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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姐生前总嫌他寡言少语,缄默木讷,他也不想的,可是很?多时候他听不懂小姐口中词汇,只?要反应慢几瞬,便会被小姐嫌弃。

    没人教过一个暗卫要如何在床上讨主人欢心,好在小姐也不需他真?的回答,每次这种时候,小姐都会堵住他的嘴,在他身上寻到满意的乐趣,一次比一次超过。

    他那时候想,这样也好,至少小姐还算满意他的身体,不会因他性?格无趣而厌恶。

    就算死在小姐的掌控下,他亦心甘情愿。

    这样美好的日子仅仅只?有一年半,小姐病情加重的猝不及防,那是怀七初次感受到,什么是害怕。

    他害怕小姐病情加重,更害怕小姐离他而去。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开?始求神拜佛。

    怀七跪在寺庙前,他祈求诸天神佛在上,纵使他骨化形销,死后坠无间地狱,受万年折磨也好,惟愿小姐平安顺遂。

    可惜他罪孽太重,如他的人生一般,总是求不得如愿。

    可是今日,小姐的长明灯灭了,她不会再原谅他了。

    细雨打湿眼?眶,分?不清是泪还是雨,长明灯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不让雨水打湿一点。掌心握着小姐留给他的金簪,血色沿着手掌边缘滴落,他似感受不到疼痛。

    路人撑伞的游人三三两两,有年轻男女处在一柄油纸伞下,看着青石板路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纷纷避开?,不愿与他靠近。

    回到山上后,细雨终于结束,一日中只有这段时刻有雨,偏偏被他赶上。

    长明灯无法再被点燃,怀七试了很?多次,最终颤着手放弃,转而将那盏香炉点燃在墓碑前。

    生犀,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他燃了整整三年,可是从未见过小姐的魂魄。

    怀七跪在墓碑前,望着那丝缕青白烟,一夜未曾合眼?。

    这个夜里,他想多很?多次要不要追随小姐而去,幽冥路漫漫,幸运的话,他也许会走过一段小姐走过的忘川路。

    可是每一次,当怀七动手前,他耳畔总会想起小姐的命令,他怎能?不遵小姐的命令。

    日光映在男人面上,又是新的一日。

    这一夜,什么都未发生。

    怀七收起匕首,他终于克制不住将脸埋进掌心,肩身小幅度的颤抖。

    *

    陶锦醒过来时,入目是几重烟色幔帐,她眨了眨眸子,起身拨开?帐纱。空荡的宫殿寂静奢华,她望着那扇偌大的镂空雕花白玉云屏,恍惚间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还真?重生了啊。

    短暂平复心情后,她赤足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姿容昳丽,墨发随意披在肩后,唇色不点而红,凤眸微眯,一张艳丽到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陶锦心底震撼,这张脸和她现代前生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有七分?相似。

    九九成?,稀罕物,这个壳子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的萝卜坑一样。

    “殿下醒了。”惊讶的声音响起。

    陶锦看向云屏后端着银盆的男子,心想好老?套的开?头啊,她难道睡了很?久吗,刚欲开?口,脑中忽而刺痛,原主的记忆刹那间浮现脑海。

    她忍不住轻嘶一声,被迫消化着潮水般涌现的记忆。

    那男子见状立刻放下银盆,快步将她扶到塌上休息,担忧道:“殿下稍等,奴这就寻太医来。”

    宫殿内只?剩她一人,陶锦捋着脑内记忆。

    本朝长公主荣锦,时年二?十四,自幼性?格乖张,本是先?帝之女,自几年前京城换主后,她因有从龙之功,仍高?居长公主之位。

    两年前,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原书男女主不愿再困在帝后的位置上,禅位后双双归隐田园。

    如今的小皇帝是从宗亲里选出的,年岁尚才?十七,自幼饱读国史、性?格温和、勤政爱民,可谓是不可多得的贤前朝的佞臣早被连根拔除,如今的朝臣都是原书主角选出的栋梁贤才?,若无意外?可终生辅佐小皇帝,维持这得来不易的盛世。

    所以,如今朝堂之上,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

    原因无他,只?因那所谓的‘从龙之功’是一杯毒酒亲手送走了先?帝,也就是她的父皇,并以此为挟邀功,从原书主角那里要来西北二?十万兵权,且在小皇帝上位前,将西北几个将领换成?她的人。

