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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严院长道:“王主任,只怕是时间来不及了,我们每天勘探时间有限,如果要请示上面的领导,那一来一去,又得耽误两天?”

    王主任手指敲打着桌面,语重心长:“那你们重新做测试线就对了吗?这不就等于原来的探测结果全都白费了,那是浪费钱,你们之前探测成本一天多少?搜救局的调查船一天烧多少汽油?”

    初挽从旁安静地看着,她对此倒是不惊讶。

    只要是体制内项目,难免就会存在这么一号人物,他总是要争取一些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候,严院长开口了,她抿着干涩的唇,道:“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都是要在不断的失败中去尝试那个唯一正确的可能。现在的这条测试线,我们一无所获,在现在的这条测试线上,我们继续探测的结果可能是投入更多的时间,依然一无所获,既然错了,我承认,错了就要及时改,至于领导请示,今晚我会写报告,明天我们先干着,双管齐下。”

    王主任:“那怎么行?万一这次又错了,上面追究责任怎么办?”

    初挽这时却突然开口了:“王主任,我有个问题。”

    王主任一看是初挽说话,那脸色立即变好了,殷勤地道:“初同志,你是有什么问题?”

    初挽见此,道:“我刚刚加入项目组,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明天还得请王主任多费心,另外关于这边的住宿问题,可能也需要和搜救局的负责同志接洽,这些都得你多费心了。”

    王主任便笑了:“初同志,你放心,这些事,明天我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初挽:“好,有劳了。”

    这么说着,她便转首问严院长:“严院长,你刚才说,要重新划定测试线,这个怎么划来着?”

    严院长怔了下,不过很快明白了,便道:“这个我们需要讨论下,重新规划,就我的想法,是将现在的测试线向西偏移六百米,再做一条测试线,重新勘探。”

    她这么说的时候,王主任没再搭腔,他已经琢磨着怎么帮初挽换一个条件好的宿舍,没心思去想什么测试线。

    于是众位水下考古队员对着航海图和现有勘探资料研究一番,最后终于决定,就按照严院长的想法重新划定测试线进行勘探,不过为了节省开支,两艘搜索船,一艘暂且停靠,不出海,大家全都乘坐其中一艘205号,对测试路线进行搜查,这样至少可以节省一部分开支。

    ***********

    第二天,调查队出海,初挽没有跟着上船,昨晚严院长给她这几天调查队的勘探资料,她想留在宿舍仔细过一遍,先把这边的情况摸透。

    闷在宿舍里看了半天的资料,觉得饿了,便出去食堂吃饭,她过去食堂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了,食堂大爷是个热情的,一边给她炒猪肠粉,一边和她说话。

    他说起这一片海域,说起军舰,还说起两年前的海战,提起在那一次中,海舰队一举收复了南海赤瓜礁、华阳礁和渚碧礁等几个岛礁。

    “经过这一场海战,也就不到半小时,整个格局就变了!想起来心里真是痛快,要不然的话,你说这都成什么样了!”

    她显然食堂大爷对此自豪得很,说得绘声绘色,这一切对于初挽来说自然是新奇的,当下细问,老大爷跟说戏一样,说起外国人在南沙一带打了几百口井,如何嚣张。

    “我表弟以前在那边,本来说日子过得挺滋润,不知道怎么就没了,找都没处找去!”

    初挽:“没了?后来呢?”

    食堂大爷:“哪有后来啊,那边几个岛礁都是外国人,马来西亚啊文莱还有越南,你说这怎么整?我估摸着就是被越南渔民给祸害了,可咱也没证据,这种事也多了去了,根本没法查!”

