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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陛下给裴景承三天期限。

    头一天,文官祭拜。

    第二日,武将也去了不少。

    我都去了,旁人哪知道其中缘由,只以为我表了态,便也效仿起来。

    到了第三日,要出殡下葬了。

    我坐在将军府最高的假山石上,看着送行队伍沿大街往外城走。

    脚步声靠近时,我知道来的人是岳葶鸢,也没动弹。

    岳葶鸢喊了我一声,见我不理她,干脆纵身跃起,与我一同坐在山石顶上。

    「呦?」岳葶鸢笑了,「这是真打算把你给埋了?」

    我没心思与她说笑。

    「听说你第一日便去了相府吊唁,还听说,你在灵堂与他龃龉争执,关起门打算动手,幸好被岳池宴撞上了……要我说啊,灵堂虽说是个刺激场合,但有些事,还是更适合在卧房做。」

    她这么说着,视线已从远处挪回,落在我颈上:「我记得找到你那夜,差不多也是这样,裴景承怎么偏就爱在你这里留印子呢?」

    我下意识想扯衣领。

    「别扯了,」她拂开我的手,「这个距离……你要杀他易如反掌,他要杀你也不困难,霓珞,你就那么信他?」

    「三姐姐……」

    我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就算有,也不是对我,是对大皇姐。不过,大皇姐最是疼你,也不会舍得怪你。」

    岳葶鸢说完,干脆把腿一伸,在石头边缘荡来荡去:

    「幼时在学宫,虽是大皇姐教导我们,可在我们这群人里,你是公认的孩子王。

    「你那时便满腔热血、一身正义了。

    「我记得,你很是护着裴景承,有人欺负他,你追着那人一顿揍,把人逼得躲在茅厕不敢出来。」

    提起往事,岳葶鸢笑出了声:「可偏偏,被你打的,服你,敬你,管你叫老大,整个学宫,都对你俯首帖耳——除了裴景承。」

    岳葶鸢笑声淡了下去:「你救他多次,护他周全,甚至偏心眼地对他好,可直到他离开学宫,也不曾对你露出一个笑来。」

    「其实,」我轻声说,「他笑过的。」

    在他离开帝都城那日,我追上他的马车,想送他最后一程。

    他掀开车帘,看见我时,便笑了。

    那时的裴景承不过十一二岁,相貌尚未长开,却已有了绝佳容色。

    他一笑时,有风拂过,桃花漫天。

    那是倾城之姿。

    「所以,你早对他——」

    「三姐姐,」我打断她,微笑着说,「我心悦他,已久。」

    岳葶鸢默了一下,而后,叹气:「霓珞,你不该吃这种苦的。」

    我没说话。

    她也没再说话。

    我们都明白。

    我与裴景承,注定不能圆满。

    心悦他,又如何?

    皇太女于我,有教养之恩。

    皇太女于天下女子,有引路之义。

    恩义,远大过情爱。

    无法两全,我必然会选择前者,舍弃后者。

    这苦,吃定了。

    26

    三日丧期一过,我又在宫门口遇见了裴景承。

    与前次不同,我主动走向他,抱拳施礼:「相爷,晨安。」

    裴景承看了我半晌,缓缓施礼:「霍将军,晨安。」

    我们就这么心照不宣地一起上殿。

    老皇帝精神不济,早朝只上了半个时辰便放了。

    我去兵部处理了些事,又去了趟户部。

    快到晌午时,饿得心胸贴后背,打算随机挑选一个衙门口,进去蹭顿大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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