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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她当然并没兴趣和他探讨男女平等问题,不过她不着痕迹地用了“你们西方”这个词。

    她总是下意识觉得刀鹤兮从小生长在西方国家,上辈子她也试探过,不过他太精明了,她总是试探不到什么。

    但是现在,也许他对自己确实没什么防备,也可能是他还年轻,没想太多,总之看样子,他几乎默认为了他从小受着西方教育长大的。

    刀鹤兮沉默了片刻,却道:“我没留意过。”

    初挽听这话,道:“那你呢,刀先生,好好的,为什么要来戈壁滩,和我们一起受这种罪?”

    刀鹤兮:“我也喜欢。”

    初挽笑了下。

    月光下,刀鹤兮看着她的笑:“有什么问题吗?”

    初挽:“刀先生,没问题。”

    她提醒道:“不过你的帐篷到了,。”

    作者有话说:

    絮叨一些话吧。

    现实中,尼雅遗址挖掘工作是中日联合调查队做的,日本和尚兼珠宝商投资的。

    后面挽挽还会做沉船打捞,其实故事最开始提到过沉船打捞,和陆建晖提的,鼓励他做水下机器人,那是一个伏笔。

    历史上南海第一次沉船打捞也是日本人赞助的,不过可惜三十万扔进去只捞出来一片瓷(我频繁提起日本人,并没有什么立场问题,而是那个年代的历史真实,就是很多事都是人家花钱赞助,大家成果共享,国内穷,没钱,技术也落后,恰好日本人对中国的历史格外感兴趣,也愿意出钱,所以大家就合作呗,我的理解是这样)

    后面挽挽还会做许多事,反正她已经处在一个和真实历史不太一样的平行空间了,看我们金手指开起来!!梦想有多大,咱就能写多大!

    ps,之前总有读者说事业线呢骗子根本没事业线,那是因为本文不是快餐,不是上来就直接大杀四方。

    挽挽的事业线是一步步来的,很踏实的,比如她今天能来尼雅,那是因为她考上研究生,那是因为她之前各种表现优秀,那是之前就铺垫过黄教授是解放前新疆考古第一人,铺垫过黄教授要参加一个中日联合调查项目,都是水到渠成才走到这一步的。

    ?

    第

    156

    章

    第156章干活了

    连着一个多月,

    初挽都和培训队员们一起作为考古调查队的辅佐力量来参与其中,这次的考古队组织已经非常严谨,分为三个梯队,

    第一个梯队自然是那几个顶尖的考古专家,

    第二个梯队是技师,

    负责摄影、写记录并归纳整理修复陶片等,第三个梯队就是当地雇佣的农民。

    培训队员很快作为第二梯队的有生力量补充进去,各自发挥所长。

    佐藤先生显然对初挽很不放心,

    一般不让她负责要紧工作,只负责写工作记录。

    “女人的优点是比较细心吧,

    做做这种记录的工作比较合适。”

    莫老师见此,

    多少有些不高兴,毕竟初挽虽然是培训班唯一的女性,

    但却是非常优秀的,

    能数得着前五的,结果因为性别被这样对待。

    初挽倒是没在意,

    她觉得写记录也不错,

    这样有助于归纳整理总结,于是初挽负责写记录。

    夏成槐见此,私底下有些同情地对宋卫国说:“如果一直写记录,

    估计回头得分低。”

    宋卫国皱眉,没说话。

    那天,

    在挖掘现场,

    大家发现了一片很罕见的陶瓷碎片,

    上面的花纹是大家从未见过的,

    一时现场有些激动,

    黄教授不在,

    佐藤先生过去看,确认这是之前没挖掘过的,他有些激动:“看来我们今天将有大发现了。”

    那陶瓷碎片很快被妥善搜集,初挽负责记录,便仔细观察了一番。

    最后她道:“这个和精绝古国没关系。”

    大家本来正处于兴奋之中,她突然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看向她,皱眉。

    佐藤先生看着初挽:“初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说?”

