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易铁生轻叹:“挽挽,你才离了婚,怎么突然有这想法?”她并不是很热衷婚姻的人。
初挽很无奈很坦诚地道:“我得考虑后代的问题啊。”
易铁生明白了:“你想要孩子。”
初挽:“嗯。”
她便叹道:“这两天住院,看着医院里的生老病死,我也想了很多,以前的一些想法也改变了。我这个年纪还算年轻,但据说再过几年生孩子就是大龄产妇,趁着这个时候年龄正好,我赶紧生个孩子,也算是给我们初家留下一个血脉吧。我有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婚姻,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总不能连个孩子都没有吧,以后九泉之下,我都没法给我太爷爷交待了。”
其实生孩子这个事,以前有婚姻在,她还没想过这一茬。
现在没婚姻了,住院了,看了生老病死,她开始琢磨孩子了,并且觉得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趁早生个孩子,自己养着孩子,那就不需要在意男人婚姻这些了,也算对太爷爷有个交待。
她继续道:“如果我这个时候找个男人,其实也不好找,一则人家不一定愿意让孩子跟着我姓,二则一般男人我也未必看得上,我看出来了,这个世上绝大部分男人不配当我孩子的爸。”
初挽看着易铁生:“铁生哥,你说说你的想法?”
其实她知道,自从他双腿出事之后,他的性情多少受了影响的,在婚姻上更是裹足不前。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反正腿是后天的伤害,不影响孩子。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彼此陪伴治愈对方,那不是彼此都会幸福吗?
易铁生不太苟同的样子:“你太异想天开了,你只是为了孩子。”
初挽:“为了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柔和的灯光下,易铁生看着初挽,初挽也在看着他。
易铁生看到,初挽的眼神如此直白坦荡,毫不遮掩。
她心里这么想,嘴里也是这么说的,对他,她一直都足够坦诚。
她就是想让自己帮她生孩子,她可能已经在想象两个人孩子是什么样子,这让他也忍不住开始想。
这个念头有些烫人。
易铁生微吸了口气,垂下眼睛,开口道:“挽挽,别瞎胡闹行不行?”
初挽:“我怎么瞎胡闹了?”
易铁生:“因为你把婚姻当儿戏。”
***********
送易铁生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其实也不算晚,在这一片中央别墅区,夜生活仿佛刚刚开始。
初挽自己推着轮椅,和他漫步在林荫道,闲淡地聊着天,说起最近的古玩生意,也说起如今的艺术市场。
易铁生:“对了,有个要紧的事,忘记和你说了。”
初挽:“嗯?”
易铁生:“德国汉堡要举办一个叫做《冥界的权力》的兵马俑展览,已经有上万德国观众订票,据说他们展览中有八件陶俑和两匹陶马都是从中国运过去的。”
初挽疑惑:“兵马俑?德国?”
易铁生颔首:“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估计这两天就会传到国内,据我所知,陕西文物局没有和德国合作过兵马俑展览,不知道他们的兵马俑哪儿来的。”
初挽:“那回头可以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这如果是文物盗窃走私,也太猖狂了吧。”
她最近正好对德国拍卖会的几个物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这算是自从九龙杯后,她勉强对物件燃起什么兴趣。
易铁生听她有些兴致,笑道:“可以,你去德国看看,顺便散散心。”
初挽:“嗯嗯,等我散心过,就从德国过去美国看看你。”
易铁生:“不用。”
这时候,正好旁边是一处高尔夫球场,初挽停下来,看着远处的球场,道:“为什么不用?”
易铁生:“你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
初挽:“我可以精神鼓励你啊。”
易铁生很没办法的表情:“你还是别去了。”
初挽轻叹了声,微俯首下来:“铁生哥。”
她低下头时,秀发轻垂在他脸颊旁,气息萦绕间,隐隐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甜香。
易铁生便觉耳热。
初挽:“铁生哥,你看,我离婚了。”
易铁生微侧首:“嗯,你离婚了。”
初挽垂眸看着眼下的男人,远处有霓虹灯闪起,也有车子驶过,灯光远远投射过来,明明灭灭地照在他侧脸上。
她看到他只穿了薄薄的衬衫,胸肌紧绷着布料。
凌厉的喉结也在轻颤。
初挽静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并不在意陆建时。”
易铁生的声音格外沉:“嗯,我知道。”
其实这些年,陪着她更多的是他。
初挽:“可是离婚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失落,好像我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易铁生微侧首,看向近在咫尺的初挽。
距离太近,在远处的路灯散射下,她的睫毛被拉长,被放大,被晕染,就在他和这个流光溢彩的夜晚之间轻轻颤动。
他们相识相伴多年,从来没有一刻距离这么近。
易铁生开口:“挽挽,你觉得你丢了什么?”
