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砰砰,砰砰砰.....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章法。蛇被松开,滑进水里,我往后一缩,后腰突然被他腰间冰凉坚硬的宝石硌到,才意识到这么没穿衣服靠在他怀里实在暧昧,这个姿势也太过被动,令我不自在。我本能地想撑起身,可刚泡过澡,又经这一吓,浑身发软,竟聚不起半分力气。
后颈一凉,被冰冷的五指握住,吞赦那林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和你害怕的,那个邪祟,冥婚已成,嫁身,洗不掉。”
我打了个哆嗦,转身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说,你与尸神主,冥婚,已成。”
一股寒意直侵心底,我摇摇头,想笑却笑不出:“那是假的,只是祭祀,吞赦那林,你别开这种玩笑,怪吓人的。”
他冷笑:“你就这般,害怕?”
我皱起眉:“....我当然害怕!”
和人结婚我就要怕死了,何况还是和个邪神!
“那你,还敢答应他们?”
“你们那个尸神主,应,应当并不存在吧?”我咽了口唾沫,看着吞赦那林,“况且,我还不都是为了.....画你。”
后颈被一把握得更紧,我半跪的身躯被往上提起,离他的脸更近了。我心跳剧烈,喘息局促,说不出话来。虽然看不见他的双眼,没有任何凭据,可我却能感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如一团野火,灼烧着,肆虐着,仿佛很想......吻我。
我紧张地干咽着,又见他微微低头,目光似乎顺着我的颈项缓缓滑下,落到了我胸膛上这片艳丽旖旎的“嫁身”上。枽馒声涨苺鈤輑九|三酒763439伍0更新
余光瞥见他的喉结滚了一滚,仿佛感到干渴,握着后颈的手指更嵌入了我湿漉漉的发丝间,一个念头不禁跃出脑海——我这副模样,是不是...无意中撩着了他的火?
不知怎么,一股要被吞噬的惧意也从心底涌出,我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襟,小腿发抖,竟然有点想逃。
可,逃,逃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吞赦那林这种性子,难道会主动对我干什么不成?
我无法回答自己的疑问,想逃的冲动仿佛只是源于人类面对危险时的一种本能——是此刻的吞赦那林让我感到危险。
”吞赦那林...我有点冷。”我遵循自己的本能,松开他的衣襟,手摸索向旁边散落的衣物,后颈却蓦地一松,他起了身。
我软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被一团衣物兜头罩住才惊醒。
懵然扯下头上的衣袍,见吞赦那林已背对我等在不远处的洞口,我心底莫名的惧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懊恼。
我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好的气氛,都叫我破坏了!
刚才那种情状,和他接个吻,不是正合适?
穿衣服时,瞥见胸口似乎变得更艳丽了的“嫁身”,想起吞赦那林刚才说的“冥婚已成”,我心底刺挠得要命。
不,不会是真的,他肯定是吓我的。
这又不是纹身,怎么可能洗不掉?
等我回了城里,一定能洗得干干净净。
回到洞口,为了缓解尴尬,我连忙对他道谢:“吞赦那林,刚才,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没答话,将我的手腕缚住,沿原路返回狭窄的挂壁山路。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心跳还难以平复,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感到他手指紧握的触感似还残留未散。
是我想多了吗?
他并不是对我生了欲口念,只是因为我想洗掉“嫁身”,犯了他信仰的尸神主的忌讳,他一时恼怒,才这样对我?
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了那座悬空建筑前。此时正值日出,我为远处山脉背后绽出的第一缕曙光而震撼,想驻足观看,手腕却被扯紧,被吞赦那林拽进了建筑下方的阴影内。
见他推开面前巨大的铜门,要带着我没入黑暗之中,我顿住脚步:“等等,吞赦那林,你想看日出吗?”
“日出?”
我点了点头:“在这儿等我!”
