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旁边夏成槐一个劲摇头,撇嘴摇头,叹了一声:“初挽,这赌石可不是这么玩的,就瞎胡闹吧!”说完他也就不理会初挽了,拿着自己买的原石请解石师傅来切。
老莫和宋卫国都探头看初挽这边,看她指挥着解石师傅切,那解石师傅明显不太上心,估计觉得没什么用,最后初挽干脆拿了切片来,自己动手了。
她右手明显使不上劲儿,一用力手都在颤,就那么颤巍巍地开始切。
旁边光头汉子看不下去了:“我说小姑娘,你算了吧,别和这废料较劲了——”
周围好几个本来看热闹的,也都陆续摇头,各自去看别的了。
这时候,夏成槐的原石切开了,老莫和宋卫国也都过去看。
切开后,夏成槐大失所望,里面只切出材质并不好的玉,但是裂纹竟然仿佛菊花,根本就是玉碎碎,完全没法做任何东西,完全不值钱。
他八块钱打了水漂。
宋卫国见此,哪里还敢下手,他开始觉得这地方就是坑人的,坑钱的,他们外行人根本不该来这里。
这时候,突然间,他们就听到解石师傅发出一声激动的叫声。
大家下意识看过去,那解石师傅不敢相信地道:“这是最顶尖的羊脂玉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读者问起小剧场,小剧场最近没太有心情写。
?
第
154
章
第154章刀鹤兮
那解石师傅这么一声,
所有人全都呼啦围过去,却见解石师傅手里拿着一块玉,大概有鹅蛋那么大小,
洁白无瑕不说,
那可真是油润,
油润得简直能冒油了!
那师傅拿着玉,对着阳光照了照:“好玉,好玉,
这是我这个月开过最好的了,瞧,
一点点裂缝都没有,
也没有絮,真纯!”
夏成槐惊到了,
忙过去看,
一看果然是的,那绝对是上等羊脂玉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
这是刚才那废料开出来的?”
初挽还没说什么,
解石师傅已经道:“对,刚才废料开出来的,我也没想到竟然开出来这个,
我都不当回事了!啧啧啧,今天见识了,
这块玉好!”
一时看向初挽:“小姑娘有福气,
运气好,
不不不,
是眼力好!”
宋卫国也是惊讶不已:“还真开出来了,
初挽你可真行!”
老莫更是眼睛都瞪大了:“神,
真是神,我算是见识了!”
这时候,那光头汉子也看到了,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块上等羊脂玉:“这,这是刚才那废料开出来的?”
解石师傅:“对,就是刚才废料开出来的!我都不指望了,谁知道竟然开出这个,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光头汉子还是不太相信:“怎么可能,那不是切垮了吗??”
周围人也都吃惊不小,对着那羊脂玉看了半晌,再看那废料,怎么看怎么稀奇。
这时候听到光头汉子这么说,便道:“你刚才还笑话人家姑娘傻呢,十块钱卖给人,你觉得占大便宜了,结果可倒好,人开出这么大一块羊脂玉!”
光头汉子整个人脸都是黑的,他现在脑子里懵。
他五十块钱买石头,八十块不愿意卖,后来切垮了,十块卖出去好歹回点本,结果可倒是好,人家十块钱捡回去,直接切出来一块上等羊脂玉!
关键这么大的羊脂玉!
光头汉子眼神便有些恍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不是废料吗?”
旁边赌石摊位老板揣着手笑道:“这个事嘛,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愿赌服输!”
光头汉子长叹了口气,擦了一把汗:“算了,我没那财运,把到手的金娃娃给扔了。”
而周围围观的,全都看,七嘴八舌的,有人羡慕,也有人好奇,还有人问初挽:“这怎么看出来的?”
初挽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道:“就是运气,那不是刚才看到了红皮嘛,我想着随便试试。”
旁边夏成槐刚刚切垮了那八块钱,心里正不痛快,不过想着初挽糟蹋了十块,倒是觉得还好,谁知道这么一看,初挽竟然切出这么好的羊脂玉,心里那个滋味,顿时没法说了。
这时候,赌石摊位老板已经开始嚷嚷了:“上等羊脂玉,上等羊脂玉,我这摊位刚切出来上等羊脂玉,鹅蛋大小!”
