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雪很大,也很冷,急速略过的冷风刺的他面目生疼。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狞笑声从门里传来:“自闭症?魏途他老婆也是够厉害,我还没下手呢,她就先动上了。”
有个脸色苍白的人被揪着头发拖到门外,聂岑川毫不留情地将他扔到雪里,“怪不得怎么弄你都没有反应,原来你已经是个傻子了啊,哈哈哈哈……”
盛怀森浑浑噩噩中被摔在雪上,单薄的衣裳遮不住身体,冷意一阵阵钻进骨子里。他冷的发抖,张着迷蒙的双眼往上空看,却对上一双幽黑的眼眸。
很深,很沉,一点情绪也没有。
似曾相识,盛怀森冻僵的双腿在雪里蓦然动了一下。
“哟,你哥哥来了。”
聂岑川望着一身落雪脸色阴沉的盛天凌,抚手拍了两下,笑得开心极了,“怎么样,还精彩吗?别着急,这只是开胃菜,待会儿盛总会觉得更精彩。”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盛总‘坐下’呀,”聂岑川朝几人怒道,“不然待会儿到高潮的地方,盛总把持不住自己怎么办?”
“……是!”几人这才急忙上前想控制盛天凌,出乎意料,那个人没有反抗,轻而易举被按住肩膀困在原地。
他身影笔直高大,在这漫天大雪中却显得有些萧索,“聂岑川。”
他喊了一声,双眸沉沉看向聂岑川,“我爸入狱那件事,是你一手策划,还是有人在后协助?”
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问这件事,聂岑川有些讶异,但又想都到了这个时候,告诉他也无妨。
“当然还有魏途,没有他在司法机关游走,盛关山也不会倒的那么快。”聂岑川颇有些得意,“你不会不知道他家有多讨厌你们吧?你这个弟弟害的人家儿子魂不守舍,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他目光下移,嘲讽地瞥了眼盛怀森,“果真是个害人精。”
盛天凌没有情绪的双眸更深了,他捏紧双手,又问:“那天我在溧水出差,曲卿打电话来说我母亲出了车祸,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雪里弥漫里,他看到聂岑川微微一笑,“我那天只是心情不好,想给你母亲也吃点苦头,谁知道开车的人没个轻重,就那么撞了一下,她就没了。哈哈哈哈,可不是天意么?”
天意……
雪融化成水在盛天凌紧绷的侧脸滑落,他的脸上一片阴霾,父亲入狱,母亲车祸身亡,却被称作天意。
他咬紧牙关,语气阴郁,“凌峰工程坠楼事件,是你安排的?”
“不错。”
“媒体舆论导向,包括在公众面前提起当年的事,都是你做的?”
“那当然。”聂岑川笑的愈加猖獗,“明天凌峰大楼防护不当致人死亡的新闻就会飞遍整座城市,盛氏最大的投资失利,你还救得活吗?盛天凌,你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盛天凌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声音晦涩:“……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的事么?”
“没错!”聂岑川答的干脆,他隐隐觉得今天的盛天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这么多年了,”盛天凌抬眸望着跪坐在雪地里,一脸缄默的盛怀森,喉咙像被撕裂了一样,声音微微颤抖,“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搞垮盛氏,让我父亲入狱,母亲逝命,还不够么?一定还要伤害我弟弟?”
“当然不够!”聂岑川语气陡然转冷,“当年我弟弟才十九岁,就被这个畜生用刀子捅死了!我要让他以命抵命!”
“……畜生,以命抵命……”盛天凌扯了扯嘴角,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悲愤,“不知道谁才是畜生呢。”
“你说什么?”聂岑川瞪着他。
仰天长长吸了一口气,盛天凌直直看向聂岑川,音色又冷又硬,“我说你弟弟是个不自量力的畜生!你也是!”
“你……!”
“我怎么?”盛天凌冷冷笑了一下,“你弟弟犯贱的地方是不是被捅了两刀?还有一刀在腰上吧,跟个发情的公狗一样只会逮着人乱蹭,不就是个畜生吗?!而你,作恶多年坏事做尽,比畜生还不如!”
周边的人呼气声都静止了,只有聂岑川的脸色越发阴沉可怖,他不可置信似的,双目血红,“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因为你弟弟是老子捅死的啊,”盛天凌勾了下唇,缓缓地说,“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一个畜生,也他妈敢动我的人?”
“盛天凌!”
聂岑川失去理智般怒吼。
“怎么,这么多年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么?”
