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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哥?你回来了?”

    “马上。”盛天凌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心情没由来一阵烦躁,“你收拾一下出来,我在东南大道交叉口的咖啡馆等你。”

    “好,我马上来。”

    “给我带件外套,我衣服湿了。”

    “哦……好,你先去店里,我很快到。”那头的声音疑迟了下,快速道。

    “嗯。”盛天凌挂了电话,慢慢往店里走去。

    这些年风月场上走了这么多遭,他在林琪说他永远得不到真爱的那刻猛然发现,他的脑海里闪过的不是那些女朋友,甚至不是女人。

    而是盛怀森。

    虽然这么多年来盛怀森一直就待在他身后,转个身就能看到,但盛天凌在闪过这个想法后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心慌。

    万一有一天呢?

    万一有一天,他要离开自己呢?

    盛天凌攥紧手指,突然不愿意再去想。他往街边走去,情侣三三两两从他身边路过,不时有女人回头看他,盛天凌冷着脸,心里却浮现一个想法。

    他可以试探盛怀森。

    理制作?2021-07-14

    00:34:47

    十三、女孩……好看吗?

    盛怀森走进咖啡馆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收起手中的黑伞放在入口处,抬眼往室内看了一圈。暖气很足,轻音乐徐徐流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说话。

    盛天凌坐在靠里的角落,半个身子都陷在软沙发里,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一件黑色V领衫,脖子上戴了根细细的银链,往下垂落到精致的锁骨上,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见到盛怀森进来,也没招呼,只似笑非笑地斜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盛怀森不明所以,顿了下还是抬脚走过去,他胳膊上挽着盛天凌让他带的外套,手里还拎了个保温桶,里面是他匆忙煮的姜汤。

    等到走近,盛怀森才发现盛天凌的对面还坐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那女孩抬头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不过还是很识趣地立刻站起来,对盛天凌笑着道:“那我先走啦!”

    盛天凌点头,女孩便起身离开。

    盛怀森等她走了才将保温桶放在桌子上,看了面色不善的盛天凌一眼,轻声道:“哥,我煮了点姜汤,你要不要喝点?”

    盛天凌双手抱胸看着他,用下巴点了点自己身边的空位,盛怀森对他的指示早已熟记在心,便走过去坐下,从保温桶里倒了点姜汤出来喂他。

    盛天凌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他靠近了些,将头靠在盛怀森的肩膀上,忽而问道:“刚刚那女孩儿好看么?”

    盛怀森眼睫一颤,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时没回答。

    盛天凌慢慢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嘴角挂着笑意,眼睛看着盛怀森,又问了一遍:“女孩,好看么?”

    他从小就是这样,想知道的事情一定要问到知道为止。盛怀森比任何人都熟悉他这个习性,因为类似的逼问在他身上已经发生无数次。

    他的手指轻轻揪住衣摆,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唇,犹豫着道:“还行……”

    “哦,还行。”盛天凌点点头,“那就是还成。”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转过身,冲隔壁那桌打了个响指,语气轻佻地喊道:“妹子!”

    刚才坐在他对面的女孩闻言抬头看着他。

    “过来!”盛天凌笑着道。

    女孩显得很高兴似的,连忙从位子上走了过来,甜甜道:“哥哥找我呀。”

    盛天凌没理会她的笑容,挑了挑眉直接问:“一晚上多少钱?”

    女孩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客人这么直接,但又立刻摆出更大的笑容:“包夜五千,全套七千。”说着又将身子凑近了些,低声暧昧道:“哥哥,我技术很好的哦。”

    盛天凌嗯了声,转向一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盛怀森,伸脚踢了他一下,扬声道:“头抬起来。”

    盛怀森抬头看着他,眼前这人明明在笑,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弯起手指点了点脑袋,声音里含着故意的询问:“我平时……是不是管你太严了?”

    盛怀森嗓子发紧,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没有吗?”盛天凌端起快要冷却的姜汤尝了一口,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慢条斯理道:“从小到大,因为女生的事,我打过你几次?”