大家全都来了兴致,一个个凑过去,开始挑选下手。
出了上等羊脂玉,大家都觉得自己可以沾沾运气,没准也发财了。
初挽切出羊脂玉,老莫和宋卫国也都狠心下手了,不过到底是没切出什么好的,老莫也就罢了,宋卫国只切出一块普通成色的清玉。
初挽看了看,觉得其实也不亏,八块钱一块这个,值了:“可以做一个佛坠,你回头送给对象。”
宋卫国之前谈了对象,好像正热乎着。
宋卫国也觉得可以,商量着回头怎么雕,老莫说给他介绍雕玉师傅,又问初挽需要雕玉师傅吗,初挽便说暂时不打算动,先放着。
她想留着回去北京,找顶尖的雕玉师傅,雕一个物件来给自己。
旁边夏成槐见此,心情沮丧得厉害,看来宋卫国也不亏,说起来最亏的就是自己了,实在是运气不好。
当下几个人都不想玩了,就要往外走,走出旅馆后,大家商量着等拖拉机的事。
这时候,就见旁边那辆京牌的越野车旁,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走下来,其中一个正和后排的男人说着什么,声音很低。
老莫几个都好奇看过去,初挽也下意识看了眼。
结果她便看到,越野车后座的车窗玻璃落下来,真皮座椅上,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
乍看到这装扮,初挽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细看时,男人皮肤很白,白得像最顶尖的白釉,让人疑心有西方血统。
这赫然正是刀鹤兮。
此时的刀鹤兮,比她记忆中年轻一些,依然留着长发,不过比后来的短,只勉强及肩而已。
那短发乌黑如墨,衬着雪白的面容,有一种明艳到极致的视觉冲击感。
初挽在这里见到刀鹤兮,实在意外,不过细想之后,倒也是意料之中。
刀鹤兮在香港有文物公司和珠宝公司,他的珠宝公司应该要进军内地市场了,而新疆一带丰富的玉石原料,这显然是他很感兴趣的资源。
这次新疆尼雅的挖掘行动,听说是日本和香港珠宝公司投资的,这么一联系,刀鹤兮的一切行为都说得通了。
他对新疆的玉石资源感兴趣,他要来视察,正好趁机资助了新疆尼雅考古,一则为自己买个好名声,二则过来视察新疆时还能去参观尼雅遗址,也算是一举两得。
只是没想到,自己跑来这玉石市场,没忍住小试身手,玩了一把,结果就遇到刀鹤兮了。
刚才的情景,他应该都看在眼里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刀鹤兮仿佛感觉到了,他缓慢地抬起眼皮,目光精准地投到了初挽身上。
于是初挽和刀鹤兮视线稳稳地在漫天黄沙中碰上。
白天的太阳其实还很暖和,但是初挽却感到了一阵幽凉。
上辈子,她和刀鹤兮的关系就不好界定,是朋友,也是会忌惮的对手。
那这辈子呢?
旁边老莫下意识皱眉,他经常在外跑车,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多,凭着直觉,他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给了初挽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招惹这样的人。
刀鹤兮的目光一直落在初挽身上。
初挽礼貌地颔首示意,算是打个招呼,之后,收回目光。
老莫感觉很不对劲,忙道:“时候不早了,拖拉机来了,我们赶紧上车,得回去了,不然天晚了路不好走!”
其它人其实心里也发憷,毕竟北京牌照的越野车,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这阵势,普通人哪见过,当下大家忙说着要上拖拉机。
这时候老莫几个已经说着要回去,她便和大家一起过去坐拖拉机。
坐在越野车内的刀鹤兮视线却一直锁在初挽身上,直到她上了拖拉机,拖拉机在漫天黄沙中开远了。
刀鹤兮望着那扬起的沙尘逐渐归于寂静,才道:“Maddocks,她给我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他垂下眼睑,低声道:“就像一款我已经凝视了很久的玉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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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赌石竟然赢了这么一块上等羊脂玉,几个队员自然都羡慕佩服,不过回到培训班后,倒是也没声张,毕竟大家跟着老莫出去赌石这件事,也不好对外说。
