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拂了你的意,卖我人情送了那幅画,还拒绝了连总今夜精心安排的烛光晚餐,所以连总就找我这只家雀撒气。撒气就撒气,大晚上跑遍深城陪你来这里吹冷风,连大总裁你到底在暗示我什么?”池墨低头,吸掉指尖沁出来的血迹,抬眸直视连修珩探不穿的双眸,“你知道,我不擅长打哑谜。”
连修珩走过来,拎起她指尖流血的右臂,阴鸷的眸在池墨脸上打转,“这是最后一次,溪山和你有壁,沙玉贞也不是你该见的。以后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想不清楚……”
男人故意一顿,池墨冷笑地反问:“如果想不清楚,连总打算怎么处理我?”
连修珩修长的指结点在池墨额头,“想不清楚,就站在这里吹风。”
池墨挣脱出连修珩的手臂,“这是我和沙玉贞之间的事,连总还是不要越界。”
连修珩揽住池墨腰,死死箍在大掌,两人之间的空隙瞬间被掌心的火热填平,“越界的是你,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好好做你的家雀,我不会辜负你。”
池墨冷笑,“不用连总每天强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连修珩衔住池墨唇瓣,声音变得克制,“不过,你发起疯来叫那两个字挺对我胃口。”
池墨几乎快要溺毙在连修珩密不透风的吻里,“请你放……”
连修珩闭着眼睛,感受久违的欢愉,“叫我,家雀。”
池墨只能配合,“连总。”
连修珩继续痴缠,摇头道:“换个词取悦我。”
池墨推他,“连修珩,够了。”
连修珩不怒反笑,“这么快就投降了?”
池墨咬着唇角,脸色惨白,“你的癖好,恕我无福消受。”
海风卷来的船只抵达港口,连修珩的吻落在池墨耳畔,嗓音变得轻柔,“叫我老公。”
池墨隐忍着,眸里氤氲出水雾,“老公。”
远处的海湾冲天而起几朵烟火,映得连修珩的五官立体如初见,池墨有一秒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和他看海的下午。
烟火燃尽时,周围漆黑一片,连修珩终于放开她,枯色芦苇草淹没池墨的膝盖,等又一朵烟火冲到夜空爆开紫色细丝线,山顶的迈巴赫已经消失于无形。
池墨裹紧衣服,风刺骨地冷,她指尖被玻璃裂缝划破的伤口结了薄薄的痂。
失望已经攒够,就算离开遥遥无期,心也如同周围冷却的烟火,坠入了夜,淹没进了海,没有再聚拢爆开热暖温度的可能。
第11章
文学城作品
等娟姐他们赶到南山的时候,池墨已经在山顶冻了两个小时,叶离离拳头砸在山顶凉亭立柱,眼睛冒火。
“连总TM真有病,靠。”叶离离拨连修珩电话,被池墨拦下来。
娟姐给池墨披上暖和的衣服,小助理站叶离离,拳头ying了,“小墨姐,连总这次有点过火,我实在看不下去,荒山野岭丢你一个人在这儿,算什么男人。”
娟姐瞪了眼小助理,吴桐乖乖闭嘴,司机小赵隔着几米远距离冲吴桐举了举不锈钢茶杯,被吴桐用同样的眼神给瞪回去。
坐进叶离离开来的奥迪,池墨忽然想起什么问娟姐:“有没有看见幅油画?”
娟姐一头雾水,望了眼黑黢黢的凉亭,“什么油画?”
池墨恍惚两秒后笑了笑,让叶离离开车,“估计也被连总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吧。”
娟姐心疼池墨,替她绑好风衣带子,握住她没有温度的手说:“姐回去给你煲汤,暖暖身子。这两天的工作我先推一推,你安心休息。”
车子滑入更黑的夜幕,池墨低头扫过手心那道结痂的伤口,眼眸清冷道:“小波折而已,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前面是下山路口,叶离离减了车速,气得不行,“小墨姐这次说什么也别拦我,连修珩他真当我们南椰岛上没人了,这样欺负你。阿川哥要是知道了,不揭了他的皮!”