盛天凌带着讽意看向暴怒的聂岑川,笑起来,“恨错了人是不是很生气?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喉咙艰难地动了一下,盛天凌看向自己胸口,那里被捅进了一把刀。聂岑川双手紧紧握住刀把,捅的更深了几分,血立刻汩汩流出。
望着自己不断涌出的鲜血,盛天凌并没有多惊讶似的,他吞下一口血水,脸上神情莫名落寞。
“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倒是拿出几分颜色看看呀,就这点小意思,”
他扬唇一笑,“不够看的。”
于是那刀被抽出又刺入。
聂岑川激红了眼,完全丧失理智地抓着刀乱捅。
疼痛变成了漫无边际的冷,一丝一丝拼命往里钻的冷,仿佛冷到骨头里去。
盛天凌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阴郁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那个揪着雪面,怔怔望向自己的盛怀森身上。
他还生着病,却被从病房拖出来,硬生生在雪地里挨冻,盛天凌吐出一口血,有些难受地想,要是没有自己,他应该会少受很多罪吧。
已经拖了这么久,警察……怎么还不来救他呢?
他穿的那么少,多冷啊。
盛天凌收回目光,睁大眼看着飘散的雪花,不知被捅了多少刀,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已经烂了。在渐渐消散的意识里,他突然想,快过年了,以前的这个时候,全家人都在干嘛呢?
爸应该早早结束应酬,专心陪着妈选家里的新年用品。妈喜欢过中式的新年,放鞭炮,在院子里挂满红灯笼,说那样看着喜庆。
而盛怀森就跟着自己,走哪跟哪,跟个小尾巴似的,一说话就仰脸瞅着他笑。
所有完满都在那一年烟消云散。
自己当年冲动之下做的那件事,竟害的全家家破人亡。
以命抵命……要是能用他的命,去换回一切美满,他又何尝不乐意呢?
可是不管换回多少次,看到盛怀森被压在地上哭,盛天凌想,他还是会不顾一切杀了聂战。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聂岑川的手机忽然叮铃大响,他喘息着抹了一把额头累出来的汗,接起电话。
“盛家报警了!”魏途在那边大喊:“他家那个秘书带了一大帮警察正往你那边去,聂总,你赶紧跑!”
聂岑川望着被捅的奄奄一息的盛天凌,见他出气多进气少,马上就要不行了。
恨也消得差不多,他在分秒之间计算了一下,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抓个正着,于是咬牙令道:“我们走!”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空旷的郊外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风吹得实在太大了,过了许久,盛怀森才听到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他。
“……盛怀森。”
那声音跟记忆中的肆意清亮相去甚远,却熟悉的让他心颤。
盛怀森慢慢走过去,低着头看了会儿,然后跪在他身边。
躺在雪里的男人意识迷离,眼里的歉意却清晰,他眼眸垂了一下,盯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轻声说道:“……对不起啊,把你领回来,又没有好好对你。”
盛怀森没有说话。他感到自己的指尖开始变冷,浑身都冷的发疼,却又被一只更冷的手握住。
那只拉过他无数次的手沾满了鲜血,抖抖索索地将他拉近,拼尽全力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他冰凉的指尖。
然后便再也握不住他的手。
盛怀森听见气若游丝的声音,像漂浮的雪花一样,落满在这大地上。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一定好好爱你。”
“咣当”一声,那只手无力地滑落在雪地上,潮湿的鲜血铺开,很快与雪消融成一片。
盛怀森跪在他身边,两膝都被雪水浸的麻木。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旁干枯的枝丫已经承不住落雪,开始稀稀疏疏往下洒。盛怀森才缓缓伸出手,在盛天凌的脸上抚了一下。
好凉啊——
真的好凉啊。
他指尖瑟缩着停在那人脸上,空茫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像在看自己的整个人生。
这么多年,总归缺憾大于美满。
而现在,这人躺在冰冷的地上,血从破洞里慢慢流出,脸色灰败,呼吸也听不见了。
填满他生命的人,好像要永远消失了。
“啪嗒——”
有一滴水溅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圈。盛怀森呆了一下,又有第二滴,第三滴水砸在地上。
他盯着那些小小的圈,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胸口仿佛也破了个洞,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了。
眼泪像迸发的狂潮,忽然汹涌地往下落,盛怀森嘶哑的喉咙颤抖许久,喊出连日来的第一句话,“救命……”
微弱沉哑的声音很快被风雪冲散,然而尘封已久的声带却终于品尝到主人的绝望,接连响起更加破碎的声音。
“救命,救命,救命……”
他紧紧抓住盛天凌的肩膀,拼尽全力将他上半身抬起放在自己腿上,双手搂着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盛天凌脸上,又跟着细雪一同滑落到地上。
有没有人,救救命啊……
雪越下越大,白色的雪落了两人满头满脸,连黑发也凝成白霜。
过了许久,姗姗来迟的警笛声这才划破长空,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
理制作?2021-07-14
00:38:23
七十七、过生日
“滴——”
闪烁着红灯的救护车在市附属二院门口停下,几个护士推着急救车从医院口冲进来。浅蓝色被褥里躺着浑身是血的男人,他苍白的胳膊无力地垂在床沿两侧。
“让一让让一让!”
