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次日重阳，朝中休沐，不到傍晚时分，顾砚辞便出门去了。朝堂之上，党派之间，应酬不断。
顾砚辞站在那个位置，就势必无法避免与各党派拉扯。
如此想来，顾砚辞能周旋于各种势力之中，倒也是颇有手段。
顾砚辞刚走，赵青青便来了。
“今日过节，婆家愿意放你出门？”林初意有些诧异。
毕竟自从赵青青成婚以来，林初意能见她的机会越来越少。
“孟知乔今晚有事，家宴取消，我正好出来溜达溜达！”
“孟知乔今晚也不在家？”林初意问道。
赵青青点头：“听说是同僚之间的应酬。”
那不就是跟顾砚辞一样吗？
“晚上街上有祭祀仪式，初意，我们一起去玩吧！”赵青青兴致勃勃。
林初意自是不会打断她的雅兴，应声道：“好啊，那今晚你在这我用晚膳吧，咱们两个也喝上一杯。”
赵青青豪爽地应道：“行！”
明月当空，秋风吹进院子里，将树枝吹得沙沙作响。
“初意，你知道吗？自从我嫁进孟家，已经许久没喝酒了！我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赵青青喝着酒，面色绯红。
“孟家连酒都不让你沾？”林初意挑眉问道。
赵青青摇头：“是我不敢碰，孟家十分重规矩，我若喝醉酒做了错事，婆母又该训我了。”
“孟知乔呢？他不护着你？”
赵青青摇了摇头：“我同他不熟，他也不管后宅之事。”
“不熟？”林初意眉心跳了一下，这怎么听着怪怪的。
赵青青点头：“是，不熟！我与他总共见了两面，一面是成婚那晚，还有一面就是昨晚。”
“这么久，你二人至今不曾圆房？”
“我见了他就害怕，还谈什么圆房？”
“孟知乔？你怕他作甚？”林初意不解。
赵青青正色道：“何止是我，孟家一大家子人，都怕他，连我那个婆婆面对孟知乔，也不敢多言。”
林初意端着下颔，轻笑：“这人倒是有趣。”
“无趣！颇为无趣，整日就知道埋头看公文！”赵青青摇了摇头，叹息，“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没盼头。”
“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咱们去逛街！”林初意搁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去拉赵青青。
街坊上摆起了集市，热闹繁华。
二人过去的时候，祭祀仪式已经过去大半，林初意和赵青青上前拿了两支茱萸，沾沾节气。
走至半路，赵青青便碰上了孟知乔的贴身护卫。
“赵小姐，孟大人叮嘱小人将您安全送回府里。”
林初意仰头看去，就见孟知乔站在桥头，正与同僚说着什么。
第238章
只是嘴欠，不会求死！
赵青青惧怕孟知乔，自是不敢反抗。
“初意，那我就先回去了，咱们下次再约！”
林初意点了点头，冲她摆了摆手。
马车走远，林初意正准备打道回府，一转头就碰上了宋千流。
“这么巧，初意！”
林初意本想回去，宋千流却说晚些时候，河上船舫还有权贵设宴。
“走吧，就算不登船，在河边转转也是不错的。”宋千流笑着道。
林初意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这个时辰，尚早，回去也睡不着。
河道两边有专人看守，河上无数条小舟在静静飘荡着。
林初意忽然想起上次乐宴，阵仗并不比这小。
那次便是御驾亲临，次日林初雪被相中，差点入宫。
“这次来的，怕也不是什么寻常权贵吧？”林初意试探性地问道。
宋千流勾唇一笑：“皇上会来！”
“皇上最近很喜欢登船，这船上有什么吸引他的？”林初意好奇道。
宋千流侧目看着她，淡淡道：“揣摩圣上心意，林初意，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林初意撇嘴：“上次圣上一出手，便给我整出了一房妾侍，我可不得防着点？”
顾砚辞忍不住笑了出来：“敢在背后这么编排圣上，林初意，你真是不怕死！”
说话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街道拐角处走了过来。
“来了！林初意，小心说话！别被他们听了去！”宋千流提醒道。
林初意随即应道：“放心，我只是嘴欠，不会求死！”
宋千流无奈地笑了笑。
说话间，大队人马走到了岸边，繁华的船舫靠岸，其中一个衣饰华丽，气度超群之人被一群官员簇拥着上了船。
林初意站的很远，却依旧能认出，那人是当今圣上。
“我记得上次还有皇后在身边的，今日怎么只有圣上一人？”林初意小声问道。
宋千流瞥了她一眼，压着声音道：“圣上偷溜出来的！”
圣上也会偷溜出宫？
见众人上船，宋千流也带着林初意亮出了邀帖。
随行侍卫看到邀帖，立即恭敬地将二人请进了船上。
“歌舞起！”太监捏着嗓子喊了一声。
周遭河面上的无数条小舟纷纷划动起来，小舟上的舞姬动作整齐，舞姿唯美。
“让舞姬在小舟上跳舞，这主意谁想出来的？一个不小心落水了，那可是御前失仪。”林初意小声打趣道。
宋千流道：“掌印太监，赵德理！”
“赵德理？”林初意拧了拧眉，这应该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
上一个和赵德理有关系的云仙，莫名其妙死了。
林初意刚走进船舱，就碰上了顾砚辞和林初雪。
顾砚辞看见林初意身后的宋千流，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上前抓住林初意的手，故作温和道：“你若是想来，直接与我说便是。”
