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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我靠着墙。默默听着楼下的动静,心如刀绞。
原来人到了悲伤至极,真的不会哭。
我仰头,企图缓解眼底的酸涩,可无济于事。
我看着伸进窗外的玉兰枝丫,看着床头柜上的合照,看着阳光浅浅洒在上面,照片中的顾源和我相拥大笑。
不由想起我们的的十八岁。
穿着校服,脸上荡漾着未褪去的稚嫩。
坐在教室里,老师拿着粉笔画重点。
少年顾源却将头埋在课桌上,假寐。
投下的光影穿过长长的睫毛,落下的影子像极了黑天鹅。
微风拂过,我抬手想摁住晃动的窗帘,却被少年惊觉。
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
我抬眸,撞入少年清冽的眉眼。
他戏谑道:“喂,班长,你不会趁我睡着,想对我动手动脚吧”
那是我和顾源的第一次对话。
似乎和传言中的魔王转学生不一样,没有暴躁,没有嚣张,就是....有点烦。
“喂,班长,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什么?”
“喂,班长,我体育课请假了,老师说的补测啥时候啊?”
“班长班长,物理,化学给我抄抄呗....沈周颜,求你了....”
“周颜....颜颜.....”
“你能不能闭嘴,叫班长。”
在顾源第一百零三次找我麻烦时,我终于不耐烦打断他的魔咒。
顾源果然不闹腾了,乖乖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全是红叉的试卷,望着我委屈巴巴道:
“颜颜,就这一次好不好。”
我翻白眼,“请你注意言辞,叫班长。”
然后从他手里抢过试卷,看的两眼一黑。
难题蒙错,易题全错。
我指着上面一道填空题不可思议的朝他怒吼,“顾源,这类型的我给你讲了十几遍了,你还不会,是猪吗?”
他摊手,无辜眨眼。
“我忘记了。”
我脸通红,气的。
将卷子一股脑塞进他怀里,“你自己去找别人吧,太蠢了,我教不会。”
顾源在身后委屈道:“可是我在这个学校只有你一个朋友。”
莫名的失落,莫名的孤寂。
我的脚生生停下,主要那时的顾源太像我了。
一个人,孤独无措。
“最后一次。”
顾源看着掉头转身的我,漆黑的眸笑成了月牙。
眼里全是算计得逞的得意。
从那以后,我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看似十足嫌弃,实则顾源不知道的是,我要谢谢他。
闯进了我的生活,把我从黑暗中带了出来。
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我没有亲人,是孤儿院的孩子。
顾源是我在学校第一个朋友。
他不嫌弃我洗的发白的校服,不嫌弃我一件羽绒服补了很多丁。
他会笨拙,且的掩护我的自尊心。
会故意将打球弄破校服送给我,囔囔不要了。
其实就开了一个拇指的小口子,整齐的像被小刀划破的痕迹。
会故意将羽绒服买小两个号丢给我,说买错了。
虽然是男士,但款式总是大众的黑白灰。
还会在食堂,将自己碗里的零星几片瘦肉挑进我碗里。
他就像一束光,默默守护住了我的十八岁。
填志愿那天,斑马线口。
我永远忘不掉顾源朝我挥舞着手,以及少年羞红的脸。
“沈周颜,我想填你的志愿,可以吗?”
故事的结尾也极具美好。
我将志愿改在了a市,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系列。
和年少莽撞的男孩不同,大学后的顾源长相出众,家室优渥,赢得了不少女孩的心动。
那时,顾源被女孩缠的心烦,拉着我帮他出个注意。
我透过火光,看着少年俊秀的眉眼。
脑子抽抽,脱口而出。
“干脆你找个对象吧,要是没有合适人选,我可以...假装。”
话落,我害羞的埋进冲锋衣领间,不敢看顾源。
他没吭声,但靠近的身体说出了他的答案。
他说:“班长,怎么办?我想和你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