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哥……我在景山大酒店304包厢,我想回家……”祝诗意夹杂着哭腔和颤意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听得祝攸心头一揪,他忙道:“小意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嗯……哥,我借的别人手机,不方便说话,你过来就好了。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哥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祝诗意挂断电话,她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把手机还给谈惟瑾,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先生,刚才谢谢您。”
“嗯。”
谈惟瑾只淡淡地应了声,并不多言。他单手斜插在西装口袋,看着祝诗意走到桌子旁边,她竟拿起桌面上那瓶没喝完的红酒,握着酒瓶将剩下的酒都浇在自己身上,红酒自头顶浇灌,漫过她半身。
谈惟瑾轻哂,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脑袋被淋透,祝诗意头脑清醒了一些。她原想砸碎了酒瓶,往胳膊上滑两刀的,考虑到之后还要出镜,祝诗意放弃了这个办法。
她起先以为今晚赴宴,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陪那几个中年发福的糟老头子多喝两杯酒,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舒雅芳居然会联合李导那些人意图对她用强的。
她到底是低估了舒雅芳的野心和恶毒。
祝诗意坐在椅子上,她蜷起腿,抱着膝盖,下巴搁上去,眼泪静静地往下流。
而这一切都被谈惟瑾默不作声地看在眼里。
祝诗意也知道,包厢里只有谈惟瑾和她两个人,他刚刚救了她。或许她应当凑上去和谈惟瑾寒暄几句,应当好好和他说声谢谢,但是祝诗意实在打不起精神,仅仅是和在脑袋里作祟的药物做对抗,就已经花费了祝诗意大半力气。
“这位先生,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非常感谢您出手相助,有机会的话我想请您吃饭。”
祝诗意抬起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她此刻头发虽散乱了些,口红也掉的差不多了,出于恐惧,原本潮红的脸色转为了墙皮般的煞白,然此类种种仍旧无法掩饰祝诗意的美貌,并且让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不必。”
“好,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总之谢谢您。”
祝诗意在娱乐圈待了几年,也跟着兄长出席过几次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她估摸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恐怕来头不小,不是好惹的主,否则不会一个命令就能在几分钟内赶走舒雅芳那群人。
这里是景山大酒店,云城背景最硬的酒店之一。
包厢内短暂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
“小意你在里面吗?小意!”
侍应生为祝攸打开包厢门,祝攸一眼便瞧见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自家妹妹。祝攸大步跑过来,脱下西装盖在祝诗意肩膀,他蹲下来,心疼地捧起祝诗意的脸,问:“不是说公司临时给你安排工作,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呜……”
祝攸来了,祝诗意再忍不住内心滔天的委屈,她扑进祝攸怀中,泪如雨下,“哥,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吧呜……”
“好好好,哥带你回家。”
祝攸摸摸祝诗意的头发,将她扶起来,路过谈惟瑾时,祝攸手臂青筋暴起,眸中怒火怎么藏也藏不住。
祝诗意生怕哥哥误会,她忙按住祝攸蠢蠢欲动的拳头,解释,“哥,跟这位先生没有关系,是这位先生救了我。”
“……多谢这位先生,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祝攸握起的拳头立刻松了开来。
谈惟瑾抬眼打量着这对兄妹,他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感,“举手之劳。”
仍旧答非所问。
祝诗意扯了扯祝攸的衬衫衣摆,小声说,“哥,这位先生好像不是一般人。他可能不太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我们还是走吧。”
“嗯,好。”
既如此,以后要还是有机会见面,到那时再向他道谢吧。
只不过祝攸莫名觉着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祝攸未能认出谈惟瑾,谈惟瑾却认出了祝攸。
钟意科技创始人兼总裁,近两年来云城风头最盛的几位商业新星之一,他的妹妹,竟也会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谈惟瑾将西装外套搭在背上,他走出景山大酒店,坐上那辆在门口等候许久的库里南,随夜色离去。
-
祝诗意回到家里,她先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把头发吹干,才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接受祝明与祝攸的“审问”。
祝诗意靠在祝攸肩头,平静地讲述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期间祝攸给她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祝诗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祝明怒喝一声:“岂有此理!什么经纪人,什么导演,我看就是一帮狼心狗肺蛇鼠一窝的混蛋。”
祝攸后槽牙咬得直响,若非那个男人伸手帮了妹妹一把,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意啊……这个娱乐圈咱们是非进不可吗?或者咱们换家公司打工,行不行?”
