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挽挽,别挂。”
初挽听到那声音,
突然浑身无力起来。
今天回永陵,荒草漫天,黄叶铺地,她看到他的背影,削瘦孤冷,便觉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一天,她把他卡在长辈的身份上,用陆老爷子,用自己太爷爷,用自己父亲,给他按上了道德枷锁,其实她心里何尝不难受。
可是这种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贪图那一时的欢愉,最后只怕是伤了自己,也断了那点情义。
陆守俨的声音压得很低:“挽挽,我就在你窗户下,你打开好不好?”
初挽:“你来温榆河了?”
陆守俨:“嗯,我从永陵回来后就守在你这里,等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我看到你的窗帘是蓝色的,你亮着灯。”
初挽咬唇:“胡说,我没开灯。”
陆守俨声音竟带了几分哀求:“挽挽,我就在这里,在这里看着你。你不愿意让我看一眼是吗?”
初挽听这话,犹豫了片刻,便走到另一处房间,那房间没亮着灯,她轻扒开一点窗缝看过去。
于是她便看到那个身形颀长的身影。
秋意萧瑟,他一身寂寥地站在夜色中,仰脸看着旁边那扇亮着灯的窗子。
初挽紧攥着电话,就那么静默地看着他。
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宝宝,别这样欺负我,你不想见我是吗?为什么,是太爷爷不让你见我,还是刀鹤兮不让你见我……”
他的声音酸涩而克制:“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不怪你,你不是不想见我,你不敢是不是,你怕他们说你。你还这么小,当然不敢违背他们,你只是想让我勇敢一些,让我带你走。”
明明他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初挽听懂了。
她抬起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但是眼睛已经开始湿润,隔着玻璃的那道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陆守俨:“你嘴上不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在意,我帮扶的那个小姑娘……其实当时我看到那孩子,就想起你,她提着竹篮子捡菜的背影和你小时候很像……”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你被老太爷带回去了,我去找你,我看到你手都皴裂了,小脸也都要冻坏了,你提着竹篮子捡菜,我喊你,你看了我一眼,不理我,继续低头干活,我一直都记得,做梦都记得。”
初挽的眼泪大滴落下来。
陆守俨:“我太傻了,年少气盛,我生你气,觉得你不愿意理我,觉得你没良心,后来我一直后悔,特别后悔,可是你已经嫁给建时了,我也没办法弥补了,我能怎么办!我拼尽全力想照顾好你,我帮衬建时比帮衬别人都多,是因为他吗,不是,都是因为你,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切都好,全都好,只要他能对你好,我就愿意,一辈子不吭声也没关系。”
“这些年,我努力往上爬,就想能好好护着你,我没办法改变你们家族的过去,没办法在年少时带你回来,没办法在你被迫四处流浪的时候护你周全,我只能在你长大后好好护着你。”
“那年过年,我说饺子好吃,我知道是你包的,你包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初挽用拳头堵住嘴巴,她哭得几乎发颤。
他便在电话里嘶哑地叫她,他叫她挽挽,叫她宝宝,和她说她小时候的事,问她还记得吗。
初挽到底是压抑下情绪,低声说:“七叔,别这样,你走吧,我们是没什么好结果的,我——”
陆守俨听到她的声音,呼吸好像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用异样的声音道:“你只告诉我,喜欢我吗?”
初挽不吭声。
陆守俨又问:“挽挽,喜欢我吗?”
初挽受不了了,终于道:“喜欢,很喜欢,今天回来路上都在想你。”
确实是在想他。
她知道今天刀鹤兮的种种必然刺了他的心,她心痛。
那么心痛,却不敢多看他一眼,
陆守俨:“给我开门。”
初挽:“不行。”
陆守俨沙声道:“不是我非要抢,而是你喜欢,你既然喜欢,那你就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别想阻止。”
初挽听他那嘶哑而霸气的话,只觉得头皮发紧:“你疯了!这是疯了吗,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吗?”
身居高位的陆守俨,前途无量的陆守俨,和自己前侄媳妇,和自己世交家的晚辈搅和在一起,那是什么身败名裂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
陆守俨:“我让你开门。”
初挽不动。
陆守俨:“挽挽,我今晚来这里,已经放下了我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你都不愿意让我看你一眼吗?”
“小时候,我去找你,你不看我,现在你长大了,你依然这么狠心?我错过一次,差点就是一辈子,这次你让我怎么甘心!”
