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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温纤笑了笑,“我听宁姑娘就是这般称呼漪兰姑娘的。”她露出两分局促,“不能喊芝芝吗?”

    宁晞喊阿姐“兰兰”,那是情人间的喊法,你唤我“芝芝”,却不打算和我谈情,阿芝嗔她,“怎么不能?你想怎么喊都行。我不会介意的。”

    “芝芝,你要带我出去玩吗?来盛京半月,我还不知哪里有趣呢。”

    提到这,阿芝借机挽了她的手,“可以呀,走,我和少主说一声,咱们就出门,盛京有好多有趣的地方。

    对了,你口味如何?要不要再尝尝盛京最有名的几样吃食?我请你呀,哈哈,初见你送我银子,还送我大氅,我得还回来不是?不要客气,我最喜欢道长了。”

    她用了诸多言辞铺垫出最想说的那句,小心翼翼地查看那人神色,见她笑意盎然,手上微微用力,“跟我玩不吃亏的!”

    温纤失笑,芝芝真是个极有意思的人,她点点头,一本正经里透着戏谑,“嗯,和芝芝一起玩,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肯定不会无聊。”

    阿芝险些都不敢正视“玩”这个字了。

    或许她就是个坏女人罢。

    她还蛮想把道长拐上床的。

    她歪头去看温纤温润如玉的脸庞,“是啊,不会无聊的。”

    匆匆见过少主,两人笑着携手出门。

    被抛下的道童一脸惆怅,好嘛,有了霍姑娘,道君都懒得要他跟随左右了。

    ……

    二月十七,忙中偷闲。白气蒸腾中,少女模样的女子俯趴在光滑壁沿,眉间浮动隐忍之色。

    “等阿术迎娶公主,渺渺,我陪你去极北走一趟罢,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甚……嗯~有甚不放心的?”灵渺勉力将字吐清,“极北路远,鱼龙混杂,再者我也想……也想见见……见见北鸾观星殿殿主……”

    “我好歹也是大景国护国帝师嘛。”苏玙舔.了.舔唇角,嘴里含浑道:“帝师与国运相连,先帝都笃定我能护皇室八百年,极北再是凶险,我难道还能折在那了?”

    “你!”她倒吸一口凉气压下即将涌出的惊呼,“你别乱说。”

    “没有乱说,你不在我身边,想想都度日如年。”苏玙精心伺.弄娇花,不忘运转前儿个被传授的双修心法,精力充沛地直欲将人榨.干。她动了坏心眼,“答应嘛~”

    灵渺被她折.磨地一口气不上不下,很快松了口,“嗯……”

    池水温热,水雾弥漫,映出模模糊糊交叠的影。去极北这件事就在中途定了下来。事后灵渺恼她胡来,又被某人甜言蜜语哄了过去。

    “你去哪,我去哪,不是应当的吗?别想把我丢开。”她指腹轻.捻,“渺渺,你说对不对?”

    薛灵渺干脆闭了眼,浪海浮沉,皆随了她。

    白马翻越时光长河,很快,三月三,幼帝登基大典。

    一身帝师袍的苏玙亲自为豆芽般的陛下戴上冠冕,李玥左手被苏相握着,右手被她的恩师裹得暖融融,连同心底最后那点紧张也被掌心传来的温暖驱散。

    而后,山呼万岁。

    三月六,晏术身骑骏马迎娶萱柔五公主,苏玙在婚宴上负责挡酒,一旁的李寺和宁昼也喝得醉醺醺。

    当朝五驸马最后笑着迈入新房,翌日,红光满面地踏出来,可见对先皇御赐的婚事极为满意。

    新婚二人来不及多培养感情,忙着参加另一场婚宴。

    三月七,宁晞迎娶漪兰姑娘,服下解酒丸的李寺和宁昼,照样又被灌得醉醺醺,苏玙有娇妻日夜温养,亦有一身深厚内力,千杯不醉不在话下。

    为了好友能清清醒醒入洞房,她与前来敬酒的众宾客放开了较量,经此一事,传出一个“酒仙”的雅名。

    入夜,回了府,为幼帝布置下足足三月的课业,料理好家中大事小情,与砌玉山庄和相府同时送出信件,当晚,苏薛两人踏上通往极北之地的长路。等众人反应过来,已是鞭长莫及,哭笑不得。

    晴空,朗月,与妻游。

    坐在马背上,苍穹下,苏玙放声高歌,被她环在怀里,灵渺恍惚又回到了当初她们策马游览边城的旧时光。此一时彼一时,昔日阿玙护她,往后余生,她护着阿玙,矢志不渝。

    “渺渺,听说极北之地好多凶狼,你怕不怕?”

