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厌恶仍在,但多了些疑惑。真的有东西能因为所谓的爱忘记自己受过的苦难吗?
季游月并不相信,他留了防备,然后再度轻轻的依偎过去。
32
“你知道我是你的。”他引诱:“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笔记本翻了很久,直到最后一页也被血迹染红,卿烛也依旧没有挑出满意的措辞。
事实证明,诗人无法速成,卿烛翻遍诗集,从中截取出美丽的辞藻和动人的语句,但组合起来只显得空洞。
他从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当然,在威胁别人的时候,卿烛很有说服力,可一旦换成了柔情婉转,需要倾诉感情的时候,他就不知所措了。
因为这是全新的领悟,他想去爱,但从来没有人给他机会,他的爱又被一次次粉碎,得到的回报永远是恶意,为了自尊,他就把爱撂开手不管,但稍微有一点爱的火星落在他身上,他就像油一样立刻被点着了,水都灭不了。
尸体把季游月抱起来,房子嘎吱作响,慢慢变回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庄园,到处都是柔软的天鹅绒,因为心情明媚,就连楼梯扶手都闪闪发亮。
它把季游月带到水汽蒸腾的浴室,给他洗澡,像守财奴清洗自己的金币,小心翼翼,生怕手重一些就不慎刮掉一些金粉,异常小心,但又带着雀跃的幸福,财富被攥紧在手心的满足使它微笑了,屋子里没有风,但窗帘开始心旌摇荡的鼓动起来,厚重的窗帘羽毛一样飘来飘去。
季游月注视它,感受它的动作,心里的疑惑和奇怪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他觉得很怪异,有点不喜欢,因为触及到了他的认知盲区。
不过他累了,所以被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时,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眼,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季游月心里猜测或许房屋能够控制天气?
但实际上是屋子外围包裹了一层花园,花园属于房屋内部,可供调整,卿烛善于学习,书房里老掉牙的爱情就是他学习的范本,里面千篇一律描写花园中的爱情萌发,他就信以为真,耗心竭力的弄出了一座花园。
“早上好。”季游月推开通往花园的门,坐在户外椅上吃早餐,衣柜里又有了适合他的衣物,他挑了一件米色的西装穿上,修身的剪裁勾勒出他的纤细的腰身,这段时间季游月过的身心俱疲,比来时更瘦了一点,白皙的手腕露出袖管,就像一截容易断裂的玉笛。
他喝掉杯子里的橙汁,甜腻的果汁在他唇边留下亮晶晶的糖渍,唇色被水腌渍的深了些,散发着甜蜜的味道,季游月拿起空空的高脚杯,在上面印下一个吻,柔和的笑了笑。
花园里的藤蔓蜷缩起来,花朵细弱的根茎也左右摇晃,树冠沙沙作响,抖落下几片绿色的树叶。
季游月搞不清卿烛的想法。
人总是很难想象自己没有的东西,季游月不会因为温情和爱放弃自己受过的苦难,于是他就率先假设卿烛也不会,这很正常,人之常情,不这么想才不对,不是吗?
季游月怀疑卿烛在麻痹他,等到他受骗上当,再撕开温情面纱露出狰狞的面目。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想要得到爱,就要用东西去换,在季游月的心里,爱和一本书,一杯水没什么差别,顶多是看不见摸不着,他从小的经历教会了他如何换来爱,如何拥有爱,爱没什么特别的。
但季游月没爱过,他也不想爱,他用东西换就行了,爱这个东西太感性了,跟他这个人格格不入。
如果你从小在医院里长大,见过恩爱夫妻因为医药费相互厮打咆哮,见过对孩子爱如珍宝的父母因为孩子患上罕见疾病,哭着签署放弃治疗协议书,几年后再怀着幸福的微笑来医院生二胎,见过孝顺父母的孩子因为老人久病在床渐渐不再来医院,那么,你就会觉得爱这个东西没意思,真没意思。
爱是一颗会随着时间流逝腐烂的苹果,季游月会采摘它,在它滋味正好的时候咬上几口,享受甜蜜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的快感,但在它稍有变味时,他会毫不犹豫的扔掉,换下一颗。