    初挽听了半晌,想着这也是为什么哈迈能够如此猖獗的原因了。

    在这里,各国力量云集,自家势力薄弱,哈迈无声无息潜入打捞后,往远拖入公海,神不知鬼不觉,大海浩瀚,查无可查。

    下午时候,她找了一个信号好的地方,试着给初鹤兮打电话。

    她之前和初鹤兮提过,让他关注下哈迈的动静,他应该特意让人去查了。

    初鹤兮:“按照他现在的航行速度,他应该在二十天后抵达南海,不过这里面也有意外,根据我目前得到的消息,他在美国聘请了几位顶尖水下考古学者,那些学者因为行程问题,会前往马来西亚,所以他的船队应该会停靠在马来西亚几天,之后带着那几个美国专家过来南海水域。”

    初挽听得越发拧眉,看来哈迈已经得到了南海泰兴号的确切消息,他兴师动众,投入巨大成本,打算大干一场了。

    如果他真的来到南海水域,那到时候大家碰上,说不好只能硬碰硬了。

    初鹤兮:“在他的队伍里,除了考古专家,好像一些知名海南事故研究者,除了这些,他还联络了越南、马来西亚、文莱等国家,吸收了一批南海海军的退伍军人。”

    初挽:“退伍军人?”

    初鹤兮颔首:“对,他现在吸收的全都是水性非常好的潜水兵,有几个听说还曾经立过战功。”

    初挽点头,自然明白初鹤兮的意思。

    哈迈吸收了各国熟知这一片海域的退役潜水员,纠集了几乎全世界最优良的水下打捞专业人员,同时还装备了世界最先进的高科技设备,比如声波定位仪和磁感仪,这些都是中国水下考古队员没法比的。

    别的不说,只说钱,哈迈的船队每天的探测成本预估在一万美金,中国方面怎么比,根本没法比。

    这么胡思乱想着,初挽想起上辈子许多事。

    上辈子,在八十年代末期,当时中国完全没有能力独立带着水下搜罗队伍过来南海,最初的时候是和英国合作,中英一起水下沉船,在无法将那艘南海沉船打捞后,英方队员提出要破坏式打捞。

    当时好像就是严院长,大声制止,表示“这是我们中国的沉船,我反对破坏式打捞”,由此阻止了英方破坏打捞的念头。

    不过即便如此,在之后的几年,严院长再次走进这片海域,依然是和中日合作的方式进行的,依然是日本人出钱出技术,请他们帮忙一起打捞,最后成果共享。

    自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为什么要请外国人来一起打捞,还不是没钱没技术。

    这一次,大家的队伍也许经验不够丰富,设备也许还不够精良,但至少是自己的人马自己的船,来搜罗自己的沉船。

    ************

    下午时候,岳教授从博物馆赶过来,师生已经许久不见,如今在湛江相遇,又都为了南海沉船一事,自然格外亲切。

    初挽和岳教授聊了一番,谈起这次的水下考古,以及探测线问题,岳教授也是忧心:“这次项目虽然审批,但是严院长承受的压力也很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啊!”

    初挽听着,想起那王主任,其实大约明白其中难处,但也没法,只能盼着一切顺利。

    好在,这天下午时候,初挽接到电话,说是终于查到了泰兴号沉船点位,205搜罗船马上发出信号,初挽所在的201号搜罗船收到消息后,立即起航驶往现场,初挽也跟着上了船。

    201号搜救船抵达现场后,就见一位叫周然的考古队员正带着自己的搜索绳,潜入海中,沿着刚才抛下海底沉砣的入水绳,在海底搜索沉船疑点。

    要知道搜救船是用了旁侧声呐,通过旁侧声呐进行扫测后,进行海底沉块,这种海底沉块自然不可能那么精确,也不可能精确地恰好砸到沉船上,沉块落地大概率应该是沉船附近,所以依然需要潜水员按照沉块上面入水绳的位置进行搜罗。

    初挽到了后,所有的人都在屏住呼吸,等着潜入海底进行搜罗的队员周然。

    这个搜罗工作是水下考古潜入海底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需要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情况下,以入水绳为圆心,自己扯着搜索绳逐步往外做圆形搜索,如果搜罗不到,再向外逐步移动。

    这个工作对于潜水队员的水下操作能力以及搜索能力自然都要求极高,周然是他们水下考古队伍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也是最为年轻体壮的一个,由他来做这个工作最合适不过了。

    周然下水前,严院长郑重地拍了拍周然的肩膀:“我们年纪大了,没法下,只能靠你了,摸到摸不到全看你的了!”

