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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老芋头便忙叫住:“你给多钱?好歹给个实在价!”

    初挽也就停下,两个人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三十五块成交。

    初挽交了钱后,将红珊瑚揣兜里就走。

    聂南圭追上来:“初初小姑娘,不谢谢我?”

    初挽连看都没看:“一股子烟味,能离我远点吗?”

    聂南圭无奈:“真是属姑奶奶的,这么难伺候!”

    不过还是掐了烟:“初挽同志,请我吃饭吧!”

    初挽瞥他一眼:“凭什么?”

    聂南圭:“就你这红珊瑚,没我从旁边帮衬着,你能拿下来,这么大一块呢,我估计是有来头的,你就偷着乐吧。”

    初挽:“你爸昨天那个鸳鸯,还有那几个古钱,不是也不错吗?”

    聂南圭顿时笑起来:“敢情你知道那是我爸?小初初,你说你,怎么没点尊老爱幼的心呢,就这么欺负我爸?气得我爸昨天回家多吃了一碗米饭!”

    初挽听着,也笑了:“你爸胃口不错。”

    聂南圭叹:“我看你笑得还挺好看的,看来心情不错,不过想想也是,当初那小盖罐,还是被你截了胡,可把我们宋三爷气得不轻,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被你给逮住了。”

    初挽眼神淡淡的:“你们家大业大,也不在意这点小玩意儿。”

    聂南圭扬眉:“说得轻巧,这口气,但凡换一个人,我肯定咽不下,也就你,我认了。”

    初挽听着,心想聂南圭年轻时候原来这么油嘴滑舌的。

    聂南圭却认真地道:“初挽同志,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我是真心诚意想坐下来和你谈谈。”

    初挽:“谈什么?”

    聂南圭顿了下,之后缓缓地道:“谈谈过去。”

    初挽听着,视线落在聂南圭脸上,聂南圭带着好整以暇的笑。

    初挽:“我上午还有事,回头有时间再说吧。”

    聂南圭:“回头有时间再说,这就是后会无期了。你上午去办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初挽淡淡地道:“我去图书馆学习。”

    聂南圭:“学习?”

    初挽便大致解释了下,聂南圭:“行,真有出息,那这样吧,我中午过去图书馆找你,那边有朝鲜冷面,我们正好尝尝。”

    初挽:“行。”

    她是想着,确实可以坐下来和聂南圭谈谈,探探聂南圭的底。

    就她所知道的,聂家到了聂南圭爸爸这一辈,兄弟五个在解放后只剩下两个了,一个在故宫博物馆工作,另一个就是聂南圭爸,早早做古玩生意。

    至于太爷爷说的聂家老三,就查无此人,之后十几年,古玩界也没这号人物。

    姑奶奶的事,她没别的线索,从聂家下手打听打听是最合适的。

    告别了聂南圭后,她匆忙赶过去图书馆,扎扎实实学了一上午,累得头晕脑胀的。

    中午十一点半才出来,出来后她就琢磨着吃点什么去,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

    谁知道一出门,就见好几个女生正往南边看,她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

    聂南圭一身蝙蝠衫和港式宽松长裤,正悠闲地站在槐树下,看着颇为潇洒帅气,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时髦洋气。

    初挽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认识的那个聂南圭还是很有手段的,她一直以为是比较持重老成的,结果年轻版的竟然是这么一个骚包。

    聂南圭插着兜过来,和初挽打了个招呼,顿时不少人的目光全都往这边来。

    初挽捏着书包带子:“快走吧。”

    她不想被这么关注。

    聂南圭陪着初挽往外走,边走边打量了初挽几眼:“你多大了?”

    初挽:“不小,不过也还可以报名考大学。”

    聂南圭:“看着你也就十六七岁?”

    初挽将错就错:“对,我没成年!所以和我说话注意着点。”

    聂南圭笑起来:“你如果生在我家,我一定疼你,这么能干又可爱的小妹妹!”

    初挽没接话茬。

    这时候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冷面馆前,聂南圭:“这个我吃过,图个新鲜,也快。”

    初挽:“好。”

    当下两个人进去,里面竟然还挺有特色的,人也不算太多,布置优雅清净,可以边吃边聊,挺合适的。

    聂南圭显然想套话,随口问起初挽的事,初挽也就真真假假地说,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最后话题无意中引到了家中诸人。

    聂南圭道:“这些年来,其实我爸偶尔也会提起你们家,你们家好像就这么消失了。”

    初挽笑道:“我们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我太爷爷和我,我太爷爷年纪大了,很快入土了。”

    聂南圭迅速算了下:“当年初先生膝下有一位孙少爷,你是孙少爷的女儿?”