初挽和大家一路走过来,几个男人开始的时候未必不觉得这是一个累赘,认为初挽是需要被照顾的,但是现在了解多了,才意识到,可能需要被照顾的是自己。
人家女同志体力未必有他们好,但是人家经验足,做什么都事先有准备,两个大行李箱带的都是实用的东西,许多他们事先没考虑到的,人家考虑到了。
甚至跑去赌石,人家都能挖出一块羊脂玉了。
更别说初挽的背景,初挽的关系门路,都在那里摆着,和她一块混,就是有安全感,就是心里踏实,不怕遇到什么事。
因为这些,他们对初挽自然也是尽量照顾,这件事回去后也都尽量不说。
至于夏成槐,他竟然还不如初挽,他觉得没脸,所以这件事也不提。
当天晚上,大家各自休息,第二天便开始准备出发过去尼雅遗址了。
这里距离尼雅遗址也就几十公里,不过在沙漠里行路难,估计也得走几个小时,这还是他们有吉普车,如果普通当地老百姓骑着骆驼,估计得大半天了。
初挽开始打包行李,她带来的那些东西,有不少是吃的,各样实用挡饿的烧饼蛋糕以及巧克力等,这两个月也消耗差不多了,打火机以及其它稀罕小物件也都差不多送光了,所以现在行李倒是轻松了不少。
到了第二天,一行人准备出发,不过负责同志却说起来,说是要等一位客人,据说这位客人也投资了这次的考古调查活动,他要亲自过去现场看看。
这话听得大家伙意外,毕竟这种考古条件非常艰苦,外商投资人一般很少过去。
初挽想着那必然是刀鹤兮了。
这其实在她最初的意料之外。
这次的考古研究是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京大考古系以及日本早稻田大学联合组成的考古队伍,经费是日本人和香港人投入的,她知道早稻田大学的考古工作人员也一直都在现场,但是没想到这位香港人竟然是刀鹤兮。
本来她希望自己推波助澜,将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织锦发掘出来,正好赶上改革开放的时候,可以振作士气,同时也算是为中国考古研究造一座丰碑,也能为考古研究拉更多的投资。
这个时候,她当然希望尽量排除一些意外,各方面人手越多越杂,越不好下手。
刀鹤兮在,许多事她都得有所忌惮了。
早上喝了奶茶,吃了馍馍,大家回去取了行李,集合起来,准备出发。
老莫突然喊道:“咦,那不是之前咱们见过的那个人吗?”
初挽看过去,果然是的,那辆越野车,她甚至看到了Maddocks,Maddocks显然也看到了她。
她便收回目光,当做没看到。
这时候,大家陆续提着行李过去车队,车队包括一辆解放汽车,一辆八座吉普车并两辆五座吉普车,这里面有培训班学员,有考古队员,也有当地雇来的一些农民,他们到时候会帮忙干一些体力零活。
解放汽车上已经装载了电台设备、大桶汽油和水,另外还有一些生活帐篷等,而吉普车显然是要超员,初挽过去的时候,吉普车已经装不下了。
宋卫国帮初挽拎着行李,大家往里面拼命再挤挤。
谁知道这时候,Maddocks过来,和这边考古的领队商量了下,那边负责人就看了眼初挽,之后,负责人过来,和初挽商量着:“初挽同志,我看这边汽车有点挤了,这车上没顶棚,坐上面也够受罪的,要不你过去搭乘他们的越野车吧?”
宋卫国见此,也就道:“那敢情好。”
吉普车肯定太挤了,装不下去的话,就得过去解放汽车后车斗,而解放汽车后车斗坐起来自然不舒服,吃沙子一脸土不说,天晚了昼夜温差大,估计能冻死人,一群人只能挤着取暖了。
初挽到底是女同志,和一群男同志那么挤着不太合适。
初挽看了看那越野车,再看看吉普车,没说什么,同意了。
她作为一群人中唯一的女性,非要和人挤吉普车,估计大家都得让着她,犯不着,还不如干脆去和刀鹤兮一起坐越野车,至少这样舒服。
当下也就拎着行李,跟着保镖过去越野车旁。
Maddocks:“我们见过。”
初挽笑了下,伸出手来,Maddocks略有些意外,也伸手和她握了握。
初挽:“是,又见面了,承蒙照顾。”
说着,她看向车内:“这是刀先生吧?不会打扰到他吗?”