    初挽漫不经心地道:“佐藤先生可能对陶瓷鉴定并不太在行,也许你可以请黄教授或者别的陶瓷专家看看。”

    佐藤先生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是什么意思?”

    初挽:“这陶瓷,就不是精绝古国的,而是民国造。”

    佐藤先生疑惑地看着她。

    周围几个中日考古工作者,全都诧异,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初挽:“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并不一定是对的。”

    佐藤先生略犹豫了下,问身边的人:“黄教授呢?”

    助手低首,恭敬地道:“黄教授昨天回民丰县参加报告交流会了,估计今天傍晚回来。”

    佐藤先生听这话:“那就先按照原计划进行。”

    按照原计划进行的意思是,继续根据这个陶罐的线索进行挖掘。

    初挽听着,便没再说什么,安分地做着工作记录。

    到了中午吃饭时候,同行的几个队员好奇,问起初挽来:“初挽,你怎么突然那么说?这是精绝古国的遗址,怎么可能有民国的陶片?”

    夏成槐道:“初挽可是鉴定大行家,该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初挽道:“我估计这是斯坦因或者什么人带来的吧,他们可能想对比民国时期的陶瓷和精绝古国陶瓷的区别?”

    她这一说,夏成槐直接笑了:“据说我们做考古的,是需要想象力的,初挽同学想象力不错!”

    他这么夸着的时候,其它队员都没吭声,不过多少觉得这个猜测荒谬了。

    吃完饭,宋卫国私底下对初挽道:“我看佐藤先生对女性本身就有偏见,其实初挽你犯不着和他提意见,有什么意见回头和咱们黄教授讲。”

    旁边莫老师也在,叹了口气:“是,这些意见,我们可以内部先交流,多向黄教授请教,让黄教授和日本人沟通,不然容易产生冲突矛盾。”

    毕竟他们培训班本来也不是正式中日调查考古队员,只是来参加实践活动的,万一说错了也不合适。

    初挽听着,知道莫老师也并不相信自己的话。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自己之前也并没有在这方面显露过什么,他们不相信很正常。

    她也不太想费着嘴皮子和人讲这些,特别是那位佐藤先生,他觉得自己行,那就挖吧,反正无非就是耽误一两天功夫。

    一直到了第二天,调查队挖了划定的探方,但是一无所获,这个时候黄教授回来了,大家讨论了一番,黄教授便明白了:“大家被这几件碎陶瓷片误导了。”

    佐藤先生大惑不解。

    大家一听,诧异,也有人想起昨天初挽的话,看向初挽。

    宋卫国:“昨天初挽说,这是民国陶瓷碎片。”

    佐藤先生也想起来了,狐疑地看了眼初挽。

    黄教授顿时明白了,他知道初挽的本事,初挽显然看出来了,但是自己不在,没人确认,佐藤先生自然不信她。

    于是他笑着说:“初挽同学,你说一下,你为什么认为是民国陶瓷碎片?”

    初挽道:“这个并不需要太高深的鉴定知识,只需要知道高古瓷的特征,在古代,工艺材料制作水平有限,他们是用逐条成型的方式来拉坯,为了增加力量感,还会混合沙粒、草糠和谷壳,这种大罐成型的时候,外面会缠上布条,用小锤子进行捶打,所以捶打的过程,一定会留下锤印,而且这种高古瓷在烧制的过程中,谷壳草糠成灰,就会留下火道斑。”

    她解释道:“我们发现的这个陶罐,制作工艺显然远比高古瓷制造工艺先进,就是民国的民窑烧造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高仿,就是普通器具。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有民国普通陶瓷器具,我只能猜测民国时候有人带来市场上常见的陶瓷进行对比。”

    她这么一说,黄教授忍不住笑了,边笑边鼓掌:“咱们初挽同学分析得太精彩了,不错,这陶罐,就是当年斯坦因从北平市场买了带过来用的,后来为了对比区别才打碎了!”