初挽听着这些,回忆如波澜一般涌起:“你这样有什么意思?你动静闹大了,天下皆知,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陆守俨却道:“那又怎么样?”
他的声音嘶哑而缓慢:“宝宝,你不觉得今晚的温榆河很安静吗?”
他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陡然一顿,看着窗外,窗外总是灯火通明的夜晚,此时安静到诡异。
她突然明白了!
他要来发疯,所以已经提前做了安排!
陆守俨声音透着异样的疯狂:“我想和你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我已经走到你面前,我只需要你为我打开门。”
初挽到底受不了,她情绪几乎崩溃,跑过去打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瞬,便觉那个男人伴随清冷秋风而来。
他一把将她抱住,直接打横把她抱起。
初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呼,便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粗暴而混乱的,他前所未有地强硬,仿佛要证明他在占有一般,这让初挽几乎背过气去。
**************
这一次湍急而匆忙,初挽被烫得趴在沙发上颤。
陆守俨捞起她,怜惜地亲她脸,也亲她唇,帮她抚顺略显潮湿的发。
初挽仰起脸,看到他眼底带着红血丝,脸上憔悴。
她便伸出胳膊来环住他。
当抱住他时,她突然就哭起来:“我,我在缅甸给你买了蓝宝石,你不想要,你要退回来……你竟然还要退回来,你还要让我劝着才收下……”
陆守俨满眼都是歉疚和怜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怕我会错意,你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给我那个,我以为你早忘了,当时其实我也有些心乱。”
初挽:“可是我们走到了这一步,是没什么结果的,这样子有什么意思呢,对谁都没好处。”
陆守俨捧着她的脸,安抚道:“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初挽抽噎:“怎么解决……”
陆守俨道:“挽挽,听我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既然要在一起,那我自然要娶你,而且要光明正大,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陆守俨的妻子。”
初挽听得恍惚:“结婚?你疯了?”
陆守俨:“我没有疯,你只需要说,要不要和我过,不需要想别的。”
初挽充满忧虑地看着他:“你先告诉我怎么办。”
陆守俨双手握着她的肩膀,道:“我们现在肯定不可能直接在一起,所以需要处理下,这个过程,需要我们各自做出一些牺牲。”
初挽只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陆守俨:“你现在和刀鹤兮相认了,刀鹤兮认祖归宗,到时候你变个身份,以刀鹤兮侄女的身份重新出现,还是姓初,甚至还可以叫现在的名字,只不过对外宣称,我娶的是刀鹤兮的侄女。”
初挽:“你当别人是傻子?”
她可不是一般的有名,别人又不是不认识她,这种障眼法能瞒过谁?
陆守俨却道:“谁也不是傻子,重点不是他们相不相信,而是他们要不要相信。”
初挽听这话,微怔,陡然明白了。
陆守俨只是需要作出一个姿态,至于别人要不要质疑,那就取决于他的地位和威势了。
初挽:“可是这样依然不合适,这能对你没影响吗?”
陆守俨:“是,所以我需要权衡。”
“这次本来我应该能往上走一步,现在我放弃了,至少最近几年我就在这个位置了。再过几年,我们早已经是夫妻,外人自然也不好再拿这个说事了。”
初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现在三十八岁,所处的位置自然是寻常人所不能及,但以他的年龄和能力,是完全有希望再进一步,那将是许多人一生可望不可及的目标。
现在,陆守俨显然要放弃,他以这次退让为代价,换一次随心所欲的机会。
初挽声音有些异样:“你确定要这样?”
虽然他还年轻,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六十岁都可以有机会,但能早一步谁愿意晚一步,未来都是说不好的,拿到手的才是真的。
陆守俨笑了,笑得声音略带着几分哑:“挽挽,其实这些话我之前就想和你说,只可惜你毫不犹豫放弃了,所以我没办法提,因为我确实做不到毫发无损地解决这个问题,我怎么有脸求着你让你放弃牺牲什么。”
初挽:“所以你当时什么都没法说。”
陆守俨:“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我和你坦白说下我的想法,看你愿不愿意。”
初挽:“你说。”
陆守俨:“如果我们都愿意和彼此在一起,并且为此愿意做出一些让步或者牺牲,那我们就一起用劲,去解决我们面前的拦路虎。但是如果谁心有犹豫,不愿意付出,或者付出后却后悔,在许多年后稍微有些不如意,便开始悔恨当初的选择,甚至互相埋怨生了怨愤,那就趁早放弃,谁也不要勉强对方为了这件事去做什么了,你觉得呢?”
