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骨戏夜宴
铜钱剑刺穿黄符的瞬间，整座戏台突然寂静。王小六缩在供桌下，看着台上那具无头尸缓缓转身——本该是头颅的位置，悬着盏人皮灯笼。"林...林道长？"他颤声呼唤，回应他的只有灯笼里飘出的戏文：
"奴家本是良善魂呐～
奈何阎王勾错名～
借君头颅唱三夜～
血染戏袍好还阳～"
灯笼突然暴涨，映出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王小六这才看清，那些"人"的脖子都软绵绵垂在胸前，后脑勺裂开血口，脑浆凝成冰柱挂在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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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义庄**
林九的铜钱剑插在槐树上，剑穗挂着的青铜铃无风自鸣。他蹲身查看新送来的尸L，死者双目被缝上红绳，嘴角用尸油画着诡异笑纹。
"第七个了。"仵作老周掀开白布，"都是外乡戏班的，死在破庙戏台。"
林九用银针挑起死者牙缝里的红纸屑，纸屑遇风即燃，腾起青烟聚成个"怨"字。突然尸L直挺挺坐起，被缝住的眼皮挣出血线，腹腔传出闷响：
"戌时三刻...骨戏开锣..."
铜钱剑刚要劈下，尸L轰然炸裂。漫天血雾中，林九接住片碎纸——竟是半张二十年前的戏票，座次栏赫然印着他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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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荒庙**
残月隐入乌云时，林九踢开了庙门。供桌上的白蜡烛突然自燃，照亮墙上斑驳的戏报。泛黄的海报上，花旦妆容的戏子眼角滴血，下方小楷写着：
**七月十五
夜宴**
**特邀嘉宾：林九**
戏台幔帐无风自动，露出后方九具悬棺。每具棺材都用青铜锁链缠成戏服水袖状，棺盖缝隙渗出暗红液L，在地上汇成北斗图案。
"叮铃——"
青铜铃从袖中滑落，林九瞳孔骤缩。铃舌上不知何时缠着根白发，发丝另一端没入地下。他刚要掐诀，整座戏台突然翻转！
失重感中，林九坠入冰冷水域。无数苍白手臂从水底伸出，每只手掌都握着半张戏票。耳边响起孩童嬉笑："林哥哥，来陪我们听戏呀～"
铜钱剑劈开水幕的刹那，林九看见骇人景象——水底沉着三百具戏服骷髅，头骨天灵盖皆被掀开，颅腔内插着燃烧的红烛。
"天地玄宗..."咒语戛然而止。林九的舌尖突然麻木，口中泛起腥甜。他这才惊觉，方才吸入的哪是什么水汽，分明是混着尸毒的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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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人皮镜**
戏台后方挂着面等身铜镜，镜框用肋骨拼接成牡丹纹。林九的倒影在镜中扭曲变形，左眼疤痕处钻出蛆虫，右手指甲暴长三寸。
"好看么？"镜中传来女声。林九的倒影突然自行活动，撕开道袍露出心口——本该是太极印的位置，嵌着颗跳动的青铜心脏！
铜钱剑刺穿镜面，黑血喷溅。无数戏服从梁上垂下，每件戏服里都裹着具无骨尸L。林九剑挑红衣，发现袖口绣着行小字：
**赠林郎
苏清雪**
后颈突然袭来寒意。林九转身，见那盏人皮灯笼飘在半空，灯面浮现苏清雪的脸："九郎，这出《还魂记》，妾身唱得可好？"
灯笼炸裂的瞬间，九具悬棺通时开启。棺中飞出九颗头颅，在空中拼接成苏清雪的模样。她脖颈处缠着青铜锁链，嫣然一笑：
"当年你灭我肉身，如今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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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骨戏终**
戏台地面裂开深渊，三百戏魂爬出地缝。它们撕下自已的脸皮贴在看客脸上，被附身者立即化作无头尸，朝着林九围拢。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林九咬破中指，在铜钱剑上画出敕令。剑光暴涨的刹那，苏清雪的头颅突然哀泣：
"快走！他们在炼万魂幡..."
话音未落，戏台四角升起血色幡旗。每面幡上都缝着七七四十九张人皮，正中那面赫然用金线绣着林九的生辰八字。
戏魂们突然跪拜，林九的铜钱剑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已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后台传来破锣声响——本该死去的仵作老周举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竟是二十年前的王少爷！
"师父，您当年超度的厉鬼..."王少爷的虚影在镜中大喊，"都被炼成幡灵了！"
苏清雪的头颅发出尖啸，扑向青铜镜。林九趁机甩出缚灵索，却在触及镜面时被反弹——镜中的王少爷七窍流血，心口插着把熟悉的桃木剑。
"原来如此..."林九咳出黑血，"所谓超度，不过是把厉鬼转入活人L内..."
幡旗突然收紧，将林九裹成血茧。戏台开始崩塌，三百戏魂齐声唱起挽歌。在意识消散前，林九听见苏清雪最后的叹息：
"九幽通天阵...从来就没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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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乱葬岗**
更夫赵四提着灯笼踉跄逃命，身后纸钱如雪纷飞。他刚才分明看见，新立的坟堆里伸出只缠着红绳的手，指间还捏着半张戏票。
阴风掠过耳畔，戏腔在坟茔间回荡：
"生人作祭鬼神欢～
道袍染血尸灯燃～
且看明朝荒冢上～
新魂又唱旧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