初挽声音发涩:“陆家是太爷爷为我指的婚,是留给我的庇护所,现在,我要摆脱他们,就好像我彻底和过去割裂,和我太爷爷留下的一部分割裂了。”
她低声说:“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
朦胧夜色中,她的声音很低,有着和她往日截然不同的茫然。
就像一个失去方向的小姑娘站在荒草弥漫的山谷中。
易铁生缓慢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臂膀僵硬,不过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格外轻,那是以极重的力道在控制着,才能那么轻地握住她。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挽挽,我明天出发去美国。”
“嗯?”
“把这件事交给美国的医生吧。”
初挽不懂,她安静地望着他。
易铁生看着远处温榆河畔的灯光:“如果他们能治好我的腿,我是说让我行动不受影响,我们再考虑这件事,只是考虑考虑,在这之前,你我都可以寻觅自己更合适的人,也可以撤回自己的想法,可以吗?”
初挽不说话。
易铁生感觉,自己的呼吸静止了。
他就那么安静地等着,等着她的声音。
许久后,他终于听到她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就知道铁生哥对我最好,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我,你也不会,是不是?”
易铁生轻握住她的手,道:“是,这个和婚嫁无关,你嫁给谁,你也是挽挽。”
而挽挽是他要守护的人,这是他五岁时候便立下的誓言。
他是易家这一代对初家做出的承诺。
初挽反握住他的手:“铁生哥,我预祝你美国之行顺利,等你回来,我们再谈我们的事。”
易铁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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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助理的陪同下,易铁生上了车子。
自从他出事后,车子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上下车倒是很方便。
她目送着易铁生的车子离开,之后自己迈步准备回去。
她其实明白易铁生的意思。
他看出她对他发出的婚姻邀约是基于一种理智的选择,他并不赞同这种方式。
他认为,她不应该以这种态度对待婚姻,所以才让她三思而后行。
这就是易铁生,永远以她为先的易铁生。
他单身,一直陪着她,她可以向他索取任何东西,包括男色,包括婚姻。
但是他却不赞同她把婚姻当儿戏的态度。
当易铁生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其实她已经不敢迈前一步了。
因为但凡这个婚姻有一丝丝不和谐,易铁生首先责备的都是他自己。
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她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便看到前面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一道足够颀长的身影,被路灯拉得更长。
夜色浓稠,他站在路灯的阴影中,手上夹着一根烟,烟在潮湿的夜色中半明半暗。
初挽走上前去:“七叔。”
陆守俨薄薄的眼皮微垂着,一口青烟自他薄唇中缓缓呼出。
青烟在温榆河畔的湿润空气中弥漫,初挽鼻间也嗅到了烟草的气息。
她故意道:“七叔,大庭广众的,你这样抽烟不合适吧,这不是让过往路人吸二手烟吗?”
陆守俨听这话,抬起眼来,淡瞥她一眼:“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这是要给过往路人演文艺片吗?”
初挽拧眉,打量着陆守俨:“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昨天陆守俨突然过去医院,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陆守俨:“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初挽听这话,微抿唇。
她不想和他起什么冲突,这对她没有任何坏处,她和陆建时离婚了,和陆家即使不保持亲近,也不能闹得太生分。
所以她忍了。
陆守俨将她那勉强忍耐的小眼神尽收眼底,他扯唇,略有些讥诮地道:“放心,我对你和你家铁生哥怎么卿卿我我没什么兴趣,我也不至于跑来偷窥什么人谈恋爱,我今天过来是因为一位外使请我打高尔夫,正好经过,看到你和铁生,顺便打个招呼。”
他看着初挽,凉凉地道:“你离婚了,和我侄子没关系了,随便你怎么着。”
初挽听这话,倒仿佛嘲讽,便是泥人也有了性子:“七叔,这话说的,仿佛我哪儿对不起你侄子了一样,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生是你们陆家人,死是你们陆家鬼?”
她笑着道:“我和他已经离婚了,领了离婚证,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别说我只是卿卿我我,就算我现在把男人领回家上床,谁管得着吗?”
她这话一出,陆守俨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那双仿佛永远平静理智的眸子也有了波澜。
初挽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他总是四平八稳,不动如山,好像永远高高在上,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稳稳地把控在他手心里。
如今更是居高临下地指责她,仿佛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她已经离婚了,和他们陆家还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
现在好了,几句话惹怒了这位,他不高兴就让他不高兴吧。
于是她嘴角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笑看着他道:“还是说,七叔,你希望我永远为你侄子守节,哪怕离婚了,也没有权利再婚?这就是你对我婚姻的照顾吗?”