老父亲祝明并不懂得娱乐圈的弯弯绕绕,只听人说过其中水很深,有些人肮脏如泥潭中的臭鱼烂虾,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祝明才对“水很深”三个字真正有了实感,他实在不忍心再让女儿受这些委屈。
“小意,要不然这样,你和现在这家公司解约,要是还想继续演戏,咱们就换一家公司,违约金哥来付,怎么样?”
祝攸摸摸祝诗意的脑袋,口吻温和。
祝诗意鼻尖一酸,父亲与兄长均不知晓她当年为了给哥哥凑手术费而签下那份丝毫不对等合同的事情。那时祝诗意一下子拿出了六十万,祝明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小意,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爸,这都是我攒的。你和哥之前给我的零花钱我没全花,攒了一部分,我还卖了包和首饰,又找书简借了二十万,这不就够了。哎呀爸,我们快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交手术费吧。”
祝诗意从小乖巧懂事,她这么说,祝明不疑有他。
好在祝攸的手术极为成功,术后恢复得也很顺利,没有留下任何隐患和后遗症。祝攸从父亲那儿听说了妹妹凑钱的事情,心疼不已。兄妹两个从小感情就很好,家里出事之前,祝诗意都是被他们当成公主捧在掌心,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一想到妹妹把值钱的包和首饰都拿去变卖凑手术费,祝攸深感自责。
于是祝攸正式接管了家里的公司,哪怕公司这时不过是岌岌可危的空壳子,祝攸也有东山再起的决心和信心。公司重组,祝攸另起钟意科技,风里雨里一路走到现在,总算在云城站稳脚跟。
祝攸只想让妹妹继续做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可忽然有一天祝诗意却说她找到了工作,已经签合同了。
祝诗意本就是景山电影学院的学生,进娱乐圈是早晚的事。
但是在祝攸的商业版图里,应当是他来投资一家娱乐公司,倾尽资源力捧祝诗意才对。
不曾想妹妹抢先一步搞定了工作。
祝攸没少在妹妹跟前上眼药,试图说服她和公司解约,哪怕祝诗意单干,祝攸也能帮衬到她。唯独祝诗意所在的昔音娱乐,祝攸和这家公司实在是没有一丁点业务往来,也就说不上话。
“呃,爸,哥……其实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个例外,我们公司平常对我还是很好的。这纯粹是那个经纪人自己的问题,我会向公司反应这件事的。”
祝诗意勉强地笑笑,见祝明和祝攸同时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明显是不信她的说辞。祝诗意只好拿出她的毕生绝技,63*00
对着祝攸撒娇,“哥哥,你最喜欢我了,你肯定会尊重我意见的,对不对?”
祝攸抬手在祝诗意脑壳弹了一下,他认真地问:“小意,出了这种事,我不可能再坐视不管。你当初和昔音娱乐签的合同在身边吗?拿出来给哥看看。”
祝诗意头皮一紧,手臂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去年才和家里坦白自己签了经纪合约,在那之前都唬哥哥说是兼职和实习。若是给哥哥看了合同,岂不是全露馅了?
“哥,真的不用你给我付违约金,我还是挺喜欢我现在这份儿工作的。”祝诗意抱住祝攸的肩膀,讨好地晃了晃,“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谁叫我去饭局我都不去!哎呀哥,求你了,我不想失业。”
祝攸最受不了妹妹撒娇,祝诗意一撒娇,祝攸就拿她没办法。哪怕偏过脑袋忍着不去看妹妹的眼睛,祝攸也能想象到妹妹这会儿的神情。
无奈之下,祝攸掐了一下祝诗意的脸蛋,告诫她,“不许听信陌生人的话,也不许随随便便跟不可信的人走,听见了吗?”