    “不怕。”

    “哎呀,说一声怕又怎的?”

    灵渺含笑,“好好好,我怕,怕死了。然后呢,你要如何?”

    苏玙手握缰绳哈哈大笑,“你怕的话,我把狼皮剥了给你做垫子,好渺渺,崇拜我一时三刻也行啊。”

    “还不够崇拜你吗?”你可是我幼年以至少年时期最璀璨光辉的美梦啊。薛灵渺一言不发,眉目温柔,扭过头来坐在马背同她深.吻。

    此情深沉,天地为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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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什么?!观主去了极北?”一夜天明,

    延道苑传来一声惊呼。

    温纤急急忙忙穿好道袍,被登门的阿芝堵个正着。

    看她衣衫不整往门外冲的架势,阿芝眸光在她微微松垮的衣领快速绕了一圈,

    见惯了道长齐整端庄的模样,

    竟不想,她不好好穿衣服的样子这么……

    她眉上挑,

    “人都走了,

    此刻不晓得跑出多远,道长反正也追不上了,作何心急如此?”

    温纤一脸羞愧,

    “身为朝天观道徒,怎能劳观主亲去,

    而我不在身边?极北路远,局势混乱,

    观主若当真有个好歹,我等岂非罪人?”

    阿芝笑着抬手为她整敛没穿好的道袍,

    “少主很厉害的,我不懂修仙问道是怎么回事,但少主修为日益精进,莫说区区极北,

    就是再凶险的地方,

    天大地大,

    没有哪儿是她去不得的。”

    “可我——”

    一根手指贴在她下唇,温温软软,

    温纤一愣,心尖不知怎的颤了颤,她不敢动弹,

    清正的眉眼映着疑惑和不知名的羞意,暗道:芝芝这是做什么?

    奇奇怪怪的情愫笼罩了她的心。

    阿芝一本正经地收回手指,继而自然而然地为她束好腰间长带,修长的带子被她捞在掌心,温纤这才觉出过于亲昵。她紧张道:“芝芝,不可!”

    “哦?有什么不可?”她的手被对方轻轻扶按。不由感叹:道长真是纯情地厉害。她越纯情,她就越想欺负她。

    阿芝昨夜做了整宿梦,梦回前尘,春意浮动。醒来,梳洗打扮后想也没想地踏入延道苑,前尘往事,她们曾那般亲近。

    她微微用力拂去道长按在她手背的力道,手指若有若无地掠过她腰肢,温纤脸色微变,只觉被芝芝触摸的地方,隔着道袍都在发烫,她不解地看过去,疑惑更浓。

    “道长就是太客气了。”

    温纤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忘了极北,忘了与恋人共赴极北的观主,她动了动薄唇,“怎么就客气了呢……”

    然后一个湿湿软软的吻落在她右边的脸颊。阿芝眼睛摇晃着春天独有的温暖碎光,“我亲你,你生气吗?”

    “啊?”

    温纤怔怔地摸上被亲的脸颊,思忖:好像,并不觉得有生气的必要。芝芝初见都敢这般待她,那时她也没生气,只因一颗心尽被怜惜占满。

    如今怜惜仍在,还多了知交挚友的情分,她怎么能生芝芝的气呢?

    或许正因了初见这人一身落魄、狼狈不堪,哪怕晓得她并非沿街乞讨的小乞丐,温纤还是止不住对她心软。她在长街一眼望见她时,就见不得她可怜巴巴眼圈发红的模样,像是……

    她细细琢磨一二。

    像是一颗心在那瞬间被掰成两瓣,被刺痛,然后勾起细腻的伤感。

    她帮过的人很多,从极北来到景国盛京,施舍过的银子不知几何,可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在目光触及时,想哭,又想笑。很复杂的情绪,至少,是现在的温纤无法感悟明白的。

    但总归是不生气。

    温纤一派文雅,有着女子的温柔,也有身为道君的正气坦然,她笑了笑,将左边的脸颊凑过去。

    阿芝一脸迷惑,“做、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喜欢亲,左边的脸颊也给你亲呀。”

    “……”阿芝脸颊噌得被染红,“谁、谁喜欢亲了!”我的好道长好情郎,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在轻薄你啊!

    她顿感无力。同样是修道,少主待苏某人好得没了边,到了她这,道长怎么半点都不解风情。修道修得连女儿家的心不懂了。她瞪了温纤一眼,温纤被瞪得莫名其妙,却也没再阻止芝芝为她束腰,为她整敛衣袍。

    从小生在道观,养在道观,朝天观就是她的家,见多了正经严肃的面孔,乍见芝芝随心所欲开朗豁达的人,温纤说不出来的喜欢。

    所以,就莫要再把她推开了罢。

    “你还是要寻少主去么?”