Maddocks:“不会,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
初挽:“那就好。”
一时Maddocks帮初挽把行李安置好,非常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初挽也就上去了。
上车后,就见刀鹤兮略靠在座椅上,就那么侧首看着她。
他生得好看,带着与生俱来的讲究,即便是在这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他依然仿佛从西方古老城堡中走出的公爵,面色苍白,淡漠幽凉。
初挽微颔首,带着不亢不卑的礼貌:“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麻烦你了。”
刀鹤兮并没什么反应,微凉的眸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
初挽略挑眉,带着疑惑。
刀鹤兮便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
初挽便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现在并不熟悉,并没有上辈子那点交情,况且刀鹤兮这个人脾气本身就很怪,不能以常理推测。
此时的戈壁滩是最热的时候,走在外面一会功夫浑身就会湿透,不过这越野车里却有空调,凉爽舒服。
初挽坐在真皮座椅上,看向窗外,有低矮土黄的房屋掠过,房屋上方搭着的树枝枯草都被覆上一层厚厚的黄沙,和这茫茫戈壁滩仿佛融为一体。
除了偶尔掠过的沙柳和胡杨外,竟是浑然一色的苍茫辽阔。
就是在这一片区域,在千年之前,也曾经是繁华古都,商旅来往不绝,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驿站。
也正是因为这些历史,这个已经被黄沙淹没的地方,自被发现以来,就吸引了那么多探险者和考古学家前来,去探寻千年前埋葬在沙漠中的神秘。
初挽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来新疆的机会还有,但是能以考古队员的身份来尼雅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所以,她能不能挖掘出她想挖掘的,就看这一次了。
这时候,低而凉的声音突然在车厢中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初挽散漫的思绪被扯回车厢内,她侧首,看了他一眼,道:“我叫初挽。”
刀鹤兮:“初挽?”
初挽颔首:“对,初一的初。”
刀鹤兮:“为什么你姓初,这个姓我没听说过。”
初挽听这话,淡声道:“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许多姓氏本就罕见,至于初姓,明朝《氏族源流》中记载,汤之支裔有初氏,初这个姓,是商开国君主成汤王的支庶后代。”
刀鹤兮听这话,若有所思,之后道:“我姓刀,刀光剑影的刀,这个姓氏,是什么来历?”
初挽上辈子就研究过刀鹤兮的名字,当下也就道:“刀姓起源有三,这要看先生祖上是哪一族?”
刀鹤兮:“你说来听听。”
初挽:“一起源于傣族,为元朝帝王为云南傣族首领贡禄赐姓;一起源于苗族,为古渤海国女真族姓氏——”
她说这话的时候,深深地看他一眼。
刀鹤兮:“还有一个呢?”
初挽这才缓缓地道:“汉族的刀姓,据传是湖北黄麻人为了避难逃亡巴蜀一带,改姓为刀,看来刀先生是汉人了。”
刀鹤兮微颔首:“也许吧。”
初挽:“不过——”
刀鹤兮眉眼微动:“嗯?”
初挽笑了下,才道:“如果是汉人的话,这个刀应该是通假为刁,不应该读刀。”
刀鹤兮听着,低头,若有所思,之后才低声问:“那你说,我的名字呢,又有什么典故?”
初挽:“先生的名字是?”
刀鹤兮:“鹤兮。”
初挽:“这个名字源于苏轼的《放鹤亭记》,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屦,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以汝饱。。”
她望着刀鹤兮,道:“为先生取下这个名字的,应该是精通中国传统文化的吧,取名鹤兮,其实埋了“归来”二字在鹤兮心中。”
刀鹤兮沉默了一会,才道:“也许吧。”
初挽笑道:“这次考古调查,听说是刀先生资助的?”
刀鹤兮几不可见地点头。
初挽:“刀先生对考古很感兴趣?”
刀鹤兮缓慢地瞥了她一眼,却是抿着唇并不说话。
初挽见此,也就不问了。
鉴于上辈子的种种,她对刀鹤兮有足够的包容。
他本来性子就古怪,这种接人待物的凉淡,她犯不着在意。
于是她收回了目光,闭目养神。
还要走好长一段,越野车里这么舒服,能休息的时候自然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作者有话说:
?
第
155
章
第155章篝火和月光
在大半天的奔波后,
越野车终于抵达尼雅遗址,初挽看过去,尼雅遗址的东西两边是非常固定的条形沙梁,
南北则是一片胡杨林。
据说正是这种结构,
才阻碍了流沙进入,
变相保护了这片遗址。
解放汽车也在这时候到了,初挽感谢过刀鹤兮后,便下了车。
Maddocks帮她取下来行李,
初挽要接过来,不过Maddocks还是坚持帮她提过去,
她表示了感谢,
也就随他了。
初挽很快和大部队汇合,大家聚集在这边的中心帐篷中,
这应该是被充作临时会议室的。
大家先听培训队的莫老师讲了这次的行动规则,
又各自被分配了帐篷,之后便安营扎寨,
将自己的生活用品和行李都安顿好。
初挽大致听了听介绍,
他们这二十一个学员,分为四组,每一组大概五六个人,
需要内部商量选定位置,每个队伍独立挖掘五个探方,
每个探方必须是四米乘四米的,
要达到两米多深,
最后要所有灰坑互相叠压。
除此之外,
他们还需要配合这次的中日考古调查队完成一些考古任务。
莫老师讲解过后,
大家自然各种问题,
七嘴八舌问起来。
初挽等大家问差不多了,终于也问了一个问题:“这次调查队的考古工作,是中日联合考古,我想问问,考古成就方面,是怎么规定的?这个应该有相关的约定吧?”
