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反了天了“隐小姐,元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
鸦隐和鸦元在路上光堵车都堵了一个多小时,回到鸦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刚进屋,杨管家便神色紧张地迎了上来,“快去正院那边吧,鸦老先生他们都等着呢。”
“不能先等我们吃完饭么?在路上堵车那么久我肚子都饿了。”
鸦元将背包往沙发里一撂,“杀头前还得给犯人吃顿饱饭呢。”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神却充斥冷意:“更何况我们还不是犯人。”
“哎哟,元少爷您这话可就严重了,只是上面交代了等你们一回来,就马上去主宅。”
杨管家连连鞠躬道歉,“我只是个管家,这哪儿敢——”
“好了。”
鸦隐接过了萍萍端上的日常保养品,就着水咽下。
“刚才路上我瞧着好像是哪家的少爷小姐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整台敞篷跑车瞧着像被撞飞又落地,摔得稀烂……杨管家有听到消息吗?”
杨管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连连摇头:“我这一下午都在宅子里,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倒是正院那边,我见鸦明辙先生也在,还有咱们西院里住着的那个……月小姐,也一并都被叫过去了。”
“知道了。”
看这架势,果然跟她所料的差不多,准备给她和鸦元来一出‘三堂会审’了。
鸦隐招了招手:“走吧,阿元,别让爷爷等急了。”
“呜呜呜……爷爷,我的母亲现在都还没有清醒的迹象,我真的好怕……”
刚一跨入正院最中央的一幢房屋的大门,鱼拾月带着哭腔的声音便落入了二人的耳朵里。
鸦元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沉怒,然后便感觉手臂被人安抚性地拍了拍。
鸦隐正冲他做了个口型:一切有我。
他深吸了口气,才将胸腔里不断翻涌的愤懑稍稍压了下去,面上也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二人走近屋内,原本哀哀的哭声瞬间一顿,像是极为害怕那般,压低了声音,转为了低低的抽泣。
鸦元顿时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路上堵车堵得厉害,所以回来得有些晚,让大家久等了。”
先是礼貌性地与在座的各人打了招呼,鸦隐的视线扫过另一侧的鸦明辙和鸦寒父子俩,又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鸦老太爷。
“这么着急叫我和阿元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说到这儿,她才好像才看见挨着渣爹鸦湛远坐一块儿,正伤心地低声抽泣的鱼拾月。
惊讶道:“小月,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要去医院守着你的母亲吗?”
“我母亲,她,她——”
话音未落,豆大的泪珠又从鱼拾月哭得红肿的眼睛里落了下来,肩膀也跟着哭声耸动了几下。
一整个悲伤到无法自抑的表现,足以纳入奥斯克电影学院表演系教材。
事实也正如鸦隐猜测,这一番唱念做打都是鱼拾月刻意为之。
本来以为母亲的孩子掉了,说不定想要嫁入鸦家的事情又会再生波折。
没想到父亲竟然带着她进了正院拜见了爷爷——
并且要求一定要彻查此事,若是有人蓄意为之,绝不放过这个凶手。
她也因祸得福地得到了爷爷的承诺,竟然愿意将她正式记入鸦家的族谱,承认她作为鸦家的一员。
这怎么能令她不感到惊喜?于是表演得更加卖力。
鸦元见不得这人惯用的装可怜的戏码,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还是少哭一点吧,不吉利,别真把你妈给哭死了。”
话音刚落,只见鸦湛远脸色一黑,蓦地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走来,抬手便甩了鸦元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蔑视生命,毫无怜悯之心的儿子!”
“是不是就是你,派人去撞的你鱼阿姨?”
鸦湛远到底是个成年男人,并没有收力的一耳光打到鸦元的脸上,顿时浮起了几道鲜红的指印。
鱼拾月弱弱的声音再度响起:“父亲,我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一向不讨人喜欢,但是我母亲她是无——”
“啪——”
鸦隐往前几步,抬手一耳光打断了鱼拾月未尽的话。
“呜呜……我说错什——”
拽住鱼拾月的头发,鸦隐迫使对方仰起脸,反手又是一个一个耳光。
“闭嘴,安静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鸦湛远一张面皮被气得涨红:“你这个逆女!你老子我还在呢,就对自己的妹妹下这么重的手!”