未等他答话,我飞奔进建筑内,凭着记忆一路七拐八绕,竟然寻到了我住的那间房,进去拿了颜料和画具,回到了门前。
见吞赦那林居然还在门口没走,我欣喜地朝他一笑:“等我。”说完,我就冲到门外的雪地上,把装岩彩的罐子都取出来,取了最粗的那支笔刷,面朝那苏瓦伽山脉后缓缓升起绽放万缕光芒的日轮,跪下来,以白雪为纸,纵情挥毫。
我未曾想到,这天赐的彩虹汁绘于雪上,比在白纸和画布还要出彩,由深自浅的紫红、赤色、橙色、明黄层层渲染开来,我又惊又喜,望向吞赦那林,将他的身影从黑暗里剥出,一笔落在了这天地至美的曙光之中:“吞赦那林,你看,日出。”
他静立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便起身朝他走去。
“你看见了吗?”我伸手抓住他腰带上的挂饰,“吞赦那林,过来,看看,我送你的日出.....”
“砰”,我的身体被骤然掼向后方,背脊猝不及防地撞上铜门,下巴被冰冷的五指蓦地掐住,一只手亦被扣在头顶。浓密的发丝遮罩住我的视线,我愕然仰头,却看不清吞赦那林的神情,只感到脸颊被寒凉的软物若有似无地擦过:“为何......”
他似乎咬着牙,声音都要被嚼碎了,异常沙哑:“为,何?”
“什么?你说什么?”我试图挣扎,却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掐着下巴的手指揉弄着我的脸,自眼角到嘴唇:“为何我.....”
“什么?”我被他弄得心慌无措,突然,眼前一黑,我的嘴唇被猝不及防地重重覆住了,“唔!”
我未曾料到吞赦那林竟会突然主动吻我,更未曾料到他的吻势如此强势,与我上次的蜻蜓点水的吻他全然不同,他尖锐的犬齿咬住了我的唇瓣,食肉野兽一般凶狠吮吸着。
那种要被吞噬的感受又不知怎么卷土重来了,我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仿佛初次接吻,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尚能活动的另一只手胡乱摸索到他胸口,攥紧了他的衣襟,揉成一团。
突然,耳畔猛地袭来一下刺耳的金属刮挠声,我吓了一跳,扣住我的手腕的力道与他的唇同时撤开了,我双膝一软,直接滑坐了下去,头晕目眩,急促喘息着,仰起头。
“你明明不是......”吞赦那林后退了一步,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吞赦那林?”我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别跟着我.....”他语气森冷。
什么啊.....我滑坐到地,喘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摸了摸自己肿胀的唇,指尖染上了一丝血。
扶着门站起来,手心触到什么,我侧头望去,发现这厚重坚硬、布满浮雕的铜门上竟有五道凹下去的痕迹,像被钢铁制成的利爪凿出来的。这,这是吞赦那林刚才留下的?
他的力量也太骇人了......
我抚过那五道指印,想不明白他刚才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强吻我,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把我一个人甩下。
收拾好岩彩,我游魂一样回到了那间房。
如我所料,吞赦那林不在,桌边放着装火焰石的背篓,那副他要我补的画还晾在桌上,还有点潮湿,但已愈发鲜明。
回到床上,我躺了片刻,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这枕头上残留着吞赦那林身上的焚香气息,搅得人心慌意乱。
我坐起来,掀开枕头,“啪”地一声,什么东西滚到了床下。
垂眸一看,我不禁一怔,将那指头粗细的小纸筒拾了起来。
这不是.....我送吞赦那林的那副小画吗?
怎么会在.....枕头底下?
我呆坐着,绞尽脑汁的回想,脑子里忽地一闪——等等,这好像是.....前天晚上,从吞赦那林衣服里掉出来的?
他收下了,还.....揣在身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惊变
这不是.....我送吞赦那林的那副小画吗?
怎么会在.....枕头底下?
我呆坐着,绞尽脑汁的回想,脑子里忽地一闪——等等,这好像是.....前天晚上,从吞赦那林衣服里掉出来的?