初挽听这话,心里有动容。
她当然明白,她掩人耳目换一个身份,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牺牲,她依然可以拥有她所拥有的,走出国门,放眼世界,别人不会说道什么,就算有人说道,也不影响她的事业。
但是陆守俨不同,陆守俨牺牲的可能是未来政治晋升的前途。
两个人的牺牲其实是不对等的。
陆守俨握住她的手:“我三十八岁了,你也三十岁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足够成熟,知道自己想拥有什么,并且愿意以理智冷静的方式付出一些代价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对不对?”
初挽静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她终于点头:“我明白。”
陆守俨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等待着她继续说。
在陆守俨的注视中,她终于开口道:“我愿意付出代价,也接受你要付出一些代价,我们一起努力,来换一个白头偕老的机会。”
她看着他,郑重地道:“我初挽发誓,这一生无论我们走到什么地步,哪怕反目成仇,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因为这是我心甘情愿为自己的爱情赌下的筹码。为你,我愿意不顾后果疯一次。”
陆守俨眸中便泛起汹涌的情绪。
他看着她,良久,俯首下来,郑重而虔诚地吻上初挽的额头。
“挽挽,你今天说出这句话,我很感动。于我来说,无论以后多少风雨,我都甘之如饴。现在,我自会披荆斩棘,踏碎一切障碍,你什么都不会想,只需要等着做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说:
现在有才女做了“孔雀三连开屏”,表情包哈哈哈真是绝了!指路围脖名“她现在不在家”
——
新文《天才反派的美人亲妈重生了[八零]》
女主捡漏珠宝玉器,珠光宝气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本文姐妹篇,同时也是《七零之改嫁前夫发小》中老陆和云菂的人设(改了名字和出生年代以便发挥)。
文案:
孟砚青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后,她才知道,自己是年代文中偏执大反派那早死的亲妈。
她那风流倜傥学识渊博的丈夫后来果然一展宏图位高权重。
可她临死都不放心的乖巧儿子,将和男主作对,被处处打脸,最后疯狂惨死。
重生成了一年轻姑娘,她爬起来,赶紧去找儿子了。
儿子正拎着北冰洋汽水,把小混混揍得满地找牙。
孟砚青对儿子招招手:“过来。”
于是刚才还桀骜不驯的陆亭笈,收敛爪牙,恭顺地走到母亲身边。
小混混们瞬间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陆亭笈吗?
秋风瑟瑟,黄叶翩飞。
低眉顺眼的秘书打开车门,身着考究风衣的陆绪章迈开长腿,皮鞋优雅地踩在青石板上。
青砖灰瓦的老墙根下,他那向来意气风发的儿子低垂着脑袋,正被一姑娘训了个狗血淋头。
他扯唇,冷笑,敢欺负我儿子?
他迈步上前。
那姑娘却在此时回首。
于是陆绪章看到了孤枕十年都不曾梦到过的面容。
注:
1)本文预收开于2022年8月(划重点),当时文名为《八零之我是反派亲妈》
2)女主祖上民国珠宝世家,女主捡漏和珠宝设计等,感情事业对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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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番外16
◎“我和挽挽要结婚了”◎
第16章
“我和挽挽要结婚了”
陆守俨要攻克的第一关,
自然是刀鹤兮。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知道刀鹤兮曾经对初挽有过怎么样的好感,他们多年惺惺相惜,在缅甸游玩,
在庐山看云,他们不需要太多言语,站在一起就着天然的协调,
好像他们是太极图上头尾相衔水乳交融的阴阳鱼。
这足以激起陆守俨作为一个男人全部负面的情绪。
不过陆守俨也明白,
庐山同游,
他们没有在一起,那就确实没有什么希望了。
而当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刀鹤兮和初挽便再无可能。
从血缘上来说,他们确实已经出了三代,
但是这点已经稀薄的血缘羁绊也让他们格外珍惜,
绝对不希望在这弥足珍贵的亲情中再掺入一些别的什么。
当然,
他更相信初挽。
初挽选择自己,
就已经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
当彼此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这个心思已经不需要任何怀疑了。
所以这次,
当陆守俨面对刀鹤兮的时候,
他非常坦然,
也把姿态放得很低。
曾经他摆着长辈的姿态刁难刀鹤兮,现在易地而处,
他随便刀鹤兮怎么样都可以。
不过刀鹤兮并没多说什么,这次甚至没有刻意刁难,
他只是把他单独叫到一旁,
深谈了一番。
刀鹤兮现在已经是初挽表叔的身份了,
他作为初挽的长辈,
自然是要替初挽把好这一关。
他问得很仔细,他们的沟通够坦诚,但是也够直白。
最后,刀鹤兮到底没再说什么,表示也会配合:“她的身份,我会重新做一个,但是如今初家的产业,以及我在中国的产业,都会陆续转到她名下,这些都需要她继续打理,将来我们还要做博物馆,也都全部在她名下,但是这些都会签订婚前协议,和你无关,我想这一点你能理解吧?”