陆守俨掐断手中的烟,淡漠地看着她:“你可能想错了,也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今天只是恰好经过而已,看到了,提醒你一下,至于你是想立即结婚投奔爱情,还是想找个男人上床,这是你自己的事。”
他薄薄的唇吐出冷漠的两个字:“随你。”
说完,他将掐灭的烟按进了垃圾桶,转身径自离开。
在他走了十几步的时候,就见有三两个人迎了过来,为首的外国人应该是某个重要人物,而旁边是助理和秘书,对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陆守俨和他们说着话,一起过去旁边的高尔夫球场。
作者有话说:
气炸了酸死了
??379
?
前世番外3
◎她要找个男人◎
第3章她要找个男人
初挽确实打算过去陆家老宅的,
几个伯母婶母的面子她不能不给。
可经过陆守俨昨天那一出,她是彻底不想往陆家跟前凑了。
凑什么凑,凑多了,
她以后想找男人都难了。
于是初挽便和冯鹭希打电话说了声,她找了一个非常正经的借口,她要去一趟德国,
德国博物馆进行兵马俑展,
她想看看具体什么情况。
冯鹭希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初挽说有事,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劝她出门在外万事当心,要保重身体。
挂上电话后,
初挽顿时无事一身轻,
不用去陆家,
简直仿佛逃过了断头台。
她当即让秘书安排,
订机票去香港,
之后乘坐私人飞机前往德国。
中午时候,她略收拾了行李,
便开车过去机场,
秘书和保安都在机场等着。
谁知道她刚开出小区,
就接到电话,移动电话上已经增加了来电显示功能,
一眼看去,竟然是陆守俨。
初挽顿时拧眉,
他又有什么事?
这七叔到底要干嘛?
没奈何,
她还是将车子停在路边,
接了电话。
陆守俨的声音自话筒中沉沉传来:“听你大伯母说,
你不来了?”
初挽:“对。”
她看着远处飘飞的银杏树叶,道:“七叔,我真是很抱歉,不过我已经订了香港的机票,打算从香港过去德国,行程很急,就不过去了。”
陆守俨:“什么要紧事?”
初挽语气认真又恭敬,简直就是打报告:“一方面我想参加德国苏富比今年的秋拍,看中了几个物件,一方面他们现在有一个兵马俑展览,我觉得挺奇怪的,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陆守俨:“你现在在哪儿?”
初挽握着方向盘,道:“我已经到了机场,正打算过安检,等会上飞机。”
陆守俨不置可否:“哦。”
初挽试探着说:“七叔,那先挂了?”
陆守俨:“好。”
初挽挂上后,便将电话随时扔在一边。
她微蹙眉,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想着这陆守俨。
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其实初挽知道,她和陆建时虽然离婚了,但要想彻底和陆家切割,理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她和陆建昭陆建晨陆建晖全都有合作,这不是一下子能撇清的。
在台面上,谁都知道古玩界大收藏家初挽是陆家的儿媳妇。
现在确实离婚了,但肯定也不适合沸沸扬扬闹出去,白白让人看笑话而已。
况且这些年陆守俨对她还算照顾。
有当年陆老爷子一句话,陆守俨那一辈的对她仁至义尽了,陆守俨更是。
现在她和陆建时离婚,和陆建昭这一辈的合作也就罢了,倒不至于有什么影响,但是很明显,从陆守俨来说,以后陆家老一辈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而这几天陆守俨的言行,已经超脱了初挽能理解的范畴。
初挽想了半晌后,看看时间,启动车子,打算赶过去机场。
谁知道这时,她听到旁边喇叭声。
她看过去,便看到那边停着一辆红旗轿车。
安静地停在那里,不知道停了多久。
窗户玻璃半落下来,里面男人眉眼冷峻,神情淡漠,手里捏着一根香烟,烟气缭绕,这让他的脸看不真切。
初挽只觉得一切都很糟糕,糟糕透了。
在陆家,如果说有一个人是她委实不想得罪的,那就是陆守俨了。
从理智角度,这个人就是她头顶遮荫的大树,没有人要和他过不去,从情感角度,这些年他到底对她颇多照应,不到万不得已,何必呢?
可现在就是这样,他总是能让她忍不住反抗嘲讽回击。
现在,她为了息事宁人说个谎,却被他逮个正着。
她到底下车,走过去他车旁。
隔着车窗,陆守俨抬起眼,淡声道:“嗯,要安检了?要上飞机了?”