“你的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遭受到‘不孝’斥责的鸦隐面色未变,甚至还隐隐透出了几分笑意来。
“错了,正是因为十分尊敬您,所以才要替你出手教训这个……”
“故意离间您和阿元父子感情的,小杂种。”
“你——”
鸦湛远作势抬手,胳膊却被人一把拽住,正是刚才被他一耳光扇得脸都侧过去的鸦元。
鸦元舔了舔从裂开的嘴角微微渗出的血液,尝到了一抹腥甜的铁锈味。
漆黑的瞳孔里满是阴鸷之色:“父亲,你还是冷静一点比较好。”
鸦湛远尝试挣脱,却发现扯住他胳膊的手掌宛若铁铸一般,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见鸦湛远被一双儿女相继忤逆,看足了好戏的鸦明辙适时开口阻止:“好了,阿隐你怎么能这样称呼自己的妹妹呢?”
“父亲已经决定了,等此间事了,就将小月记入我们鸦氏的族谱里,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鸦元,“阿元你也是,怎么能跟你的父亲动手?还不快把手松开。”
一旁的鸦寒也做足了一副,令人倒尽胃口的兄友弟恭的表情:“是啊,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才好。”
“干嘛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呢?”
Chapter119
又错了【感谢Scarlettoh的礼物加更】
鸦隐微微一笑:“又错了。”
“就算小月的母亲正式嫁入我们鸦家,也改变不了她是私生女的事实。”
说到这儿,她终于松开了拽住鱼拾月头发的手。
往后倒退了几步,拍了拍鸦元的胳膊,示意对方松开手。
然后她偏了偏头,看向一脸紧绷的鸦湛远:“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把她当作一个庶女已经是我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一天是杂种,一辈子都是杂种。”
说到这儿,好整以暇道:“原本鱼婉莹肚子里的那个,要是能顺利在下个月底举行完婚礼之后,养足了月份诞下来,倒的确可以摆脱杂种的名声。”
“可惜了,它太早着急出来了。”
她顿了顿,“不过现在这样……也算摆脱了。”
鸦明辙听了这话,心头一喜。
面上却作出一副痛心疾首又大义凛然的模样,看向从始至终安坐着不发一言的鸦老太爷。
“父亲,你看阿隐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
“当着长辈们的面就敢肆意殴打辱骂妹妹,她这样的性子,要是嫁进了宫氏,指不定还会惹出多大的事端来!”
一旁的鸦寒也一脸肃然地跟着帮腔:“阿隐,这话有些过了……你这是承认对小月的母亲下手了?”
“哪里的话,堂兄未免也太过擅于自行脑补了些。”
鸦隐维持着面上的微笑不变,“从始至终,我都是在为小月的母亲而感到可惜,今天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是打定主意,想把这个罪名安到我和阿元的头上了?”
鸦寒抿了抿嘴,面上也挂了笑:“堂哥只是觉得,到底小月是自家血脉,她的母亲如今又生死未卜,实在可怜。”
“阿隐你不妨看开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张口闭口的杂种,传出去二伯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这事要是闹到宫家三少的耳朵里,只怕会对你生出不好的看法。”
鸦隐刚想张口反击对方的歪理,只听鸦元抢先开口:“我听说大伯前些日子投资了一部电影?”
“主演的小花跟堂兄差不多年纪,生得颇为娇俏动人,只不过我个人觉得她比大伯母年轻时可差了不少。”
话音刚落,鸦元便满意地瞧见对方的面色变得难看了许多。
于是他轻笑了声,英俊的脸孔上满是真诚之意:“也是巧了,前些日子朋友让投的一部待开机的电影,也是这个小花担任主演。”
“隐约听说她最近脾气越发大了,扬言要嫁入豪门……”
说到这儿,他颇有技巧地一顿,“想必也是有了某些‘倚仗’,看来大堂兄你既然如此有度量,想必正是遗传的大伯母吧?”