“直接送去IUC,通知三科室的张院长准备抢救手术!”
“伤口太多了,血很难止住,快通知血库准备血浆!”
急救车进入ICU的最后一秒,有位护士转过头说道:“病人情况很不好,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
急救车在地上滑行的摩擦声,其他病人家属刺耳的尖叫声……七零八落的杂音好像要冲破耳膜。
盛怀森披着曲卿的大衣站在ICU门口,脸上沾着没来得及擦去的血。他直愣愣地盯着ICU刺目的红灯亮起,不知为何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两下,在曲卿匆忙的呼喊声中晕了过去……
-
一年后。
弯弯曲曲的环山公路上,一列豪车组成的车队正盘旋而上,盘山公路曲曲折折没个尽头,车开的很不痛快。
众人艰难地上了半山腰,一眼望见葱郁掩映下,有座雅致的灰红小别墅藏在山角边上。
这别墅旁的绿树高耸入云,远远望着似乎有水汽缭绕,走进了才发现空气也难得的清甜。众人在平地停下车后都不由深深呼吸了几口,心道这真是个好地方。
有个人站在别墅前的院子里,倚着紫檀木门懒洋洋地看着爬上来的众人。
最先爬上来的是陈子阳,他小时候就喜欢跟在这人屁股后面跑,惹事起哄都是第一个。上完最后一个阶梯,气还没平稳,笑先露出来了。
“凌哥,你这地儿真好啊,适合修养!”
靠在门上的男人挑了下眉,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血色均匀的脸上,黑色额发下的眼眸蕴着一丝笑意。
“是啊,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后面跟上来的翟锦喘了口气,也笑起来,“半年前哪哪都白的渗人,现在瞧着跟没事人一样,看来这半年家里养的不错。”
后面爬上来的几人接连附和,一时间吵吵闹闹的,最后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从陈子阳嘴里冒出来了。
盛天凌终于忍耐不住,一脚踹在陈子阳屁股上,催促众人进门,“别废话了,赶紧进来。”
众人这才笑嘻嘻地踏入清香幽宁的小院。
早在半年前盛天凌出院时,他们这群朋友就想组个场子庆祝了,艰辛的抢救过程一波三折,人好几次差点没了,成功出院可不得大肆庆祝一番。
可那时候盛天凌不大乐意接待这些朋友,一声不吭地在深山里建了栋小别墅,说是过来修养,大半年过去了也没露过面。
这次小年夜正撞上他生日,怎么看都是个团圆庆祝的好日子,一群人摩肩擦掌地要过来,盛天凌见怎么也躲不过了,这才同意放人过来。
绕过细碎沙石铺就的小路,待进了正厅,曲卿早等在里面了。他将这群人领到旁边装修雅致的餐厅安顿好,吩咐保姆上菜。
这才凑到盛天凌耳边,小声说道:“敲门问了好几次,怎么都不愿意出来。”
盛天凌眉心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嘱咐曲卿先招待客人。
他脚步一转,从客厅绕到后院,走过水榭环绕的亭子,在最左边的房间停下来,开门走进去。
迎面扑过来一阵如春的暖香,站在窗前的人回过身来,乌黑的眼眸落到他身上,脸上不安的神色稍平了些。
“小森。”
盛天凌走上前,搂住他的腰把人带到怀里,将他温凉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里握住,温声哄他,“不要紧张,他们都是哥哥的朋友,今天过小年,又赶上我生日,允许他们来闹一闹,待会儿吃了蛋糕就把人全轰走。”
盛怀森被他整个拢在怀里,半边身体都贴紧盛天凌胸膛,他头微微仰着,也不说话,温热的唇正碰着盛天凌下巴。
这一年来他都很怕生,话说得少,也不愿意见人。盛天凌请了不少名医来看,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说来说去还是当初那句话,情感障碍的人能不能好起来,一半看身边人的耐心,一半看病人自己。
盛天凌自觉很有耐心,出院后就带着人来了深山老林里,他一边修养一边慢慢亲近盛怀森,半年来没迈出山里一步,也不让别人来找他。
两个人朝夕相伴一百多个日夜,吃住行全都一块儿,盛怀森渐渐也很依赖他似的,两个人几乎一刻也没有分开过,亲密的快成一个人了。
“哥哥带你过去见见朋友吧?”盛天凌用下巴轻轻蹭着盛怀森的脸,心里暖丝丝的。
他喜欢盛怀森这副只黏他的劲儿,但是又想人快快好起来,总闷在家里不见人不是件好事。
今天正好人都来了家里,他也想试着让盛怀森接触接触外人。
“待会儿蛋糕送来了,小森陪哥哥一块切蛋糕好不好?”