她这个问题有些特别,于是培训班所有的人目光全都落她身上了。
莫老师也愣了下,之后解释说:“这次中日联合考古,是签订了正式协议的,详细约定了考察费用和保护合作费都是日本方面承担,出土文物归中方,但是考察成果由双方共享,至于遗迹的测量挖掘工作,都是中日共同完成。”
大家一听,便明白了,等于日本人过来,他们用拉来的投资出钱,但是可以沾一个成果的便宜,东西还是归中国。
初挽又问:“那我们培训班呢?我们培训班的培训费用是由中国考古研究所出的,现在我们过来,是协调考古同时兼具考试的性质,我们的成果,不是日本经费来负责,那我们应该和日本共享我们的成果吗?”
莫老师没想到初挽竟然问起来这个问题,他事先也没想过。
夏成槐等人都疑惑地看着初挽,现在大家应该操心的是,他们的考试能不能顺利通过,他们能不能拿到培训班通过证,而不是什么考察成果归谁,这和他们也没关系吧?
不过莫老师却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之后道:“你们不属于这个中日合作调查协议范畴的,当然不在约定框架范围内。”
初挽听着,也就放心了,她绞尽脑汁,想着把那个震惊世界的织锦护臂给挖掘出来,可不想和外国人分享这个成果,大家先谈清楚那是最好了。
接下来大家要分组,这个自然是本着自愿的原则,于是北京来的几个自然而然就成了组,为第二组,夏成槐略犹豫了下,笑着说:“我们组六个人,是不是有点多?”
这话多少有些多余,旁边刘开华听了便道:“那就再看看,不行我们中的一个过去别的组?”
夏成槐犹犹豫豫的,最后含糊地找了一个理由,加入了第三组。
后来安顿营帐的时候,宋卫国私底下和初挽说:“他担心自己考察不合格,怀疑每个组得有一个不通过的,估计觉得咱们两个成绩好,他比不过,刘开华几个实践经验足,他也没法比,干脆去别的组,这样就显着他了。”
初挽:“这心思动的,脑袋瓜还挺机灵的。”
宋卫国便闷笑出声。
稍做安顿后,初挽一行人便被带着过去尼雅遗址现场,这次负责带队的是新疆文化厅文物处的冯处长,这冯处长面色黝黑,性子稳重。
他见到他们过来很高兴,对他们表示了欢迎,让他们随意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让他们尽管说,他尽量负责协调。
现场考古的,除了黄教授以及其它几个大家熟悉的考古专家,还有几位日本的考古学者,看得出,日本人的装备都非常好,当今世界最先进的电话和指南针,整套的日本电脑、相机和打印机,探测挖掘工具也都是之前中国考古队所没有的。
日本方面的领队是佐藤先生,他是日本某所知名大学的考古教授,今年五十多岁了,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最初他看着这些培训班成员前来参观,并没说什么,但是当他看到初挽的时候,那神情就有些变了。
他直接问:“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女人?”