    黄教授此话一出,培训班所有的队员都惊讶地看向初挽,至于几个日本专家,也都有些惊讶,觉得神奇,那佐藤先生打量了初挽好几眼,才道:“这位初挽同学之前提醒了我,不过我并没有在意,由此浪费了时间,这是我的错。”

    说着,他向初挽鞠躬:“谢谢你当时的提醒,以后请多多指点。”

    初挽听这话,倒是意外,没想到这位佐藤先生竟然这么说,于是也就道:“佐藤先生客气了。”

    **********

    因为这件事,初挽被中日调查队的几位核心专家器重,当即被分配了比较核心的技术任务,对出土的陶罐织物碎片进行整理。

    培训班其它队员自然是敬佩赞叹,问这问那的,夏成槐更是私底下问起来:“初挽你怎么能上手这些?”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学的,感觉初挽也没多学东西,怎么就会这些,倒是在几个中日专家面前出了风头。

    初挽也懒得多说,只是道:“没事多看书,多观察。”

    夏成槐便有些闷闷的,他觉得初挽这个技能如果长在他身上,今天出风头的是他,他就不至于不及格了。

    初挽对于夏成槐的那点小心思,是丝毫不在意,反正夏成槐和她不是一个队,目前队伍里都是几个北京熟悉的,大家做事踏实,没人有什么歪心思,正好可以一门心思挖。

    不过现在,她自然是收起那些想法,先踏实跟着几位考古学家做事。

    不得不说,跟着这种顶尖的考古专家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有些是初挽之前完全没有涉猎到的。

    每天晚上,考古队员会在营帐里举办一个简单的汇报会,对当天的情况进行总结复盘。

    因为中日文化问题,以及双方对考古挖掘的理念不同,这里面自然也有一些争议点,于是在晚上的探讨中,大家只能尽量和谐,求同存异。

    每天晚上的汇报会都是冗长繁琐的,里面涉及一些非常具体的争执点,开始的时候,培训班的学员还都过去听,不过后来大家逐渐意识到,这种考古工作是漫长而琐碎的,甚至可能长达几年的时间都是无用功或者预备性调查,很难得到回报。

    而这些和自己没关系,或者说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不涉及这些,也就不去听了。

    不过初挽很感兴趣,她几乎每晚都会跟到最后,还会做一些简单的会议笔记。

    甚至晚上回去后,她还会打着手电筒对自己的笔记进行整理。

    见微知著,她从这些小的争议点,慢慢地感悟到一些中日理念的不同,这些不同甚至也说不上对错,只能是出发点不同。

    比如日本人为什么会出钱出力地在中国的土地上做考古探究,他们需要的是什么,缺少的是什么?

    里面仿佛包含着一个很大的命题,她隐隐触及,却又不知其全貌。

    她便越发意识到,自己通过培训班的方式介入其中,试着去找到那个震惊世界的古墓,由此和日本资方分开,这种学术成果可以不和他们分享。

    也是因为这个,她越发谨慎起来。

    每天早上,她都会很早起来,在考古调查队还没开始工作的时候,试探着在尼雅遗址走动研究,她现在已经盯上了八号区域,考古调查队还没有注意到那边,现在只是简单对那里划定了区域,里面几乎一片空白。

    不过她在那里发现了一些碎陶罐,以及一些散乱的木棒杂草,那些杂草中,残留着一点丝絮。

    这种轻微的丝絮,在漫漫黄沙中并不会轻易被人注意到,哪怕是有人看到,也以为是哪个考古队员毛衣上留下来的,不过初挽因为知道答案,甚至知道“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护臂织锦出土的大概位置,所以才会格外留心探究起来。

    如果这些碎陶罐和丝絮真的和那个古墓有关系,说明古墓在这个年代已经遭到了一定破坏,上辈子这古墓是十年后发掘的,那时候已经遭受了十年的风沙侵蚀,如果现在自己发现,是不是有可能更早将那些保护起来?

