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又因为大考的缘故,朝中最近很是忙碌。景衍也忙,即便如此,每天还是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和孩子吃饭。
如今胎儿已经坐稳,蒋禹清在宫中闷了些时日,甚是无聊,就打算出去转转,顺便上和安医院去瞧瞧。
她出宫得晚,路过考院时,正逢考院大门洞开。
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学子们,从里头鱼贯而出。
这才想起,今日是大考的最后一天。
其中一个学子踉踉跄跄的走出门,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的书僮惊慌失措,险些吓哭,一边去扶他,一边向众人求救。
周围的人立即围了上去检查他的状况,嚷嚷着要赶紧把他送医。
蒋禹清也下了车,宫人们拨开人群,把蒋禹清让了进去。
亦有京中的学子认出她来,面露欣喜。
蒋禹清给晕倒的学子看了看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疲劳过度才会晕倒的,带回去养上几日便好。”
那书僮似乎不太相信,忧心忡忡的问她:“这位夫人,您说的话做的准吗?”
话音刚落,这书僮的头上就被旁人敲了一记:“快闭嘴吧。
你家少爷能碰上这位夫人,那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蒋禹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个忠心的。
我是京城和安医院的大夫,你要是不信我,只管把你家少爷送去和安医院便好。”
说着起身拍了拍手,带着人离开了。
他走后,先前打他的那个学子说:“你这小书童好大的胆子。知道刚才那位夫人是谁吗?”
“谁?”
“她就是当今的皇后,天医谷谷主,你居然质疑她的医术。当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书僮被吓得够呛,结结巴巴道:“她、她不会治我的死罪吧?”
那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娘娘最是大度。
从不与人计较这些小事。快把你家少爷带回去休息是正经。”
书童冲他做了一揖,将他家少爷背上马车走了。
蒋禹清的马车继续前行,在离和安医院还有不到一里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拦车的是位老者,他跪在马车前,双手高举着一卷状纸,悲愤大喊:“皇后娘娘留步,草民要告御状!”
第283
告御状
蒋禹清掀开马车的门帘说:“拿上来!”
有为上前接了老者的状纸双手呈与蒋禹清。
蒋禹清接了状纸打开一看,顿时勃然大怒。
亲自下车将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者扶起来:“您老的状纸本宫接了,回去后就转呈陛下。”
一面吩咐,把老者接上马车,调头回宫。
那老者没想着蒋禹清这般平易近人,还请他上自己的马车,顿时受宠若惊。
连忙推辞:“不用的,草民身份卑贱,如何能上的娘娘的马车,没的弄脏了它。”
蒋禹清坚持:“您老跋涉数千里,只为给那些烈士们讨一个公道。
我代朝廷和您说声对不起,也代那些牺牲的烈士对你说声感谢。
他们是英雄,您也是英雄。英雄当受到最高的礼遇,只是坐一坐我的马车又算得了什么?”
路过宫门口的烈士纪念碑前,老者问蒋禹清可否停一下,他想下去磕个头。
蒋禹清说自然是可以的,于是让有为停下马车,扶了老者下车。
老者颤颤巍巍的爬上台阶,对着高大的烈士纪念碑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重新回到马车上。
蒋禹清直接将老者带进了宫中,问了太监,随后带着老者直接去了御书房。
景衍正同几位大臣议事,便听得太监来报:“娘娘带着个老者往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蒋禹清就推开门进来了。
老者第一次见皇帝,也不知什么礼仪,只给景衍跪下磕了三个头。口称参见陛下万岁。
景衍让其起来说话,赐了座,让人给上了茶,老者拘谨的坐下了,有些手足无措。
景衍不想吓到老人家,遂转头问蒋禹清:“我观你面色不愉,何故如此动怒?”
蒋禹清就把老者的状纸往他面前一放:“你看看就知道了,这帮不干人事的畜生,真该下地狱!”
景衍接过状纸一看,右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拍,上好的楠木桌子被他拍进去一个深深地五指印,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竖子,尔敢!”
只见状纸上写着:“云中侯戴冀,不满烈士陵园与其祖坟同葬一山,言,阻其风水。
遂使人尽出其棺。致使二百七十六位烈士棺椁,无法安眠地下,无所依存。
云州知府、同知,装聋作哑,与云中侯沆瀣一气。
陵园所在磨盘县县令韦珘,带人阻止其暴行,被云州侯当场打致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景衍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问告状的老者:“那些被刨出来的烈士棺材,都去哪里了?