    初挽:“对,你说的孙少爷,应该是我爸。不过我爸也不在人世了。”

    聂南圭:“我们可以去拜见一下初老太爷吗?”

    初挽:“我太爷爷隐居乡下,不见外人,他时日不多,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

    聂南圭:“你太爷爷也是有福气的人,算起来都快上百岁了吧。”

    初挽:“嗯,长寿,可惜子嗣萧条,我太爷爷膝下儿女都是英年早逝的命,哪里像你们家,到底兄弟多,可以帮衬着,能经得住事。”

    聂南圭听着,也就提了提自己家的情况。

    初挽便状若无意地道:“我记得你父亲那一辈,兄弟好几个呢。”

    聂南圭便抬起眼,不轻不重地看了初挽一眼。

    初挽一脸坦诚,很随意的样子。

    聂南圭这才道:“解放前,我三伯就没了,我大伯去了美国,解放后,我五叔被冯彬的事牵累,入狱病死了。现在上一辈就只剩下我爸和我二伯,我二伯现在在博物馆呢。”

    初挽:“冯彬的事?就是帝后礼佛图那个?还牵累了你五叔?”

    聂南圭打量着她:“冯彬的事,你应该更清楚吧?”

    初挽笑:“怎么会,解放前,我太爷爷已经离开琉璃厂了,找到人家跟前,人家都未必给口茶喝。”

    冯彬原是河北雄县农村孩子,当年初老太爷受乡亲委托,把这穷孩子带出来,放在古玩店当学徒,算是手把手教出来的。

    不过后来冯彬自立门户,勾结了国外的一些古董商,把买卖做得很大,将大批的中国文物运送外海外,为了谋求暴利,他也干出许多挖坟掘墓盗卖文物的事,其中最知名的一桩,便是铤而走险,勾结土匪,逼迫石匠凿盗龙门石窟壁画《帝后礼佛图》,陆续运往美国,至今这中华瑰宝《帝后礼佛图》还被陈列在美国堪萨斯纳尔逊博物馆,成为镇馆之宝。

    解放后,冯彬遭到中国文化文艺界人士的谴责,人民日报刊登了对冯彬的检举信,他因此也被抓获,判决死刑,而参与协助冯彬运送文物的部分人马,自然也被牵连落马。

    这件事于初老太爷来说,也是耻辱,毕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

    不过初挽没想到,聂家老五竟然也栽在了这件事上。

    聂南圭叹:“过去的事了,提这个也没意思,上辈的恩怨,都是云烟,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初挽:“你大伯在国外,应该还不错吧?”

    聂南圭:“嗯,当时他走了,我爸兄弟几个没走,这也是命。前几年,他回来探亲,这些年在国外,倒是发了大财,日子过得自在,就是年纪大了,总是想家,想落叶归根了。”

    他叹了声:“不过也不好回来。”

    初挽也有所感触,便叹了一声:“你三伯呢,怎么就没了?”

    聂南圭探究的目光落在初挽脸上。

    初挽满脸惆怅又坦诚。

    聂南圭也就长长地叹了一声:“解放前就没了,不知道怎么没的,也许还活着,谁知道呢,生死不知。”

    初挽打量着道,试探着道:“没事,现在世道变了,做什么都方便了,海外游子都到了落叶归根的时候,也许过两年就回来了。”

    这么说的时候,初挽却想起,后来,香港都回归了,但是自己姑奶奶依然没见人,也许确实就没了。

    此事想来,实在凄凉,大好年华的少女也许已经在某个荒郊野岭成了枯骨,但是破败的乡间石屋,她年近百岁的老父亲依然在捧着发黄的老照片。

    聂南圭抬起眼,看了一眼初挽,笑了:“也许吧。”

    当下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低头吃冷面。

    反正说话也是虚虚实实的,彼此掏不出几句真的来。

    吃差不多了,聂南圭突然道:“我看你早上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有什么心事?”

    初挽淡淡地道:“也没什么。”

    聂南圭:“你可以说出来嘛,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也许能帮你掌掌眼。”

    初挽听到“掌眼”,竟然有些想笑。

    她想了想,也就道:“最近确实有一个物件,估计就这么错过了,想想,到底是不舍,但是如果要取来,只怕成本巨大,不是我能承受的,我难免有些犹豫,拿不准。”

    聂南圭挑眉:“你也有拿不准的时候?”