    盛怀森脸色苍白,抿着唇没说话。

    盛天凌将杯子掼在桌面上,砰地一声巨响将周边不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几次?”盛天凌盯着手中的杯子,冷着脸问。

    盛怀森动了动唇,睫毛轻轻抖动,低声道:“记不得了……”

    “哦,”盛天凌又笑起来,只是笑容愈加冰冷,“记不得了。”

    他这次倒是没有继续逼问,因为答案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从小到大每次遇上女生的事情盛怀森都会被他折磨的很惨,最严重的那次……盛天凌收回眼神,他也不愿意回想了。

    盛天凌推了他一把,眼底泛着青黑,阴沉着脸突然道:“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你了。”

    他没去看盛怀森讶异的脸色,反而扬起下巴看着站在一边的女孩,女孩正饶有兴趣地盯着盛怀森看,眼底流露的情愫盛天凌再清楚不过。

    “去吧,试试滋味怎么样。”盛天凌双手垫在脑后,收回眼神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沉默不语的盛怀森。见他没有动作,盛天凌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冷声道:“我让你站起来。”

    盛怀森刚站起来,那女孩就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笑嘻嘻地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如果是你的话可以便宜点的啦。”

    盛天凌不动声色地看着盛怀森被女孩抱住,眼神冷的像冰,连扣在脑后的手都气的发抖,嘴里却还是挑衅一般催促道:“去呀,隔壁左转五百米就有酒店,要我给你们定么?”

    盛怀森沉默着,一点点抽出自己的胳膊,对女孩说:“不好意思,你先走吧,今天……”

    “今天怎么?”盛天凌突然站了起来,眉目间戾气浓郁,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压迫性的气势,他一步步走近盛怀森,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愿意?”

    盛怀森的脸色发白,看着他点了点头。

    盛天凌又笑了,面色却阴晴不定:“哦,原来是不喜欢女人呀。”

    他从沙发上勾起外套,随意抽了叠钱递给女孩,女孩面带疑惑地接过,还想问什么时,接触到盛天凌冷冰冰的眼神,立刻闭了嘴拿钱走路。

    盛天凌将外套丢在盛怀森身上,朝他挑了挑眉:“去车上。”说完就径自出了门。

    盛怀森收拾好东西,拿起门口那把伞,跟着上了车。

    理制作?2021-07-14

    00:34:50

    十四、还有人愿意要你么?

    盛天凌将他压在后座上,伸手一点点挑开他的上衣,手指探进去肆意游走,眼睛却直直看着盛怀森的脸,像是在捕捉他的每一点变化。

    盛怀森低着头蛰伏在他身下,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扑闪的阴影。盛天凌的手指冰凉,触摸到他温热的身体时绝不会好受,可盛怀森仍旧没有丝毫反抗,温顺沉默的像个布偶娃娃。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任由自己对他做任何过分的事。盛天凌想着,眼神却愈加暗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不满意。

    他无法阻止自己去想,盛怀森这样乖顺,全是因为自己多年来的控制和占有,令他习惯了被自己掠夺,习惯了被自己任意侵犯……所以他不反抗。

    他是习惯,而不是喜欢。

    盛天凌的脸色冷下去,用力拽开他的皮带,将手伸下去摸到他的分|身,凑近了低声问:“不喜欢女人,那是喜欢男人么?”

    他忽而使了点力气,听到盛怀森发出啊的一声痛呼,微垂着眼帘不看他,身体却在轻轻发抖。

    见他不回答,盛天凌掰着他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盯着他苍白的脸,眼眸冷冽而咄咄逼人:“盛怀森,你喜欢男人么?”

    盛怀森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灼人的目光,下巴被掐的发青,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盛天凌又一次在他下身做出过分的动作时,才轻轻动了动唇。

    “喜欢。”盛天凌听见他说。

    他的声音很轻,盛天凌却觉得头脑嗡地一声炸开了。

    盛天凌想起多年前因为魏远溪的接近,自己第一次占有了这个人,到现在还记得他痛的惨白的脸和害怕的神色。但是那时候的自己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把盛怀森抢走,女孩子不行,男孩子也不行。

    盛怀森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然而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盛怀森了解太少,他没有一次真正走近过盛怀森的内心,去看看他在想什么。

    明明自己比谁都要靠的近,但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自己喜欢男人,盛天凌在那一刻突然有种微妙的茫然,他停了手坐回去,不再看盛怀森。

    然而他的心里却陡然升起无数期望。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期望来自于哪里,这令他心生烦躁。