陆守俨对此自然没任何意见:“可以。”
刀鹤兮:“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如果你们有孩子的话?”
陆守俨心知肚明,抬眸看向刀鹤兮,肯定地道:“我们的孩子姓初。”
刀鹤兮:“你在离异后,好像身边并没什么人?”
他问到这种地步,陆守俨也就坦诚:“没有,一直没有,就算外面传闻什么,也是捕风捉影。”
他略犹豫了下,到底是道:“之前资助的贫困学生,有一个一直纠缠我,我已经报告了相关部门,请他们帮忙追查对方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指使人,就我自己来说,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刀鹤兮:“你的前妻?”
陆守俨:“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刀鹤兮便不再说话了。
陆守俨也没说什么,他安静地等着。
刀鹤兮默了好久,才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是我自己想问你的。”
陆守俨:“表叔请讲。”
刀鹤兮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威严而强大,拥有绝对的政治资本,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让自己消失。
但是现在,他在自己面前平和而富有耐心,折损了他所有的骄傲,俯首在自己面前任凭自己盘问质疑。
这是这个男人为了挽挽表现出的诚意。
隔着偌大的红色实木桌,刀鹤兮终于开口:“你曾经送她蓝宝石?”
陆守俨眼神微顿,望向刀鹤兮。
这一刻两个男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思。
曾经刀鹤兮陪着初挽游缅甸,初挽买了蓝宝石送陆守俨。
显然刀鹤兮体会到了什么。
陆守俨默了很久,才点头:“是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我送给她的,是我在越南战场流着血往前爬时捡到的。”
刀鹤兮听此,修长睫毛垂下,低低地道:“在缅甸,那么多稀世珍宝,她都视若无睹,唯独看中了那几块不起眼的蓝宝石,那个时候我就知道——”
他一声嗟叹:“这对于她来说,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庐山的云雾弥漫中,他突然窥知了她的心思,才不忍心亲下。
************
初挽也没想到,陆守俨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刀鹤兮明显在考察他,他却并没任何不满。
甚至叫表叔比她叫得还顺嘴。
三个月前他在刀鹤兮面前以长辈身份自居,他是长辈,架子十足;
前几天刀鹤兮叫他七哥,他是平辈,还能有来有往;
现在他一口一个表叔,他成了晚辈,恭谨耐心。
这让初挽有些感动,不过感动过后,她道:“这倒是也正常,你这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或者说能屈能伸,对你来说,这都不算事,所以我有点感动,但也不是非常感动。”
陆守俨道:“确实没什么,其实能有个长辈来为难我,这对我来说,求之不得。”
初挽开始没明白,后来恍然。
以前陆守俨是长辈,无论自己太爷爷还是陆老爷子,在他们临终前,陆守俨作为陆家这一辈最有前途的一个,自然是受过托付,这种托付就已经把他定死在了长辈的身份上。
是以当他和初挽有了感情牵扯,初挽只是一句七叔,就可以轻松把他击退。
他可以披荆斩棘,可以战天斗地,却斩不断来自长辈的道德束缚,迈不过这辈分的鸿沟。
初挽是初家唯一的血脉,是对陆家有重恩的初家后代,是初家仅存的孤女,初家已经没有什么人能为她做主了。
这时候,陆家的掌权人对她下手,那就是欺凌孤女,是背信弃义,是践踏人伦。
无论如何,陆守俨和自己的这段感情都会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但是现在初家有了一个刀鹤兮,还是初挽的长辈,那就不一样了。
哪怕刀鹤兮再年轻,哪怕已经出了三代,他也是一个可以称为长辈的人。
初家有了一个长辈,他就有了机会,可以折损骄傲,弯腰求娶,博一个光明正大坦荡磊落。
初挽想明白其中道理,眼神便有些耐人寻味,她打量着陆守俨,叹道:“男人心,海底针,你要和我斗心机,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陆守俨微侧首,眼神很没办法的样子:“说什么呢,我可没什么事瞒着你。”
初挽好奇:“当时你见到鹤兮,还摆着长辈的架子为难人家——”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起来,笑得不行了。
他之前摆着长辈架子给刀鹤兮脸色看,后来刀鹤兮摆着表叔的架子为难他!