    “嗯。”温纤眸光坚定,“于情于理,我哪有不相随的道理?”

    “可少主并不想要你相随啊,她有帝师一人陪伴就够了。她们连夜启程,为的就是不想要人打扰,你去做甚?”

    “这……”

    “别忘了,她们成亲时短,正是想要亲热亲近的时候呢。”

    温纤心里品咂着“亲热亲近”四字,心头那股怪异的情愫又徐徐升腾。

    她这副清清然的气度风姿,看得阿芝心痒,微微踮起脚尖,“就是这样。”

    脖颈被人轻柔揽住,唇贴了过来。

    先前下去准备行李的道童惦记着观主跑去极北的大事,脚步匆匆地跑回延道苑,那声“道君,收拾好了”马上要冲出嗓子眼,又被不远处门前热切暧.昧的画面吓得全都咽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错眼功夫不见,他家道君……他家道君怎么搂着小姑娘腰肢缠缠绵绵地热吻呢!?

    难以置信地闭了眼。

    再睁开。

    道童看得脸红,乖乖退出院门:道君终于肯近女色了呀。

    朝天观的道士没有严格规定不得娶妻,否则哪来的道侣一说,只是…道君看起来很熟练啊。

    啊,真是见鬼的一天。道君寻常连姑娘小手都没摸过……

    他摇摇头,不,也不对,道君自打认识了霍姑娘,摸小手简直成家常便饭了好嘛!

    “嗯~”短促绵柔的轻哼,好比同时在两人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温纤神魂清醒,意识到做了什么,身骨俱凉,慌慌张张推开怀里的姑娘。阿芝腿发软,冷不防被推开,险些没栽倒。还是道长急急上前重新扶稳她,她才没出丑。

    “芝芝,你没事罢?我,我……”她想要赔礼告罪,却发现不知如何说出口。

    阿芝情意绵绵地看她两眼,软着腿脚跑出去,行到院门发现道童巴巴守在那,料想方才一幕被人窥见,她羞得直咬.唇,以最快的速度跑开。

    留下温纤一人自责忏悔,“迷障了,怎么能……”

    怎能那样对芝芝呢?

    看吧,芝芝恼她了,芝芝丢下她一个人跑了,她会哭吗?会不理她吗?

    关心则乱,诚然忘记最初是她的芝芝姑娘主动引.诱。

    温纤心乱如麻,舌尖不自觉轻扫牙齿,脑海蓦地浮现浮光幻影,认真辨别,那是一幅画。一幅旖.旎至极的……

    “罪过罪过!”温纤足尖一转,记不得要去极北寻观主,拐去隔间沐浴。

    一口气跑了很远,阿芝背靠闺房木门,心扑通扑通跳着。

    原来和道长接.吻是这样的感觉……要命了,道长竟然真的回吻了她!

    一番亲热,明明是她主动,却显得她青涩笨拙,被“戏弄”地丢盔弃甲。她脸红红地乱想:道长这算不算天赋异禀?她是理她呢,还是欲擒故纵,晾她片时呢?

    阿芝闭了眼,不如,今日约道长出门踏青罢。去什么极北,真去了极北扫了少主的兴,谁担当得起?

    再等三刻钟,趁热去寻道长,没准还能看到她脸红的样子。阿芝眼睛微眯,道长看着清直寡欲,身体还是很诚实嘛。不愧是她前世情郎。她喜欢。

    浴室。

    温纤被脑海幻影所扰,一掌拍在水面,击起大大的水花。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自她与芝芝……后,睁眼闭眼总会看到种种绮象?那妖娆身披薄纱的女子是谁?病弱苍白的男子又是谁?他们在……

    可恶!她为何会看到这些?是生了心魔?

    她怎就被蛊.惑吻了下去呢?芝芝不会真恼了她罢?

    还是要去道歉啊。

    她从浴桶出来,裹好新衫,难得的没穿青衣道袍。

    门被敲响。

    “吱呀”一声打开。

    霍倚芝站在门外,灵动鲜活,眼尾晕着喜色,不等温纤露出那副局促难安的神情,她道:“道长,陪我去外面吹吹风看看景罢?”