    盛怀森看着盛天凌瞬间沉郁下去的眉眼,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盛天凌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推开他坐了起来。

    “我也喜欢男人。”盛天凌看着窗外,脸色阴郁而变幻莫测。

    盛怀森愣住,显得十分惊讶,不过他还没说话,盛天凌又开了口。

    “但是我还不确定,”盛天凌转过脸,一动不动地盯着盛怀森,“所以……我明天就去找几个男孩儿试试。”

    我不算男人吗?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盛怀森心脏疼的发紧,他被盛天凌翻来覆去睡了这么多年,原来竟连MB都比不上。

    胸口仿佛被凿了个洞,不断涌入新鲜的刺痛,盛怀森难过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抿上了唇,如多年来一样认命。他在盛天凌眼里,不就是个听话乖巧的宠物吗?

    别的还有什么?什么也别去奢求。

    他垂下了眼眸,什么话也没有说。

    没想到他惯常的沉默却令盛天凌瞬间就起了火。

    他发泄一般将盛怀森从椅子上踹下去,见对方被踢得撞到车门上又跪坐下来,却还是低着头不发一言,盛天凌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撑起来一样胀得疼。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多年来的任性令他不再顾及其他。

    他用脚尖挑起盛怀森的下巴,恶毒又残忍地道:“我操你操了这么多年,早就操腻了。现在我要换换新口味。明天我就飞回家,找十几个男孩陪我玩儿,他们年轻漂亮,技术还好……到时候我就像操你一样……狠狠操他们!”

    说这些话时,盛天凌感觉得到脚下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但他终究只是闭上眼,一个字也没有说。

    盛天凌的胸口忽而涌上一股恨意,愈发地想将一腔怨恨全往盛怀森身上撒。他恨他的无动于衷,恨他的一言不发,连带着他这么多年的沉默顺从也一并恨了起来。

    他报复一般揪着盛怀森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扯起来,粗暴地将他摁在座椅上。

    “痛么?”盛天凌掰开他的腿,分到一个令人羞耻的角度,充满恶意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现在要操你了。啧啧,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怎么,我不能操你了?”盛天凌拨开他捂着眼睛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怎么进入他,“你这个地方我操了这么多遍,还能给别人用么?”

    “不……”盛怀森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羞耻令他全身颤抖,他像多年前的第一次一样,抬起手想推开盛天凌。

    盛天凌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装什么装?不是喜欢男人吗?”他看到盛怀森痛到惨白的脸,心里陡然生出点报复的快意,下身愈加粗暴地顶进去,渐渐有血从交合处溢出来。

    “流血了啊,”盛天凌忍着疼,他不放过自己,也不要放过盛怀森,硬撑着用言语羞辱他,“你这里快要被用坏了……以后,还有人愿意要你吗?”

    盛怀森将脸埋进座椅中,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涌出来。被侮辱至此,他不能,也不想再多添一份自取其辱了。

    他喜欢男人,他为什么喜欢男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理制作?2021-07-14

    00:34:52

    十五、不能离开你

    盛天凌看着昏迷过去的盛怀森,停下动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悔意。

    他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现在十分不清醒。他从盛怀森体内退出来,神经质似的对着昏迷的盛怀森说:“你不能喜欢别人。”

    盛怀森当然不会回答他。于是盛天凌给他穿上衣服,开车将他载回了家。

    他将盛怀森抱到床上,自己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心里那股恨意还未消除,盛天凌扶着脑袋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始疯狂砸东西。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十一月十九号是盛怀森的生日,他从小舅那儿要了很久的全球限量跑车正好运回国了,想着男人都是爱车的,盛怀森也二十二岁了,他就准备给盛怀森一个大大的惊喜,把这车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他废了好大劲儿才从家里将车弄过来,路上就怕磕到碰到掉了漆不好看了,平时一个连跟人讲话都嫌烦的人,硬是跟开车的师傅唠叨了一路。

    他花费这么大心血,把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车送给盛怀森,路上连饭都没好好吃,结果到了楼下,却看见盛怀森在跟一个女人拥吻。

    嗯,是不是拥吻已经无所谓了。他只知道,两个人抱了,那个女人亲他了。

    抱了,还亲了。

    盛天凌只停了一秒,下一秒就从货车里抽出一根撬油门的铁棍冲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盛怀森把那个女人护在了身后。

    “哥?你怎么来了?”盛怀森睁大了眼,显得十分惊讶,他看了眼身后的女人,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说:“哥,你误会……”

    盛天凌已经一棍子闷了过去。

    “啊啊啊——!”