初挽低眉顺眼:“七叔,我只是夸张了下,这里毕竟是顺义嘛,距离机场挺近的,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了。”
陆守俨看她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打量了半晌,终于道:“你还挺能装的?”
初挽无奈:“七叔,我说得是实话啊……”
陆守俨:“吃饭了吗?”
初挽小心地问:“早饭还是午饭?”
陆守俨微拧眉:“你说呢?”
初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才道:“现在十二点了,你问的是午饭了,等会我上了飞机,吃飞机餐就行了。”
陆守俨:“几点的飞机?”
初挽不敢有任何隐瞒,老老实实地道:“一点半。”
陆守俨:“那还有一个多小时。”
初挽:“是,不过时间也很紧了。”
陆守俨便径自推开车门下车。
他一下车,那么颀长地站在她眼前,她顿时有种异样的压迫感。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知道对方目的,不知道对方心思。
他这个人城府深,在他面前,她一整个就是看不透。
她恭敬地道:“七叔,你是有什么吩咐吗?”
陆守俨垂眸看着她的眉眼,淡声问:“昨天呛我的那劲儿呢?今天怎么变性子了?”
初挽语气越发恭敬:“七叔说哪里话,我哪敢呛你,至于昨天,心情不好,难免说话冲了一些。”
陆守俨挑眉:“哦,看来昨天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下次出门记得看黄历,找一个你心情好的时候。”
初挽听得脑子都懵了。
她当然知道,以陆守俨今日今时的地位,还没几个人能让他看什么脸色,他今天把话说到这地步,谁听了不发憷?
还不知道这里面是唱的哪一出。
在忍耐维持和甩袖子走人之间,初挽挣扎着。
最后,她终于扯了扯唇:“七叔说这话,折煞我了。”
陆守俨很是欣赏地看着她那勉强挤出来的笑,淡声道:“挽挽,我知道你小心眼多,但是,下次别给我耍。”
初挽恭敬:“七叔,我记住了。”
陆守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上车。”
初挽:“我要去机场——”
陆守俨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让你上车。”
初挽坚持:“我要去机场。”
陆守俨:“我让司机送你去。”
初挽看看自己的车:“那我的车呢?”
陆守俨:“我会让秘书处理。”
初挽不太情愿,不过还是道:“好吧……”
***********
上车后,陆守俨直接塞给她一个保温饭盒
初挽疑惑:“这是什么?”
陆守俨:“现在吃点东西,不然真等上了飞机吃?那得两三点了。”
初挽:“我在车里吃?”
陆守俨:“不然呢,你在车顶吃吗?”
初挽:“……”
她看着那饭盒:“这是什么?”
陆守俨:“别挑食,吃吧。”
初挽只好打开,结果打开后一看,也是意外,竟然是饺子。
她狐疑地看着他:“什么馅?”
陆守俨侧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提防的眼神:“毒药馅的。”
初挽很没办法,见这饭盒里竟然还放了筷子,便夹起来吃了一个。
竟然是她喜欢的羊肉胡萝卜馅!
很香,味道很熟悉。
初挽吃下后,倒是满足得很:“我觉得这一定是牛街的羊肉,只有牛街的羊肉有这个味儿。”
陆守俨静默地看着窗外,没搭腔。
本来初挽不觉得饿,但现在吃了两个饺子后,便觉得自己确实饿了,于是一口气又吃了五六个。
这时候她觉得有些渴了。
陆守俨依然看着窗外,不过仿佛感觉到了,淡声提醒:“保温杯,喝点水。”
初挽一看果然旁边有一个保温杯,她便拿出来喝了几口。
喝过水后,她心满意足,望向陆守俨:“七叔,谢谢你的饺子,挺好吃的。”
陆守俨:“不用客气。”
初挽:“不过这饺子哪儿来的?七叔你买的吗?哪家的?”
她也想买,或者干脆把厨子请来好了。
陆守俨听这话,眼神淡淡地落在她脸上。
初挽:“?”
陆守俨:“让你去吃,你非不去。”
初挽便明白了:“今天你们包的?”
陆守俨:“不然呢?”
***********
德国的兵马俑展览事件在持续发酵,中国方面大惑不解,不过因为信息滞后,目前还处于了解之中,而大洋彼岸的德国,却已经是沸沸扬扬。
大批民众怀疑自己看到了假兵马俑,要求退钱,媒体已经提出质疑,要求汉堡民俗博物馆证明八个兵马俑的真实性。
汉堡民俗博物馆声称,他们是和莱比锡中国艺术文化中心合作举办。他们提供展览场地,而莱比锡则负责提供展览品兵马俑,所以具体真假需要请莱比锡负责人来说明。
初挽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德国汉堡的,她先过去了博物馆,看了看那八尊“兵马俑”,都不需要细看了,这几乎是一眼假。
初挽当即给陕西文物局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文物局同志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他们打着我们秦始皇兵马俑的名号,这不是哗众取宠吗?就算他们展览的是高仿品,也得经过我们的同意,哪能自己私自公开展览!我现在马上高仿一批德国伊什塔尔城门展览,看他们怎么说!”