他收下了,还.....揣在身上?
我愣了一下,嘴角止不住地慢慢上扬,回味着刚才那个吻,与前夜和昨晚他那些古怪的举动,脑海里如拨云见日。
吞赦那林.....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不是因为我这张脸,是你对我本人,动心了?
所以你才问“为何”,不是问我,兴许,是质问自己?
我无声轻笑,感到呼吸分外顺畅,缠绕在喉口处名为征服欲的毒蛇得到了首次喂养,一种莫大的满足感自心底升起。
我的缪斯,这凶猛高傲的野物,被我捕获了吗?
从此以后,我是不是再也不会灵感枯竭了?
这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我将小画塞进衣间,精神振奋地下了床,把火焰石从背篓里取出来,开始制作颜料。
火焰石比其他颜料矿石要硬,光是砸碎就十分费时费力,等到开始筛滤时,我手指都已经肿了。不愿耽误时间,我忍着痛进行后面一项项的工序,趁着白日山上的烈阳进行晾晒。
到了落日时分,最后一道蒸煮的工序总算完成。
将颜料颗粒筛进罐子里时,我的胃开始一阵阵疼痛起来,这才意识到,我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一整天,吞赦那林的仆人都没有送吃食来。
是他生着闷气,忘了吗?
见桌上放着我准备留着喂鹫兄的鸟蛋,我犹豫了一下,剥掉蛋壳,咬了一口。又冷又腥的蛋肉滑入喉口,险些把我噎着,我连忙就着冷水咽了下去。胃里落了东西,似乎好受了一点,我便打起精神,点了灯,开始继续修补这副画来。
泛着紫色荧光细闪的白色颜料甫一落在纸上,便似洒上了星辉,焕发出新的生机来。我正暗自惊叹,突然,一丝凄然的女子呜咽声,从近处飘来:“.....弥伽......救我.....”
手指一抖,笔掉到画卷上。
我心底发毛,缓缓侧头,朝门口看去。
“呜呜.....”可那凄然的呜咽声,不是来自门口,而似乎是....来自我面前的这张桌子。我扭过头,身体僵住了。
桌上的那幅画,宛如活物一般,扭曲着,蠕动着,朝四面拉伸开来,竟然蔓延生出了....扁平的人类手脚,漂浮起来,浓稠的鲜血从画布底下溢淌而出,混合着缕缕漆黑的发丝。
我吓得往后退去,大叫起来:“吞赦那林!吞赦那林,救我!”
淌到地上的血液蠕动着聚拢起来,凝聚成一具枯瘦的人形。一双血淋淋的手猛然攥住了我的双脚,虬结的黑发下,抬起了一张肌肉裸露的无皮人脸,没有眼珠的眼孔空洞而黝黑。
“还给我.....”女子的尖叫声愈发凄厉,像一万只野猫嘶嚎,“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啊啊啊啊——”我一脚踹向桌子,骷髅烛台晃了晃,一下倒在了画上,“轰”地一声,画卷被顷刻点着,火焰冲天而起,将爬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鬼影卷裹在内,眨眼之间,画卷和鬼影都化作一蓬灰烬飘散开来,只余一缕白烟升向空中。
一滴液体落在我的额上,顺脸颊流下。
我抹下来,指尖透明晶莹,就好似是.....一滴眼泪。
我呆坐在那儿,心有余悸之外,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怔怔凝视着那缕白烟渐渐消散,方才回过神来,立刻爬回桌前,捧起那团散落的灰烬,可无济于事。
这幅画,被吞赦那林珍而重之的宝贝,已没了。
一切都毁了。
我是借着这画才留在他身边,可画没能补好,却被我失手烧毁了。即便他对我刚刚有一丝的动心,怕是也将,付之一炬。
那我还能抓得住我的缪斯吗?
