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吴桐气得跺脚,拎包走开。第12章
文学城作品
南山丽景在两个街区外,距离明园直线距离大概四五公里,晚高峰虽然堵车,但也还算方便。
司机小赵却舍近求远走了江汉路,池墨摘下一支耳机问为什么绕路,宾利在马路右边调头停到高科园大门口,手机屏幕跳跃出来连修珩的号码。
池墨接起来,连氏大厦几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字体落入眼眸。
小赵见池墨已经接到连总电话,绕路过来接连总再去丽景的话咽到肚子里。
池墨握着手机,冷冷淡淡回答,“已经到了,你过来就行。”
连修珩站在落地玻璃窗,手腕轻晃高脚杯,宾利在他视野范围内等待着,喝光杯底的红酒道:“家雀今天很听话,就是没选好衣服,你应该穿淑女一点,兰姨喜欢。”
池墨扫了眼那栋高楼,慌忙关上刚降下去的车窗玻璃。
闭合的瞬间,那只受伤的食指刮破旧伤口,司机小赵扭过脑袋见池墨痛得吮手指,赶紧递过去一片创可贴。
池墨贴上摁住血才止住。
足足半个小时,连修珩才过来。
司机扶住男人头顶,将他恭恭敬敬迎到了后排座椅。
池墨挪了包,连修珩坐在她右手边。
车子驶入城市主干道,司机小赵不小心打开了车载电台,芒果FM音乐频道每天傍晚时分会向听众安利几首年代金曲。
今天选中的是上个世纪痴痴缠缠的都市情歌。
爱和恨都很鲜明,配合霓虹穿梭的城市街道,电子乐带来的迷茫躁动,以及车内降到冰点的温度,池墨逐渐坠入歌手编织出来的情感世界。
“你为他付出所有他却无动于衷沙鸥会飞走伤口新痂剥落的时候请你不要再挽留……”
司机小赵暗戳戳摸到电台开关按钮,off键摁下去,车内沉闷的气流开始微微流动。
赵磊憋了半天说:“连总,池墨老师受伤了。”
“手那里。”司机小赵小声提醒。
连修珩瞥了池墨一眼,眼眸落在她抓的手包上,“什么时候?”
池墨下意识拿包挡住右手,“一点小伤而已,连总不必大惊小怪。”
连修珩语气听不出情绪,“丢开。”
池墨抓握的动作更紧了。
连修珩微俯身,修长的指结轻叩手包的五金件,池墨只好将手露出来。
连修珩盯着食指的创可贴,“新伤?”
池墨闭眼向旁边躲,司机小赵补充了一句,“池墨老师刚才关窗户不小心刮的。”
连修珩捞过来池墨受伤的右手,两只大掌覆盖住,握力惊人,池墨生怕刚缠好的创可贴被他弄破了。
“那么慌,是因为我对吧?”连修珩拂过池墨手背,抬起她低头的下颌。
池墨睁开眼睛,手被男人压得更紧,“连总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连修珩丢开她的右手,将一缕缠在嘴角的头发帮她拿开,“你应该说我很痛,替我吹吹,然后……”
池墨的唇被连修珩堵上,缠进口腔的味道带着血腥。池墨用力推开席卷而来的压迫,连修珩的脖子多了两道甲痕后,这才满足地丢开她。
司机小赵胆战心惊,等绿灯的时候赶紧降下隔屏。
池墨提醒连修珩别太过分,连修珩指腹滑过池墨精致的脸颊,指尖落在她耳垂,“装不在意,坠子都被你的幅度荡到了这里。”
连修珩捡起羽毛耳坠,尖锐的冰凉穿透耳坠的孔,对称感完美恢复。
池墨也恢复之前的平静,“谢谢连总。”
连修珩摸了摸脖子的红痕,对池墨的回应不满意。
池墨会意,正好衣服领子直视连修珩眼睛,“老公,多谢。”
连修珩被成功取悦,隔屏按钮摁下去,车内恢复气流涌动,连修珩吩咐司机小赵道:“到了丽景,你去趟药店,买碘伏和消炎药。”
小赵瞥了眼后视镜,胸膛板正道:“是,连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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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丽景,深城地价最贵的顶级小区。