反正苹果很多,他只要新鲜的,甜蜜的,不要陈旧的,苦涩的。
有的是苹果让他挑。
季游月听见了树叶摇晃的声音,花丛里飞出几只蝴蝶,虚假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不知道卿烛什么时候会发难,于是干脆配合对方表演。
他不知道卿烛的“爱”能维持多久,但他知道所有的“爱”都需要东西来交换,季游月从来不忌讳承认说他向卿烛出卖自己的身体,为了活下去,他被卿烛掰开腿干,现在为了“爱”,当然还是免不了这样做。
反正怪物所谓的“爱”只是一层糖衣,季游月真正要换的是生路,因为他想活,不想死。
他做出有点热的样子,脱掉了外套,露出白色的衬衣和马甲,马甲勾勒出他细长的腰身,季游月伸了伸懒腰,往后一靠,散漫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金色的跳跃斑块,花香味被熏暖了,闻着令人感到暖洋洋的,季游月随手扯来一边的藤蔓,手指般粗细的藤蔓在他手心里蜷缩成了一团绿色小蜗牛,季游月无谓的笑了,在上面落下一个甜蜜的吻。
“你知道我是你的。”他引诱道,“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日日荤久吾216028З
季游月说:“我想你对我做些过分的事,我知道那会让你快乐,其实我也可以培养这种快乐,如果你做的好。”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沙哑的鼻音,藤蔓呆住了,一动不动,季游月就往它身上吹热气,它蜷缩地更深了,但过一会,它试探性的舒展开,绕着季游月纤细的手指缠绕,绕过指缝往他袖口里钻。
季游月蹬掉脚上的皮鞋,将白色的棉袜甩在地上,另有沉默的藤蔓从他脚踝往上,绕着小腿,冰冰凉地往上爬。
他的身体逐渐被撩拨的有了感觉,但心里感到些许宽慰。
现在这样才正常,回到了他习惯的“交换”领域。
这世界上没有没来由的爱。
当冰冷滑腻的藤蔓尖探进季游月双腿间的肉缝时,他拧着眉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区。
这样才是正常的。
33
白色的衬衣起起伏伏,细长柔软的藤蔓缠住了季游月的腰
藤蔓细小的尖端如游蛇一般在季游月身上攀附,季游月躺在柔软舒适的靠椅上,藤蔓在他这种放任的态度中得到了鼓励,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树丛后又探出一些细小的藤蔓,缠上季游月的手腕,探入季游月的领口,顺着滑腻的皮肤慢慢游走。
白色的衬衣起起伏伏,细长柔软的藤蔓缠住了季游月的腰,冰凉而湿滑。
双腿间的肉缝已经被侵入,身后臀缝处也有藤蔓跃跃欲试,在紧闭的入口处涂抹一些粘稠的冷液。
阴唇被拨开,藤蔓蛇一样游入,轻轻摇摆,缓缓钻入深处,顶部分泌粘液,抵住还没完全恢复的宫口,轻缓的用力,顶弄。
它没像从前一样用力抽插靠暴力硬生生插入,而是轻轻的碾,时而施力,时而轻柔,很有技巧。它听见了季游月的话,努力的践行。
季游月有些难耐的合拢双腿,但挡不住体表滑腻的藤蔓,它们顺着季游月的衣袖裤管潜入,季游月的表面看上去还有几分体面,衣裤都好好的穿在身上,但布料下时不时拱起一点弧度,昭示着一切并非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很快,季游月的宫口就被顶开了,藤蔓闯进去,开始插捣,藤蔓很长,与一般性器不同,它始终撑着季游月的宫口,抽插时也未曾完全褪出。
季游月紧闭双腿,两瓣濡湿的阴唇敏感的咬住了藤蔓略粗大些的后端,内裤被弄得湿淋淋一片,黏在皮肤上,格外难受。
在臀缝处磨蹭的藤蔓也抓到了机会,先是挤进一个尖端,随后不断释放粘液,干涩的肠道变得湿滑,藤蔓越进越深。
插在季游月前方肉缝的藤蔓逐渐加大抽插的力度,越来越激烈,季游月沉溺在快感中,大脑快感过载,无暇顾及其他,直到插在后穴的藤蔓也开始耸动,他的手腕搭在扶手上,微微抬了抬,像是想做些什么,但很快又无力的放弃了。
他张开唇,吐出热气,开始呻吟,声音沙哑,音量也不大,季游月并不是因为叫床这件事本身很羞耻所以故意压制自己,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都被人上了,叫两声又有什么问题呢?