教训三岁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祝诗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我保证!”
“好了,我们吃饭吧,小意肯定饿了。”
老父亲及时出来打圆场。
祝诗意打过景山大酒店的前台电话,302包厢内并没有她遗落的东西,看起来都被舒雅芳拿走了。好在家中还有备用手机能用,可解燃眉之急。
“祝诗意,明天一大早你就给我滚回公司。”
第3章
祝家千金?
祝诗意在云城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位置在交通发达的棠林苑,从棠林苑去公司或者机场都很方便,祝诗意一般都住在那里,她想家了才会回到父亲与兄长所住的溪语庭。
家里的司机赵叔开车送祝诗意去公司,祝诗意昨日受了惊吓,一整晚都没睡好,半夜醒了好几次,早上起来无精打采的,就这样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上班。
车窗外街景一帧一帧向后倒退,祝诗意没来由想起304包厢内的另一个男人。
那个瞧上去就气质不凡的男人。
他的眉眼处均是成熟男性的沉稳持重,眉峰和眉骨稍稍有些凌厉,架在鼻梁的金丝镜令他本就清晰的下颌线显得更加刻薄。最让祝诗意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个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神。
当他靠近她的时候,祝诗意由内而外生出一股压迫感,甚至没有勇气同他直视。
娱乐圈铁定没有这号人,否则有关他的花边新闻必然会换着花样隔三差五霸占热搜头条。
或许是商界哪位大佬吧,否则他怎么会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
祝诗意觉得自己以后应当不会再和那个男人有交集,看样子她注定欠一个陌生的人情。只能平日里多做些好人好事,也当是为她和家人积累善缘。
“赵叔,我这两天不回家住,你晚上不用来接我。”
“好的,小姐。”
祝诗意下车,她才走进公司大楼,便听见身旁的人讨论起来。
“快看,那是不是祝依然来了。”
“那么漂亮,气质又好,肯定是我们依然呀。看样子今天是祝总亲自送祝依然上班,好羡慕。”
“那肯定,人家祝依然可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不像有些人,有幸和大小姐一个姓,但只有一百八十线的糊人命。”
祝诗意顿觉无语。
昔音娱乐的艺人,只有她和祝依然两个人都姓祝。这群人怎么回事,要拍祝依然马屁就好好拍,莫名其妙拉踩她做什么?
祝诗意漠不关心地回头看去,祝依然正弯着腰和兰博基尼后座的男人打招呼,那恐怕就是她们口中的“祝总”。
一个个都说祝总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可这几年来祝总从来都只是坐在车内和祝依然道别,从未真正送祝依然到公司里面。
祝诗意收回视线,顺道为方才嚼舌根的几位送去亲切的白眼,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嘁,神气什么,听说祝诗意昨天搞砸了一个很重要的饭局,把芳姐气得半死,芳姐叫她一大早就滚过来。”
“就是,今天肯定没她好果子吃,我们就等着看她笑话吧。”
祝依然走进来,她自然听到了门口这几位在说什么,不过她仅仅是掀了掀眼皮,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并未有其它表现。
祝诗意是娱乐圈一名连十八线都够不上的透明女演员,祝依然是坐拥八百多万,当下最有流量的新生代人气小花。无论是知名度、家世背景抑或是别的什么,祝诗意看上去与祝依然都相去甚远,祝依然本不需要把祝诗意放在眼里。
但不知为何,祝依然总会控制不住地去打听和祝诗意有关的事情,并且暗暗和她作比较。
据闻祝诗意家里没什么钱,又是单亲家庭,没人脉没资源,更没有人愿意捧。眼下又听到她们说祝诗意搞砸了合作即将倒大霉,祝依然在休假期间来公司的心情都松快不少。
坐在兰博基尼后座的祝方砚目送祝依然进入公司,正当他准备吩咐司机开车时,却透过窗明几净的落地玻璃看到了祝诗意的脸。
那一瞬间,祝方砚的目光滞了一下。
他微微眯起眼睛,凝神静气,可祝诗意走得快,只一眨眼的功夫祝诗意就消失了。
“祝总,请问您是直接去公司吗?”