“那倒不必，我是宋庄主邀请而来，不是为你而来！”林初意甩开他的手，走到了宋千流身边，“走吧，我们去别处转转！”
顾砚辞拧了拧眉，正要追上去，却被林初雪一把拽住。
第239章
好戏看完了，我先走了
“夫君，今日有圣上在，姐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别闹得太难看了。”林初雪柔声道。
顾砚辞眉心皱了一下，暂时放弃了追过去的想法。
都说与民同乐，可林初意觉得，官民永远是两个世界，圣上此次出宫也并非为了考察民情，只单纯地为了自已快活罢了。
果然，现实与林初意所想相差无多，很快几个小舟上跳舞的舞姬便被请到了宋安帝跟前。
看来传言中的帝后情深，也不过只是假象。
林初意站在船舷旁吹着河风，就在这时，岸边传来一阵骚乱。
“皇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几个侍卫沿着岸边，一边追着船跑，一边大喊着。
船上的宋安帝显然是听见了，立即命人将船靠岸，命歌舞停下。
群臣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径直去了船舱二楼，不一会儿功夫，楼上传来摔杯子的声音。
紧接着，皇后从楼上走下来，神色凝重地离开了。
宋安帝面色慌张地追了出去。
一场盛宴因为宋安帝的离去而彻底冷清下来。
“好戏看完了，我先走了！”林初意说道。
宋千流却仿佛对这事见怪不怪：“不再玩会儿？这河上的风景很是不错的。”
“不了！”
林初意刚下船，没走多远，便被顾砚辞一把拉住。
林初意拧眉，正要说什么，却被他捂住嘴，拉到了树后，紧接着林初雪走过他们方才的位置，面色焦急地往前走去。
林初意没好气地瞥了眼顾砚辞，直到林初雪走远，她才甩开他的手：“你们男人还真是喜新厌旧，林初雪不是你心尖上的人吗？现在又忍心将她抛下了？”
顾砚辞伸手，想要来握她的手，却被林初意避开。
顾砚辞眼底闪过一抹是失落：“和离前，连陪我走走也不行？”
林初意眼睛微微亮起：“你终于答应要给我和离书？”
顾砚辞顺势握住她的手：“就这么高兴？”
罢了，看在和离书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陪他转转吧。
只是这个时辰，街市早已结束，街上行人寥寥无几，的确也没什么可逛的。
可顾砚辞却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一直默默地走在前面。
月色照在顾砚辞的身上，莫名衬的他整个人有些孤寂。
两人之间，维持着许久的沉默。
快到首辅府的时候，寒光忽然闪烁，无数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林初意眼眸沉了一下，这帮人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顾砚辞是悄悄从船上跑下来的，影末他们并未跟随而来。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顾砚辞推了林初意一把：“快回府上搬救兵！”
林初意看了一眼顾砚辞，毫不犹豫地朝着首辅府奔去。
顾砚辞身上带了防身的暗器，很快射杀了几个黑衣人，也给林初意争取了时间。
“来人！来人！”林初意边跑边喊，慌乱之下直接摔上了台阶。
大门敞开，首辅府里的护卫闻讯而来，很快与那帮黑衣人打斗起来。
第240章
抽什么风？
顾砚辞的脖子被人划破了一道口子，只差一点，他便性命危矣。
林初意现在可不想他死，毕竟还差一点她就能拿到和离书了。
好在这时，影末和卫时都赶了过来。
顾砚辞被李叔扶到了府门口。
“你没事吧？”顾砚辞急忙走上前来，一脸焦急地打量着她。
“没事，只是不小心磕伤了腿。”林初意应道。
顾砚辞点了点头，手指拂过她的面颊，面露欣慰：“你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顾砚辞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
“怎么回事？”林初意一抬手，发现她的掌心不知何时沾了一滩血。
再去看顾砚辞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后背中剑了！”林初意急忙命李叔将顾砚辞送回房中，自已则是命人去萃月轩取来她的医药箱。
方氏得了消息也急忙赶过来，看见林初意揭开顾砚辞后背的衣裳，露出鲜血淋漓的剑伤，顿时被吓得泣不成声。
“砚辞！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若出了事，娘可怎么办？”
林初意脑海里忽然浮现顾砚辞推她走的一幕，那一剑，他应该是为她挡的，为了护着她逃跑，顾砚辞生生替她挨了一剑。
剑刺的很深，必须尽快缝合，否则会血流不止。
“母亲，你相信我，顾砚辞不会有事的！你和李叔他们先在门口等，我这就给顾砚辞进行手术。”林初意沉声说道。
“初意你……真的可以吗？”
“母亲还信不过我吗？快出去，别再耽误时间了。”
方氏一直很信任林初意，见她这般说，立即带着下人们出了房间。
古代的医疗条件虽然很差，但林初意也并非毫无准备，基本的消毒水还是有的。
林初意一边擦拭伤口，一边用针缝合。
好在是剑伤，切面比较平整，缝合起来并没有多少难度。
林初意也算是手到擒来，不出半个时辰，就忙完了。
等到林初意出来的时候，子时已过，姗姗来迟的太医跟在李叔身后进到了房中。
太医给顾砚辞察看了伤势：“幸好顾少夫人懂些医术，及时止住了血，顾首辅目前是没什么大碍了，待老夫开些药方，按时服药即可恢复。”