老者老泪纵横:“都被我和一些乡亲们给抬到了隔壁山半腰的岩洞里,暂时存放着。
待日后寻了新的墓地再重新安葬。
娃娃们可怜哪,他们是为了我们这些人才死的。没想到死了,却连个安身之所也没有,岂不教人寒心。”
景衍叹息了一声,真诚的同老人道了歉:“此事确实是朕监管不力,任用了一些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家伙,当了父母官。
以至于害得百姓们受苦,先烈们的英灵也难以瞑目!是朕对不住黎明百姓。
朕在此向您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绝不会让害群之马继续为祸百姓。让先烈们早日入土为安。”
老者得了景衍的准话,欣喜得直抹眼泪。景衍问老人:“您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在?”
老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无比伤感:“没有啦,就剩我老头子了。我三个儿子也放在那山洞里呢!
我家老婆子走的早,是我给他们三兄弟带大的。
那年南疆那些小国,在我们云州闹事。朝廷征兵,三丁抽一,五丁抽二。
老大刚刚十六岁,他就主动代替我们去了,没过两年朝廷就送了遗物回来。
老二说要给他大哥报仇,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偷偷跑到了他大哥生前所在的队伍当了兵,同年就死在了战场上。
老三也是个天生反骨的,他两个哥哥没了。我怕他也步了后尘,就日夜守着他,不让他出远门。
后来他大哥的忌日,我难受就多喝了几杯,醒来后就发现他也不见了。只在桌子上给我留了个发簪。
我知道他又投军去了。
先前还有来信,到了第二年的下半年,我又收到了官府给的抚恤银子。”
说到这老者抹了把脸,整个人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我是个没福气的,算命的说我天煞孤星,克妻克子。
这样也好,他们兄弟三个一起,在地下也有个伴儿,不至于被人欺负,还能护着他们的娘。”
他顿了一下,开始呜呜的哭:“可是我不甘心啊,他们怎么能忍心丢下我呢?
所以我就收拾了东西,从家里跑到了磨盘县,就在烈士陵园旁边搭了个棚子住下来。
我得守着他们,守着这些跟他们兄弟一样的娃娃。
可是这些畜牲,连块安生的地方都不给他们躺啊。我老头子忍不了这口气,知府大人混蛋,总还有能管他们的。
哪怕拼了这条贱命,我也要上京城告御状。”
听了老者的话,御书房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动容。
也许是怀孕后,情绪容易起伏,不受控制。蒋禹清只觉得喉头发堵,眼睛里像是进了砖头,只说了一个“阿衍”,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景衍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她的手:“你还怀着身孕,心情起伏太大,可不是好事。放心,一切有我。”
云州到京城,将近四千里之遥。景衍问老人家在路上走了多久?
老者说:“从去年清明他们的坟被刨,我将他们送进那个洞里暂住后,就请人写了状纸启程上京。
到如今已经走了快整整一年了。”
蒋禹清惊呼“我的天这么久。这么久你路上都是怎么过的?”
老者捧着杯子喝了半杯水:“说,刚开始我还有些钱,每天还能买上两个馒头。
后来实在没钱了,我就要饭,要了半年,这才走到了京城。
我原想找陛下告御状,可陛下在宫里。我一个糟老头子又没有门路进不去。
后来我听说皇后娘娘经常出宫,去的最多的就是和安医院。
所以我就在这条路上等着,等了快半个月,果然等到了娘娘的马车。”
正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咕咕声传来,竟是老者腹鸣如鼓。
又见他神情疲惫,精神萎靡,想来已是饿了多时。
蒋禹清便亲自将其安置在邱神医的宫殿旁边,交代宫女太监:“赶紧安排衣食。
这是英烈之父,亦是位老英雄,你们千万莫要怠慢了。”宫人诺诺。
一面亲自用回春术,不着痕迹的为老人修复了几乎千疮百孔的身体。
云州烈士陵园被刨的消息传开,云中侯顿时被千夫所指!