祝方砚未曾说话,驾驶位上的小助理只好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嗯。”
祝方砚收回视线,淡淡开口,好似刚才的错乱只是小助理臆想中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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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诗意!你干的好事!”
祝诗意一进办公室,一沓纷乱的纸朝她进门的方向用力丢过来。祝诗意眼皮子跳了跳,她侧身轻巧躲过砸过来的文件夹,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办公室玻璃是透明的,谁要是想围观吵架现场那就在外面围观吧。
“芳姐,”祝诗意靠在办公桌上,皮笑肉不笑,她娓娓说道,“昨天傍晚你在片场说的可是只需要跟李导吃个饭,试探一下李导有没有合作意向。你可没说吃个饭还要被下药,吃个饭还要被潜规则吧。”
“我们两个究竟谁不占理?”
“你!”
舒雅芳气急,指着鼻子骂祝诗意,“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在圈子里这么久了连部像样的代表作都拿不出来。你要是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角色,至于混到现在?我告诉你祝诗意,都到这份上了,李导和制片人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少给我装清高。”
“我为什么拿不出一部代表作,芳姐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
祝诗意换了个姿势倚着桌子边沿,似笑非笑。
当初挖掘她的那个星探很早就从昔音娱乐离职了,从那之后都是舒雅芳带祝诗意。奈何冤家路窄,云城祝家的千金大小姐祝依然也是舒雅芳的艺人,好巧不巧祝诗意和祝依然的合约几乎是同一时间转移到舒雅芳手上。一个是名门望族,家世背景雄厚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是没名没姓,单亲家庭,几乎一点助力都没有的普通女孩,傻子都知道应该捧谁。
这些年来舒雅芳手中的顶级资源基本上都给了祝依然,祝诗意从来都只有在戏中给人镶边的份儿。祝诗意演过戏份最多的角色是一部网剧的女二号,然而那部剧的剧组经费紧缺,又要可着劲儿抬男女主,祝诗意作为无足轻重的女二,两套服装贯穿整部剧的始终,甚至就连饰品祝诗意都用的自己的。
三年过去了,舒雅芳竟然还好意思指责她没有代表作?
祝诗意险些被舒雅芳的无耻言论气笑。
舒雅芳把祝诗意的包丢在桌面,她死死地盯着祝诗意,语气中满是不耐烦,“你别跟我扯这么多,你自己闯的祸还得我收拾烂摊子。我已经和李导解释过了,这周末你和我一起去给李导上门赔罪,祝诗意,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最好给我识相点。”
“啧。”
祝诗意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她说,“芳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傻吧?我要是愿意那么做,那我昨晚还跑什么?束手就擒不就得了,至于绕这么大一圈?”
“你什么意思?祝诗意,这可是我能给争取来最好的资源,你别给脸不要脸。”
舒雅芳此刻的脸色与又糊又焦的锅底无异,她压根没有想到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良善温顺的祝诗意实际上会这么叛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她。
“芳姐,作为公司的金牌经纪人,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不害臊么?你手上握着无数资源,想给谁就给谁,什么时候需要艺人卖身才能换取角色了?还是说卖身这一点,仅仅针对我一个人?”
“你……!”
“芳姐,消消气。”
舒雅芳还想大声斥责祝诗意,然而这个时候,祝依然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了。其他人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会儿主动凑上来触霉头的,奈何祝依然是舒雅芳眼下最炙手可热的艺人之一,没办法,“销冠”就是有底气骑在老板头顶为所欲为。
舒雅芳瞧见祝依然,立即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她笑着问,“依然,你这两天不是休假吗?怎么还到公司来了?”