车轮碾过减速带,草丛里忽然窜出来一只兔子,叶离离猛地拉了手刹。
池墨微拧眉说:“专心开车。阿川哥还要照顾春叔,那边的生意不要做了?”
叶离离垂头丧气,“反正我不能坐视不理,你那么辛苦。”
池墨:“如果你不想拍电影了,可以随时往那里冲。”
叶离离叹气,车子往城区的方向开,只有将这股憋屈发泄到飞驰的车轮。
后面跟着的宾利车里,小助理吴桐心不在焉拨弄手机链,一口接一口地叹长气。
司机赵磊瞥了几眼车内镜,打开车载电台听歌,过时的口水歌,小赵听得很欢乐。
吴桐烦躁地抗议,“赵磊哥拜托,都多晚了,听这么燥的歌不闹心吗?”
赵磊关一副关爱年轻人的口吻,“你也别替池墨老师难受了,连总毕竟是连总,坐拥湾区地产投资界头把交椅,人又帅得顶流明星似的,想掌控一切也正常。男人嘛,就像我吧,还是喜欢和风细雨那挂的,能让我燃起满满的保护欲。”
吴桐喊停车,“爹味十足,我得下车先吐会儿。”
赵磊忙靠边停下,见小助理扭头打车,无奈地耸肩,“女人到底一天在想什么,我这嘴巴又说了什么?爹味,什么意思啊?”
-
娟姐给池墨放了两天假。
游戏公司的代言广告拍摄日期推后,兰若宪那边的剧组定妆也提前打招呼安排到后面。
池墨利用难得的两天假期窝在家里休息,娟姐同城快递来的爱心鸡汤暖胃暖身,池墨开娟姐玩笑以后不在连氏做了可以开店。
娟姐嚷着要收回爱心,“小祖宗,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还要养崽子和老公、家婆,我是要干到连氏倒闭的。”
池墨望着附近街区的连氏地产写字楼,笑着说:“怕什么,大不了我以后投资你。”
娟姐抱住池墨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小墨,我们不管别人怎么看,外界怎么传,只要我们自己提着气,别人就打不倒我们。”
池墨在娟姐膀子拍了拍,站起来走向顶楼露台。
傍晚的风吹在脸颊很痒,天尽头的云比新织的锦缎还要艳丽,池墨指着南山湾对面的小岛给娟姐看,“小的时候母亲告诉我,采珠人很苦,为了有口饭吃每天摇着小橹出海找珠,有时候和浪斗,有时候和海底的鱼斗,更多的时候是和自己斗。”
池墨缓缓闭上眼睛,恣意呼吸大自然馈赠于人类的一切,“富春楼那年失火,毁于旦夕之间,母亲意外坠海,车毁人亡。十年时光流逝指缝,我已经不是当初站在戏台哭着闹着要妈妈抱抱的小孩。”
娟姐抱住池墨,声音有些哑,“姐都懂,你是春叔春姨的骄傲,春姨要是活着该有多高兴啊。”
池墨忍住眼角一滴泪,笑着坐回露台躺椅,她将墨镜戴上,不让悲伤肆意流露。
娟姐到旁边接了个电话回来,池墨见她表情不大自然,瞥了眼旁边放的剧本,“兰导的?”
娟姐摇头,“兰导还好说话,是副导演打来的。”
池墨:“沙邝安?”
娟姐噼里啪啦打字在手机键盘,“让他们先拍尚影帝的角色定妆,我们26号进组拍也来得及,兰导的意思先拍深城的戏份,松娘的造型就几套,拍的时候还要再选。”
池墨指结轻叩躺椅扶手,“也别往后面推了,我们后天就过去拍。”
娟姐暗暗高兴,“那姐明天再给你煲汤快递过来,养好精神咱就开工!”