    当然,她非常小心地隐藏了自己的勃勃野心。

    如果真的能挖掘出来,那是考古上惊人的发现,她可以把这个发掘的功劳给黄教授,或者其它人,但是绝对不能和中日联合调查队沾上边。

    毕竟在上辈子,据说是中日两个队伍分开行动,结果中国调查队非常幸运地发现了这个。

    这天,她趁着大家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在附近晃悠,她非常小心,先是花了大量时间在其它区域,之后才状若不经意地逛到了自己瞄准的这一片。

    她死死地盯着那里,看着那漫漫黄沙,想着就在千年之前,这里曾经有过的繁华。

    而不久的将来,这种繁华会在时光中透出一个缝隙,给大家窥见他们昔日的面目。

    就在她专注地看着脚下这一片土地时,却听到耳边响起脚步声。

    一时抬眸看过去,却看到了刀鹤兮。

    日当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刀鹤兮眼神中的凉意仿佛都要被烤化了。

    初挽便打了一个招呼:“刀先生最近怎么样,适应这边的生活吗?”

    就她的印象中,刀鹤兮很怕热,他一年四季都喜欢开着空调。

    她也没想到,都一周多了,刀鹤兮竟然还没走。

    他倒是忍耐得住。

    刀鹤兮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黄沙,声音却依然带着凉意:“我喜欢这里,想看看这里。”

    初挽:“这真是很别致的兴趣。”

    她笑望向刀鹤兮:“刀先生以前了解过尼雅遗址?”

    刀鹤兮略沉吟了下,也就道:“对。”

    他回首,缓慢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在大英博物馆看到过,有经卷,文书,铜镜、铜钱、木雕和一些精美的绘画。”

    初挽顿时默然:“七十年前,斯坦因闯入这里,带走了大量的文物。”

    事实上,根据后来的图片显示,当年斯坦因在对尼雅遗址进行发掘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残破荒芜,还能看到建筑物的影子,在那些照片里,隐约还有雕刻非常精细的门框,带着希腊文明的痕迹。

    不过这位斯坦因对尼雅遗址进行了长达三十年的洗劫式考古后,这里便已经遍地残垣断壁,满目荒凉。

    刀鹤兮颔首:“对,他带走了很多,放在了大英博物馆里,我看到那些壁画中有鹤,我的名字中有鹤,而在中国遥远的几千年前,他们已经把鹤画到了书中,流传了下来。”

    初挽笑望着刀鹤兮:“我很好奇刀先生看到这一切的感受,那一刻,是不是……很自豪?”

    刀鹤兮清冷的眼神有些恍惚,他几不可见地蹙眉,看着初挽:“我为什么要自豪?”

    初挽:“你是华裔吧。”

    刀鹤兮神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嗯?”

    初挽:“刀先生的长辈,还在想着归来兮,不是吗?”

    刀鹤兮听到这话,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冰冷。

    他盯着初挽:“你在说什么?”

    初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就随便说说。”

    刀鹤兮蹙眉,目光锁着初挽,显然是极不喜。

    初挽:“好了,我们要回去了,天气温度太高了,我快要中暑了。”

    刀鹤兮表情略有些松动,微颔首。

    于是两个人便不再说话,低着头往前走。

    地上的沙很烫,以至于让人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要被烤化了。

    初挽:“刀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刀鹤兮道:“不知道。”

    初挽:“哦。”

    初挽也就放弃再和他沟通什么了。

    他性格诡异,偶尔情绪会非常奇怪。

    ************

    这几天各组开始单独行动完成探方任务,这也是培训组最后一项任务,完成这项任务,如果考核通过,就可以拿到培训证书了。

    各组先选组长,其实最开始分组的时候,大家自然而然认为张书远最合适,他三十多岁了,有过几次考古挖掘经验,不过张书远却提起来,让初挽带队。

    他这么一提,其它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这一段初挽参与到考古调查队中,她负责的工作已经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可以看得出,几位日本考古学者和黄教授都对初挽很欣赏。