    周然显然也有些压力,他深吸了口气,道:“我明白,我会努力。”

    旁边岳教授道:“也不要太有压力,现在我们沉船疑点就在这一带,机器应该不会出错,今天摸不到就明天,我们可以慢慢来。”

    周然当然明白岳教授是在安慰自己,毕竟多一天就是一天的钱,水下考古队资金压力很大。

    这次的行动本来上级部门就不同意,认为太过冒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一无所获,那对以后的水下考古工作开展也极为不利。

    这几乎就是他们水下考古研究所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周然终于在众人期望的目光中下水了,随着他轻轻潜入水中,水面上出现了浪花,风吹来,海水动荡。

    有队员用电磁流速计设备测了下,此时是北风四级,海底水温是二十三度,他犹豫了下,道:“现在海上风力有些过大,海浪也大。”

    严院长点头:“先让周然找吧,找不到的话,气候条件继续恶化,我们就通知他停止作业。”

    岳教授安慰道:“显然周然身上的设备已经是我们进口的最精良设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确实,周然现在佩戴的是重潜管供潜水设备,是世界最先进的了。

    大家全都屏住呼吸,观察着海面的情况,也等着海底周然的消息。

    很快,下面传来周然的报告,水下作业环境良好,但是他在搜索了一圈后,并没发现沉船痕迹。

    严院长听了,和岳教授商量了商量,马上派了另一位年轻潜水队员下去,和周然共同作业。

    那位潜水队员叫陈红旗,以前是一个潜水兵,水下作业能力强。

    当下严院长给周然下达了信号,陈红旗也随之下水和周然汇合。

    大家都严阵以待,守在电话机旁,随时等着下面的任何声音。

    海风吹着,队员频繁地用速读仪器测量着现在的风力和海底水温,严院长和岳教授都皱着眉,神情凝重地盯着海面。

    初挽站在船尾,看着风吹起浪花,看着那仿佛平静的海面。

    显然所有的人心情都是沉重的,也是满怀期盼的,今天已经是他们行动的第三天了,但是至今依然连沉船的位置都无法确定。

    最后到底能不能找到这艘沉船,能不能顶着上级的压力继续工作,大家心里都没有数。

    甚至在某一刻,大家灰心丧气地想着,茫茫大海,他们去哪里找那艘船?

    也许他们的敌人从来不是什么哈迈,他们连自己脚下这么一片海域都无法战胜,又凭什么去和哈迈争夺?

    而就在这种几乎绝望的等待中,终于,下面的周然传来了消息,他在第三圈搜索时,摸到了沉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振奋了。

    一直神情严肃的严院长,此时也激动起来,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事的,当即命令其它几位待命的水下考古队员马上下海,替换周然,同时对沉船遗址表面进行测绘,绘制沉船点的平剖面图。

    这时候,风起来了,队员进行了测定,现在风力已经达到五级,海底水温持续下降,不利于接下来的水下作业。

    严院长犹豫了下,和水下队员们商量,停止作业,等待明天天气好的时候再来进行沉船测定,于是水下队员绑好海底行动引导绳后,几位队员开始沿着水下引导绳出海。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陈红旗手中竟然拿了一小块木材。

    那木材湿淋淋的,一看就已经糟腐了,大家看到后,马上围过去看,严院长仔细看过后,声音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这就是泰兴号沉船的木材!”

    大家一听,全都兴奋了!

    大家历经了三四天的努力,海上漂流,水中泡着,海风吹着,半点沉船的影子都没碰到,结果现在,竟然终于见到了沉船的碎木!

    虽然只有那么一小片,但至少见到自己即将挖掘的目标了!

    ************

    挖掘工作有了进展,大家自然都松了口气,不过初挽在高兴之余,心里却越发沉重。

    现在大家工作了三天,也只是勉强摸到一点碎屑,现在沉船就在海底,该怎么完好无损地打捞出来,该怎么挖掘出那百万瓷器,这些都是艰巨的工作,这些比捡起一片木船碎屑难上一百倍。

    两艘搜索船返航的时候,大家显然都很兴奋,周然几个下水的站在甲板上讨论着这次水下探索的感受和经验。

    “我这是第一次下到这么深的海水中,当时只觉得周围很黑,全都是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呼吸声被海水放大了,我就那么一下下的,不过凭着气泡,我能感觉到你们的位置,周然你当时就在我的左侧方对不对!”