寸土寸金已经不足以描述这里的奢华,别墅区高端大气,绿化设计暗藏古典园林韵味,建筑风格完美地融合了实用感和现代艺术感。
和一年前相比,这里的树更高了,花开得也更繁茂。绿化推到了更高的档次,只不过迈进门禁的池墨,心境已和过去不同。
过去的池墨妄想得到接纳,现在的她只是为了配合连修珩,拿到彻底离开的筹谋而已。
连宅门口的灯笼红得晃眼,佣人柳妈在门口迎接。
“连少爷回来了,夫人和连董在客厅等您了。”柳妈脸上笑出褶子。
眼睛落到池墨身上,笑容瞬间就从脸上揭走。
池墨司空见怪,迈上台阶看柳妈身后立的一块风水石,笑着说:“兰姨的猫好像从那边跑出去了。”
柳妈向后退了两步,刚好撞在瘦骨嶙峋的太湖石,硌得扶住老腰往门旁边的几丛竹子看,“黑司令,你到底跑去哪儿了。”
连修珩在玄关停留了片刻,等池墨跟过来,微微拧眉,“刚才怎么了?”
池墨低头看,一片树叶粘在布料,她轻轻取掉,笑了笑道:“有人眼睛长在头顶,让她去找猫了。”
连修珩打量池墨:“和一年前比,你现在顺眼多了。”
池墨冷冷一笑:“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希望你也这么夸我,连总。”
兰咏桦久病初愈的家宴,连耀深特意从海城飞回来,来丽景吃饭的都是家里人。
连家人丁单薄,兰咏桦是继室,嫁给连耀深没几年不幸遇到车祸,身体恢复后被医生告知以后都不能生育。
连家至今就连修珩一个独苗,连耀深爱妻心切,那场事故发生以后,对兰咏桦的宠爱只增不减。夫妻两人也恩爱如初,从没见俩人为了什么争吵脸红。
可惜,再羡煞旁人的婚姻关系也有不足为外人道来的缺憾。
兰咏桦一直很努力地经营和连修珩之间的母子关系,连父也日常维持着,积极扮演好父亲、好丈夫的角色。可表面维持的平静,总会在一些节点喷发出火焰,最近的大爆发就是一年前池墨进连宅。
池墨记得很清楚,兰咏桦就像现在这副样子打量她,一年前的下颌角高度堪比珠峰,现在高度稍矮,用眼神丈量,也就五岳平均海拔。
佣人柳妈进屋,见兰咏桦怀里正抱着黑司令,给池墨泡茶的手微微发抖。
池墨眼皮微抬,柳妈忌惮地拎着水壶出去。
客厅四人,齐齐整整,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兰咏桦怀里的黑猫舒服地卧着,接受主人投喂给它的松子。
连耀东先开腔,眼神落在池墨身上,“小墨最近清瘦了许多,年轻人该拼的时候要拼,该休息的时候也要好好放松,弦拉的太紧反而效果不佳。”
池墨放下茶杯,笑着看连父,“伯父提醒的不错,最近弦绷得是有点太紧,和阿珩都没怎么一起吃饭。今天兰姨设家宴让我们聚聚,伯父也这么关心我们,我和阿珩都特别高兴。”
连耀东满意地颔首,“阿珩,你可要多陪陪小墨,事业再忙也要知道关心人。”
连修珩指结漫不经心叩着茶桌,朝连父点点头了事,连耀东见他这副样子不好当着池墨的面说教,便让厨房上菜。
兰咏桦丢开猫,邀池墨往餐桌那里走,兰咏桦的右腿不灵便,池墨去扶她胳膊,兰咏桦眼色落到连父,连耀东小心翼翼将兰咏桦安置到餐桌。
粤地菜式,色香味俱全。兰咏桦亲自写的菜谱,让厨房精心烹制。
最后两道大菜端上来,兰咏桦邀大家举杯,和池墨的杯子碰过后,兰咏桦饶有意味地说:“这道‘如意藕夹’是兰姨特意让厨房给小墨做的,工序复杂,很精致、有寓意的一道菜,南椰岛的特色菜式,小墨你要好好尝尝。”
池墨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莲藕脆爽,就是口味重了些,“谢谢兰姨如此贴心,照顾到我的胃口。兰姨放心,我不会忘本,更不会忘记兰姨对我一如既往的关怀。”
兰咏桦满意地点头,“小墨蕙质兰心,一点就透,我这不中用的身子竟瞬间轻快不少。柳妈,再给我倒一杯。”