方氏听了太医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母亲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会留下来照顾砚辞！”林初雪一脸关切地说道。
方氏有些疲乏地按了按头，缓声道：“那就有劳你了，雪儿。”
林初雪点头应下。
方氏刚走，林初雪便走上前，一巴掌打在了林初意的脸上。
林初意自然也不惯着她，反手一巴掌打在林初雪的脸上。
“抽什么风？”
林初雪愤愤地瞪着林初意：“砚辞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受伤，甚至差点没了命！林初意，你是怎么为人妻的，我请你离他远一点！”
“你不去问问那些刺客从何而来，反而来怪我，林初雪，你一点都不好奇那些刺客吗？”林初意勾着唇，似笑非笑地望着林初雪。
第241章
到底私下有多少爱慕者
林初雪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却被迅速被压下。
林初意冷嗤了一声：“我知道问你也是白问，有这功夫我还不如直接去问影末和卫时。”
“刺客抓到了？”林初雪侧目。
“已经送去京兆府审讯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林初意斜睨了眼林初雪，大步走出了房间。
林初意去问了卫时那边的情况，知晓这两日京兆府会严加看守刺客，心里便放心了。
京兆府那边，八成是要等到顾砚辞亲自前往审讯。
毕竟是当朝首辅遇刺，这事儿不是小事，京兆府是一定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忙活了小半天，林初意累得不行，准备回院里休息。
卫时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少夫人，属下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吧。”
“少夫人在外面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这帮人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卫时道。
林初意淡淡道：“本姑娘你还不知道吗？平日里人缘向来不太行，你问我还不如问问你家大人到底私下有多少爱慕者，做梦都想除去我这根眼中钉。”
卫时：“……”
“一切还是等京兆府审讯结果吧，其他说再多也是无用。”林初意说完，径直回了萃月轩。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林初意被素月叫醒了。
“姑娘！姑爷那边来人了，说姑爷喊着要见你呢！”
“他有病吗？一大早不睡觉，见我作甚！”林初意翻了个身，不耐烦地用枕头盖住了头，“不是还有林初雪吗？老娘要睡觉，没事别来烦我！”
林初意发了一通火，门外没声音了。
快到晌午时分，林初意方才优哉游哉、不情不愿地去看了顾砚辞。
“要不是看在你是为救我受伤的份上，老娘才不费这功夫！”林初意起床气还没散，一路上只犯嘀咕。
一进门，她就看见林初雪趴在顾砚辞的背上哭，后背的伤口狰狞可怖。
林初意翻了个白眼，走上前：“谁让你随便动他伤口？万一把线弄断了，回头我又得重新缝！”
“我……我只是想给夫君上药，这药涂上不会留疤，大夫说效果极好！”林初雪沉声道。
“男人身上留点疤怎么了？哪那么娇气？起开！”林初意挥了挥手。
林初雪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可她又不如林初意懂医书，只好退到一旁。
顾砚辞虽然没出声，可自始至终目光一直追随着林初意，眼底带着宠溺。
林初意察看了伤口，先将金疮药给涂上去，然后开口道：“这两日伤口别碰水，七天后我会给你拆线。”
林初意忙完后，就想回院里休息，可顾砚辞一会儿说这不舒服，一会儿说那不舒服，弄得林初意来回跑了好几趟，最后她索性不跑了，直接在顾砚辞旁边的房间住下来。
“该死的顾砚辞！要不是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我才懒得管她！”林初意连续伺候了顾砚辞两天，累的腰酸背痛。
回到房中，她从素玉手中接过祛疤膏，给膝盖上的伤口上好药。
刚上好药，卫时来了：“少夫人……”
“又怎么了？”
第242章
耍我有意思吗？
林初意现在看到卫时就头疼。
卫时低头道：“少夫人，大人说他头疼。”
林初意咬了咬后槽牙，往后一躺，摆烂道：“让他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吧！”
“少夫人，大人说了，您若是不去，他便派人去将军府，把这事告诉林将军和将军夫人。”卫时把头压得更低。
“他还敢用我爹娘威胁我！”林初意猛地坐起身，长吐了口气，压下怒火，起身走了。
林初意走进房中，看见顾砚辞仍旧一副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
“按理说你休息了这两日，应该是能起来正常活动了，怎么还是躺着？”林初意拧着眉，表示质疑。
顾砚辞叹息：“头疼的厉害，一起来就更晕了，夫人帮帮我。”
林初意走上前，手按在他的太阳穴，柔软的指腹一圈一圈地按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