“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是多双筷子,也是一桩美事,弟弟我就先提前恭喜你了。”
鸦隐笑了,谁家没点儿狗屁倒灶的事。
你鸦寒有这个闲心替他们二房的私生女出头,倒不如把自家看好。
免得到时候你爹在外面也搞出来几个小杂种,分你的财产。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即便在经商一道上没有天赋的鸦湛远,也能轻易听出鸦元的话外之音。
气得面皮上的青筋直跳,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嘴唇也跟着哆嗦。
“你们谁都别拦我,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孝子!”
“父亲真的想清楚了吗?”
清凌凌的声线打断了鸦湛远的‘发功’,“真的要为了一个私生女,要跟我和阿元两个决裂吗?”
“你——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跟你们俩划清界限?”
鸦湛远虽生气,但到底还保留了两分理智。
他心知,现在正是鸦氏与宫氏洽谈合作的关键时刻。
而连接两家之间的关键人物,正是面前这个屡次出言顶撞他的不孝女。
他本是想趁此机会将其打压一番,让她意识到他才是二房的话事人。
若是没有鸦氏的支持,她未必能如愿以偿成为宫家三少的未婚妻。
归根结底,还是他害怕……过去的事情被翻出来。
于是急于在对方彻底占据主导权之前,将其稍稍‘压下’。
鸦隐似笑非笑:“可父亲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如此。”
“阿元年纪小,只不过说错了句话,就被你一个耳光打得唇角出血——”
说到这儿,她面上笑意消退,面无表情地看向鸦湛远。
“我的母亲才去了不到半年,要不是有鱼家母女从中作梗,您又怎么会如此行事?”
“我、我那是……”
鸦湛远恼羞成怒,试图以声音大来掩饰心底的心虚。
他怒喝一声,“我当老子的教训儿子,还要看你的脸色不成?”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没错。”
鸦隐显然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见鸦湛远发怒,她直接选择了摊牌。
“以后阿元都由我这个当姐姐的来管教,父亲做好自己就好了。”
“你这个——”
“好了!”
鸦老爷子低喝了声,止住了这一场闹剧。
那双嵌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的眼睛,闪烁了几下。
他看向鸦隐,沉声发问:“小隐,鱼拾月母亲的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
鸦元一听,立即抢答:“怎么可能是姐姐动的手?”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要想办法靠近和拉拢与宫家三少之间的关系。”
鸦明辙眉头一拧:“除了你们姐弟,谁会去害鱼婉莹?”
“落下的可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
“证据呢?大伯以为,宫泽迟未婚妻的位置真有那么好拿?”
鸦元的语气瞬间变得强硬了起来:“只靠出身于鸦氏的身份,就可以轻易收入囊中?”
“大伯说话还是注意点比较好,不要伤了我姐姐的心。”
鸦明辙眼见今天搞了这一出戏,二房家的两个小崽子却始终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根本无法靠鱼婉莹的事拿捏住他俩。
于是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表达自己的目的:“你听啊,父亲,阿元这是在威胁我啊!”
“宫氏提出要15%的原始股转到阿隐名下这事,一定不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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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0
一锤定音
鸦隐笑了。
她就知道,搞来搞去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
“宫泽迟竟然说的是真的?”
她作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看向鸦老爷子。
“上周他在索兰餐厅邀请我吃午餐的时候好像隐约有提到过这件事。”
“也怪我当时没有注意,他说得确实也有些隐晦,大致是为了让两家深度捆绑,需要咱们鸦氏稍微给出一点诚意……”
说到这儿,鸦隐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看向鸦老太爷。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尽力让咱们鸦氏后续在林塔近郊的商业开发项目上,多获得一些利益占比的。”
鸦明辙冷哼一声:“漂亮话谁不知道说?”
“启明集团的原始股可是实打实地要转出去,和合作的项目后续的开发情况,不一定能做得了数。”
鸦隐一听,咬了咬唇,干脆来了一招以退为进:“我确实不了解这些,一切都看爷爷您的意思好了。”
“原本我以为能作为宫家三少的女伴出席下个月中宫老爷子的寿宴,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鸦老爷子终于发话:“难不成有什么波折?”