    初挽笑道:“古玩市场,包罗万象,总有一些领域,是看不准的,谁还能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聂南圭倒是赞同:“有时候,玩得就是一个心态,博弈就是那么一两分钟,一个犹豫,就没了。”

    古玩考验的是眼力,也是心态经验,毕竟收藏者眼力再好知识再丰富,也有看不到的死角。这个时候就是一个赌,用自己的历史文化知识来综合判断,揣度形势来赌,这种赌可能就发生在交易的那么一秒,毕竟机会不等人。

    一时聂南圭小心地问:“到底什么好东西?”

    初挽笑望着聂南圭:“我当然不告诉你。”

    聂南圭拧眉:“算了,我不和你抢,也就问问。”

    初挽:“那东西,你也没兴趣,只是对我很重要而已。”

    聂南圭好奇:“那你什么打算呢?”

    初挽:“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错过,美好的物件,喜欢的,也未必非要收罗到自己手中,不行就不行,这么算了吧!”

    聂南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初挽:“看来是真喜欢。”

    初挽默了下,终于还是道:“喜欢,未必就能得到,人这辈子,谁不错过几件呢。”

    聂南圭一下子笑了:“这就对了,何必呢,我错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

    这天,初挽过去广外,就见陆守俭和冯鹭希来找她,说是要接她回去,有事情要谈。

    他们面色有些凝重,初挽意识到了:“是老爷子有什么事?”

    冯鹭希叹了声,试探着说:“挽挽,这几天你不在家里住,是因为什么?是守俨哪里做得不合适吧?”

    初挽默了下:“也没什么,只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事,再说我这几天确实想过来朋友这里住,她是编辑社工作,英语好,我正好请教下她。”

    冯鹭希:“今天守俨终于回来了,他要来找你,被老爷子按那儿了,你现在先过去,当面说一下吧。”

    初挽听这话,多少猜到了:“大伯母,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冯鹭希:“他做错了什么,该赔礼道歉的就赔礼道歉的,其他的再说,你们还年轻,闹别扭也正常。”

    陆守俭咳了声:“现在先别说,去老爷子跟前说吧,反正守俨也在。”

    当下初挽也就不好多问了,跟着他们两个过去了陆家,一到陆家,就见氛围不对,家里好几个都在,连几个晚辈都在。

    初挽看到了陆守俭,好些天没见到他了,乍见到,也是恍如隔世。

    陆守俨见到她,视线马上落到她脸上:“挽挽?”

    陆老爷子:“挽挽,坐过来。”

    初挽也就坐下了,坐在了陆老爷子身边。

    陆守俨微蹙眉,尽管初挽什么都没说,但是他显然敏锐地察觉到了。

    陆老爷子:“今天,我收到一封信,也恰好守俨回来了,我想让守俨解释下,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拿出来那封信,放到了众人面前。

    陆老爷子笑了:“我听说,这封信不但放到了我面前,也放到了初老太爷面前!”

    这么说的时候,他面上泛起了冷意:“怎么着?你想把我气死,还想把老太爷给我气死吗?”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懵了。

    陆守俨蹙眉,拿过来那封信看了看,看了后,脸色就变了。

    他没理老太爷,一双黑眸陡然望向初挽:“上次,你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和我说,就是这个?”

    初挽神情凉淡,不过还是道:“是。”

    陆守俨神情紧绷:“这封信,这照片,给老太爷看了?”

    初挽还没说话,旁边陆老爷子已经怒了:“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面,这封信竟然闹到了老太爷跟前,你知道他已经九十七岁了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让我怎么说你?”

    陆守俨视线直直地落在初挽脸上,却只看到了她眼中的冷漠,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绵绵情意。

    他脑后便骤地地嗡嗡刺痛,呼吸都沉起来。

    他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初挽久等自己而不至,这个时候,如果孙雪椰找上初挽,初挽心里存了别的心思,就此离开陆家去别处住。

    这里面的微妙,想想便知,初挽分明已经起了放弃之心!

    况且还有一个老太爷,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这封信放到了老太爷跟前,初挽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陆老爷子却望向一旁的初挽:“挽挽,你看看现在这事怎么办?”

    他这么一问,所有的人全都看向初挽。

    初挽抿唇,沉默了下。

    她本来是想陆守俨回来后,以一个更和缓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是现在事情推到了陆老爷子面前,她不可能含糊其辞了。

    于是她到底是道:“其实用不着解释,我已经想过了,我和守俨各方面也未必多合适,我觉得我们——”

    她话说到这里,一个声音陡然响起:“挽挽!”