    初挽便和张书远聊了下,张书远到底是男人,体力好精力好,更适合当队长,她可以帮衬着做一些辅助工作。

    张书远听着,犹豫了下,他当然也知道,这次实践操作的考核占比分数很重,如果得分高,那前面的文化课不足都可以弥补回来了。

    如果能在这里面担任组长工作,那自然是加分的。

    不过从这些天的调查队工作参与看,他确实对初挽比较服气,她各方面工作细致,看上去也很有经验,几乎是他们这群培训队员中最出色的。

    他如果抢了这个队长的位置,有点不合适。

    初挽见此,看出张书远的心思,也就道:“张哥,我这一路行来,大家也都了解彼此的情况,我既然让你当,便没有什么客气推让的意思,而是考虑到各方面。如果论出土文物的修复以及保存工作,我自然做得比你好,这点我也不谦虚,但是如果提到调查发掘,我没经验,体力也大不如你们男同志,肯定综合起来还是你最合适。”

    她又道:“我觉得我们既然组成这个队伍,那就是彼此信任,我们就是战友,而不是竞争者,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把工作做得最好,把其它组打趴下,全体组员一起通过考核,而不是内部倾轧斗争。”

    初挽这一番话,说得大家伙赞叹不已:“初挽说得对,咱们鼓鼓劲,挖出点东西来,没准一下子,咱全体通过,咱们内部,不用计较这些!”

    张书远听这话,也是感慨:“你说得对,是我思想觉悟低了,咱们就一起努力吧,别管怎么样,至少把这次的工作做到最好!”

    当下一群人便开展调查,初挽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研究这一块,已经做了详细的笔记,她在笔记上留了一些线索,不过当然,并没有直接指明,她只是把笔记分享出来,大家伙一起研究。

    尼雅遗址分布在尼雅河沿途约莫三十公里长的一片区域,宽度大概是五公里,目前考古调查组将这一片区域大致分为八个部分,调查考古队挖掘工作目前只是针对佛塔的区域进行,其他区域目前还未曾涉及。

    而培训队员们的工作,则是在其它几个区域选取探方挖掘。

    这天,初挽他们二组在张书远的带领下,进行了地毯式全覆盖踏查,大家排成一排,每隔一段站一个人,各自手里拎着编织袋,收集散落的陶片、石器以及其它各种可疑物品。

    当第一天工作结束后,大家聚集在一起,对所搜集的物品进行分析总结。

    这么分析了三四天后,各组陆续选定了自己的区域,这选定区域其实多少有些微妙了,大家彼此都是同学,关系平时也不错,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肯定都愿意选最好的区域,先下手为强。

    夏成槐所在的三组选定了N.Ⅶ号区域,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个残破的浅平木碗,以及一些麦秸,他们觉得这里面可能是古代精绝国的粮仓。

    而其它两个组也都陆续找到一些线索,商量探讨后选定了。

    初挽等人在经过一番探查后,张书远的意思是选定93A7号房屋遗址所在的那片区域,那里残存着东西排列的干化葡萄树根部,以及看上去是搭建葡萄架的木桩,根据张书远的分析,这里应该是古代果园所在地。

    如果能够对这里进行挖掘,兴许能分析考察精绝国的种植情况。

    初挽却建议N14号区域,那一片看上去并不出奇,隐藏在红柳树和野白杨木林之间,还有一片低沙丘,初挽选定这一片挖掘的理由是,之前她捡到的一片陶罐碎片。

    对于这个选择,其它组员都大惑不解,确实这陶罐碎片在尼雅遗址很常见,因为这样的陶罐碎片来选定挖掘区域,很可能一无所获。

    不过初挽却有她的理由:“在尼雅遗址,虽然散落着很多这种陶罐碎片,但是仔细看,这一件和别的却不一样。”

    她这一说,所有的组员都看过来。

    初挽:“汉代的陶罐分为几种,他们日常用的一般是灰陶,灰陶结实耐用,是作为日常器具的,而这一片不是常见的浅淡灰色,而是黑色,这是黑陶,黑陶的烧造温度比较低,属于软陶,这种软陶虽然器型美观,但是容易破碎,日常用非常不方便,所以一般作为陪葬物。”

    她这一说,其它人都意识到了:“你意思是,那一块可能有古墓?”