陕西文物局自然去处理这个问题,初挽也没太上心,反正她过来德国本来就是想随便逛逛,顺便散散心,当下也就随便参加了拍卖会,拍卖了几个物件。
拍卖中,她还接受了一家德国媒体的采访,对方问起兵马俑真假问题,她自然直言相告,认为是假的,并且这种展览存在法律问题。
谁知道拍卖会结束,她一出来,就被多家新闻媒体给拦住了,对方开始问她怎么看待格林先生的话,问她能不能对自己的话负责。
初挽也是有些疑惑,一时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等到她上了车,秘书才提起来,说她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莱比锡中国中心的新闻发言人格林公开号称,他们的兵马俑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秦兵马俑,而且是经过中国国家文物局和陕西省文物局同意的,这两个中国单位都是他们的合作伙伴。
这个发布一出,这次口碑的展览瞬间逆转,有人开始质疑初挽,认为她未经证实就开始造谣生事,污蔑这次德国汉堡兵马俑展览。
宁秘书皱着眉:“现在大家都在谴责你,认为你对这次秦始皇兵马俑展进行了污蔑,据说汉堡博物馆还要和咱们对簿公堂,还说他们要请中国专家进行鉴定,要我们给他们道歉。”
初挽:“他们怎么这么有底气?这就是假的啊!这是当贼还当得理直气壮了?”
初挽当即把这个消息传给陕西文物局,结果他们自然震惊,从来没签署过这种合同,秦始皇兵马俑也不可能随便运出国,除非他们是偷的!
“兵马俑要想出国展览,必须有国家文物局和陕西省省长的亲笔签字,不然都是违法行为,他们这是冒用我们的名义诈骗!”
挂上电话后,宁秘书想想这事,也忍不住笑起来:“算了反正不关我们的事,让陕西文物局发愁去吧,我看我们尽快离开德国,不然回头万一有人冲我们扔臭鸡蛋呢!”
现在酒店外面好几家媒体,大家都在关注这次轰轰烈烈的真假兵马俑案,对于初挽提出“兵马俑是假货”的说法看到很好奇,更有几家电视台打来电话,说是希望初挽和格林先生对簿公堂——这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初挽倒是很淡定:“不用搭理,反正最急的不是我们。”
西安文物局的人恨不得冲过来打假了,反正有他们冲在前面呢,她犯不着跑出去和一个什么格林先生较真,假的成不了真的。
不过宁秘书说得倒是,这汉堡乱糟糟的,还是先离开吧。
谁知道下午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
陆守俨的。
初挽恭恭敬敬地接了电话:“七叔好。”
陆守俨:“听说你被热情的德国人堵住门?”
初挽:“多谢七叔关心,其实也还好。”
陆守俨又随口问了几句别的,之后才道:“什么时候回来?”
初挽:“过几天吧,打算顺便在德国转转。”
说着,她试探着道:“七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这么一问,电话那头出现了沉默。
初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沉稳匀称,一下一下的。
不知怎么她想起那天他递给自己的小瓷碗,装着粥的小瓷碗,隐隐仿佛有青竹的气息。
她甚至胡思乱想起来,最近两次见到他抽烟,他抽什么烟,味道好不好?
终于,陆守俨的声音在电话筒中重新响起:“挽挽,等你回来吧,我想和你谈谈。”
初挽:“七叔想和我谈什么?”
陆守俨:“谈谈你的个人问题。”
初挽:“个人问题?”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知道她和陆建时贸然离婚,对于陆家来说肯定是大事,无论是从陆家和她总体的经济联系看,还是当初陆老爷子留下的遗嘱看,陆家都需要一些时间接受。
这个期间,肯定会有人来和她谈谈这个问题。
但是她一直以为,这个角色应该是冯鹭希,或者二伯母四伯母都有可能,总之应该是一个女性的长辈。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陆守俨。
如今的陆守俨如日中天,在陆家,老一辈的已经要退去,新一辈和陆守俨年龄相仿的都没有陆守俨今日的地位,所以陆守俨现在在陆家可以说是内在核心人物,是精神上的大家长。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认为陆守俨会和她一个晚辈谈个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