大儒们撰写文章,刊登在报纸上,大骂他不忠不义。
尤其是武将们,恨不能抽其骨,啖其肉。
当天就自发的聚在一起,砸开了云州侯府的大门,将其砸了个稀巴烂。
被破坏的最严重的,就是云州侯府的小祠堂。云州侯府先人们的灵牌位被毁的一块不剩。
气的云中侯大骂他们是粗鄙武夫。
元允忍无可忍,一拳将其打倒在地:“我c你姥姥。
辱我同袍者死!你特娘的敢刨他们的坟,老子就敢砸你家的祠堂。
老子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姓戴的你犯了众怒了,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子等着看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一口唾沫啐到他脸上,扬长而去。其他的几位将领们也都有样学样。
等他们走了以后,云中侯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吐出一口血水,里头赫然裹着两颗白牙,竟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恨自己当初下手不够狠,没把那个老不死的一块除了去。
当初看他老态龙钟,寻思着这老家伙走不了多远就得死在路上。
谁曾想这老家伙竟然这么能扛,生生的在路上走了一年还没死,还真是有够命大的。
最要命的是,他居然真的成功的告到了御前。
他到如今都还没有一点悔过之心,依然觉得都是别人的错,可见此人是自负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过这京城是不能呆了,趁着陛下反应过来之前,他得赶紧离开才是。
于是吩咐家中妻妾收拾了金银细软,于半夜打开大门,想要逃出去。
然而刚一伸头,就被两杆交叉的长枪挡了回去。
他这才发现,云中侯府竟然已被羽林卫围的水泄不通。
他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云中侯府完了。
此事性质太过恶劣,牵涉甚广,弄不好,云州的官场又会是一场大地震。
蒋禹清倒是想去,只可惜身怀有孕,景衍不允许。
而且,今年又是大考之年,殿试即将开始,景衍也走不开。
思来想去,只好任命蒋禹川为钦差大臣,前去云州查办此事。
蒋禹清特地去问老者:“您如今孤身一人,若是留在京城,朝廷会负责给您养老。”
老人家摇了摇头:“我不要在京城,我要回去看着他们三兄弟和那些娃娃们,我要回云州的。”
蒋禹清尊重老人的决定,让其和哥哥蒋禹川一块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蒋禹清问景衍:“这个云中侯是靠什么起的家?”
景衍边忙手里的事情边说:“他们家原是云州的一户商贾。
多年前,他父亲因缘际会救了还是太子的太上皇一命。
祖父感激戴家,就封他父亲做了云中侯,没什么实权,名声却好听。
结果他父亲是个没福的,因为封爵太高兴,竟然在当天就“笑死了”。
祖父一看,这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于是就把爵位顺位给了他儿子。
比起他父亲的精明,这个云中侯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蒋禹清一副了然的神色:“难怪,净做些挑战人底线的事。倘若戴家是军功起家,是绝对不会这么对待先烈的。。
第284章
脚踏车
四月初三,蒋国公世子的嫡长子满月。
景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蒋禹清回蒋国公府吃了酒宴。
赵颜的父亲赵青澜将军如今驻守西南,并不在京中。
不过她娘家永宁伯府来的人并不少。她的伯父伯母永宁伯夫妇以及她几位堂兄几乎全员到齐。
可见永宁伯府对于这位嫁入公府做世子夫人的侄女还是极为看重的。
只是赵颜的两位堂妹,见赵颜过得这样好,不免有些酸,话语里便带些出来。
当着亲家的面,永宁伯夫人不好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瞪了她们一眼。
等到回府后才发作:“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两个庶女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听训。永宁伯夫人寒着脸到:“你们在国公府说的话什么意思?
是想让国公府笑话我们永宁伯府没教养吗?
你们大姐姐那是我们永宁伯府嫡出的大小姐,这身份上你们就越不过她去。要怪就怪你们没有投个好胎!
从现在起你们给我在这好好跪着,跪到你们知道错了为止!”
永宁伯对于后院的事情从来不操心。况且嫡母管教庶女,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永宁伯府发生的事情,外人并不曾知晓,如同一阵风刮过了,湮灭在空气里。
四月初五,放杏榜。蒋禹清闲来无事,早早地使了马车,在考院外放榜处等着。
尤记得多年前,家里的两个哥哥参考,她也是这样等在放榜处的。
看完榜后,她第一时间跑回家,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竟比家里派来看榜的小厮都跑得快。
今天她又来看榜,只是心态已经不同了。
红榜下众人悲喜的并不相通,有高兴到语无伦次的,也有悲伤到嚎啕大哭的。
今次的第一名,是一个名叫卢根的贡士。在看到自己的名次后,他激动的险些晕过去。
正当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挤上前来问他:“不知卢老爷成家与否?”