    初挽道:“对。”

    她继续给大家讲:“而且我们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我们可以看到,胎体薄厚适中,这块的凹凸应该是残存的花纹,从花纹看,应该是变形弦纹。”

    她这一说,刘开华皱眉:“弦纹?从目前挖掘的情况看,这边一般是虎豹文,以及一些带有中亚风格的花纹。”

    张书远也道:“这弦纹,应该是中原地带的特色了。”

    初挽点头,打量着那碎陶瓷片:“要知道,这里虽然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但是我相信,来自大汉王朝的陶罐,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享用的,大汉王朝制作精良的黑陶罐,想必在这里也是稀缺珍贵——”

    她这一说,其它人陡然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下面很可能是一个身份比较尊贵的精绝国人的古墓?”

    初挽颔首:“贪心一些,也许我们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其它人也都兴奋了,如果真是陪葬品丰富的古墓,那可比一般的遗址挖掘要更有价值,一则古墓保存完好的话,里面陪葬品可能保持完好,二则古墓陪葬品可以集中反应当时的生活习俗以及生活习性。

    而初挽他们选定后,也就迅速地做了探方挖掘方案并向培训队负责老师做了报告。

    他们的探方挖掘方案终于出来了,其它组看到,也是好奇了:“那一块区域,我们去查过,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

    “你们怎么选了那一块?那一块不容易有发现吧。”

    夏成槐则是特意过来,找宋卫国套了个近乎,问了问,知道他们是因为一片碎陶罐选定的区域,当场就差点笑了,回去后,和人一说,大家再看初挽这一组,多少有些心照不宣的好笑。

    当然了,也没人明说,毕竟大家多少有些竞争关系。

    而且这一段初挽跟在黄教授身边,很受器重的样子,这次她竟然做主选了那一片,大家难免觉得,或许以前是高看了吧。

    夏成槐那天吃饭时候,和人说起来:“女人做考古工作,容易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初挽之前跟着黄教授做工作,她细心,做点陶瓷修复的事,还挺在行的,但是到了选探方画区域这种决策性的工作,听她的,那就容易把人带歪。”

    大家一听也是纳闷:“他们组不是张书远吗,怎么听初挽的?”

    夏成槐撇撇嘴:“谁知道,你说一组四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拿捏住——”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他这么一笑,其它人难免多想,面面相觑起来:“不至于吧……”

    夏成槐:“难说,好几个月呢,孤男寡女的。”

    大家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一时表情都耐人寻味起来,也有的叹息着摇头。

    其实做考古这一行的,四处走,到了一处,总得雇一些当地的农民,有些农村小姑娘帮衬着干活,遇到考古队员年轻有文化的,大家一起合作干活,干上两个月,就很容易看对上眼,为了这个,考古队也是三令五申不能犯作风错误,甚至也开始避免雇佣年轻小姑娘帮工,都是大爷大妈了。

    不过如果是考古对面本身,孤男寡女的,确实也容易出事,再说初挽长得还真不错,别说在这种见不到女人的戈壁滩沙漠,就是放在大城市里,也算是出挑的女人了。

    夏成槐便神秘兮兮起来:“你们知道初挽结婚了吧?”

    大家好奇:“知道,怎么了?”

    夏成槐:“之前在民丰,民丰公安局特意有人过来看她,那都是罩着她的,知道她什么背景吗?”

    这下子大家可算是被勾起好奇心了,毕竟这茫茫黄沙,待了一个月了,什么都变得没滋没味,这种故事听着就是带劲,于是大家都凑过去压低声音问。

    夏成槐卖足了关子,才和大家提起来,说初挽找了一个城里的,家里官做得特别大,听说那男人她以前都是喊叔叔的,位置也挺高的。

    夏成槐摇头叹息:“真是比不了,比不了,我听说她没上过本科,直接就读研究生了,为什么,因为家里有能耐呗,不用高考直接就上研究生!”