因果报应!
陆守俨想起这些,神情也有些古怪:“当时那个案子已经在查了,我只知道他应该和H.F有关联,对他提防,万万没想到还有后面这一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守俨看她笑,惩罚式地捏住她手指:“别笑了,说正事。”
初挽:“什么?”
陆守俨看着远处穿梭的自行车人流,试探着道:“跟我去家里吧?”
初挽:“去你家?”
陆守俨解释道:“其它方面,有我,有表叔,我们都会安排妥当,你就等着当新娘好了,不过你得跟着我回家里,去面对我家里人。”
初挽听着,心里一顿,突然便有些意兴阑珊:“我离了婚,觉得自己开始了新人生,敢情还是那一套人……”
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陆守俨见此,自然连忙哄着:“确实是那套人,不过你想,你现在辈分变了,那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对不对?”
初挽想想这事,越发觉得怪:“可是有点奇怪吧?”
陆守俨安慰道:“反正我们要结婚,就是要结婚,他们觉得奇怪,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干嘛管他们?”
初挽倒是觉得有道理:“也对,尴尬的话也是他们尴尬!而且——”
她突然想到了:“那以后建昭建晨他们,见了我岂不是要叫我婶婶了?”
她以前在他们面前是弟妹,现在突然提辈分了?
陆守俨黑眸笑看着她:“对。”
初挽勉强道:“那也行……不过这事咱们怎么说?”
陆守俨:“你不用管,我来说就是了,到时候他们什么反应,我们也不用搭理。”
他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做到今天的位置,难道就是为了谈个对象躲躲藏藏?我这个年纪这个辈分,还不至于让谁来反对我的婚姻。”
初挽听这话,仰脸笑看着他。
如今的陆守俨在陆家,那自然是无人质疑,就算他的几位哥哥也得让他几分。
她笑着道:“我突然觉得,你之前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
陆守俨:“嗯?”
初挽笑道:“我找男人,年龄限制三十五,不过学习公务人员录取条件,应届硕博士适当放宽,鉴于你能力出众各方面都非常突出,所以给你放宽四岁。”
他现在三十八岁多,眼看要三十九岁的人了,放宽四岁,勉强合格。
陆守俨眸中便泛起纵容的笑意:“好。”
初挽:“不过我已经做出这种牺牲了,我可给你说好,我是一点气都不想受,谁给我脸色看,我能当场翻脸。”
陆守俨握着她的手:“知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小祖宗,谁得罪你一句,我都得狠狠抽他,行了吧?”
他就差把她供起来了。
初挽道:“行,拭目以待!”