    那女人尖叫着拉住盛怀森往后躲。

    “怀森哥……这是谁啊?”她不明所以地打量盛天凌,见对方灰头土脸,衣服也不干不净,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点鄙夷的神色,“你神经病吧?还是哪来的要饭的?”

    其实盛天凌就算真的衣衫褴褛,看起来也不会像是个要饭的,可女人在这个时候显然已经口不择言了。她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她眼中就是个坏她好事的恶人。

    她往后退了两步,心里不甘准备了这么久的告白被打破,又骂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个疯子,你怎么不去……啊!!”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盛天凌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甩到了地上,那铁棍看着就要向她砸下来,却被一只手拦住。

    盛怀森脸色惨白,他看着暴怒的盛天凌,知道他误会了。但他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他怕几年前那一幕重演。这一次再做出冲动的事,就不仅仅是自己替他坐牢就能解决的了。

    盛怀森抱住狂兽一般的盛天凌,对女人喊道:“快走——!”

    “他、他怎么了?”女人也被这个样子的盛天凌吓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你……你不走吗?”

    “他是我哥,”盛怀森快要拦不住盛天凌,但还是想替他解释:“我哥心脏不好,不能受刺激——总之你快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女人虽然害怕,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哥……”

    “你快走啊!”盛怀森的手臂被扯的生疼,连声音都发着抖:“你快走,算我求你了。”

    他知道自己在力气上从来都不是盛天凌的对手,更何况是失去理智的盛天凌,但此时他拼了命一般想拦住盛天凌,只因为他觉得他不能再让盛天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对别人是一种伤害,对盛天凌更是。

    他承认他自私了,那一瞬间甚至没有考虑到可能被伤害的女人,他只是想,哥哥再杀人了怎么办,要怎么办?自己替他去死可以吗?

    可是可能会有目击证人!会有监控!他们会戳穿他的谎言……然后把他哥哥送进监狱。

    他待过那个地方,那不是人待的。

    哥哥不能去。

    盛怀森抱着盛天凌的腿,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了,“哥,哥,不要……别这样……”

    “哪样?!”盛天凌暴喝:“是不是她逼你的?嗯?是不是那个女人……”

    是的……

    他的小森怎么会去抱那个女人,盛天凌失去理智的大脑有一瞬的回明,肯定是那个女人……

    “是我!”盛怀森仰头看他,神情急迫:“是我主动的,跟她没关系……哥,你打我吧,是我的错……”

    咯噔。

    像是大脑断弦的声音。

    “你主动的。”盛天凌突然冷静下来,脸上却带了一丝异于常人的恍惚,“你主动抱她,你主动亲她?”

    盛怀森愣了一下,见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女人不远处的背影,仿佛随时要追上去,连忙点头:“是我,哥,都是我主动的,不关她的……呃!”

    盛天凌单手扼住他的脖子,将他从腿上扯开,盯着他,一字一句问:“是你,不是她?”

    “咳……”盛怀森呼吸困难,只能点头,“是……是我。”

    那个时候的盛怀森不知道,这个在他看来对盛天凌最好的答案,却反而更加点燃了盛天凌的怒火。

    他几乎是一瞬间,理智全无。

    他不眠不休跟着大货车跑了两天一夜,千里迢迢来送生日礼物,结果盛怀森搂着女人在楼下亲吻。

    ……他主动的。

    “咣当!”

    盛天凌扔掉铁棍,拖着盛怀森往楼上走,他踢开虚掩的门,一把将人甩了进去。

    ……

    后面发生的事他都有点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一片凌乱,盛怀森躺在他身边,浑身上下都是血。

    “啊!”