    小皇帝察觉到,可他羽翼未满,又忌惮长公主的势力,只?得表面敬重她这位皇姐,暗中却一直与幕僚谋策,如何将她手中兵权收回。

    世人皆知,长公主心狠手辣,是个不能?碰的蛇蝎美人,唯一的乐趣便是豢养男宠,若能?讨得长公主欢心,莫说金银珠宝,全家跟着飞升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若是惹了长公主不悦,掉脑袋的也不是没有。

    小皇帝借此契机,陆陆续续往公主府送了许多美男,暗中监视长公主的一举一动。

    走马灯似的场景一幕幕略过,陶锦竟看见了未来。长公主在纵情声色后,终究没逃脱红尘咒语,竟然付出真?心,爱上了一个冷清琴师,为博蓝颜一笑,甘心将手中兵权交给皇帝。

    是的,这个冷清琴师是皇帝安插的探子,也是幕僚耗尽心血,在民间寻到长得最像长公主早亡白月光的一个。

    恶俗又烂尾,还强行降智,陶锦忍不住嫌弃吐槽。

    故事的最后,是小皇帝收回所有兵权,长公主与琴师离开?京城,结为市井寻常夫妻,后因仇家追杀,死在农家溪水旁。

    这便是系统为长公主安排的结局,她体内无魂,只?会懵懂遵守程序一步步走下去,迎来灭亡的结局。

    但是如今,陶锦成?为了她,自然不会再接受这个剧本。

    太狗血了,什么冷清琴师与白月光前夫,这种人设剧情十年前就不流行了。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响动,陶锦抬眸望去,是太医来了,身边还跟着个蓝衫男子,此刻正快步走到她身旁,蹲身询问着她可有哪里不适,眉宇间浮现的焦急不似作假。

    许少良。

    陶锦默念了一句他名字,他也曾是长公主数位面首中的一位,但因其审时度势,惯会察言观色,所以升职了。

    许少良现在主管府内大小杂事,更像是管家的身份,但是记忆中并没有他的结局,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皇帝的人。

    太医检查过后,俯身行礼道:“殿下身体无碍,只?是大病初愈有些气虚,臣为殿下开?些滋补之药。”

    两月前,长公主害了一场风寒,她自幼习过武,身体本算健康,这次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好,连小皇帝都派人慰问了好几次。

    这应该是系统抽离的后遗症,直到陶锦到来,长公主的风寒也好了起来。

    听闻殿下身体无恙,许少良也松了口气,连忙令宫人去安排晚膳,长公主已经连续几日胃口不佳,今日终于好些。

    长公主吃穿用度向来奢华,桌上摆着一盘盘珍馐佳肴,t?许少良将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为陶锦持筷布菜,温声道:“太医言殿下尚不能?食辛辣之物,先?委屈殿下腹中清淡几日。”

    很?巧,这些菜色竟然很?合陶锦胃口,以往当青州郡主时,她三天两头便生病,再好吃的菜色也不能?多食,汤药当水喝,药膳是主食。

    久违吃到这些菜色,陶锦竟萌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待用过膳食,许少良端来一盏葡萄渴水,类似古代的浓缩果汁,陶锦在青州时也喜欢喝,可惜青州偏僻严寒,新鲜的蔬果不多,能?留给一个郡主的少之又少。

    陶锦放下小盏,许少良顺势端来银盆与帕子,盆里呈着温水净手。

    这显然不再是一个咸鱼躺平剧本,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陶锦心态向来很?好,她已经重生为长公主了,活一日赚一日,又不会死,大不了死,死了也赚。

    时辰已晚,陶锦由宫人服侍入浴,待躺到雕花软床上时,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她舒适地眯起眼?睛,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难得好眠,醒时宫殿寂静无声,厚重纱帐遮住窗棂,屋内昏沉一片,分?不清是何时辰。

    她撑起身,抬手去拨床侧垂下的绳链,银铃清脆作响,候在门口的宫人听见,这才?敢进入殿内伺候。

    殿下喜静,若无铃声召唤,谁也不可入内。

    帐纱被拢起,暖洋映进室内,陶锦坐于铜镜前,任由宫人为自己洗漱打扮,墨发被雕金花冠挽起,她感受着这具没有疾病缠身的躯体,久违的感到轻松。

    陶锦起身出门,打算逛逛公主府,毕竟记忆中强加的与自己亲眼?所见,感受全然不一样,目光扫过周遭景致,她忍不住感叹,真?是富贵迷人。

    峻宇雕墙,亭台错落,薄澈透明的绡纱绣帘随风飘动,屋顶上覆着琉璃瓦,檐上还刻着沥粉贴金装饰。

    简而言之,府邸奢靡华丽,不愧是皇家之地,与青州像两个世界。

    望着走来的身影,陶锦缓缓停住步子。

    许少良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何事?”她道。

    “圣上听闻殿下病情好转,特派人送来贺礼,邀殿下前去宫内一聚。”