这话他是用日语问的,培训班的成员并不懂日语,不过感觉到他态度不佳,大家乍听到,也是一愣。
初挽会日语,她听懂了,便看过去。
这位佐藤先生年纪不小了,会说这种话并不奇怪。
虽然在如今的日本,女性地位尚可,但是在六十年代之前,日本女性地位极为低下,而眼前的佐藤先生五十多岁,在他人生的前三十年,他眼里的女人应该在矿井下劳动,应该伺候美国大兵。
最先说话的是黄教授,他望向佐藤先生:“这是初挽同学,我们京大的研究生。”
佐藤先生皱眉,再次看了眼初挽,却是道:“黄教授,既然是你们京大的研究生,那我无话可说,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工作进度,我不会在意这些。”
初挽听这话,知道这种人固执,瞧不起女性,甚至可能觉得女人出现在考古现场对他的工作“不吉利”,不过她也犯不着和他计较。
这次黄教授他们是中日联合调查,她只是培训班成员,和他们不搭界。
因为现场这一些小小的不愉快,莫老师安慰了初挽几句,初挽并不在意,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莫老师,这种人见多了,我不会往心里去。”
无论是古董还是考古,这都是男性占主流的场合,她总归是一个例外,各种风言风语和异样目光,她见多了。
莫老师见她确实不以为然,这才放心,之后便带着他们去了挖掘现场。
现场散落着被风化的冶铸遗址、房屋、寺院和佛塔等,看上去荒凉苍迈。
大家着重看了佛塔,那是位于遗址中心地带的一个土台,上半截是柱状的圆顶,下半截两层基座,在千年的风沙侵蚀中,残破不堪。
这么参观过一圈后,他们先参与到调查组的挖掘考察任务中,帮着打下手,熟悉现场工作,如此大概熟悉一周,他们就要开始选定自己的挖掘方坑了。
初挽他们是二组,跟在黄教授手底下工作,到底是熟悉的教授,倒是也还算得心应手。
当天晚上,考察队为了欢迎他们这些培训队员的加入,举办了一个简单的篝火晚会,烤了羊肉和馍馍,现场飘着混合了烧焦气息的肉香。
冯处长还特意向大家介绍了刀鹤兮,提起他这次的投资,对他表示了感谢。
刀鹤兮在大家的鼓掌中,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冯处长表示,刀鹤兮会在这里参观考古工作,大概一周后离开。
大家围在篝火旁,吃着烤串和馍馍,喝着当地特产的一种石榴酒来御寒,热火朝天说话。
初挽到了民丰县后,还时不时给陆守俨发个电报,现在到了这里,也惦记着,免得他担心,于是问了黄教授,黄教授带着她过去发电报。
简单地给陆守俨发了电报“抵达勿念”四个字后,初挽也松了口气,想着这下子他也该放心了。
发完电报,她一个人裹着大衣准备回去营帐。
晚上的戈壁滩很冷,如水月华毫无遮拦地倾泻在一望无垠的沙滩上,初挽走在那一片银白中,甚至有了一种梦幻的错觉。
初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踩在细软的沙上,她想着,等回去后,一定要和陆守俨详细地描述此时的美好。
如果有机会,将来可以让他陪她过来这里,重温今晚这种梦幻的静谧。
不过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又很快对于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
原来心里牵挂着一个人,每每遇到什么喜欢,就会想着他,希望他和自己一起分享品味
一个人的美景,总归缺少了一些什么。
一时又想着,上辈子,她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吗,她曾经想着和陆建时分享过什么吗。
并没有。
所以陆建时后来对自己的不喜,也不能全怪他,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在他身上就没投下过什么心思。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抬首间,便见前面红柳丛旁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形。
乍看到,她也是心里一顿,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
这一片区域已经被探险队员设置了安全网,一切都处于保护之中,调查队还养了两条大狼狗,这里不会被人轻易闯入。
她望向那个方向,低声说:“谁?”
那人好像略犹豫了下,才迈步,往这边走来。
走近了,她才看清,竟然是刀鹤兮。
她便笑了:“原来是刀先生,你怎么没有参加那边的篝火晚会?”
刀鹤兮道:“不太想。”
初挽:“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刀鹤兮颔首:“我正要回去营地。”
他所住的帐篷和他们培训班队员距离不远。
初挽:“那我们一起回去。”
刀鹤兮点头。
当下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起走在银白的沙滩上。
沙滩上很安静,只有风吹起沙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篝火的笑闹声。
就在他们走过那片篝火附近的时候,刀鹤兮突然开口:“你喜欢玉石,是吗?”
初挽点头:“对,还算喜欢。”
刀鹤兮微侧首,看向她,月光下的她眸中带着笑。
她的眼睛中充满柔软清澈的善意。
刀鹤兮:“你看上去有很多选择,为什么要做这一行?”
初挽听到这个,倒是没意外,刀鹤兮说话一向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和他打交道就得跟着他的思维走。
于是她道:“可能因为喜欢。”
刀鹤兮:“喜欢?”
他轻声问:“这里都是男人,只有你一个女孩,这不是很奇怪吗?”
他惯于用很轻的声音说话,但是他音质带着天生的凉,于是他的话听起来便有几分凉薄的质疑感。
初挽并没在意这个,反而耐心地解释道:“我喜欢,我能胜任,并且我也没有给队员带来负担,那我为什么要考虑男女问题?”
她进一步道:“在我们中国,伟人曾经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难道在你们西方不是吗?”
刀鹤兮蹙眉:“也许吧。”
初挽看着他:“在西方,不讲究男女平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