    “对,你应该是在我后面偏右边一点,我一直在冲你打手势,让你和我凑近带你,结果你小子像是没看到一样!”

    陈红旗:“我当时感觉我摸到东西了啊!凸起的,特别粗糙,我一摸就知道肯定不是礁石,我用手臂量了量,感觉那个东西得比海床高出三四十厘米!”

    旁边几个队员:“就是你摸到的木头?”

    陈红旗:“我当时完全没意识到啊,我就一直往里面摸,结果这么摸着,竟然让我抠下来一块,我心一横,想着管它是什么呢,我带回去上面让大家伙看看得了!”

    他这么说着,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谁想到他竟然硬抠下一块木头呢!

    其它考古队员都认真地听着,这毕竟都是最一线的实践考古经验。

    初挽就那么靠在船舷上,想着那百万瓷器,想着神出鬼没的哈迈。

    这时候,严院长走过来了,海上风很大,她穿了一件军蓝色长袖衬衫,看着鼓鼓囊囊的,有些土,不过她脸型削瘦,头发花白,站在风中,竟有几分英姿。

    严院长:“初挽,我看你忧心忡忡的,你是担心这次的挖掘工作吗?”

    初挽点头,把自己从初鹤兮那里得到的关于哈迈公司行动的消息说给严院长:“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是哈迈的海上打捞经验丰富,他的打捞能力,我们完全没办法比。”

    严院长听了,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这里是南海,他如果敢来,那就让他有去无回!”

    初挽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严院长沉默了一会,她也轻叹了声,这里面自然涉及到很多敏感的、他们作为考古工作人员无法讨论的话题。

    初挽明白严院长的担心,道:“之前的沉船,那是因为我们确实不知道情况,他自己挖掘后拖入公海藏匿,我们自然无能为力,不过如果他敢来南海挖掘,那我们完全可以寻求国家的支援。”

    严院长:“是。”

    不过显然,严院长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心。

    他们这次的工作,时间窗户太少了,如果在短时间内他们无法做出什么成绩,那可能面临其它方面的压力,这个世上从来不缺王主任这样的人物。

    如果真因为这些半途而废,那岂不是正好让哈迈趁虚而入?

    严院长叹了声,她当然明白初挽的担忧。

    三天的时间,他们也只是碰到了沉船而已,队员们的欢呼声中,身为领队她却清楚地意识到,真正的考验还在眼前。

    半晌,严院长终于开口道:“也没什么,还是那句,人定则胜天。”

    初挽笑了下,看着远处。

    殷红色的夕阳洒在海面上,把前方的海水映成了彤红色,海风吹起,海面便掀起一层层红彤彤的波浪,而就在海天相接之处,有水鸟展开翅膀划过。

    初挽望着那海面尽头的一抹艳色,终于道:“严院长,你说得对,人定则胜天。”

    作者有话说:

    有些背景是我不想写的,所以借用老大爷的话,解疑“为什么哈迈可以在我们地盘如何如何”,有兴趣可以搜搜,有新闻讲八十年代初某知名将军巡视南海的描写,用了“蹑手蹑脚做贼一样”等心酸的字眼,1988那一次后,报道原句是,“终于在南沙实占岛礁不是空白了”

    **********

    另外,南海这部分不长,很快结束,我算了算进程,写完南海回去后再写点别的,大概23日正文完结。

    然后就开始我们的无底限番外了!

    ?