卢根眼珠子一转,同管家抱了抱拳,说:“不曾。”
那管家闻言立即眉开眼笑:“小的是京城孙家的管家。我们家老爷在吏部任职,是吏部侍郎。
我家小姐年方二九,生的是貌美如花,正待字闺中,老爷爱若珍宝,欲择贤才与配。
我家大人观卢老爷才华横溢,气宇轩昂,想邀您过去一叙,不知卢老爷可愿赏个脸面。”
“多谢!麻烦管家引个路……”
另一个同样中榜的贡士,满脸震惊的看着离去的卢根,喃喃道:“卢兄明明已经娶亲,孩子都有了,他为何要撒谎?”
蒋禹清闻言眉头一皱,对有为道:“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有为应声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娘娘确有其事。据卢根的同乡说,他早已娶妻并育有一子,已经三岁了。”
秦嬷嬷呸了一声说:“如此这般,怕不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想停妻再娶吧。”
蒋禹清冷笑一声:“这如意算盘打的是啪啪响。孙家那边又是个什么光景?”
秦嬷嬷说:“孙家与国公府的情况有些类似,这辈儿也只有一个女儿,正如孙管家所说的,孙小姐是孙大人的掌上明珠。
孙小姐性子软糯,若是嫁入普通高门,怕是撑不起家业受婆家嫌弃。
所以孙大人这才想在进京赶考的举子中,挑一个没有根基,有些才能的,把孙小姐下嫁。
这样一来,新女婿指着岳家帮衬,便不敢怠慢孙家的女儿。如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如今看来,孙家怕是看中卢根了,只可惜眼光不太好,貌似捡了个败类。”
蒋禹清喝了口茶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孙家。别让好姑娘被渣男给祸害了。”
秦嬷嬷笑着说:“我们家娘娘最是心善。”
且说孙侍郎见了卢根后,只觉得这年轻人长得是一表人才,而且态度恭谦,才华横溢。
以他杏榜第一的成绩,殿试的时侯,只要发挥正常,一甲有望,因此对他十分满意。
卢根来侍郎府的时候,孙小姐也趴在屏风后头偷偷的看了一眼,亦觉得这人颇合她心意,因此面对母亲问话时,颇为羞涩的点了头。
然而没等孙侍郎高兴太久,第二天他就听说了卢根在老家已有妻有子。
遂赶紧派人查证,证实消息为真后,当即气的大骂:“竖子骗我,险些害了我的女儿。”
他把此事告诉了岳父,而他的岳父又恰好是此次大考的考官之一。
朝廷选拔官员,除了才华更重要的是人品。只有德才兼备者,才能入朝为官。
这般品行不端之人,如何能用?
因此孙侍郎的岳父直接把此事上奏给了景衍。
景衍一看这人的名字,就想起前两天妻子给他说过的事儿。
于是朱笔一勾,就将他的名字从殿试名单上划了去,甚至直接取消了他所有的功名。
卢根突然收到自己被取消殿试资格,并且已取得的功名也全部作废消息,顿时浑身如坠冰窖。
他隐约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可还是不甘心,于是跑到孙府质问。
孙府的下人一见是他,顿时破口大骂:“姓卢的你还敢来。明明已有妻室,却骗我们家老爷说你没成婚。
骗人骗到我们孙府头上来了,你胆子可真够肥的。
你也不去外头打听打听,我们大人是那样好骗的吗?你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赶紧滚,否则打断你的腿!”
卢根被孙府的下人赶走后,一个人坐在街边抱头痛哭。
他家中并不富裕,今次上京赶考的钱都是他考上举人后,县里的乡绅们送的礼钱。
初次进京,他就被京城的繁华所迷了眼。
想着若是能留在京城做官,是否也能过上这样人上人的生活?
