。”
“这十块钱，其中五块是你的，”唐园迅速抬眸，露出“少见”的聪明狡黠状态，“真能值钱我来找你，不然我肯定藏的深，绝对不拿出来。”
沈文玉见她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警惕，特意加了一句：“这些东西要是被搜出来？”
“我当场就撕了它们！”唐园立即道，“不能赚钱还要毁了我一辈子的东西，我肯定不能要，都是废品，撕了就撕了！”
沈文玉这下总算是放了心，她就怕眼前的小姑娘是个懂行的，回头东西买走，搜出来也不愿意舍弃，偏要守着，那才危险。
现在这样一切只想着钱，反而安全。
被搜出来撕了，人家总不能还说这些是不好的东西。
这年头不是所有的古董都不安全，有些极有名的，肯定不会送到废品站来，但有些人家家里出了事，藏着的字画又不是什么名作，怕出事，都会一股脑送来。
再就是有些人家里的东西来路不明，怕人追究，为了躲避祸端，也会送过来。
沈文玉看到过不少类似的东西，大多都被处了，即便这些被处的都不是名家名作，但她还是觉得可惜。
“你带走，可千万藏好，而且这件事跟我无关，你说我也跟我无关。”沈文玉再次强调。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而且到时候都撕了，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唐园再次安她的心，“这些东西，以后只要一样能卖一块钱，那咱们可就大赚了。”
这年头废纸不值钱，刚那一大摞报纸都只是几毛钱，按重量算，多些画卷书籍，也就是两三毛，她说的一样一块，确实是能赚钱的模式。
沈文玉看她一样，觉得她想的少了，这一样至少十块钱。
到时候弄个十件二十件，每样卖十块，她能分百来块，一点风险没有挣半年工资，这不是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想着，沈文玉也高兴起来，在废纸堆里挑出了一些她觉得有用的。
“都是废纸价格，不管是不是，你拿回去藏着，真有一天能光明正大买卖了，你再拿出来，咱们……你去找懂行的人看看，是真的就能卖钱，”沈文玉拉着唐园碎碎念，“这么多加起来也就几块钱，你可千万记得别被发现。”
“肯定的，沈姐你就放心吧，”唐园立即点头，又盯上了隔壁的废品，“听说瓷器也有不少古董。”
“这我不懂啊……”沈文玉茫然。
“那我去问问别人？我也不懂……”唐园故意道。
“我来问吧，有人来卖废品的时候多问一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文玉拍了拍大腿，“不过这玩意儿你能藏吗？”
“藏什么？真要是碗和盘子之类的，搁家里一放，谁能看出来？”唐园看她，搓了搓手，“嘿嘿，听说古董盘子也可值钱了，这要是能找着一个，回头没准能卖十块钱呢。”
沈文玉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要是能找着好的，没准能卖一百块。
不过这也是桩好生意，她以前怎么早没想到：“反正都是废品，不花几个钱哈。”
“就算不是古董，挑家里能用的也能要。”唐园蹲在地上，从底下翻出一个脏兮兮的卷轴，将它打开。
沈文玉看了看打开的卷走：“这肯定不是古董，来卖的时候都不注意。”
“画挺好看，可以在家里挂一挂，”唐园将卷轴又卷起来，抬头继续看沈文玉，“下回我啥时候来？”
沈文玉笑骂：“这些你还没拿走呢，就想着下回了，可真贪心……你就十天半个月来一趟吧，平常也没多少人来卖。”
“嘿嘿，我到时候肯定来。”唐园将她挑出来的字画全抱在怀里。
“再给你拿个袋子，可不能这样出去，”沈文玉给她找了个袋子装好，再次叮嘱，“藏好了，可千万不能跟人说。”
“一定一定，”唐园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沈文玉暼她一眼，心里还真是不放心。
不过她都说了万一被发现，会直接撕掉。
不用她花钱，还能等未来的一个挣钱的可能，这事能干！
第010章
偏僻角落
翻出来的东西不少，加上唐园之前挑的课本和报纸，装了一大袋子。
好在这身体在设置的时候，基础值都是满值，要换成她自己那个身体来拿，还未必能带走。
临走之前，沈文玉再次拉着她强调不要对外透露，她都一一应了，左右她没打算真把这些东西放在外头，除了报纸跟课本之外，其余的书本字画，她都是要放到游戏空间里去的。
背走之前，她在片刻愣神之间，动了动坐在炉子前的身体，听了一耳朵锅炉房里众人的对话，很快又回神，提着一袋子纸离开。
她拎着一袋子纸先回了放置“临时住处”的地方，将东西拎进去，然后拿出提前放在这里的饭盒，打开后吃了一口。
刚入嘴，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犯呕的反胃感，看着饭盒里的腌菜，她皱了皱眉，从边上的盒子里拿了一根黄瓜。
黄瓜吃进去咽了下去，她又捧起饭盒，吃了一口饭，同样的感觉到了恶心。
饭菜没有坏，她早上刚放进来的，肯定能吃，那就是这身体的问题，从游戏空间里制作出来的身体，也只能吃在这里种出来的食物，没办法吃外面的食物。
她盖上饭盒的盖子，继续啃黄瓜。
啃完黄瓜感受到气力的增长，她将这个身体重新安放回“临时住处”，再眨了眨眼，人已经坐在了炉子后。
天气热，这会儿坐在炉子后也热，哪怕她一点不动，身上也出了不少隐秘的汗。
起身走出锅炉房，她来到外头水槽旁，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借上厕所的机会进了游戏空间，打开面板。
面板上属于“小芳”的信息上显示，生命值100，饥饿值95，精力值90……精力值91。
这会儿与之前唯一的区别，是“小芳”在休息，所以精力值的恢复需要看休息的情况，休息时间长，精力值自然能增长起来。
而饥饿值，应该是需要吃东西来增长的，她回来之前用“小芳”的身体吃了几根黄瓜，饥饿值才增长到95，之后再要增长，继续吃游戏空间里的食物就好。
分神之间，小芳的身体再次进了游戏空间，她又干啃了一根黄瓜，果然饥饿值缓慢涨到了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