    大家一时都惊到了:“她嫁了一个长辈,叔叔?”

    夏成槐:“是,我们系有一个是她表姐,从小一起长大的亲表姐,那表姐就这么说的,听说反正挺大年纪的。”

    这下子大家可算是见识了,都啧啧叹息。

    正说着,突然,夏成槐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

    戈壁滩的傍晚已经冷了下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身形颀长地站在营帐旁,垂下来的黑发已经到了肩膀以下,就那么黑幽幽地飘在风里。

    赫然正是刀鹤兮。

    夏成槐不知怎么,便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他忙收了笑,略有些拘谨地和刀鹤兮打了招呼。

    其它人见了,也都赶紧起来和刀鹤兮说话。

    大家都知道这是财神爷。

    刀鹤兮微颔首,神情凉淡地看了夏成槐一眼,便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不太关心细节的,看就是了!

    关心细节的可以看下这个:

    有姐妹细心地提醒,织锦护臂的棺木是整个挖出来送到乌鲁木齐进行保护性开棺。

    需要详细地说下,棺木是在尼雅现场打开的,打开后,确认了文物价值,拍照记录,合上棺材,之后整体运往乌鲁木齐(棺木从新疆运往乌鲁木齐成本很高,不确定里面价值,不可能就直接把一棺材运过去,不然万一里面全都是烂糟糟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这里贴一段具体的,其实当时队员以及负责人都有不同维度的回忆可以印证:

    “慢慢展开织锦,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篆体字样和瑞兽图案,在场的人都非常激动,大家都意识到这是一件非同一般的文物,需要慎重对待,由于在沙漠中的考古发掘时间十分有限,加之现场不具备进一步清理和保护的条件,因此考古队决定用棉絮填实棺内,盖上棺盖之后将棺椁运回乌鲁木齐做进一步清理和研究。”

    需要说的是,为什么定陵或者前面说的树叶见光死,这个不会,因为保存原因不同,新疆尼雅能保存下来,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技术,而是当地干燥的自然条件决定的。

    ?

    第

    157

    章

    第157章徘徊

    划定探方后,

    经过仔细勘探,大家划定了挖掘区域,每个人一个探方进行挖掘,

    这对于初挽来说,

    自然是不小的挑战。

    她右胳膊曾经受过伤,

    而沙漠昼夜温差过大,这种骤然变化的温度让她伤痛有隐隐发作的迹象。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请别人代劳,

    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最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最需要卖力气的时候,

    她还来例假了。

    在这种茫茫戈壁滩,

    物资不便,用水艰难,

    这时候来例假,

    对她来说无疑雪上加霜,以至于连着两天,

    她在挖掘探方时,

    都感到气力不济,也时常处于尴尬无奈的境地。

    好在宋卫国他们几个多少意识到了,会适当地帮她做一些体力工作来减轻她的负担,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客气什么了,只能把感激存心里。

    而这个时候,

    其它组员已经陆续挖出来一些成果,

    特别是夏成槐所在的三组,

    挖掘出来了农具耜头,

    以及收割庄稼用的铁镰刀,

    这让三组的人顿时扬眉吐气,

    其它人也都纷纷羡慕,开始加快挖掘进度。

    初挽一行人,在挖了几天后,并不见成效,至于初挽想找的古墓,更是没着落,这让初挽也陷入迷惘,根据她的记忆和判断,应该就在这个位置,难道是她判断失误?