    第

    367

    章

    第367章险情

    当晚,

    为了庆祝大家取得了一些进展,特意吃了好的,严院长事先已经订好了一位厨师给大家做饭,

    是当地的厨师,

    做了当地特产椰奶文昌鸡,

    吃了椰子酥饼等,这次大部分队员来自北方,大家平时训练都是在青岛,

    没来过南方,这些对于大家来说自然很新鲜。

    不过严院长显然有些不乐观,

    她也没怎么太吃下,

    一个人在那里研究明天的天气预报。

    初挽看了看,明天的气候条件并不好,

    预计北风六至七级,

    那片海域估计还有两三米的中大浪,海底水温也非常低,

    这些都完全无法确保潜水员的潜水安全,

    很可能根本无法进行水下作业。

    这时候岳教授和另一位考古专家黄教授也过来了,显然他们已经研究过气候条件了,都有些犯愁。

    毕竟这么多人,

    拉到了南海,搜救船闲置着,

    多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忙碌了三天,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

    知道了沉船位置,

    恨不得扑过去赶紧想办法打捞,

    结果因为这气候而望海兴叹,

    只能闷在家里,实在是让人心急如焚。

    当晚,一行人下榻在南海救捞局,这搜救局位于边缘地区,有一大片占地广阔的园林绿化带,气氛宁静沉郁。

    初挽自然是有些睡不着,便和陆守俨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也没什么用,不过这个时候就想听他说说话,得一句安慰也好。

    ************

    这一夜,初挽并没太睡好,一夜梦里都是风浪,带着海水咸味的风浪,第二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看看天气。

    果不其然,外面在刮风,风不小,把那棕桐树的叶子胡乱掀起来。

    这样的风到了海面上,只会更大了。

    早上吃饭时候,大家在食堂里碰到,彼此脸上都有些凝重,很快严院长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简单工作会议,说起接下来两天的工作安排。

    这种天气出海的话,显然有一定危险,大家只能原地待命。

    几个年轻的考古队员便有些憋不住,他们昨天成功潜水到了海底,又摸到了沉船,现在迫不及待一展身手,谁想到赶上天气不好,只能憋在房间里,很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大家密切监控着外面天气,到了中午十点后,风看着上去小了很多,天气条件变好了,严院长马上通知大家,整装待命。

    谁知道王主任却道:“按照天气预报情况,下午还有海风,而且有大浪经过,你们现在就这么冒失着出海,估计干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回来了,还是等明天吧。”

    他这么说,大家显然都不太乐意,严院长也很勉强,不过还是同意了。

    一直到了下午时候,根据检测显示,并不见什么大浪经过,也没见什么大风,这时候,不要说底下年轻队员,就是严院长都懊恼起来,大家觉得白白浪费了一天。

    浪费一天就是多少钱!

    王主任见了这天气,咒骂了一番天气预报,他显然也懊恼,提议说:“那咱尽快开展工作吧?”

    当下严院长也顾不上其它了,连忙带着队员准备出海,有了头一天的基础,大家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两艘搜救船很快达到了沉船附近,几名训练有素的水下考古队员接连下水。

    不过这次下水没多久,水下的周然就发现了不对:“这里有人来过了!”

    所有的人听到这话,全都有些意外,严院长更是死死皱着眉头,看向初挽。

    初挽听着,心里也是一沉。

    难道就在他们躲在家里的上午时候,哈迈已经来过了?

    岳教授皱着眉头道:“不管如何,我们继续开展我们的工作,这里是中国水域!”

    初挽点头:“是,我们该做什么继续做。”

    严院长微颔首,开始给水下队员下达指令,正常工作,并且尽可能采集标本,做好水下摄像工作。

    整个下午,工作进展得还算能顺利,不过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周围水流突然变急,悬浮球拉扯着入水绳。

    初挽盯着那距离晃动的水绳,感觉不好,忙对严院长提议道:“这样子下午危险,今天要不要提前收工?”

    王主任因为之前的事,很有些懊恼,现在恨不得工作马上有进展,便道:“如果有什么,马上让他们上来就是了,下面没说,不用着急吧——”

    一时他问严院长:“你问问下面?”

    严院长虽然心急,但也怕队员出问题,马上给下面通话,谁知道下面周然很快回话:“入水绳要磨断了!有险情,有险情!”

    上面的人听到这话,心都提起来了,严院长马上命道:“快,备用绳!把备用入水绳扔下去!”