只是他习惯了忍耐,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医院里呆着,从一开始的打针吊瓶都要哭闹不休,到后来就算刚经历过一场手术,麻醉效果褪去,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都能够咬牙忍住。
长年累月形成习惯,不太好改,因为潜意识觉得这样做没问题,不过季游月很快就反映过来了,开始尝试着发出更多声音,这有点困难,因为不习惯,他的习惯和潜意识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人人都想表达感受,没人想听到你的声音,你只需要忍耐,然后倾听,回应,微笑,这样就可以了。
发出声音是不对的。
季游月拂开了旧经验的规训,尝试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自然,没那么多刻板做作的痕迹,但这很难,旧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季游月试了一会,跟自己做斗争真的有点难。
不过卿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藤蔓依旧在抽插,季游月很快就无心想太多,丛林里探出的藤蔓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朝他靠近,逐渐形成一个茧,密不透风的将他包裹其中,黑暗,潮湿,带着植物的涩味,季游月的手脚和腰都被缠住,他被抬到半空中,前后方都被用力的抽插。
子宫被不断插捣,宫腔内膜被顶出弧度,后方的结肠口被插松,生理性体液混合着藤蔓分泌的粘液,湿哒哒地往外流,下体被弄得一塌糊涂,却还包裹在层层衣料下,内裤已经湿透了,带来些许沉重的下坠感,但仍旧包裹着季游月的私密之处。
他的眼睛快速眨动,仰头向上看的时候,溢满了泪水的眼睛就像两汪湖泊,时不时因为湖水上涨而往外溢些水流,顺着柔和的面部曲线流下。
季游月沙哑的低哼着,声音从鼻端和唇缝一点一点往外溢,仿佛吝啬透露自己的感受,藤蔓于是错判了他的状态,插得更狠,即使季游月因为高潮而不断挣动手脚时,它也没有停下。
等几轮情事过后,季游月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他觉得自己像被蜘蛛捕获的猎物,手脚被束缚,无力抗拒蜘蛛的品尝,他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像被放入醋中浸泡许久一般。
恍惚间,在他迷蒙的大脑中,闪过了曾经看过的《聊斋》的片段,妖鬼缚住人类,以情欲为诱饵,一点一点缓慢蚕食。
步入圈套的人类恍然不知,就这样在甜美的麻醉中走向生命的终结。
当季游月被放下来时,他借助大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轻声说了句:“做得好,我很喜欢。”
然后他才闭上眼,放任自己疲惫的身体和大脑进入黑沉的睡眠。
或许是季游月的伪装骗过了卿烛,也或许是对方并未打算露出獠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季游月过的还算不错,性事的频率虽然比较高,但也不妨视为一种排解孤独的消遣。
性交让季游月有一种亲密又疏远的感觉,他喜欢和温热的人体相拥,身体紧紧相靠,达到最亲密的距离,但心灵却相隔遥远,既能满足对亲密关系的暂时性向往,也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卿烛现在不能以自己的面貌出现在季游月面前,这让季游月有些不喜欢,他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是愿望,也是试探。
是时候了,他隐含在话里的含义是:你可以露出你的獠牙了。
然而尖锐致命的獠牙未曾出现,回应季游月愿望的是一场烛光晚餐,季游月坐在一边,另一边则坐着一位人形的黑影,随着烛火的晃动如波纹般摇曳。
紧接着,许久未曾谋面的笔记本再度出现,它在季游月面前摊开,红色的字迹依旧如从前,渗着血般地出现。
季游月做好了准备,预计自己会看到些嘲弄的话语,讥讽的语言,恶意的安排。
然而纸上只有一行简单的字:
【火,用火烧了这栋房子,门就会打开。】
季游月提前准备好的表演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派上用场,看到这行字,他真真切切的愣住了。
这是什么?
【作家想说的话:】
宝贝们,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34
肉欲和美色的价值并没有那么高,值得一个怪物为此奉献自己
短暂的怔愣之后,季游月迅速恢复过来。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季游月心中的疑惑和震惊混杂,他不太容易相信人,更别说是一个非人,过去生活的固有经验让他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香甜诱饵。
甜蜜的诱饵下藏匿这锋利的鱼钩,一旦他行差踏错,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好。
至于爱
说起来,其实获取爱的方法有点像放债,其中夹着风险,但也没有那么难,只要你挑对了人,用对了手段。
你将本金给予他,约定好利息,归还时限,如果你找到了正确的人,你便能收回本金和利息,如果你挑错了人,就会亏损的血本无归。
这很考验你的眼力和技巧,也相当刺激,是季游月在孤寂的医院中唯一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计算着自己的付出,考量着对方的偿还能力和信用,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博弈。
但季游月永远不会真正输,因为他从未给出过他真正的本金。
他慷慨的签下的,全是无法支取的假支票。
纵使他输了,也没人能拿着他签下的支票从他这里支取到任何一点东西。
“是吗?”