    一时所有的人都惊到了,大家看向陆守俨。

    陆守俨面色冷沉,无形的气势裹挟着张扬的怒意,让客厅里的空气沉寂得仿佛要凝固。

    所有的人都尴尬起来,大家彼此无声地交换了下眼神。

    初挽大脑中很是空了几秒,之后,她望向陆守俨。

    墨黑眸子中的锐利锋芒是一向内敛的他从未有过的,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自己。

    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仿佛呼吸都格外艰难。

    初挽只觉得自己灵魂已经离她而去,剩下的只有死去的四肢百骸,以及一颗跳动的心脏。

    于是她终究听到自己以一种陌生的声音道:“本来我不想在陆爷爷面前这样,我们可以私底下先商量。但是既然这封信都被捅出来了,那我们就说个明白,我们确实不太可能——”

    她话说到一半,陆守俨的五指已经搭住了她的手腕上。

    他垂眸,深深地盯着她,轻声道:“挽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头顶环绕着的烧灼气息中,初挽抿唇道:“我知道。”

    陆守俨搭在她手腕上的五指直接收拢,之后扯着她往外走,初挽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陆老爷子厉声呵斥道:“守俨,你疯了,你做什么?放开挽挽!”

    陆守俨面无表情地道:“爸,我和挽挽有些话要私下说,我们先说明白,至于向老爷子和老太爷交待,我稍后该做的,都会做。”

    说完,他握住初挽的手,径自就往外走。

    陆老爷子一见,顿时怒了:“陆守俨,你疯了,你做什么?放开挽挽!你给我过来!”

    陆守俨面无表情地道:“爸,你先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告我小状吧!”

    说完,他拽着初挽,推开门径自往外走。

    陆老爷子:“把他拦下!”

    陆建时陆建昭几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这可是他们七叔,他们不敢……

    陆守俭见此,看了眼陆老爷子,于是命道:“守俨,停下!”

    不过他脚下纹丝不动。

    陆守俨自然理都不理,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拽着初挽出门,下了台阶,把她牵扯进自己房间,之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底下晚辈,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直接把挽挽拽出去,急得方寸大乱的,竟然是他们七叔?

    这还是他们那个内敛威严的七叔吗?

    陆守俭见此,从旁劝着说:“老爷子,其实我觉得,先让人家小两口解释,别的再说吧?”

    陆老爷子怒道:“闭嘴!”

    ***********

    初挽开始也被吓到了,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初挽:“你这样,只会让陆爷爷担心。”

    陆守俨明显气急败坏:“首先,孙雪椰的事,我和她早分了,分得干干净净,我和你解释过,最近,她第一次找我,我拒绝了,并且觉得莫名其妙,第二次找上我,因为涉及到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和她聊了一会,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因为她的事情牵扯到一些别的事,需要过几天看看情况。等事情全部解决了,我给你交待清楚。””

    初挽:“我也没说什么,我能理解,我对她,丝毫不在意,再说你之前也解释过了。”

    陆守俨看着初挽,她眸中明显带着凉淡:“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和我说分手就分手?”

    初挽瞬间沉默了。

    陆守俨冷笑:“挽挽,你担心我处理不好你太爷爷的想法?告诉我,是不是!”

    初挽:“我太爷爷他可能要求比较苛刻,我确实觉得你做不到。”

    陆守俨死死地盯着初挽:“因为我做不到,所以,你想放弃我,是吗?”

    当他这么问的时候,初挽没说话,客厅里很安静,初挽甚至听到了他和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的。

    过了很久,初挽终于道:“我永远不可能放弃我太爷爷。”

    陆守俨低首,打量着初挽,静默了很久。

    房间内的空气沉寂得仿佛要凝固,初挽感到窒息,不过她还是道:“我就是这样,就是这么没良心。”

    陆守俨笑了:“挽挽,我会做到让他满意,相信我。”

    初挽望着陆守俨。

    两个人距离很近,近到她几乎被他整个笼罩住,滚烫的吐纳轻轻喷洒在她的刘海上。

    她的视线只能平视过于凌厉的下颌线,还有凸起的喉结。

    从世俗的眼光看,他其实很优秀,从身材到相貌,再到身份,以及将来的成就,都是一等一的。

    陆建晨将来再有钱,但是有钱的人却永远要向权利低头,而这个男人将是陆家在仕途上成就最大的那个。

    也怪不得孙雪椰重活一世,想抓住这个男人不放。

    这样一个男人,他骨子里的骄傲可想而知。

    过了半晌,她终于道:“你没法做到他满意,那样你也会很累。”

    陆守俨:“那又怎么样,挽挽这些年被老太爷磨砺,觉得累吗?如果我的挽挽不觉得累,那我凭什么觉得累?”