鸦隐缓缓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太好。”
“因为知道宫泽迟喜欢古典乐和歌剧,今天下午我约他周末去看安吉拉·乔治乌女士的歌剧演出,但是被拒绝了。”
“那股份转让的事,就更要慎重了。”
鸦寒这会儿,也顾不得琢磨他爹可能在外面弄出私生子女的事儿了。
他紧跟着开口:“谁知道宫氏的人,在林塔的项目上会不会出尔反尔。”
鸦隐咽了口唾沫,迟疑道:“他说,陶景怡提前约了他一起。”
“而且还说晚上还要跟陶景怡的父亲一块儿用餐,谈谈及桑镇的土地开发之类的事。”
此话一出,不仅鸦明辙和鸦寒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连鸦老爷子布满褶皱的面庞也冷不丁一抽:“小隐,你说的是真的?”
鸦隐心知,事情并没有这几人顾虑得那般严重。
但并不妨碍她以此混淆视听,误导他们认为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
那么宫泽迟便会考虑或许更能够豁得出去的陶氏,以此来逼鸦老爷子早做决断。
毕竟,明明她都已经十分给力地争取到宫泽迟的属意了。
要是鸦氏自己舍不得股份,从而导致损失联姻的机会……又怎么能怪得了她呢?
“千真万确。”
鸦隐点了点头,“爷爷尽可派人留意此事,反正也没两天了,宫泽迟原话就是这么跟我讲的。”
“好,我知道了。”
鸦老爷子眼中闪烁了几许,“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宫家三少那边还需要你再多多留意。”
“放心,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鸦氏,爷爷知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鸦氏永远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鸦隐顿时露出一副大为感动的模样,漆黑的眼珠里洇出点点泪光:“我知道的,爷爷。”
“自打母亲走后,我和阿元都是因为有您的拂照才挺了过来,即便我以后嫁去了宫氏,也不会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的。”
鸦老爷子面露和蔼之色,他摆了摆手:“爷爷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再看顾鸦氏几年。”
“也好,趁着这次的机会,也把以后本就该给到你的东西,提前给你……这样日后你行事也能更有底气些。”
“父亲!”
此话一出,鸦明辙心头顿时涌起浓浓的不甘与怨愤。
这么多年都是他们大房,为了整个鸦氏兢兢业业的工作经营。
不过是一个孙辈,靠着联姻就要拿去启明集团15%的原始股。
那可是他们鸦氏最为核心的产业!
他涨红着一张脸,不死心地还要出言阻止:“您三思啊父亲!”
“阿隐年纪还这么小,那宫家三少是什么样的人物,万一早早哄得她将手中的股份让渡出去——”
“好了,此事我已决定,不必再议。”
鸦老爷子一锤定音:“具体的内容我会亲自跟宫氏的人磋商。”
“明辙,你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些,这是我们鸦氏最佳的改革转型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说完,他面带慈爱地再度看向鸦隐:“我相信小隐不会让爷爷失望的,对吧?”
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丝毫异样,鸦隐面上溢满了浓浓的惊讶与欣喜:“当然,我和阿元永远都不会忘记。”
鸦元也十分有眼力见的,跟着鸦隐一起朝鸦老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你们俩个都是好孩子。”
鸦老爷子的目光落到了一侧的鸦湛远,以及挨着他坐在一起的鱼拾月身上。
“湛远,出了这样的事情,原定的婚礼还是往后再压压吧,小月的事在她母亲彻底好起来之前也不好操办,一并等等吧。”
鱼拾月见此,心里嫉恨不已。
她想,若是母亲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平安长大,以后她也会有一个亲弟弟可以相互帮衬照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到一个尴尬的处境。
这姐弟二人真是好狠的心,直接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不但母亲嫁入鸦家的事情又要再起波澜,肚子里的倚仗也没了。
还不知道日后,有没有可能再怀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