感觉到盛怀森在他怀里摇头,盛天凌有些发愁,却也不想勉强他,摸了下他柔软的黑发,“那乖乖在屋里等我,我去招呼招呼他们,过会就来陪你。”
盛怀森的手指在他掌心抓了一下,看他松开手掌,转身开了门走出去。
楼下热火朝天的,几个朋友喝了酒,聚在一起在讨论前段日子聂岑川和魏途入狱的事。
聂岑川是故意伤人,上诉一年后还是判了八年,魏途行贿受贿判了五年,所有证据都被盛天凌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记录的清清楚楚。
见盛天凌下来,众人纷纷争着问他,当时怎么引的聂岑川说出那些话,又刺激的聂岑川拔刀捅他。
“凌哥,你当时就不害怕吗?”陈子阳一直疑惑盛天凌会用这么偏激的方式,“他不捅你那么多刀也判不了这么久,你那以命换命的架势,没想过万一——”
“打住,你这孩子就喜欢胡说八道。”翟锦截过话头,看向盛天凌。
“说来说去,聂岑川能进去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他老狐狸一只,连绑架小森都是假借他人之手,事发后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要不是明明白白看见行车记录仪里他不要命地捅你,你又伤的那么重,要定聂岑川的罪还挺难。”
“是他不要命,我可没不要命。”盛天凌在主位上坐下,嘴里轻飘飘地几句带过当时的情景,“那疯子没判死刑也算便宜他了。”
他说着,眼神却不自然起来,当初确实是想让聂岑川去死的。
楼下闹了半天,曲卿推着半人高的蛋糕走进来,引起又一阵欢呼声。盛天凌很久没过过生日,此时也有些开心,他眼光一抬,却见半掩的门后露出小半张脸。
盛怀森一只手扒在门框上,收的紧紧的,黑色碎发下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鼓足了很大勇气,轻轻推了一下门。
“小森?”
盛天凌猛地站起来,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他跑过去将盛怀森从门外拉进来,“你来啦。”
见盛怀森有些紧张似的,盛天凌连忙握着他的手,带他挨着自己旁边坐下。
一时之间,大家都安静下来。片刻后,还是陈子阳打破了沉默。他伸手在盛怀森面前晃了晃,逗他,“小森,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陈子阳哥哥,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甜甜圈呢!”
盛怀森看了他一眼,好像没什么印象一样,也不说话。他的手被盛天凌握的牢牢的,放在大腿上,听到盛天凌说:“别逗他,翟锦呢?帮我切下蛋糕。”
“怎么就切蛋糕啦,还没许愿呢!”陈子阳轻声叫起来,他喝了酒,也知道盛怀森受不得惊,瓷娃娃似的被护了一年,没想到情形还这样不好,不由声音都变轻了。
“是啊,凌哥你得许愿。”翟锦起身点上蜡烛,叫人关了灯,一堆人在微弱的亮光里唱起五音不全的生日歌。
盛天凌有些感慨地听大家给他庆生,去年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平平安安地又活了一岁。
声音渐渐散去,在红光映照里,盛天凌腾出只手揉了一把盛怀森的脑袋,“我的愿望啊——”
他贴近了,目光深深望着盛怀森,低声许愿,“希望我的小森能快点好起来。”
那样难的手术,他都侥幸活了下来,一辈子这样长,盛怀森也要好好的才是。
“会哭会笑会撒娇,有可爱的小脾气,偶尔嘛,也使使小性子。总之要开开心心的,做哥哥一辈子的小宝贝。”
说完,他探头在盛怀森唇上啵地亲了一口。
理制作?2021-07-14
00:38:25
七十八、红灯笼和雪天
送走朋友后,已是傍晚。盛天凌从半山腰一路走上来,看到别墅在夕阳里灰蒙蒙的,只等日头一落就陷进黑暗里。
他觉得快过年了,家里怎么着也该亮堂些。于是差人去买了好多纸糊的红灯笼,晚上让人扶着梯子,自己一个个地挂满院子。
盛怀森搬个凳子坐在屋里,安静地看他手脚不停地调整高低,忙活的出了汗。挂完最后一个灯笼,盛天凌站在梯子上,让人摁下开关。
灯笼刷刷地整排亮起来,红彤彤的光映满天空,整个院子都透出一股喜气来。
“这才像过年嘛,”盛天凌拍拍手,从梯子上跳下来,他接过拖得长长的开关按钮,一摁一松,红光就在他脸上一闪一灭,温暖又暧昧。
他很开心似的,朝盛怀森伸出手,“小森,你也来玩玩嘛!”