    初挽别过脸去,院子里没人,客厅里的人估计都看傻了,可能也尴尬,没有人出来,不过厨房的灯亮了,倒映在玻璃上,在风里一晃一晃的。

    陆守俨握着初挽的手,轻叹:“挽挽,我先处理孙雪椰,之后回去,去永陵见老太爷,你不需要从中为难,更不需要担心别的,我来面对他。”

    初挽:“你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你也犯不着。”

    陆守俨望着初挽,墨黑的眸子泛起无尽的温柔和怜惜:“挽挽,其实我也许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他。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初挽:“你知道什么?”

    陆守俨沉默良久,才泛起一个了然而嘲讽的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猜到,他那么轻易答应让我娶你,一定在一个地方等着我,等着狠狠地给我一个教训。”

    他望着初挽,望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初挽,却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个站在风中的小姑娘。

    她还很小,才五岁,站在荒野中,他喊着宝宝,她却躲开了。

    她是真的要躲开吗,她只是不敢而已。

    她虽然长大了,但是在某些方面,依然停留在五岁,停留在被老太爷的手掌心里。

    同样的错误,他犯了一次,就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胸口重重发闷,声音却沙哑而坚定:“挽挽,你放心,这一次,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阻止我,我也会把你带回家。”

    ?

    第

    65

    章

    第65章陪你

    初挽:“我太爷爷——”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因为在太爷爷和陆守俨面前,她必须选择太爷爷,她也绝对不可能在陆守俨面前说太爷爷一个不是。

    她没办法厚着脸皮要求陆守俨折损一身傲骨跪在太爷爷面前,

    也没有办法在陆守俨面前贬损太爷爷,

    更没有办法辜负太爷爷的希望。

    她能做的,

    只有割断自己的心思。

    陆守俨低首,用自己的额抵着她的:“挽挽,放心,

    我知道怎么做,我不会让你有半点为难,

    现在,

    我先去和家里人说一下。”

    初挽:“我也过去吧。”

    陆守俨:“没事,我来说吧,

    你不需要操心这些,

    我先和家里人讲清楚,然后

    陆守俨黑眸看着她,

    认真地道:“从现在开始,

    挽挽,你要记住,你今年两岁了,

    你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人情世故,

    你不需要懂,

    你就安分地给我坐在这里,

    我会安排好。”

    初挽:“可我不是两岁小孩。”

    陆守俨深邃的眸子泛着难言的温柔:“你就是,

    你还是一个两岁的孩子,

    什么都别想,知道吗?我的家里人,老太爷,我都和他们谈,我可以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他走到旁边书架上:“我才给你买的考研真题,你做一套英语的吧,认真做,回来我会检查,一百分的卷子,如果考不了七十分,我回来会罚你。”

    说完他关门离开。

    等他出去,初挽便听到,外面上锁的声音。

    他竟然直接把她锁在里面了。

    初挽怔怔地坐在那里,过了一会,才拿起笔和那天英语试卷,低头看了看。

    她其实脑中一片茫然,空空如也,仿佛就像他说的,她的大脑一下子退化成了两岁小孩。

    不过看着那些英文字母,到底机械式地拿着做起来。

    只做完了一面的英文卷子,外面便响起来脚步声,初挽攥着手中的笔,抬头看过去,却听到门外“咔嚓”一声,门锁被用钥匙打开,之后陆守俨推门进来了。

    初挽咬着唇,仰脸沉默地看着他。

    陆守俨脸上没什么表情,径自过来:“挽挽,走,行李我给你拿好了。”

    初挽脑中一片空白:“去……哪儿?”

    陆守俨:“我先把你安置在外面住一晚上,不然你在家里也是不自在,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再回来。”

    初挽低声道:“我想回永陵了。”

    陆守俨直接将她的试卷收起来:“挽挽,等明天,明天处理好孙雪椰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回去见老太爷。”

    初挽待要说什么,陆守俨却已经道:“我知道,你怕老太爷不原谅我,但是我要你放心,要你相信我,我会把这些处理好,而且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他看着她:“在面对老太爷这件事上,挽挽,你就从来没长大过,一直都是他手里的一个孩子,被他掌控着。所以,我希望,我和他的面对,你不用插手。”

    他沉默了一会,他道:“你如果插手,只会让我觉得,你在站队,你在向着他,虽然我知道,你永远没法放弃他,但是,至少让我知道,我在争取的时候,你也希望我能赢。”

    初挽微怔,默了很久,点头:“好,我明白了。”

    当下,他牵着她的手,之后提起行李:“走。”

    初挽:“那我向陆爷爷告别一下?”