谨慎让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假如无路可走,那么再试试这个办法也不迟。
季游月微笑起来:“其实我有点舍不得这里。”
他摆弄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既渴望又害怕,像是想要踏出新的一步,又担心前方藏着危险,因此踌躇不前,只好在想要与不想要之间徘徊。
第二天又是晴朗的天气,花园里蜂蝶翩翩,季游月观察这些空中的精灵,他躺在草地上,脸上盖着一本打开的书,偶尔举起读上几句,断断续续,他躺在地上,青草的味道浸染了他。
季游月从此便常常在花园里待着,即便晚上,他也要在花园中过夜,微凉的晚风拂过面颊,他闭上了眼睛,任由藤蔓脱掉他单薄的睡袍,插进他隐秘的肉缝,他在夜里被藤蔓包围,被裹在冰凉的绿茧里,侵犯到脚趾蜷缩不已,身体内部往外滴漏着带着些微粘稠的水液。
他高潮了三次,第二天醒来时头晕脑胀,发起了烧。
季游月在医院耳融目染,清楚的明白该如何让自己生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病,不会真正损伤身体。
他病恹恹的靠在椅背上,疾病让他情绪低落,蜷缩在花园里的躺椅上。卿烛给他送来了药,但病似乎总不见好,症状减轻了很多,但就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本体已经沉寂在水滴,余韵却如水面的波纹一般,一圈一圈荡漾。
这场小病带走了季游月身上的一些东西,他开始很少笑,喜欢用黑色的大披风裹着自己,有时他会叫叫卿烛的名字,等房子振动,家具移位来回应时,他会有点高兴,露出一些微小的笑意。但这笑意也正如流星,一晃眼就消失不见了。
卿烛开始催促季游月烧毁这座房子,但它越是着急,季游月就越是觉得可疑。如果一切正如他猜测,这座房子是卿烛附着的载体,那么烧毁房子也正是烧毁卿烛自己,纵使卿烛有手段可以脱身,但至少也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
它为什么会愿意为季游月做到这一步?
季游月又凭什么让它另眼相看呢?凭借这张漂亮的脸?还是这具干起来令人舒服的身体?
肉欲和美色的价值并没有那么高,值得一个怪物为此奉献自己。
他做出举棋不定的样子,意图得知对方真正的所思所想,寻找躲避鱼钩的办法,然而他茫然了,因为他此刻却发现不了阴谋的蛛丝马迹,这就让季游月更心惊,更保守。
种种线索指出,卿烛似乎真心实意打算奉献自己,然而这是可能的吗?
季游月很怀疑。
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但怪物就值得吗?H蚊《全偏)68.45㈦6495
然而终于,他到了必须同意的地步了,卿烛在催他,一遍一遍的催,仿佛烈焰即将焚烧的不是他自己的载体,而是无关紧要的什么东西。
季游月手持蜡烛,书房里的书堆已经准备好,火烧起来了,烟雾滚滚,蔓延的前所未有的快,墙壁倒塌,地板嘎吱作响,火势如洪水般四处蔓延,势不可挡。
季游月站在门边,火势越来越大,烟雾呛得他咳嗽不已,他拼命按压门把手,然而大门总是不开,恐慌达到了顶点,他确信自己踏入了陷阱,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恐惧。
房屋此刻自顾不暇,卿烛忍耐着自卫反抗的本能反应,它开始破碎,倒塌,逐渐变为黑色的废墟。
当季游月再度醒来时,他身上已经沾满了黑色的灰,空气带着灼热的味道,门被烧毁了,原本坚不可摧的门板颓败的倒在一边。
外界灰色的光线照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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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游月撑着膝盖在地上爬起,头上的横梁烧得焦黑,却奇异的格挡住了其他坠落下来的天花板,构建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面前有一张纸片,笔迹很匆忙:
【走出去】
季游月拿着手上的纸片,眉头皱得很紧。
比起感触和动容等情绪,他感觉到更多的是疑惑和茫然。
为什么?
他跨过焦黑的废墟,宽大的披风下摆蹭掉一些黑色的碎屑。
为什么?