胃里一阵剧痛,我弯起腰,突然听见“砰”地一声,寒风灌入,房门大开,一抹高高的黑影立在门外。
我慌乱地想藏起身前的灰烬,却听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了面前,镶着孔雀石的靴子与他绣金的袍摆落在眼底。
烧得这样干净,要说不是故意,很难让人信服。
“你做了什么......”
听见吞赦那林的声音,我不敢抬头,后颈却被冰冷的五指一把锁住,被迫仰起脸来。
“秦染,你做了什么?”吞赦那林的嘴唇在颤,蒙眼的黑布下竟渗出鲜红的血迹,顺着脸颊流下。握着我后颈手指的力道极重,似乎想将我的颈骨一把掐碎。他一字一句,声音从齿间迸出,如困兽在笼中撕咬:“这是弥伽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唯一留给我的……为何你要将它夺去!为何?”
弥伽——原来那个女鬼唤着的,就是吞赦那林的旧情人的名字吗?
“我.....”我张嘴想要解释,胃部的痛楚骤然加剧,像被尖刀狠狠贯穿,我捂住胃部,整个人疼得蜷缩起来。0808峮證理玖5791六⑼780⒏*
一天没吃东西,我胃病犯了。糟糕,真不是时候.....
“我.....”我还想说什么,结果嘴一张,胃部一阵要命的挛缩,我没忍住,弓起身躯,“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团秽液。
好死不死,全呕在了吞赦那林镶着宝石的靴子上。
我想死。
我捂住嘴唇,想止住呕吐,可胃部挛缩一波一波袭来,我呕在手里,混着血丝的胆汁顺着指缝渗了出来。我心底一沉——我又胃出血了。我得去医院.....可这深山老林的,不说附近的医院有多远,要是现在出了这雪山林海,他眼下还生我的气,兴许这一走,我和吞赦那林这点浅薄的缘分也就断了。
除非,他肯送我下山,肯和我一起回城里。野瞒陞張毎鈤哓說羣酒139玖3734弎31澪綆新
“吞赦那林,呕——”
我双腿发抖,撑起身子,被他一把操住了腰,拖抱起来。
“你怎么了?”他似乎变了语气。
我死死捂着嘴,实在不想污了他这身价值千金的古董袍子,便推了他一把,岂料他身躯这就跟尊冰雕一样巍然不动,我没能忍住,一口呕出来,混着血的秽液从指缝溅到了他肩头。
我.....草!
此生再丢脸也没有了。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我属意的缪斯......
我难堪到了极致,耳颊灼烧,只如置身于水深火热间,胃部的挛缩更停不下来,我越忍,便呕得越凶,突然臀部被往上一托,我又被他抱小孩似的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我疼得厉害,捂住胃部侧身蜷缩起来,却又被他按住肩头,被迫平躺,手也从胃部被他强行扯开,按在身侧。
“哗”地,领口被扯开来,盘扣上的玛瑙崩到我的下巴,冰冷的手指触到胸口,我一个激灵,垂眸望去,只见吞赦那林修长的手指自我赤口裸的胸膛一寸寸滑向胃部,他指尖所触之处,我的皮肤下隐约浮凸出一根红色的线,转瞬又消失了。
“这是什么....呕......”我想问,又想吐,唯恐吐在床上,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强行将苦腥的血水咽了回去。
“你生病了。”他的手指停在胃部。
“废话....呕.....是人都会,生病!”
吞赦那林的指尖似乎一僵。
我见他神色微怔,不知在想什么,一把攥住他的袖摆:“吞赦那林,送我,送我下山,去医院,我这病,得立刻吃药......”
“医院?”
完了,我心想,吞赦那林不会连医院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似是想到什么,他抬起手,放到唇前,呼哨一声,立刻,扑朔朔的振翅声从外面袭来,一只白影闯入帷幔,落在他的肩头——是那只帮我给他送过画的红色头翎的兀鹫。
“去带药师来。”他道。
他不是说他救过那些动物吗?怎么,不会治人的吗?