因此孙家递来橄榄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隐瞒已婚的事实。
想着要是做了孙家的乘龙快婿,将来在仕途上有岳家扶持,不说一飞冲天,起码会顺利许多。
没想到这个谎言这么快就被戳破了。
知道他情况的人不多,只有来自同一个县的云观。这小子肯定是嫉妒自己得了第一名,又得了孙家的青睐,特地告的密。
恨意冲昏了他的头脑,怀着“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的念头”,他跑到暂住客栈的后厨,拿了一把菜刀藏进怀里。
之后上到客栈二楼,一脚踹开云观的房间,举刀便砍。
云观吓得大叫,幸而他之前学过一些粗浅的防身功夫,这才没有被伤到。
同闻讯赶来的掌柜和小二,一起将其制服,送去了衙门。
这家伙因为持刀伤人未遂,被衙门的人按在地上打了三十大板。
出了这样的事情,客栈也不敢让他再住下去了,直接把他给轰出来。
他拖着被仗责过后的身体,趴在街边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现在万分后悔,一念之差,造成了今日的苦果。如今一无所有,往后又该何去何从?
哭完后他走进了一家小酒馆,喝了大半夜的酒。
次日酒醒后,回到暂住的客栈,收拾了东西,直奔京城西郊的普宁寺去了。
蒋禹清听闻消息后,摇了摇头说:“只可惜苦了他的妻儿了。”
四月的泰安农庄,满园的芳菲开的正好,蒋禹清正打算去泰安农庄住上几天。
然而这边琼林宴刚过,墨辉就乐颠颠的跑过来说,脚踏车的橡胶轮胎已经成了。
蒋禹清大喜,跟着他跑到了工部,果然看到了一辆安装了橡胶轮胎的脚踏车。
这车子做的十分精细,那轮胎上的防滑印,是他一条一条用刻刀刻上去的。
这需要工匠极其高超的技艺,否则哪怕重那么一点,整条轮胎都会报废。
蒋禹清骑着这辆脚踏车,沿着试车场跑了两圈,一切都十分顺畅。
她冲墨辉比了个大拇指说“简直太好了。现在就可以上市了!”
墨辉非常高兴,请求她给大夏第一辆脚踏车起个名字。
蒋禹清想了想说,就叫“先驱者”吧,自行车的编号就001。
为了宣传,蒋禹清把这辆脚踏车提出了工部,先是在皇宫里转两圈,之后又出了宫门,沿着御街一路骑行。
后来又转到其他主要的街道,在京城里到处乱转。
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为了宣传这辆车。
果然,脚踏车所过之处,众人纷纷看着这个稀奇的东西,惊呼出声。
一些世家子弟,富商大贾,则是摩拳擦掌,想等到这稀罕物投放市场后,能够在第一时间内买到。
次日工部传出消息,脚踏车研发成功,正式对外接受预定。
先期可能因为原材料或是人工的原因,脚踏车可能会很贵,而且时间会很长。
这东西适合单人骑行,无论是每日上下工,还是外出逛街,或者去玩耍都可以骑。
车的前部有一个置物篮、可以放些零碎的小物件。后头有一个座位,骑车的人若是愿意还可以带一个人。
消息一经放出,前来预定的人立即挤爆了工部特别设立的预约窗口。
每辆车一百两银子的天价,这些人眼睛都不眨的就拿下了。
甚至许多人一定就是好几辆。只可惜接受预定的官员说了,因为产能有限,所以一个人只能定一辆,请大家多多谅解。
大家虽心有不满,却也知道现阶段只能这样了。否则惹怒了这些大佬,连脚踏车的毛都别想捞着。
第285章
女子读书
因为订单太多,工部上奏后,景衍特批,在城东择了一块地,成立了一个脚踏车工坊。
工坊投产后,最先拿到脚踏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
他根据工部官员所教授的方法,在家里练习了几天后,就骑着脚踏车上路了。
他的车一出现在大街上,立即引来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普通百姓们买不起,但不妨碍他们看个热闹。
那些同样订了车的公子小姐们,个个儿抓心挠肺的,想自己的车什么时候才能够提到。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大街上的脚踏车越来越多。
这些闲来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们,甚至组织了脚踏车比赛。
如今赛马已经过时了,赛车才是最新的流行趋势。
来大夏经商游历的外国人,看到这种场面,惊奇万分,纷纷询问这种脚踏车是在哪里买的?
得知需要专门去工部定制后,这些人一窝蜂的涌到了工部,一问才知道订单竟然已经排到了一年之后。
他们自知无法在京城待这么长的时间,只好失望而归。
当然也有脑子活络的,找上了那些已经提了车的公子富商,想要出重金购买,却没有人能够成功。
一来能买脚踏车的都是不差钱儿的主,二来脚踏车关乎脸面,又岂会外卖。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决定下次来大夏的时候再买了。
脚踏车工坊日进斗金,蒋文渊和一众户部官员们乐得合不拢嘴。
因此对待工部的同僚们,格外的殷勤客气。
对此工部尚书毫不客气的打趣蒋文渊:“你这厮就是个泼皮,有奶就是娘。”
蒋文渊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你们要是再多弄几个赚钱的活,我把你供起来都行。”
工部尚书呸了他一声:“我可去你的吧,老子还不想死呢!”