    陶锦微顿,“不去。”

    许少良授意离开?,将陶锦的话润色后回给内廷的人。

    这一点也不偏离人设,当今皇帝和长公主半点也不姐弟情深,甚至每次宫宴,长公主要么不出席,要么姗姗来迟。

    没办法,手握西北二?十万兵权,朝中一半武将都是她的人,确实?有与皇帝分?庭抗礼的资本,狂妄一些也无人能?奈何。

    穿过亭台水榭,她望着满池随风微摆的荷花,耳畔忽而响起一阵悠扬笛声,还算动听。

    一曲终了,吹笛之人来到她身后。

    “见过殿下。”男人拘谨道。

    陶锦回身看向他,面前之人容貌不算太出众,但胜在乖巧懂事,平日和小宠一样安静又不惹人注意,也是为数不多在府内待了两年的面首。

    长公主的男宠流动性?很?强,基本半年便换一批,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殿下召见,大部分?都是作为美丽废物供人观赏。

    见殿下未有理会他的意思,那男人也识趣的未再开?口,行礼后便默默站在一侧,待陶锦离开?才?敢出来。

    这样的男人陶锦一路上碰见好几个,她在脑中回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合着是逛到男宠们居住的院落了。

    似乎是有收集癖,这院里的男宠风情各异,什么类型的都能?碰见,搞的有点像南风馆。

    在看见那个穿着纱衣跳舞的男人时,陶锦确信,这就是私人南风馆。

    “殿下。”娇嗔的声音传来。

    陶锦瞥过去,只?着红纱的男人行礼,双眼?弯弯看向她。

    “殿下许久不来,奴学了新的舞,不知殿下可有时间瞧一眼?。”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姿容还不错的舞男硬要给你表演一下呢,陶锦停下脚步,落座台间,欣赏了一下这场成?人专场擦边秀。

    挺好看的,衣服甚至越跳越少,就快跑到她身上跳了,可惜她不喜欢这种白肌舞男,更不喜欢被别?人用过的。婉拒了男人侍寝的暗示,她起身离开?,却在余光瞥见一抹黑色身影时愣住。

    黑衣身影转过身,面容陌生,并非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吓死了,她还以为怀七也被长公主抓来做面首了。

    第24章

    第

    24

    章

    黑衣男人走来请安,

    可是俯身时却带着股不情愿的傲感,陶锦上下打量他几眼,轻啧一声,

    她在记忆中?搜寻一圈,并?未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应该是新入府的男宠,

    怎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见?过殿下。”

    在男人出声时,陶锦衣摆擦过地面,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长相一般不说,

    她讨厌这种自?视甚高的男人。

    亏他背影有几分像怀七。

    公主府邸宽阔,

    一日是逛不完的,回去的路上,

    陶锦仍脚步轻盈,

    头脑清醒,

    身体没有半分疲惫感,

    这种感觉她已经十几年未体验过了,就仿佛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一样,她甚是满意。

    是夜。

    池中?布满花瓣,隔着两?层绡帘,悠扬琴声传来,似清泉涌动,

    流水涓涓淌过碎石,

    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陶锦靠在池内,指尖捻过绯色花瓣,

    抬眸慵懒看向纱帐后?的朦胧身影,身后?伺候的宫人瞧见?,

    低声询问道。

    “殿下,今夜可要招人侍寝?”

    陶锦顿了一瞬,花瓣滑落水上,她摇了摇头,尚不知谁是小皇帝的人,何况今日见?的这几个都?姿色一般,她也不是什么都?吃的,更不喜别人玩过的男人。

    得把?怀七弄过来。

    陶锦算了算时间,惊觉‘她’在世人眼中?已去世五年之久,距离那场荒唐且香的人鬼情未了也过去足有两?年。

    她的弹指一挥间,却是怀七实打实的五年。

    也不知这位前男友如?何了,过得苦不苦,有没有乖乖继续为她守丧。

    虽然这么想,但陶锦很?确定,就凭怀七这种一根筋的暗卫小狗脑袋,她若是没有重生,他后?半辈子肯定都?是与她的孤坟作陪,现在说不定正?在给她擦坟头呢。

    鳏夫和孤坟,想到那个孤寂可怜的场景,陶锦就有些想笑。

    还有些蠢蠢欲动。

    谁家谈恋爱谈到一半还能?换个身份啊,死了五年的主人忽然转生,这种福气?只?有怀七有了,天下独一份。

    他偷着乐吧。

    帐后?的乐师抱琴告退,陶锦从水池中?走出,穿着寝衣坐在铜镜前,慢悠悠开口,“叫许少良来。”