变脸可真快。
祝诗意在内心不屑地嗤了一声,她拿起桌上的包,丢下一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总之饭局我是不会去的。”
说罢,她踩着高跟鞋离去。
“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所以过来了。”祝依然柔柔地说着,“芳姐,你和诗意刚刚都说了什么呀?怎么看上去这么生气。”
“不重要,是祝诗意她不识抬举,以后可别后悔。”
舒雅芳哼了一口气。
“娱乐圈确实不好混,诗意进圈这么久了,也没什么成绩。不过芳姐,你知道诗意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解约吗?”
祝依然自始至终都知道昔音娱乐的资源偏向了谁,她作为既得利益者,不可能真心实意为祝诗意说话。她只不过是好奇公司都这么压榨祝诗意了,动辄三四个月的空窗期,和被雪藏没什么两样,可即便是这种情况,祝诗意竟也不解约。
祝诗意哪怕去给当红小生拍mv,或是当平面模特,说不定都比在公司挣得多吧?
还不用受气。
“还能为什么,付不起违约金呗。”
舒雅芳翻过祝诗意的合同,和其他表演系大学生一样,祝诗意签的也是量身定制的霸王合约。昔音娱乐那几年专挑家里条件不好又急需用钱的大学生签约,天真又愚蠢。广撒网,总能捞着一条珍贵品种。
他们本以为祝诗意也是那个“珍贵品种”,没想到舒雅芳第一次带祝诗意参加饭局,祝诗意就把在场大佬得罪了。几年过去,祝诗意竟还是这么不长进。
“原来是这样。”
祝依然弯了弯唇,她搭上舒雅芳的手,说,“那诗意还是蛮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舒雅芳恨恨地吐槽道。话锋一转,她又问,“依然你刚说自己是干什么的来着?用不用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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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氏集团大楼。
祝方砚坐在总裁办公室,他处理完上午的工作,捏了捏眉心,眼前蓦地又浮现出早上在昔音娱乐看见的那张脸。
那女孩的脸凭空让祝方砚感到亲切与熟悉。
静了一会儿,祝方砚摇摇头,许是近日太累了,才让他生出了某种荒唐的念头。
第4章
一只手就能掐住她的脖子
祝诗意一直觉着说“十八线”都是抬举自己,她的名气和存在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也正是因此,祝诗意才能自由自在地和小姐妹在商场逛街,不必担心会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毕竟祝诗意全网找不出一千活粉,而这些活粉散落在线下各地,密度稀疏到无限接近于零。
祝诗意衔着吸管,把上个星期所经历的事情当作笑话讲出来,她自己倒是不生气了,可坐在她对面的好友林书简被舒雅芳气得直拍桌。
“小心手疼。”
祝诗意趁林书简手抬起来的空档,她赶忙往林书简手掌心塞了个热乎的薯饼。
林书简愤愤地咬了口薯饼,含糊不清地说:“我就不明白了。虽说咱家是比不上云城有名的那几大世家,但你哥哥好歹也是钟意科技的总裁,冉冉升起的新贵。你干嘛非要在娱乐圈隐姓埋名,还给自己立了个穷苦无依的人设,白白受气?”
祝诗意满足地吸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橙汁,她抬眸,漂亮的眼睛望向窗外,喃喃道:“云城三大世家,昔音娱乐就有一位著名的千金大小姐。而这位大小姐恰巧不太喜欢我,我不想为我哥树敌。我要是真和祝依然杠上,祝家捏死我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哥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牵连他,让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听了这话,林书简愣了一下,她声音不自觉放低许多,“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你说得有道理,祝依然娇纵跋扈,一看就是自小娇生惯养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听说她哥祝方砚叱咤云城商界雷厉风行,几乎没人敢和祝氏集团作对,咱们普通老百姓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
“是啊,”祝诗意狡黠地眨眨眼,“人家在云城有权有势一手遮天,我们家顶多算有点小钱,权是一点不沾。所以我呢,惹不起但躲得起。况且我哥不进来蹚这趟浑水,我在圈内反倒相对自在很多。再忍忍,等过两年我和昔音娱乐解约,日子说不定就好过起来了。”
“但是,”林书简皱着眉,“如果,我是说如果,祝氏集团要是有心想查,会不会还是能查到你家啊?”