连耀东给柳妈使眼色,柳妈握着酒瓶退到旁边。
连修珩举了举空酒杯,柳妈愣怔了两下赶紧过来倒酒,连修珩抿了口,向兰姨敬酒,“那就祝兰姨气顺体健,早日病愈,我和小墨还等着您给看管小孩呢。”
连父差点上来捂他的嘴巴,但听到孩子两个字,眉头隐隐有高兴的神采。
兰姨故作镇定,笑着笑说:“我们连家家风清正,请帖都没往外面散,先大了肚子挟肚进门,传出去也让人笑话,何况小墨还是这样有头有脸的大明星。”
连修珩冷笑,酒杯放回餐桌,侧身搂住池墨肩膀,“兰姨不是比她更有头面吗?还不是靠肚子进了连家的门。这难道就是此一时,彼一时?”
兰咏桦气得面色发白,连父一巴掌拍在餐桌,差点震碎池墨面前的玻璃杯。
“连修珩,你看你现在成个什么东西?老子给你说了八百遍了,你对你母亲就是这副态度?她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八年,功劳苦劳整个连氏家族都看在眼里。你到底哪根筋没搭对?做人最基本的感恩之心,你TM到底有没有?”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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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在餐桌旁边的猫慵懒地舒展身体,似乎也在看戏。
池墨见过连耀东三次,第一次是在康城,她和母亲唱完闽南商会的堂戏搭车回南椰,连修珩飙着机车追到渡口。连耀东找遍全城才找到儿子。
他们坐上船,海风卷起巨浪,连耀东的脸上也掀起怒波,池墨听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连修珩的脸上。
连耀东要他服软,桀骜不驯的少年说:“现在才知道管我,迟了。”
船行渐远,渡口变成小圆点,母亲问她看什么,她回答:“看一只发了疯的恶犬。”
机车被连耀东身边的人骑走,少年被丢在渡口。那是腊月的康城,即便是陆地的最南端,气温骤降至五六度,也够喝一壶的。
第二次就是一年前她第一次来连宅。晚饭食不知味过后,她带着黑司令到花园散步,一楼有间屋子亮着灯,正对着秋千架子。
池墨抱着猫荡秋千,房间里传来连耀东和连修珩的对话。
说的什么池墨没太听清,白色窗帘影影绰绰两下,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接着听见连耀东的骂声:“你现在就给我滚,你兰姨气出病来了,我揭了你的皮。”
怀里的黑司令吓得跳到地上,窗户忽然打开,窗台两盆开得正好的杜鹃花被推翻在地,花盆粉碎不说,嫣红的花骨儿摔出泥汁。
然后就是今天。连耀东拍桌子痛骂连修珩,杯子摔碎几只,池墨当面见证。
连耀东在池墨面前仅有的三次露脸,连修珩都惹起他熊熊怒火,一次燃得比一次烈。
连修珩却一如既往的无所谓,完美地扮演了父慈子不孝的逆子角色。
等连耀东火气降下去三层,连修珩喝光杯子里的酒液,吊儿郎当靠着椅子看着兰咏桦说:“我亲爱的父亲,若是那年在仙湖,掉下鹿嘴崖的不是三娘,我或许对兰姨有感恩之心。”
连耀东气得发抖,兰咏桦脸色惨白,若不是柳妈过来扶住肩膀,兰咏桦怕是当场倒在地上。
连耀东指着连修珩鼻子骂:“孽子,那件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你到现在还针对你母亲,要不是她舍了命地护着你,你还能活到今天?你……你给我过来,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三娘就是死了也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