    陆守俨:“不用,我已经替你告别了。”

    说完,他领着她径自往外走。

    好在走出房间的时候,院子里并没有人,客厅里也没动静,非常安静,他们根本不需要见到谁,免得尴尬。

    陆守俨领着初挽,直奔北京饭店,到了那里,在前台给胡总经理挂了一个电话,胡总经理一听,非常热情:“上次多亏了初同志,因为这个,我们饭店进行了从头到尾的排查,结果竟然发现了两件明朝的官窑瓷,还发现了一件康熙粉彩,还有其它几件好东西!多亏了初同志,不然这些东西备不住就白白糟蹋了!”

    问起来初挽想临时找个住处,胡总经理立即安排了一下。

    其实这种时候正是旅游旺季,国外旅游正是热的时候,饭店房间非常紧张,据说有些旅客甚至被送到了天津招待所,不过胡总经理还是动用了内部预留指标,给初挽准备了房间。

    这么闹腾了一大圈,初挽被安置在北京饭店房间时,天已经不早了,陆守俨又领着她下来,带着她过去餐厅吃饭。

    陆守俨:“这不是挺好的,你的餐券用上了,我们还能省了吃饭的钱。”

    初挽听着,好奇:“这边住一晚上多钱?”

    陆守俨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初挽见他不提,也就不问了。

    他却一块切好的牛排放到她面前:“尝尝这个,挺好吃的,也有营养。”

    初挽也就接过来,低头吃牛排。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无声地吃过了饭,陆守俨便陪她上楼,过去了房间。

    进了房间后,陆守俨关上门,就那么看着她。

    房间内灯光朦胧,初挽突然觉得口干。

    陆守俨漆黑的眸子直直的锁着她,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之前还沉静的眸光,已经渐渐变了样,仿佛要被窗外无边的夜色吞没。

    初挽微别过脸去,低低地唤了声:“你——”

    陆守俨看着她面上的绯红,垂着眼,开口,声音持重平静:“挽挽,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说着,他径自过去床边,这边到底是招待外宾的饭店,酒店条件不错,床头有电话,白床单雪白干净。

    陆守俨帮她铺被子:“我给你收拾下这里,你去洗漱,应该有热水,你可以洗个澡放松下。”

    初挽略犹豫了下,还是起身,打开行李,拿出自己的个人用品。

    陆守俨:“这里有一次性的吧。”

    初挽想想也是,便过去浴室了,里面果然东西是齐全的,她便拆开来用。

    正刷牙,陆守俨站在洗手间门前道:“我先下去一趟,给你要点水果面包,你明早起来吃,这样就不用过去餐厅了。”

    初挽从镜子里看着他,轻轻点头。

    陆守俨看了眼她嘴边的泡沫,眸中带了点笑意:“好好刷牙。”

    初挽想说什么,他已经出去了。

    初挽洗漱过了,又略收拾了下,陆守俨也回来了,带了一根香蕉,一瓶奶,还有一小包的面包。

    他给她放在床头小案上,才道:“明天我们会很早,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早餐,这里有微波炉,你可以让前台服务员帮你热一下吃,不要吃凉的。”

    初挽点头:“我知道。”

    陆守俨:“那……我走了?”

    初挽略犹豫地看着他。

    陆守俨看进她的眼睛里,低声道:“想我会在这里陪你?”

    初挽别过脸去:“怎么可能!”

    陆守俨走过去,抬起手来,抚了下她的头发:“那我走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带你出发,明天一切都会处理好,你不要担心。”

    初挽浅浅“嗯”了声。

    陆守俨便往外走,走到门前的时候,他握着门把手,又回头看她。

    初挽便觉得他墨黑的眸中被揉入了难言的温柔,于是她的心便仿佛浸入了蜜中。

    她甚至觉得,也许自己真得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把一切都交给他。

    陆守俨竟然笑了下:“挽挽,早点睡,什么都不要想。”

    初挽点头:“好。”

    陆守俨却又低声道:“明天看我把心剖出来,放到老太爷面前,为你换一张回家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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