“呕——”又一波挛缩袭来,我扭身吐到了床下,这回的血多过了胆汁,吐出来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秽液,比上一次胃出血的情况还要严重。妈的,我不会死这儿吧?这念头浮上心头,我突然害怕至极,又干呕了几下,却已吐无可吐。
我虚脱地伏在床沿,连去看一眼吞赦那林和他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似乎在往下陷,要陷入无底而寒冷的黑暗中去。
“我要死了,吞赦那林.....我不是故意的.....”
身躯一沉,我好像被厚实的被褥裹住,又被抱了起来。
浑浑噩噩间,有温热的液体一勺勺喂入口中,混合着奶腥气与药味,我条件反射地又要呕,被捂着嘴唇,强行堵回去,却引发了更强烈的呕吐反应,我几乎是立刻喷了出来。
“换一种药来。”
“神,神主大人,这小阿郎这么不行哩,这些药只能镇痛,他吐个不停,我也不晓得哪么办喏.....神主大人,饶命......”
朦胧之中,杂乱的声音在周遭响起,又渐渐远去。
“呼——呼——”
寒冷的北风刮过脸颊,似万鬼呼啸,其间夹杂着类似马蹄飞速踏过地面的声响。身躯在上下颠簸,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点点细雪迎面袭来,前方黑暗,看不清去处,只能看见马头眼前晃动,两侧有缰绳,被一双苍白的手攥着。
心疑自己在做梦,我扭过头,看见身后坐着一人,被羊皮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瞧见嘴唇,但毋庸置疑是吞赦那林。
“你要带我去哪,吞赦那林?”
他不答,只是一手按住我的后脑勺,见我的头按回了身上裹着的被褥里,护着婴孩一样,只许我的鼻子露在外面。
胃部贴上一个暖热的硬物,我朝被褥内看了一眼,竟是个小手炉,散发着艾草的气息。兴许是因这味道,我没有那么难受了,人却依然虚弱,没一会,眼皮子又沉重起来。
“吞赦那林.....”我迷迷糊糊地仰起头,嗅到风雪里混杂着的他身上的气息,“我烧了你的画,你怎么发火都可以.....我会弥补你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
你要是离开我,我就彻底废了,再也画不出好画了。
“吞赦那林....你听见了吗?我要你,要你在我身边。”
“唔!”捏着下巴的手指猛然收紧,他捂住了我的唇。
“秦....染。”他咬牙念着我的名,低咒一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觅踪
“汪汪汪.....”
我在混乱刺耳的狗吠间醒过来,上方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又刺得我闭上眼。我这是在哪儿?缓了一会,我重新睁眼,看见四周笼着一圈白帘,帘后朦胧有个身影在晃动。
“护士小姐姐,那个也是高反来的?”
“不是,那个是急性胃炎。”
“我瞧着他有点面熟,你把帘子拉开,让我看看行不行?”
“不行,人家挂着水哩。”
“他从哪过来的?怎么会半夜三更的到这么偏僻的镇上?”
急性胃炎,这是在说我吗?这里是.....镇上?
我愣了一会儿,目光飘飘悠悠,顺着艾草的气息瞥见床头那个铜手炉,才回过神来,猛地坐起身,铁架床发出刺耳的嘎吱一声。是吞赦那林,半夜三更把我送到附近的镇上了吗?
那他人呢?
他回去了吗?
顾不上正在输液,我一把拔了手背的针下床,面前帘子被唰地拉开,女护士与我险些迎面撞上,被我吓了一跳。
“你,你还在输液呢,起来干嘛喏?!”
