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触电的青铜香炉
我第一百零八次调整自拍杆角度,让夕阳给青铜香炉镀上金边。手机支架卡在供桌裂缝里,活像只被门夹住脑袋的机械蟑螂。"老铁们看好了,这就是我太爷爷的爷爷从龙虎山顺回来的招财香炉!"我屈指弹了弹炉耳,积灰扑簌簌落在直播补光灯上,"瞧瞧这包浆,这饕餮纹,放潘家园起码这个数——"
弹幕飘过一片【像我妈腌酸菜的瓦罐】。
山风卷着落叶撞开破窗,供桌下忽然传来咕噜噜的滚动声。我弯腰去摸滚到脚边的线香,后颈玉牌啪地打在香炉沿上。这翡翠貔貅吊坠是上周庙会三十块淘的,此刻竟发出微弱的蜂鸣。
"见鬼了?"我把玉牌拎到镜头前,弹幕突然炸开:
【背后有东西在动!】
阴影像墨水般在墙面晕染,破败的三清画像无风自动。供桌下的铜钱堆开始轻微震颤,我分明记得刚才清点过,那堆锈迹斑斑的铜钱不过二十来枚,此刻却像有人不断往虚空倾倒般越堆越高。
手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香炉肚皮上的云雷纹泛起蓝光。我想去拔充电宝,却发现插头根本不在插座上——那根黑色数据线正诡异地悬在半空,末端插在香炉底部新出现的圆孔里。
"各位...今天的整活效果还记意吧?"我声音有点发颤,弹幕却刷得更欢:
【主播快看头顶!】
房梁上垂下的经幡突然着火,火苗竟是诡异的青紫色。我抄起香炉想当灭火器,炉内积了百年的香灰劈头盖脸糊了一身。弹幕里火箭特效炸开的瞬间,玉牌爆发出强光,香炉耳环上的螭龙浮雕突然转动起来。
等视线恢复时,道袍下摆的三清铃正硌着我大腿。供桌上多了盏油灯,火苗在琉璃罩里跳着青蓝色的舞。手机变成了块雕花木牌,弹幕区的位置刻着"日进斗金"四个篆字。
"憋佬仙长——!"
柴门被撞开的巨响吓得我钻到供桌下。穿粗布短打的农妇冲进来,发间还粘着鸡毛:"村口王二家的芦花鸡被黄皮子叼走了!那杀千刀的赌鬼非说是我儿偷的..."
我扒着桌沿偷瞄,香炉突然腾起三尺高的烟雾。青烟凝聚成金色箭头,直指道观后院的歪脖柳树。农妇扑通跪下磕头时,我袖袋里凭空多出块温热的硬物——是枚磨得发亮的开元通宝。
"且随我来。"我硬着头皮甩动拂尘,玉牌突然发烫。柳树根部的土包传来咯咯叫声,扒开枯叶堆,五只圆滚滚的芦花鸡正挤作一团。最肥的那只昂头吐出根黄鼠狼尾毛,农妇的尖叫惊飞了记树乌鸦。
回程时路过村口赌坊,骰子声混着汗臭味飘出窗缝。我摸出袖中铜钱想去试试手气,锦囊突然收紧袋口。玉牌微微震动,香炉幻影在掌心浮现,炉肚上浮现血字:【白阶未记,强求则殆】。
当晚我在漏风的厢房数钱,八百文铜钱在草席上排出八卦阵。香炉在墙角忽明忽暗,每次火光跳动,钱堆就多出几枚。子时更鼓响起时,瓦罐突然炸裂,蟋蟀扛着米粒大的金锭从裂缝列队而出。
我抓起桃木剑乱挥,剑柄却粘在了掌心。青烟从剑穗腾起,在空中拼出账册模样的虚影:【辰时三刻救鸡五只,功德+5,可兑钱八百文】。最后一行小字随蟋蟀消散:【明日未时,村东茶摊有人寻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