***********
那天陆守俭提了级,冯鹭希庆祝,陆家人都去了,初挽也过去。
她是开车去的,去的时候恰好遇上陆建冉和陆建静,两个人正在门口说话呢。
陆建静见到她,便笑着打招呼,陆建冉也不冷不热点了点头。
进家门后,初挽照例像往常一样,和陆建昭等人说说话,大家热火朝天,说着过年怎么过,今年怎么吃饭。
这天陆建时也在,他看到初挽,脸色就不太好,欲言又止的,不过到底没敢说什么。
离婚后,他也是被教训得不行,日子过得更不好,灰头土脸的。
初挽自然是都懒得搭理。
她现在算是看得很明白,她既然要结婚,找个男人,总该图一样。
虽说她以前是因老太爷的命,图陆家的庇护,但是陆家那么多男人,她可以挑的范围很大,不光是陆建时这一辈的,就陆守俨这一辈的长辈,她也可以找嘛,思路要开阔,范围要更大。
而怎么找怎么选,这是一个大问题,总要有一样拿得出手,没有本事就没有本事,也不是说你没本事就不行,但好歹性格好一些,温柔体贴也可以,好歹给她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如果外面没有本事,在家里还要充二大爷,他的身体再硬,看着也倒胃口,没兴趣。
陆建静几个说笑着,旁边陆建晨偶尔和她说几句话,问起她后面打算,两个人就这么慢悠悠喝着咖啡聊天,这时候,恰好看到陆守俨正和陆守俭在那边说话。
陆守俭六十多岁了,多年仕途历练,那气势自不必提,但到底年纪大了,老人家嘛。
不过陆守俨就不一样了,三十八岁,勤于锻炼身形还算结实,其实乍一看说他三十当啷岁勉强也说得过去。
不过比起寻常这个年纪的男人来,他到底不一样。
岁月沉淀积累出来的权威感,沉淀在骨子里,含而不放,却足以让一个年轻女人为之倾倒。
说粗俗直白点,权势是有形的光晕,能放大一切细腻的感觉。
关键时候,那物被加成过,都显得更烫更大更让人欲罢不能。
初挽这么遐想着的时候,陆守俨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隔着窗子,视线不动声色地刮过。
只是那么很随意的一眼,初挽便觉酥酥麻麻,甚至脸上都开始发烫了。
旁边陆建昭看到了:“挽挽怎么了,脸都红了,是屋子里太热吗?”
大冬天的,家里暖气烧得足。
初挽摇头:“没什么,这咖啡太烫,你们刚才说什么,说过年的打算?”
大家纷纷点头,陆建晨却不说话,就那么看她。
初挽想转移话题,随口道:“那打算怎么过?”
陆建冉听这话,便别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初挽:“挽挽,你过年得在你家过吧?”
初挽听着,随口道:“应该是。”
陆建冉便笑:“挺可惜的,现在挽挽不是咱们家人了,也没法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倒是少了热闹。”
这话一出,场上顿时略有些尴尬,初挽离婚了,严格来说初挽确实不算说陆家人了,和陆家没关系,平时来往自然应该的,都是祖辈交往下来的关系,但是过年过节就不可能一块过了。
陆建昭便忙打一个哈哈:“咱们过年怎么能缺了挽挽,到时候挽挽带着表叔一起过来,那样才热闹呢!”
陆建冉却正经起来,扫了陆建昭一眼:“那成什么话,回头建时再找一个,这算什么?不尴尬吗?”
初挽淡瞥了一眼陆建冉。
这时候,陆守信陆守俭并冯鹭希等,全都来了,晚辈们连忙起身让座,初挽也顺势起来了。
冯鹭希笑着说:“今天可都是大好事,你们大伯今年升了,估计能晚几年退休了,另外你们七叔说,他也有大事要宣布。”
大家听着,好奇,陆建冉更是直接问:“七叔是不是也要提拔了?”
陆建昭便笑:“七叔现在提拔,那不是要进——”
他说到一半,便被他妈扯了下,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陆建昭只能罢了。
陆守俨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初挽,之后才道:“大家都在,那正好提一下我的事。”
他只是轻淡那么一句,所有人的目光却瞬间聚集在他身上。
大家意识到,他可能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陆守俨望向陆建冉:“刚才提到过年安排?”
陆建冉微怔,之后忙点头:“是,说起过年怎么吃饭的事呢。”
陆守俨:“哦,过年时候,挽挽依然和我们一起过。”
初挽听这话,便扫他一眼,有些嫌弃,说得好像她多稀罕一样。
陆守俨用安抚的眼神看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旁边冯鹭希笑着道:“挽挽当然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到时候鹤兮也得来,好不容易相认了,咱们到时候热热闹闹大办。”
说着,她谴责地看了一眼陆建冉:“建冉这孩子,说话不过脑子,年夜饭没你也得有挽挽。”
她这话说得有些重,但没办法,当着大家伙的面,陆守俨既然提起这茬,她就得找补。
陆守俨却难得笑了下,对冯鹭希道:“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已经打了申请报告,批下来了,挑个好日子,我打算和挽挽把事办了,过年前应该差不多了。”
他说完这话,从陆守俭陆守信冯鹭希丁子荫等老一辈,再到陆建冉陆建静陆建昭陆建晖等小一辈,全都怔在那里。
大家显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唯独陆建晨,视线蓦然落到陆守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