    道歉的话到了唇边,温纤老老实实点头,“好。只、只要芝芝开心,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脾性太好,阿芝看她一身新衣,没了道袍遮掩,衬出女儿家纤细身姿,越看越心动,却犹不敢肆意妄为,省得坏事。她勾了温纤手指,“道长,一定要握紧我的手啊。”

    温纤此时此刻深受脑海欢.好之象搅扰,不敢看她眼,牢牢将那只手握在掌心,迈出府门时,已不知怎的呈十指交缠之势。她心口一跳,摇摇头。

    阿芝关心道:“道长,怎么了?”

    “啊,没、没事。芝芝方才说了什么?”

    阿芝轻哼,“道长,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温纤苦不堪言,脸色浮现一抹异样红晕,“我……芝芝,劳你再重复一遍,我肯定认真听。”

    “好罢,那你一定要认真听啊。”阿芝不放心道:“纤纤,你很热吗?”

    纤纤……

    前尘幻影,女子薄纱褪去,俯跪榻间,“阿先,你很热吗?”

    “不,我不热。”温纤咬痛舌尖,唤回一丝清明,心底默念道经。

    ……

    飞凰院,四岁的皇帝陛下生无可恋地盯着堆满桌案的课业,暗骂师父丧心病狂。

    三个月。

    整整三个月的课业!

    吓都要吓死了好嘛!她头疼地按摩太阳穴,胖乎乎的小手,脸上挂着婴儿肥,嘟着嘴,“朕好恨!”

    于是之后几天,都能看到幼帝哭唧唧地咬着笔杆子,抑或苦大仇深地翻越书籍。

    春日盛大,大人们谈情说爱踏青放风筝的季节,肩负重任的小孩子于学海遨游,可怜兮兮。

    得知侄女带着侄媳妇跑了,苏相又气又急,当夜派了一支人马连夜追出去,结果半路人追丢了,往后几□□堂气氛都古怪阴沉,谁都不敢触相爷霉头。

    催生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呢,皇廷珍藏的生子丸他都备好了,结果人跑了,你说气不气?

    得知师妹带着徒弟跑了,霍曲仪笑倚在案几,连道三声“好”:“极北之地师妹想去,自是能去得,总窝在盛京算怎么回事?没意思,极北凶险,越凶险才越好玩嘛。”

    她忽而起了兴致,“准备准备,师妹去极北玩,咱们去东域转转。”

    侍婢应声退下。

    阮礼眼神微动,“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霍曲仪嫌弃地拿眼斜她。

    “天大地大,总窝在盛京有甚意思?东域我怎么去不得了?你带我去,我每日送你一支香,如何?”

    阮大师的香,千金难求。上次那支香,香燃,送了霍曲仪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她拥有四海财富断不是差钱的主,可有机会宰阮大师一笔,何乐不为呢?

    “行,你就跟着罢。”

    阮礼松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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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呵,

    好个没义气的阿玙。”公主府,晏术手里捏着棋子和五公主发牢骚。

    总归都是一些“你义姐多么多么风流肆意,想做什么做什么,

    咱们刚成亲,

    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了”云云。

    萱柔听她嘟嘟囔囔了足有两刻钟,看她嘴唇发干,

    笑道:“好了,

    义姐她们走都走了,你再啰嗦,她也不能从极北赶回来,

    还是喝杯茶罢。”

    一盏香茶被推过来,看着她温和的眉目,

    晏术不自在地红了耳根。

    成婚没几天,新鲜劲还扑腾扑腾往上冒呢,

    一下子成了有家室的人,还是当朝五驸马,

    她接过香茶,乖乖地抿了两口,不敢将往常吊儿郎当的姿态拿出来,免得招了公主厌恶。

    阿玙曾不止一次提起过,

    萱柔五公主配她绰绰有余,

    皇家规矩多,

    但有时候又没规矩可言。幼帝都能住在帝师府承帝师教养,婚前晏术当然也趁着那几个月的功夫和公主有了几次往来。

    公主柔顺体贴,

    从无皇家人的骄奢之气。先帝在时,公主就极为受宠,当初还起了为公主赐婚阿玙的打算,

    后熄了心思,不愿棒打鸳鸯。这才轮到晏术做这位驸马。

    晏术念叨苏玙说走就走,最大的原因还是她这会急需好友出谋划策,婚是成了,该做的也做了,可是这婚后如何培养感情她却是一头雾水。

    要她这么个做惯了纨绔素喜吃喝玩乐的人和人谈情说爱,还不如要她抱着公鸡讲鬼故事。都是新婚,比之高傲的宁大小姐,晏术和苏玙交情更深,谈起话来百无禁忌。

    她苦恼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硬着头皮道:“公主,不如咱们,咱们去鸢山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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