    于是入水绳马上扔了下去,迅速沉入水中,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紧急等着下面的情况。

    要知道,水下作业危险度非常高,入水绳对于水下作业的考古队员几乎就是生命之绳,一旦入水绳中断,水下队员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很可能面临生命威胁。

    大家都盯着水面,密切关注着任何动静,也有两个还没下水的年轻队员,已经迫不及待,他们看到队员面临危险,很想下去。

    严院长:“现在所有的人都不要动,等着,我们要相信我们的队员。”

    大家都没说话,抿着唇,继续等着。

    接下来的时间是漫长的,漫长到大家仿佛可以看到夕阳余晖在海面上一点点地散了开来,而就在这种窒息的等待中,王主任喃喃了一句:“我早上就说了,今天不适合出海……”

    他这话一出,好几个队员的眸光瞬间犹如钉子一般射过来。

    王主任顿时不吭声了。

    他觉得他再说话,下一秒,队员能直接把他按在水里。

    好在,就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有一刻,水花四溅,有队员冒出头来,大家连忙接应,将他们拉上了船。

    之后,一个,两个……所有的队员都顺利上来了。

    其它队员连忙询问情况,原来他们在水下沟通难度大,当他发现入水绳已经断了的时候,他打手势也说不清,没办法,他只好先拿了笔在绘图板上绘画。

    万幸,当时虽然能见度很低,但是大家看到了,所有的人都很快聚集到了他身边,等着新的入水绳抛下后,他们才顺着入水绳爬上来。

    当周然说完这些,岸上的众人都有些后怕,有的眼圈都红了,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用手重重地拍拍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

    **********

    回到捕捞局后,大家紧急迅速地开了小会,先将水下考古队员今天下午的工作结果给大家分享了。

    虽然只有一下午的时间,但是几位水下考古队员的收获还是很丰富的,首先对沉船的基本情况进行了测量,并且拍摄了十几张照片。

    从照片看,目前古船历经百年而不腐,应该和古船上覆盖的沉积物有关,目前沉船上生长了成片的珊瑚,覆盖了大量的钙质生物沙,下层又有成片的珊瑚骨骼交织铺垫,这种自然物质的存在非常巧妙地让船体在水下历经百年而丝毫无损。

    最让大家震撼的是其中一张照片。

    因为光线的缘故,那张照片的海水呈现一种蓝绿光影相间变幻的蓝绿色,澄澈通透,那是海底大块的颜色美,而就在这种澄澈通透的海底中,被成片的珊瑚骨骼铺垫交织的沉船,就那么微微翘起船头,仿佛横空而出,又仿佛引颈高歌向天笑,傲然挺立在海底。

    所有的人都被这张照片震撼到了。

    大家望着那照片,半晌后,岳教授叹道:“在两百年前,这艘船也曾经是海上霸王吧,现在却成为海底的印章,就那么安静祥和地和珊瑚鱼虾为伴。”

    严院长看着那艘船,叹道:“这就是被大海封存的时间胶囊,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时空在它身上停止了。”

    众人听着严院长的话,看着那艘船,心里便有了异样的感慨。

    水下沉船,这确实就是大自然用它神秘的力量封印起来的时光胶囊,一艘船是沉默的,是无声的,但是这艘船却将两百年前的人文和历史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成为大自然和历史给予人类的馈赠。

    严院长摸着那照片,喃喃地道:“所以这就是我们水下考古的意义,水下文明世界埋葬着多少宝藏,我们不去挖掘,怎么去发现?”

    众人全都没说话,只是颔首。

    要知道,之前南沙群岛的探索和这次完全不同,这是大家第一次深海水下考古,初次工作跌跌撞撞,状况频出,暴露出大家无经验不专业的种种缺陷。

    这个时候,难免会产生怀疑,就凭他们这种不专业的队伍,真能将那么一艘沉船挖掘打捞起来吗?