我环顾四周,除了对面坐着个年轻男生以外,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几张铁架床上都空荡荡的,不见吞赦那林的踪影。
窗外一片昏暗,飘着细雪,只能隐约看见群山起伏的轮廓。
“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你是说那个裹着斗篷的高个子吗?”一个清朗带笑的男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人不知道身上是带着什么刺激性的玩意,一到这门口,诊所守门还有这镇上附近的狗都跟发了狂犬病一样狂叫,要冲出来咬他,可能是把他吓着了,他就骑着马走了。你听,这会儿,狗都还发着疯呢。”
真走了?
是气我毁了画,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
我心一沉,就要往门外走,就听见铁架床嘎吱一声,一个人影两三步冲到我面前,伸手拦住了我:“哎,你别夜里出去!”
这是个看起来年纪比我小一些的男生,一头染成金色的卷毛,个子比我稍高,长得属于那种阳光俊朗型的,浓眉大眼,像只小金毛犬。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挠了挠头:“这镇上才发生凶案,很不安全,你要是夜里出去找人,容易出事。”
“谢谢提醒。”我心不在焉,“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男生摇摇头:“我当时只是往窗外看了一眼,没看清。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干嘛非要亲自出去找啊?”
......吞赦那林要是有手机倒好了。
“他可不是吓你哩,小阿郎.....镇子上是才死过人,还不止一个,据说死的那些人的血还有肚肠都没了,吓人得很,镇上的人夜里都不敢出去。”背后传来女护士微微发颤的声音,“我听村上的老人讲,是有僵尸吃人哩。”
我心里一悸,不由想到了在林海里遇见的那些“尸奴”,下意识朝窗外望去。那些“尸奴”游荡到了这座镇上来了吗?
怔神间,一个本子突然被递到眼前。
”秦染老师,你是秦染老师吧?你好,我叫莫唯。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但前阵子我在你的《葬》画展上见过你,还给你送过花,当时没来得及找您签名,您现在能给我签个名吗?”
认识我的?我一愣,抬眸见那男生双眼亮晶晶的:“我很喜欢你暗黑风的那些画,太震撼了。”
他说的是我在明洛离世后的那三个月里画出的作品,因为是纯粹是我最抑郁和暴躁的时期的情绪宣泄,可以说是瞎涂乱画,毫无美感可言,因此收获差评一片,没有一张是拍出去的......我倒是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喜欢这个系列的人。
“谢谢.....”我有些迟疑地接过笔,在他的本子上签了名,“呃,莫唯,你...也是.....江城人?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做什么?”
“工作呀!”他露齿一笑,收起本子,拇指一戳旁边的一个摄影器材包,“我是个灵异探险up主,来这儿取材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喜欢“葬”系列。
“秦染老师,你又是为什么来这儿啊?找灵感吗?”
“算是吧。”我点了点头,感到有点眩晕,身体晃了晃,他忙架住我坐到床上,“护士姐姐,这里有吃的吗?”
几口热米浆下肚,眩晕感顿时减轻了不少,食欲也来了。我狼吞虎咽地吃掉手里的热红薯,无意瞧见那男生看着我直笑。
“你....笑什么?”
莫唯摇摇头,眼神闪烁:“我是没想到,秦染老师原来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冷,还挺,挺......你嘴边上沾了红薯。”
我抿唇,擦了擦嘴角,没接话。大抵是在那次画展上我过于沉郁,所以给人留下了“高冷”的印象。
“你的手机方便借我一下吗?”我问。坠崖后失联这么久,我的养父母和亲友们应该都急疯了,恐怕已经报了警。
“哦,行,”莫唯伸手去掏背包,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僵,有些为难地看我,“我手机在前天拍视频的时候,掉水里,坏了。不过值班室里有电话,刚才那个护士姐姐应该在那儿,我陪你一起去吧?”
“行,谢谢。”
见他背起包,取了摄像机出来,我起先还有点奇怪,一开门,便发现诊所走廊里的灯坏了几盏,忽明忽灭,两侧墙壁斑驳脱落,贴着很有苏南地区民族特色的镇邪驱鬼的壁画,阴森森的,确实很有灵异片的氛围,倒真很适合他拍点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