    还是说,重活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哪怕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至少根据她现场发现的一些碎陶片来说,这个地方确实应该有一处古墓。

    二组的队员看到其它组已经陆续出现成就,而他们所挖掘的依然是一些木材残余,并没有太大价值,大家也多少有些茫然了,晚上时候,也开始讨论要不要更换位置,申请重新选址挖掘。

    这时候,四组又传来好消息,他们竟然挖掘出来雅一个长条木板状的夹子,经过黄教授的辨认,黄教授认为这是一种防鼠害工具。

    这个发现让大家振奋起来,这说明一千七百年前的精绝古国,鼠害已经非常严重,这自然也为探究精绝古国的灭亡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其他组接二连三传来好消息,晚上欢呼声不绝于耳,这对于二组的成员来说自然多少是个打击。

    甚至这天,中日联合调查队结束了会议讨论,恰好佐藤先生和黄教授从挖掘现场过来,遇到了初挽和刘开华。

    黄教授对初挽他们的进度很关心,详细地问起来情况,初挽也就大致说了。

    佐藤先生见了,皱眉,道:“我们在一片区域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的,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觉得初挽选错了,他们没发现的,那这群半吊子培训班学员更不可能了。

    初挽并没解释什么,只是对他们表示感谢。

    佐藤先生见此,摇头,等走远了,对黄教授说:“这位初挽小姐,有些过于固执了。”

    黄教授默了一会,摇头笑了:“年轻人嘛,也正常,自己多试试总是好的。”

    不过佐藤先生和黄教授的态度自然加重了大家的负担,傍晚探讨方案的时候,刘开华也试探着提起,要不要重新选址,毕竟这个时候还有时间,如果重新选址,虽然紧张一些,但还是来得及。

    他说了自己的分析:“当年斯坦因在中国带走了大量文物,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了什么,如果我们现在发觉的陶瓷碎片是他留下的呢,那我们是不是被误导了?”

    他的质疑让大家都不说话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们这一段的挖掘工作几乎全部没有了意义,而斯坦因几次入新疆,到底在尼雅遗址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初挽仔细把拍摄的现场照片以及笔记重新看过后,终于道:“从我们目前收集的陶瓷片来看,我并不觉得这是有人刻意散落的,也并不像是在风沙中挪移过来的。”

    接着,她详细地分析了这些陶瓷碎片出土的沙层以及位置。

    等分析过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初挽说得有道理,但是大家心里也存着忐忑,毕竟这不光是挖掘经费问题,还涉及到他们能不能拿到培训证书。

    张书远也是皱着眉,他感到压力很大,今天培训班老师已经特意过问他们的情况了,表示如果有问题,可以及时改进修正,而这个时候,继续坚持对那一片区域进行挖掘,那几乎是一意孤行了。

    此时,营帐里很冷,外面风沙吹起来,初挽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向其它四位队员,道:“我只是提出我的分析,大家也可以说一下大家的分析,然后我们综合一下信息,重新制定方案吧。”

    这一刻,她多少意识到,可能功亏一篑,她们可能找不到那片被隐藏的古墓,也许提前十年将那震惊世人的成果展现在大家面前,并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也没什么,不成就不成,毕竟几个队员都不容易,大家吃着沙子,跑到戈壁滩里,谁不想拿到考古领队的资格证书,这对于他们的职业规划以及评定职称,都是至关重要的一个证书。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都看向张书远。

    张书远皱眉沉思很久,才终于道:“今天已经晚了,大家先休息,回去好好考虑下,明天一早我们投票决定吧。”

    他目光扫过几个组员:“我们五个人,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大家点头:“行。”

    散会后,天已经不早了,初挽低着头,沉默地走回营帐,大漠落日就在西方,她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成了一个细长条,就那么投射在脚下的黄沙中。

    她微抬首,顺着自己的影子,视线缓慢移向远方。

    前面凸起的沙丘上有一小簇蓬草,被晚风吹得轻轻摇摆。

    而就在蓬草旁,有一株胡杨残株斜立着,犹如来自远古时代的铠甲将军,横刀向天,在瑰丽无垠的荒漠上,以残破的身躯屹立千年。

    初挽静默地看了很久。

    最后她终于迈步,打算过去黄教授那里。

    她想用一下发报机,给陆守俨报一个平安。

    她心里压力很大,这些不能和任何人说,发电报的时候也只能粉饰太平地报一声平安。

    不过即使这样也好。

    她就是想发个电报和他说点什么。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自己那被拉长的修长身影旁,多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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