    他们现在只是想触碰一下,就面临这么多困难。

    不过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振奋起来。

    眼前就是星辰大海,就是来自历史的馈赠,一切都和他们只是咫尺距离,努力一把,他们就能破解这封印百年的时空胶囊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种激昂情绪中时,初挽突然问道:“我记得当时你们传上来消息,说有人来过,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队员便回忆了下,道:“我当时摸到了一个东西,感觉有些奇怪,我后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有英文字母。”

    说着,他翻了翻照片:“我记得拍下来了。”

    他这一说,大家都忙看过去。

    很快,那张照片就被找到了,不过因为海底能见度比较低,他们的摄影器材水平有限,照片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众人拿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唯一确定的是,这显然不是清朝泰兴号上应该有的什么物件,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现代制造的物件。

    严院长盯着那物件,喃喃地道:“难道说,哈迈已经来过了?他已经来过南海,他们已经发现了泰兴号?”

    要知道,泰兴号所在的水域,距离中国驻军已经有些距离,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虽然两三年前,经过了中越海战,国内海军舰队对于这一块的掌控已经远高于以往,但是以目前的现状来说,荷兰那些装备良好的搜罗船来到这片区域,我方也很难发现。

    在这片广袤海域上,更多时候是实力和科技的对抗了。

    初挽望着那照片,仔细看了很久,终于道:“这应该是一种高科技的海底观测系统传感器。”

    众人一听,诧异地看向初挽。

    初挽其实也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个。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几年后在一次偶尔的会议上,看到有人提起来,也只是看到了图片。

    但是想想这哈迈,他纠结了强大的海底探测队伍,和世界各大名校的水下考古和海底事故研究人员都有着很好的合作,这种情况下,他能随时拥有世界最先进的设备,这就没什么好奇的了。

    初挽心底泛起无力的悲哀,她给大家解释道:“早在五十年代的时候,美国海军就在海底建立了水声监控系统,布下了海底传感器网络,之后这项技术开始用于民用,这些年科技发展,这种传感器在海洋数据搜集以及水下预警方面,功能有了很大提高,现在我们拍摄到的传感器,应该就是哈迈的人布置下的。”

    大家听了,心都瞬间凉了,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一群人花费巨资,费尽周折来到这片海域,找了好几天,吭哧吭哧总算找到了沉船,拍了十几张照片,觉得胜利就在眼前了。

    结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们,这艘沉船早就被哈迈监控起来了,人家连什么高科技的监控传感器都布置下了!

    严院长紧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传感器现在能做到什么地步?他们能监控到我们的人吗?能监控到画面吗?”

    当严院长这么问的时候,大家全都后背发冷。

    这,也许就是高科技的力量了,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初挽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

    旁边一个声音突然道:“应该不能。”

    大家看过去,是陆建晖。

    陆建晖这次跟着大家一起来的,因为目前探测阶段主要是人工队员能上,水下机器人暂时没用上,以至于他也不声不响的,没什么存在感。

    现在他突然这么一说,大家全都看向他,倒是让他不自在起来。

    他有些笨拙地解释道:“我就是说下自己的分析判断。”

    然而,严院长眼睛却亮了:“陆专家,你说!”

    ?

    第

    368

    章

    第368章偷梁换柱

    陆建晖这才说起来,

    他既然做水下机器人,自然也研究过水下传感器这一块。

    他便开始引经据典,说起现在欧美方面先进的科研情况以及数据,

    最后说起水下传感器要受到海底环境的制约,

    深海环境观测方面还有一定的局限性。

    最后他道:“要想做到耐高压,

    耐海水腐蚀,低耗能的观测仪器,并不容易,

    哪怕现在海洋传感器发展最为先进的美国,传输效率方面依然存在一定限制性。”

    众人听得头疼,

    面面相觑,

    所谓隔行如隔山,大家只有一个想法,

    这哥们在说什么?

    初挽道:“建晖,

    你就告诉我们一下,如果这真是哈迈安置下的探测器,

    那他能够监控到我们什么动作?”

    陆建晖便抿唇仔细思考起来。

    周围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等着,

    等着这哥们赶紧说话。

    过了半晌,陆建晖终于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不是安置了一个传感器,

    应该是多个传感器,也许有六七个,

    这六七个是不同的点位,

    六七个传感器共同工作,

    探测着这艘沉船附近的水温、洋流、盐度和含氧量,

    水温和盐度决定了声波传播速度方向。”

    初挽听着,

    明白了,

    替他总结道:“也就是说,根据这种传感器,他们只能探测到沉船附近的一些技术细节,但是并不能探测到我们的说话声音或者看到我们在海底的画面?”