池墨抱拳,“再进补,进组导演该喊我减肥了。”
娟姐嘻嘻笑,和池墨击掌道:“25号给F游戏公司拍支广告,这个季度咱就安心拍《沉沦》,小墨加油,带姐一起冲金狮。”
池墨望着远处越来越热烈的夕阳,那要燃烧起来的云朵仿佛刚咬掉一口的香芋冰淇淋,软到嘴角,甜到心坎。
采珠人会遭遇巨浪,海波浮沉卷走他们手中的摇橹,采珠人也会苦尽甘来得到美蚌明珠,风暴、洋流、暗礁、鲸鲨,所有的经历或者不幸都是为了抵达美好之地。
池墨想起母亲离开家那个傍晚,天边的霞色就是这般艳,这般美。母亲像每个平常的天气一样交代她好好练功,“我去见一个人,说几句话,了结一段怨。你不能偷懒,偷懒的孩子没糖吃。”
母亲总是那样,事事周全,有始有终。她没偷懒,吃着阿川哥买的饴糖坐在渡口等母亲,从天黑等到天亮,等到母亲坠海而亡的消息。
那一定很痛吧。
十三岁的她狠狠地掐自己,眼泪拼命往下流,海风怒吼,狂浪滔天,她以为海能被她的眼泪感动,将母亲送回来。
直到胳膊被自己掐肿,母亲还是没有被海浪放回来。第二天,海上搜救队送到南椰岛的是一具没有温度冷冰冰的遗体。
那是她人生至冷时刻,岛上四月天气,繁花似锦,温度宜人,池墨却感觉十三岁的她接下来的人生都将是灰蒙蒙。
娟姐向池墨告别,池墨这才从灰色调的回忆里抽离。
母亲给了她生命,给了她骄傲的底气,更给了她跨越浪涛的勇敢。池墨眼前闪现溪山美术馆的那幅油画,耳边手机铃音响到第二遍,她接起连修珩的电话。
不等对面的男人说话,池墨开门见山问:“连总,沙玉贞的那幅画,你不会真的给我丢到南山荔枝坡了吧?”
电话那端连修珩情绪起伏不是太明显,“你在哪里?”
池墨反问:“我能在哪里?连大总裁日理万机,如果真的在意一只家雀,就应该懂得讨家雀的欢心,将那幅画还回来。”
连修珩语气少见的平静,“兰姨要见你,晚上家宴,收拾一下小赵过去接你。”
池墨从沙发上弹起来,“连总,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没有这一条,我不负责取悦你的家人。”
连修珩:“给你半个小时时间,不然我亲自开到明园?”
池墨手撑太阳穴,“好了,我知道了,先挂了。”
连修珩停了半瞬说:“穿小赵带过去的衣服,准时到丽景,如果你想要那幅画的话。”
池墨隔着手机屏幕打过去拳头,挂断电话后,司机小赵的微信视频就打过来。
赵磊是连修珩多年的保镖兼司机,连氏影业南下深城后派给池墨用,偶尔会给连修珩开车。
视频那端似乎在银座品牌店,赵磊新染的焦糖发色在导购面前气势十分地足,衬得被拖来临时加班的吴桐萎靡不振。
赵磊隔着手机屏向池墨展示导购安利的套装,“池墨老师,这件拼色风格的是当季新款,米色经典款,兰姨喜欢的风格,您看怎么样?”
池墨摇头,“灯太亮,看不清楚。”
赵磊接过生无可恋小吴助理拎过来的裙子,“这件修身款,版型奈斯,吴桐强烈安利的。您看?”
池墨给指甲补色,“都可。”
吴桐挤掉赵磊,举着手机小声说:“小墨姐,C家新款丑到爆炸,我就没看上一件,我看还是到别的店里挑吧。”
池墨放下小刷子,认了认小助理手里衣服款式,“换件牛油果绿。”
吴桐招手让导购打包,“那小墨姐,就这套早春休闲西服套装了,我让她们帮忙熨一下。”
池墨:“好。”
C家品牌店,赵磊盯着导购熨烫衣服,吴桐在旁边叹气,“小赵哥,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赵磊挑眉:“不然,你想跟我去丽景吗?”
“南山丽景?”吴桐拍了下脑袋,“怪不得,我就说连总咋又使唤我给池墨姐买衣服。”
赵磊拎着导购打包好的购物袋往门口走,瞥眼看吴桐道:“不懂了吧,这叫新媳妇见公婆,头是头,面是面。”
吴桐嫌弃,“咋从你说出来,一股子味儿。”
赵磊不解,“新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