盛怀森似乎很是犹豫了一下,纠结的脸色落在盛天凌眼里,也就不忍心再逼他。盛怀森不见人,也从不出门,医生说过,他只愿意待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
他可以从后院走到正厅,但是通往外面的那道门槛他突破不了。
盛天凌手里捏着控制红灯笼的开关,很幼稚地多玩了几次,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又觉得应该开心。
今天是他的生日,眼见着又快过年了,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也要喜气洋洋的才对。他久违的傻笑被盛怀森收进眼底,虽然还是不说话,眼睛却悄悄弯了一下。
没过两天,家里的下人一个个都放了年假,只留一个小周说家里太远,过年就留在别墅。盛天凌当然欢迎,他一年没去公司,攒了太多事没参与,只从曲卿口中听说聂岑川倒下后,公司情况好转很多。
这一年快到了年尾,曲卿把几个高层留下,准备了一个年终大会议,逼着他这两天必须要去参会。
盛天凌也不推阻了,他身体渐渐好了,总要去公司任职。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在盛怀森还没醒的时候就出了门。
到公司的时候有些冷,但是两场小会议一开,事情又多又杂,渐渐忙起来就不觉得冷了。盛天凌埋头看着文件,不知不觉外面日光大亮,已经到了中午。
曲卿来喊他吃饭,盛天凌让他等等,拿出手机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盛天凌‘喂’了几句,那头却一直沉默着不吭声。他就知道这是盛怀森接的电话,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小森,我好累啊。”外头澄黄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盛天凌舒舒服服的伸长了腿,情不自禁地跟盛怀森嘟囔,“早上一来就开会,一直开到现在,文件多的堆成山了,眼睛看的好疼啊。”
那头过了很久,才说了一个字,“嗯。”
“森森想我吗?”
没有回应了。
盛天凌失笑,他昨晚已经跟盛怀森说了今天要出门,可能回去的晚,叫他乖乖睡觉不要等自己。看他一脸懵的模样,最后还补了句:不要想哥哥哦。
现在看这情形,他是真的不想自己啊。盛天凌曲起一条腿,心里像被刺了一下,亲亲密密待了一年,分开这么会儿,他心里都想死盛怀森了,可对方好像没有感情一样。
想着有些难受,盛天凌破罐子破摔一般,
“我不开心了。工作好累,你也不爱我。”他拖长了语气埋怨,“森森什么时候能让哥哥也开心一次,哥哥真的好辛苦啊。”
静默半晌,又是一个字,“嗯。”
门被第三次敲响,曲卿在外面喊,“少爷,快吃饭了,吃完下午还有三个会呢。”
“嗯。”
盛天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心里闷闷的,饭吃的也少,无精打采地又工作了一整个下午。等他看完最后一个项目策划,抬头一看,天已经黑透了。
月亮藏在云层里,只透出一丝丝清幽的光撒在山上,盛天凌沿着山路开车回家,一路上风呼呼地刮在车玻璃上,声音像吓人的狼嚎。
他将车停在平台上,下车后觉得有点冷,双手紧了紧大衣,然后独自在黑暗里爬上台阶。刚走了两步,前方忽然亮起大片大片红光,将黑黢黢的天都映的通红雪亮。
盛天凌心里一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抬眼是一排排亮起来的红灯笼,盛怀森裹着件黑色羽绒服,就站在院门口等他。
“小森!”
盛天凌心里又惊又喜,他几步蹿过去,双手一张狠狠抱住盛怀森,“你……你在等我吗?”
盛怀森点了下头,双眼看着他:“嗯。”
盛天凌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没想到盛怀森为了等他,居然愿意走出家门,更没想到如今这个境地,家里还会亮起这么多等他的灯。
那灯简直点亮了他的生命。
他双臂用力,一把将盛怀森抱到身上,双手托着他的屁股,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往屋里走。盛怀森双手放在他肩膀上,头慢慢靠过去,埋在他颈窝里,小声说:“你开心吗?”
盛天凌心中乐的都炸开了朵朵烟花,正想说开心,开心死了,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他心口一顿,语气都颤抖了,
“是因为……中午哥哥说,小森要让哥哥开心一次,所以才特意做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