    陆建晖想了想,道:“如果我们长时间水下活动,会改变那一带的温度和含氧量,他们应该能探测到,但是现在我只是短时间在海底探测,按照他们的数据分析来说,他们应该优先考虑附近洋流的变动导致些微差异。”

    众人听着,这才略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监控下。

    在松了口气后,大家七嘴八舌开始出主意,想着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外国人在这艘沉船布置了检测遥感器,肯定得想办法给他们排除掉,一时几个水下队员义愤填膺,表示明天下海,直接给他们捡回来,正好把遥感器研究研究,没准能对国内的技术有什么促进作用呢。

    初挽却问陆建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瞒过他们的检测遥感器,比如,我们把他们布置下的检测遥感器挪移到别的地方,但是不被他们发现?”

    初挽这么一问,大家顿时都明白初挽的意思了。

    显然对于哈迈来说,要在茫茫大海中定标到这个位置,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肯定也发动了一些探测仪器来找到沉船位置的。

    为什么找到沉船位置后却没有马上采取行动,也许到底是顾忌这边是中国南海的海域,而前两年中国南海舰队才和越南有了海战,余威犹在,他们不敢直接迎其锋锐,所以暗暗地做了记号,标记着?

    严院长瞬间激动起来:“有什么办法,瞒过他们?”

    其他人也都纷纷献谋献策:“我们之前在西沙群岛不是也发现了一些沉船吗,到时候可以直接把他们的遥感器搬到那边去?”

    岳教授摇头:“这个恐怕骗不过他们,如果搬得太远了,他们肯定能发现。”

    最后大家商量了一番,想起之前他们接触过的广东渔业捕捞公司有一艘废弃的渔船,因为有很大破损,无法修复,所以一直搁置着不曾使用。

    这么一艘船,如果他们想办法弄来,想必成本应该不会很高,随便花一些钱就行了。

    他们完全可以把这么一艘船拉过来,然后沉入附近海域,之后将遥感器偷偷给挪过去,这样他们就可以瞒天过海,自己先把泰兴号给打捞了,却又不会惊动哈迈等人再出什么幺蛾子。

    等以后哈迈来打捞,只能打捞一个空!

    大家这么商量着,自然是越商量越兴奋,都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要知道茫茫大海之中,他们虽然下了遥感器,但在远距离定位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定位得那么精确,把遥感器移动几公里,他们根本不可能察觉。

    虽然他们近距离观察可能发现位置不对,但是现在哈迈等人显然对于中国的南海舰队有所顾忌。

    仗着这点顾忌,就正好给他们来一个偷梁换柱!

    如此一来,哈迈在以为沉船安然无恙的情况下,也不至于想出什么办法来给他们下绊子了。

    大家都兴奋起来,开始积极讨论着,就连王主任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表示自己可以负责和广东渔业捕捞公司商量,想办法以最低的成本从他们那里把那艘废弃的渔船给弄来。

    至于其它水下队员,则是负责拍摄清晰的海底传感器照片,设法给陆建晖提供更多更详细的资料;陆建晖则开始研究海底传感器,想着怎么才能在瞒住哈迈的情况下对传感器进行挪移。

    严院长和岳教授,则是重新制定方案,尽快实施沉船挖掘工作。

    大家这么把任务分配下去,顿时一个个干劲十足。

    之前因为哈迈的出现,大家见识了对方那专业的打捞舰队以及精良的装备,确实有些被打击到了,甚至差点失去信心。

    现在想着有中国的南海舰队撑腰,也有了这个戏耍哈迈的办法,干劲顿时起来了,士气大振,大家纷纷行动起来。

    一时之间,挖掘队士气大振,大家兵分几路行动,王主任也是卯足了劲,跑过去找了广东渔业捕捞公司,根据他的说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发挥了牛皮糖精神,磨破了不知道多少嘴皮子,终于让对方免费将那艘废弃的渔船送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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