他走出了房屋的范围,浓雾遮蔽了他的目光。
为什么?
他睁眼醒来,眼前是熟悉的医院天花板,萦绕这鼻端的是同样熟悉的消毒水味。
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魇,他从梦中醒来,依旧待在病床上。
“307号床。”一名护士走到病床边,“你可以出院了,你的丈夫来接你了。”
她匆匆记了几笔,又去忙其他病人的事了。
病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卿烛。
他朝季游月笑了笑,坐在了床边,没有说话。
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手上都戴了一副手套,但即便如此,季游月依旧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刺鼻的烟味和焦味。
季游月抓住他的手,卿烛朝他摇摇头,但季游月坚持,卿烛于是顺从了。
皮质手套脱下,露出焦黑的,翻着红肉和白色指骨的可怖双手。
卿烛把手套戴了回去。
季游月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会。
卿烛对季游月微笑,他声带还没恢复,暂时说不了话。
季游月突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然后用被子裹住自己,细弱的哭声隐约传出。
卿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有点茫然,但又听到哭泣,于是从一旁拿了纸笔,原本苍劲有力的字迹现在变得像个稚拙的孩子,他写好后撕下纸,小心翼翼地从被子底端递进去。
【对不起吓到你了,但是很快会好的,我保证。】
35
你当野兽,而我闯入你的古堡,你可以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季游月躲在被子下哭泣,手里用力攥着卿烛刚刚递进来的纸条。
他的眼泪是越流越少的,声音却不曾减弱,被子是一个屏障,让他能够短暂的隔离出一个不受干扰的空间,好及时处理自己的情绪。
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的确对季游月产生了震撼,他从未想过卿烛能为自己做到那样的地步,沉闷的热气在狭小的布绒空间中聚集,二氧化碳的浓度逐渐升高,慢慢的,随着外界温度的高涨,他心里的感情反而冷却了下来。
感动的确是有,然而季游月最擅长控制自己的感情,刚刚那一耳光是下意识为之,他被吓到了,但不是被卿烛可怖的样貌吓到,而是被这种超出他理解的情感付出吓到了,第一本能就是攻击他所不理解的事物。
好在他的理智迅速占据上风,为了掩饰和缓和,季游月躲在被子里,暂时隔绝了自己的卿烛。
心脏迅速跳动,好像雷声般隆隆作响,好在最终慢慢平静下来了,当季游月心软时,他便会回忆之前卿烛羞辱他的场景,一码归一码,现在的感动不能偿还之前他受到的伤害,而况,在这种糟糕的副本世界里,谈情说爱是一件令人发笑的傻事。
不过季游月想到,这个副本的卿烛拥有上个副本的记忆,那么说不定下个副本的卿烛,也会拥有这个副本的记忆,他不能确定,但提前做足准备总是好的,于是他很快下定决心,这一次要用一个更柔和的方式退场,而此刻恰好是天赐良机,可以扭转他和卿烛对抗的关系。
于是他掀开被子出来,脸上仍然挂着些泪珠,漂亮的桃花眼红红的,脸颊也带着些薄红,他紧紧捏着卿烛给他写的纸条,捏的发皱,他抬眼朝卿烛看过去,声音里带了哭腔:“你疼不疼?”
手摸上了卿烛的侧脸,那里刚刚挨了一耳光,但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季游月眨眨眼,泪滴继续往下掉,“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我,我只是太震惊了,抱歉”
他又小声的哭泣起来,被病号服包裹的躯体显得纤瘦脆弱,偶尔从哭泣中抬起头望望卿烛,含着泪的双眼就像泛着波光的湖水。
卿烛心都软了,想让季游月别哭,他虽然疼,但已经习惯了,所以没关系的。
然而他发不出声,于是故技重施,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别哭,我不疼。】
季游月并不觉得他不疼,他摇摇头表示不相信,很快让了让,“你要上来躺一躺吗?”