    他短促地叫了一声,不认识盛怀森似的,用手撑着地向后退了两步,慌乱的指尖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他回过头,看到自己手中握着一块浸满鲜血的玻璃。

    那玻璃已经扎进他的手心里,扎的很深,他却不觉得疼。

    他楞楞地坐在地上,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开始觉得疼了,他才终于,终于敢看盛怀森一眼。

    “小森……”他抖着唇,此时却不敢碰他,只是一声声叫:“小森……”

    理智回笼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懊悔,他一点点一点点摸上盛怀森的身体,那里全是血,都是血,他将脸埋进一滩滩血里,终于无助地崩溃:“救命啊,救命,救救人……”

    ……

    邻居报了警,他们被很快送到医院。他坐在医院外面的长凳上,给父母打了电话。父母很快赶了过来,这期间,他没有离开手术室一步。

    听医生说要准备血浆,病人失血过多,他立刻冲了过去。

    “我给他输血,”他固执地将针扎进自己手臂里,“用我的血。”

    医生让护士带他去做了检查,看到结果后很快拒绝了他。

    “为什么?”他仍然不肯让步,眼眶通红,蓬头垢面,“我跟他血型是一样的……”

    “你的心率有很大问题,”医生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说:“先天性心脏缺陷,让你输血,就是在让你去死。”

    他把针紧紧攥在手里,针尖刺破他的手心,带来深入肺腑的尖锐疼痛,“我去死,或者两个一起死,你选一个。”

    ……

    醒来已是一周后,他睁开眼看到父母站在床前,一脸憔悴地看着他。

    “医生说小森没事了。”他妈说:“你……你这次又闹什么了?”

    他看着自己左手臂上缠绕的塑料管,摸了摸,似乎还能感受到抽血时的疼痛,于是闭上眼,再一次昏睡过去。

    三天后又一次醒过来,他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着盛怀森睁着眼睛,已经能对护士说话,渐渐好起来的样子,突然不大敢进去。

    爸妈也站在门口,不知为何,都没有进去。

    他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差,必须接受长时间的治疗,于是他在盛怀森确定能出院那天出了国。

    再次回来已是三年后。

    三年足够他从愧疚中走出来,他已经不大能想起自己是如何伤害盛怀森的,午夜梦回想到的,是盛怀森怎么能够亲吻别的人。

    故景重现。

    盛天凌看了会躺在床上的盛怀森,心里突然无限厌烦起来,他将手边的瓷器摔到墙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理制作?2021-07-14

    00:34:55

    十六、梦魇

    盛怀森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光影安静地伏在地面上,屋子里连一丝声响都听不见。

    卧室里一片狼藉,柜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他之前花了很长时间做好的一只陶瓷兔子摔在地上,耳朵掉了两只,身体已经摔碎了,碎片泛着冷光映照着一室残败,仿佛在嘲讽他这令人发笑的一生。

    盛怀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下一片黏腻,他回头看了一眼,床单上染着一块块血渍,他脑中一阵晕眩,强撑着去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盛怀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发烧了,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镜子里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嫣红。他没有力气去看医生,只能扶着墙去书房翻退烧药。

    上次的药箱是盛天凌放的,不知道被他踢去了哪里,盛怀森弯着腰找了半天,才终于将药箱从书桌底下翻了出来。他就着杯子里剩下的冷水将药吞了,头脑昏沉沉的,身体一软又晕倒在那张小床上。

    再次醒来又是黄昏。

    盛怀森睁着眼看了好久的天花板,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这次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不仅头脑发昏,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大概是病严重了,盛怀森迷迷糊糊地想,他晃晃脑袋想站起来,腿一弯却直接摔倒在地上,额头磕到桌角发出一声闷响,很快血就顺着下巴滴到他手臂上。

    这次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冷汗从身体渗出来,缓缓将衣服打湿,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意识也渐渐剥离。他张了张口,嗓子却干涩的连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书房昏暗而幽闭,仿佛死在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盛怀森伸出去拿杯子的手最终无力的垂下,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又一次陷入沉闷的黑暗。

    他好像做了个梦。

    疲惫的身躯变得轻盈而舒适,春天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将他从阴冷潮湿的黑暗中解救出来。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院子里都是迎着光奔跑的小朋友。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幸福的笑容,好像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和美,现实无忧无虑,而未来充满希望。

    阳光照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微微有些刺眼,他伸手揉了揉,周围就发出一阵清脆的咯咯笑声。

    他抬眼看去,发现自己身边围了很多六七岁的小孩儿,那些女孩子一会摸摸他的手,一会摸摸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仿佛害怕打碎了他。

    “我会想你的呀,小森,你要回来看我哦!”一个女孩子凑上去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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