“这种可能性……万分之一吧,别忘了我哥也不是吃素的。要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我就不信祝家一家子人都像祝依然那样蛮横无理。”
祝诗意喝光杯子里剩余的果汁,舒展手臂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随意逡巡的目光忽然定格在窗外某个角落。
她陡然怔住。
商场入口处的水潭喷泉旁站着一个气质极佳的男人,他单手插兜立在那里,眸光微沉,玫瑰色的夕阳浸染他半个身子,逼去他原本的冷冽,迫使他的轮廓变得柔和不少。
他好看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正是在景山大酒店对她出手相救的人。
林书简见祝诗意毫无征兆地发起了呆,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她伸手在祝诗意眼前晃了晃,狐疑地问:“回神了祝诗意,看什么呢?”
“嗯?你刚说什么?”
祝诗意的目光重新回到餐桌,只见林书简的脸骤然在她面前放大,林书简盯着祝诗意的眼睛,“我问你还需不需要再加点吃的,你怎么不说话?刚才对着镜子神游,怎么,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
祝诗意扬唇笑了下,她用叉子戳起一块薯饼,不急着放进嘴巴里,而是不由自主地又望向水池边。然而那个男人已经没了踪影,仿佛方才他站在那儿只是祝诗意天马行空的幻觉一般。
她的心空下去一块,轻微的失落占据祝诗意的神经末梢。
还没等祝诗意回答,林书简就握着祝诗意的手,说:“嘶,祝诗意,我一定是读书读傻了,刚才好像在街上看见我教授了。”
祝诗意打趣她,“那你要不要上去和你教授打个招呼?”
林书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忙摇头,“不要。你都不知道我这门课的教授虽说长得很帅,气质绝佳,有时候穿西装还有点斯文败类那味儿。但他上课特别严肃,特古板一男的,我们都没人敢逃他的课。有一回我们系里一个女孩子想要他私人联系方式,教授只回了她两个字,你猜回的什么?”
“还能回什么,肯定是拒绝了呗,该不会是已婚吧。”
“已婚倒没有,听说教授没有女朋友。他当时回人家女孩子:多余。”
……
不知道是说女孩的行为多余,还是说人家心思多余,又或者说人家女孩站在那儿就多余。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挺伤人。
听林书简讲了这么多,祝诗意下意识在脑海里描摹这位教授的画像:多半会戴眼镜,穿黑西装,面料光滑挺阔,皮鞋擦得锃亮,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笑,笑起来更让人毛骨悚然,眼神锐利,表情严肃……
总结起来就是行走的古板老男人。
难怪林书简这个名副其实的颜控都不愿意上前打招呼。
感觉和这位教授打一回交道能折一年寿,夜里睡觉都得做噩梦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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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诗意拒绝被李导潜规则这件事着实把舒雅芳气得不轻,舒雅芳许是为了让祝诗意多吃点苦头,好让她知道谁才是给她资源的那个人,接下来的三个月祝诗意竟没有收到一个合作邀请,哪怕是跑龙套的女N号都没有祝诗意的份儿。
对此祝诗意倒是乐得轻松。
接连几个月接不到戏,失去经济来源,若是换了别的女艺人,恐怕早就愁到睡不着觉。
但谁让祝诗意心大呢。
这几个月来,舒雅芳特地叫人盯着祝诗意的动向,她信心满满地自以为祝诗意最后一定会来和自己认错道歉,哪儿能料到她收到的消息都是这样的:
“芳姐,祝诗意回学校上课了。”
“芳姐,祝诗意好像两个星期都没出家门,不确定,我再看看。”
“芳姐,祝诗意今天逛街去了,还在爱马仕拿了两个最新限定款的包,不像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