卿烛拒绝了,他是来带季游月“回家”的。
季游月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顺从无比的跟着他回了家。
这是第三个故事展开的场合,毫无新意的凶宅,然而过去那么久,卿烛已经成为这里名正言顺的主人,他入住其中,凶灵们不敢作祟。
他的伤一天一天的好了,季游月像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被感动了,因此格外温柔的对待他,主动亲吻他,试图给他上药,几天过去后,卿烛身上的伤好了,他可以说话了,也可以被拥抱了,于是季游月扑进他怀里,说“我爱你”。
季游月柔情蜜意对待一个人时,足以令人感到心醉,卿烛头一回尝到这样的甜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现在不用强迫,不用暴力,季游月就会自己到他怀里来,给他亲吻,给他温柔的话语,给他爱。
于是他甚至觉得被火烧那么一遭算是自己走运。
他们相拥在一起时,卿烛问季游月有没有想过未来。
“我不在乎。”季游月说,他笑着开口:“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无所谓。”
这句话让卿烛心醉神迷,于是他不说话了,亲吻季游月的双唇。
季游月感觉到了卿烛的爱,虽然他没有动摇,也不心软,但仍旧拾起老习惯,趁着爱的苹果正鲜美时多多品尝,他投入感情回应,但又随时可以抽身离去,所以他感情满足,心情愉快,计算着时间。
离开的车站是五号线-七星岗,车站开放时间是12月25日之后。
现在是十月份,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然而一切都很平静,季游月在没有崩人设的情况下和卿烛达成了一致,他当卿烛的情人,不介意爱他两个多月的时间。
季游月吝啬于付出自己的情感,但之前卿烛满身焦黑的模样的确让他感到震惊,所以他给了一点真心实意的爱,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离开的想法。
他和卿烛有时会一起出门,他们像最普通平常的人一样去看电影,散步,季游月挑电影总是挑恐怖电影,这当然是因为他想要扩充自己的知识面,然而他却每次在电影的恐怖桥段中做出被吓坏的样子,躲进卿烛的怀里。
今天他们看了一部新的恐怖电影,很俗套,讲的是主角和同伴出于好奇前往危险鬼宅探险,然而鬼宅中的确有鬼,他们一行人被鬼通通杀死,最终无人生还。
季游月很害怕,然而他又害怕又想看,这一切当然是装的,只是他演技高超,卿烛并未发现。
然而毕竟是恋爱,总看恐怖电影也不好,于是为了缓和,他们第二部看的是爱情片,《美女与野兽》。
“我有一个想法。”他对卿烛说,恋爱久了需要刺激,以保持新鲜性,“你来当野兽,而我闯入你的古堡,但你和电影里的野兽不一样,你可以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他并不觉得羞耻,但依然红了耳根:“你想玩吗?”
这很刺激,卿烛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他们买下一幢荒废的山中旧宅作为游戏场所,很快各司其职,开始扮演。
季游月很擅长角色扮演,毕竟直到现在他都是在演戏。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季游月开车行驶在荒郊野外,然而他的车突然没油了,夜幕降临,他饥肠辘辘,不远处有一座亮着灯的庄园,他便打算前往庄园主人处求助。
至少度过今晚。
于是他朝庄园的方向走去,古怪的是,这么大的庄园,里面竟然没有佣人的存在,一切都静悄悄的,正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正巧在此时,天上哗啦啦下起雨来。
季游月走进正厅,这里面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很快,他就顾不上思考这些古怪之处了,因为食物的香气引诱着他,他循着气味来到餐厅,看见了长桌上丰盛的晚宴,他饿了将近一整天,此刻顾不上许多,随意在一个位置上坐下,准备填饱自己饥饿的胃。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这一切是有代价的。
魔鬼总是先放出诱饵,后收取代价。
36
“我想跟你交配。”
灯火通明的庄园空无一人,季游月满足了胃的需要后,总算动用出精力来观察四周,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简直令人发憷。qǘn10﹥⑶㈦{⑨陆﹝⑧⒉{1看,后章
季游月本能的觉得不妙,他直觉告诉他,这座宅子不宜久留,他站起身打算离开,冒雨回到他的车上,锁上车门度过一夜。
第二天他就联系他的助理来接他。
至于这顿饭,季游月也打算到时候让助理一并向庄园主人奉上礼物。
这么想着,他打定主意要走,迈步走向大门,屋外雨声很大,但这并没有改变他的想法,伸手握住门把,季游月轻轻施力,却发现门像是被锁住了一般打不开。
一股没来由的紧迫感催促着他快点离开。
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又快又急,季游月心中说了声抱歉,随手拿起一个看上去坚固结实的金属制品,抬起手臂用力往窗上砸。
砸玻璃的声音很大,季游月的手被反震地发麻,金属的小雕像脱手掉出,却没掉到地上,被另外一只手接住。
“真是一位没有礼貌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