话虽如此,工部尚书却是从心底佩服蒋文渊的。
六部尚书之中,最重要最难的也是户部。
从前大家打趣说,当了户部尚书,怕是命都要短几年。
偌大一个国家,税收就那么一点。既要养军队,还要管民生,处处要钱。
不得不处处抠门节省,恨不能一文钱当做两文来花。
户部主官每天睁开眼,就在发愁钱从哪里来?
即便这样,要不到钱的下属官员们,还会把错都怪到户部尚书头上,背地里恨不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要拿出来问候一声。
如此这般,不短命就奇怪了。
自打蒋文渊当了户部尚书后,朝中各种捞钱的方子,那是一个接一个。
如今大夏前所未有的富裕,国库满的装都装不下了。是时候集中力量办大事了,比如从前景衍想办却办不了的公费学堂。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国家想要发展,人才是基础。
他在视频里见识过后世的繁华,真心佩服那里的强大。
他不是愚昧的君王,自然不会做愚弄百姓的事。历史的车轮是一直滚滚向前的,从来不会因为谁的阻挠而停止不前。
大夏不仅要做东方的强国,更要做世界的强国。只有屹立于世界之巅,才能俯瞰众山小。
当景衍提出办学之后,就这个话题,朝堂上整整争论了好几天。
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最终还是赞成的占了绝大多数。
于是朝廷成立了专门的教育部门,出资办学。
以县为单位,成立公费学堂,面向社会招生。
无论贫穷与否,是男是女,只要通过考试,皆可入学。
学校免束脩,免费发放书本和一定量的笔墨。
学生只要负责自己的衣食就好。
学堂按学生的学习情况,进行学业分级,蒙学需要进行面试和家庭审查。
但凡品行不端或是家中有直系亲属作奸犯科着者,一律不得入学。
若是烈士子女,则可以免试入学。至于其他分级,则需要笔试,过关后方可入学。
原本女子是不可入学的,但蒋禹清不依。
女子并不比男子差,为何不能读书。
因此不顾宫人劝阻,身着皇后盛装,挺着大肚子,第一次在大朝会的时候,登上了金銮殿,为女子入学之事,舌战群臣,据理力争。
她本就是无数大夏女子的偶像。此番偶像为了女子能与男子一样平等入学之事,独自一人与朝廷百官抗争。
消息传开后,女子们瞬间感动了,沸腾了。
次日再朝,以明阳公主为首的一众贵妇贵女们,倾巢出动。
跪在宫门前,大声疾呼,要求女子与男子一样享有平等入学读书的权利。
哪怕平日里关系不睦的贵女,此时也暂时放下罅隙,携手跪在了宫门口。
她们是在为自己,也是在为全天下饱受压迫的女子们,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们并非头发长见识短,她们只是没有增长见识的机会。
是皇后娘娘让她们看到了,原来女子并非只能做男子的附庸,女子也可以活的如此潇洒肆意,铮铮风骨。
因此,她们不仅跪宫门,回家后也一致对内。
枕头风,强硬风,撒娇风,耍赖风,什么风好使,什么风来。
软硬兼施,哪怕因此被家中长辈责罚,也在所不惜。
磨得百官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此几天之后,在景衍和蒋文渊等一众开明大臣的,大力支持下,女子入学之事,终于拍板定下。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蒋禹清盛装走出宫门,含笑对着跪了满地的女子们振臂一呼:“姑娘们,我们胜利了!”
现场顿时响起了山一样的欢呼,姑娘们笑着闹着,突然就落下泪来。
她们生平第一次,为自己也为全天下的女子,抗争了一次,她们赢了,真好!
蒋禹清看着大家落泪,眼里也酸涩的厉害。历经两世,两个世界。
她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女子活的有多么的艰难。
她一直想改变这种男女不平等的现状,可是从前时机不成熟,她只好按兵不动。
如今她已站在了大夏权利的顶峰,是时候为这个世界的女子们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