    宫人领命离开,不消片刻,寂静宫殿脚步声轻响,许少良驻足她身后?。

    “殿下有何吩咐?”

    *

    从殿下处离开后?,许少良停下脚步,神情有些古怪与复杂。

    随行之人见?他如?此,不由?忧虑道:“许大人,殿下深夜召见?,可有要事?”

    许少良指尖微动,摇头浅笑,“无事。近日可有青州来客拜访?”

    “上月是有。”

    长公主夜间很?少召人,许少良匆匆赶到,他本以为殿下有要事吩咐,但却没想到殿下是令他寻一个名?为怀七之人,甚至地址也很?详细,就在青州边界的一处山头。

    “他若是不配合,强行绑来就是,不必管他意愿,但不可动私刑。”这是陶锦的原话。

    许少良沉思片刻,唤来一队近卫将此事暗中?吩咐下去,今夜便出发青州,且特意交代要秘密行事。

    他从未听过怀七的名?号,但既然是殿下亲点,必然有殿下的道理,他只?需替殿下办事。

    青州与京城相隔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至少月余,所以任务吩咐下去后?,陶锦再度陷入躺平的状态。

    生活悠哉恣意,除了刚醒那日小皇帝派人来慰问过一次后?,宫中?再未来人。余下的时间里?,陶锦要决密探呈上的情报,应付一些幕僚的问话,再商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事,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是考试提前见?过答案,她对这几项工作也算得心应手。

    夜深人静时,陶锦细细将记忆捋了一遍。她与小皇帝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持平状态,只?要国家保持繁荣,关外稳定无乱,那两?者?便能?保持相安无事,但凡天秤倾斜一厘,一方都?会瞬间将另一方吞噬。

    要么她死,要么他亡。

    头好疼,陶锦捂住脸叹了口气?,忽而有些怀念她的咸鱼剧本了。

    叹息只?是一闪而过,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在系统留给她的记忆里?,那个改变她命运的琴师是三个月后?被送进来的,她是两?年后?爱上对方决定厮守终身的。

    所以这两?年里?,暂时还是相安无事的。

    去掉这些外因?,陶锦很?快适应了长公主这个身t?份,无他缘由?,只?因?这种无事便逍遥的生活方式真的很?爽,她最擅长躺平摆烂了,尤其这还是奢华版躺平。

    蒸笼般的夏日,空气闷得叫人透不过气,宫人端来荔枝酥山冰饮,银盘中?特意放了一层冰块,瞧着便觉得凉快。

    “奴喂殿下吧。”柔软男声响起。

    陶锦正?握着书卷看的津津有味,转头唇侧便送来冒着凉气?的甜点,以前小云也经常这般喂她,陶锦下意识含入银勺,才看清身前跪着伺候的男人。

    打扮素雅,眉眼清秀内敛,正是前两天在面首院里?碰上的那个吹笛小宠。

    见?她打量,小宠未敢抬眸,只?是又舀了一勺轻轻送来,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陶锦收回视线,继续翻动书页,当然,她也没拒绝小宠的喂食,待吃完冰饮,他又跑去给她捏腿,只?是力道有些小,她未理会,兀自?看着书卷。

    这种恣意又潇洒的生活过得实在舒心,京中?的狗血强制文比青州好看多了,直到怀七被带入府内,陶锦才惊觉时间竟已过去一个月。

    *

    是夜。

    七八个黑衣人策马护着一辆马车疾行,到城门口时,为首之人无声展示公主府令牌,守城的侍卫立刻吓清醒,抬手将队伍放行。

    守城侍卫目送一队人马离开,只?是看见?那辆马车时,心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可他们无权截搜公主府的人,直到看不清车影,才感觉到怪异的点在哪。

    那或许都?不能?被称为马车,因?为它实在狭小,不仅窗扇被封住,甚至车门处都?被巨大木板钉死。

    比起说是马车,不如?说是一间移动牢房,也不知关着什么危险人物。

    一路夜行,直到回到公主府内,一行人对视一眼,为首之人率先下马将车窗撬开,见?人还在后?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低骂一句。

    本以为是个轻松活,谁曾想舟车劳顿不说,这活比在公主府时还要难办。

    一个月前,他们领命赶赴青州来到那座孤山,几人分头寻找,果真在半山腰处看见?一个男人,还有一座孤坟。

    一身粗布黑衣,墨发被发带束在脑后?,正?坐在墓碑前低头刻木雕,场景有些萧寂,但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普通,不像是他们猜测的隐士侠客。

    侍卫长可没心情欣赏这孤寂一幕,他诶了一声,喊道:“兄台,你可叫怀七?”

    话语落地,只?见?男人缓缓放下手中?之物,抬目,一双黑瞳冷冷盯着他,“你是何人?”

    似久不说话,他声音有些粗粝沙哑。

    听见?这个回答,侍卫长便知自?己没寻错,“那就对了,我等奉主上之令,带你回府,请吧。”

    他说罢往前走了几步,可不知为何,身前男人盯着他脚底神情骤变,眼底竟有杀意浮现。

    侍卫长一愣,跟着低头看去,才发现是自?己踩到了一本书,他移开脚步,正?欲道歉,却在看清上面书名?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一个大男人,竟还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书,叫什么,将军被我强取豪夺后?他.....”

    话语顿住那瞬,银针无声破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奔眉心袭来。侍卫长心底惊骇,下意识用手中?书卷去挡,奈何还是躲避不急,银针擦过他脸颊,堪堪留下一道血痕。

    “放下书,滚。”怀七起身冷漠道。

    侍卫长骂了一声,将书狠狠摔到地上,提剑指向怀七,“老子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其他几人听见?声音赶来,正?看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心知两?人起了争执,纷纷抽出佩剑将怀七包围。此处地方不大,包围时有人不可避免的靠近墓碑,并?且一脚踢开坟前摆放的贡品。

    还没等那人寻好位置,便见?怀七面色阴沉可怖,抽出匕首直奔他来。

    怀七不知这群人是何人,但在小姐的书卷被毁的那瞬间,他面色便冷的可怕。

    动手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怀七出手的第一招,他们便惊觉,此人绝非寻常武夫,而是死侍杀手一类的人。只?有这种人,出手便直逼对方命门,动作狠厉无度。

    众人心底一惊,纷纷打起十二分警觉应对,最初踢倒贡品的侍卫更是直接滚在草丛里?,但是几招过后?,他们又发现不对。

    身前男人似乎只?是个空架子,他只?用左手持刃,虽说招式矫捷狠毒,可内力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扫过怀七缠着绷带、始终不动的右手,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点头。

    攻他右手。

    怀七花了五年令自?己熟悉左手,他虽武功已废,可毕竟训练了二十几年,一招一式皆随心而起,一时间竟处于上风。

    可那也是很?短暂的事,几人一起牵绊住他,蕴含内力的剑身拍在被挑断的筋脉上,怀七右手瞬间疼痛麻痹,克制不住的发颤,身形也僵住一刹。

    一步疏,步步输。

    公主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在发觉怀七的弱点后?,几人配合分明,招招攻他弱势。

    对付一个右手残疾、又没有内力的人,简直像戏弄一只?小狗一般轻易,亏他们一开始还被怀七的招式唬住,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像五年前的场景一样,怀七被几炳剑架住脖颈,被强逼着跪下,匕首也被抢走。

    侍卫长呸了一口,不屑道:“亏兄弟们全上来招呼你,还以为多大本事呢,不还是纸糊的废物。”

    想起被偷袭的银针之仇,侍卫长擦了一下脸颊,随后?走上前踩住男人右手,狠狠碾了几下。

    看着怀七面色惨白如?纸,额角鼻尖流下冷汗,他才嗤笑一声移开脚,看着男人不断颤栗的右手,心间才算舒服。

    殿下虽交代不能?动私刑,可怀七的右手显然是旧伤,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况且殿下还有交代,说若是不配合强绑回来也行,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否则怎会不顾这人意愿。

    侍卫长在心间判定后?,也没了顾虑,上前狠狠踢了怀七小腹一脚,男人疼的弓起身子,呼吸都?被拉长。

    “绑起来带走。”侍卫长下令。

    “别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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