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真的很狡猾,像是抓住他命脉,知道?他受不了被亲吻,有什么想知道?的,就来亲他。她以此做交换,也还算挺好玩,毕竟她很香,唇瓣都似乎是甜的,趁她不注意时,他舔了一下被她亲过的地方,尝出来的。
他没遇过和她一样与他说话这么多的人,虽然没什么兴趣,但听?着也就是。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大名,小玉……这个?名字不会?告诉她,因为和他高大威猛的形象不符。
闻无?欺面无?表情心想,她爱叫他无?欺就叫他无?欺吧。
但更奇怪的事来了,她问他父母是谁,他说完她就情绪激动地晕厥了过去。
看来又是一个?崇敬流光真君的人,他盯着这古怪女郎……这叫隗喜的古怪女郎看了会?儿,最?后还是抱着她离开了罚诫之地。
那地方阴湿,她待久了会?死?,算了,他可是个?好人,不欺负女郎。
只是,她醒来后,就和之前不一样了,变了个?人,变得恹恹的蔫蔫的,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似愧疚,似纠结,好几次望过来的眼睛里都有盈盈水迹。
她为什么要?哭呢?
闻无?欺心里烦躁、不解,但他不喜欢说话,沉默寡言惯了,不会?多问。
但很快,她似乎又好了,对他更好了,她说要?给他上药……以前从来没有人给他上药,因为血吞藤汁液有愈合力,受过伤活过来后,不用怎么上药治疗,这也能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能拥有强悍自?愈力。
但现在他的身体有些奇怪,自?愈力很差,竟然要?上药。
隗喜又拿出了一颗丹药递过来,说是疗伤的,让他吃,如果是从前,他懒得吃。
但是她那样殷切期盼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担忧与愁绪,仿佛他不吃那颗丹药,她就要?摇摇欲坠地倒下了。
算了。
吃就吃。
闻无?欺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直接低下头去吃。
只是,唇瓣碰到她指尖,那指尖如珠玉一般,冰冰凉凉的,等她从他嘴里抽出手指时,他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她的耳朵红了,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他又开始神思涣散,隐约想起来她说要?给他上药,无?所谓地低头解腰带,直接撕开。
那种皮肉血痂被生撕的痛,他是没什么感觉,但她似乎受不了,拿了水沾着伤口,慢慢地解开……其实这让他更受不了,麻麻痒痒又有些疼,她的指尖轻抚过时,古怪的舒服。
他下面也想让她摸,立刻要?解裤子。
结果她不干了。
原来她也知道?摸下半身会?有些下流啊?
她比他这个?乡下小子懂得多。
她来麓云海是来勾引他的吗?
她从哪里知道?闻流光的儿子在这里的?
算了。
无?所谓。
闻无?欺不耐烦地简单上了药就穿上裤子,重新去找隗喜,她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神色温婉柔和,她的眼睛总有一丝愁绪,也不知道?在愁什么,或许是愁她身体差。
麓云海来了这么个?柔弱女郎,如果他不带着她,她一个?人在这里活不下去的,她会?被夜间的妖兽撕碎,会?被寒冷的天气冻死?,会?找不到食物饿死?。
那就带她回家吧。
闻无?欺盯着她,脸上无?甚表情,心思却转了一道?又一道?,开口时声?音不自?然的冷淡,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她果然没有拒绝,望着他的双眼盈盈含笑,乖乖把手放进?了他手心里。
他握紧了。
他知道?他长相俊美?,即便不爱说话,沉默寡言,旁人还要?说他温润清隽如玉公子,呵,公子,他不过是山野乡村的一个?连读书都没有读很多的流光真君之子。
可惜,到了山顶,家却已经没了,一碰就化作了灰。
他不理解,茫然无?措,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隐约间觉得他错过了很多事,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隗喜了,说好带她回家,结果他根本没有家了。
但是很快他的手被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握住,她轻柔地与他说话,他这次不嫌她唧唧歪歪了,她在哄他,他听?得出来,以前隔壁牛大婶就是这么哄牛大叔的,常花言巧语哄得牛大叔什么都愿意干,那时他还小,非常不理解牛大叔为什么刚刚还在和牛大婶吵架,牛大婶随便说几句,他就又做饭又给她倒洗脚水了。
现在他有点?懂了。
他也想隗喜留下来陪他,他想到这,呼吸急促起来,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明?明?才第一次见到她。
可能因为她长得美?,谁能拒绝她的美?色?
但是他开口问她时,他却看到了她眼底的犹豫。
算了,他不要?心不甘情不愿的人。
但是让她走,她又不走了,还拉着他的袖子说要?与他一起,他忍不住去看她,好奇她怎么心思这么多变,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不像他,认定的事就不会?变。
她还总是莫名其妙笑。
他砍树干活建造木屋的时候,她一直偷看他,他知道?他的身体很健硕漂亮,她可真是……她喜欢他身体,所以后来他把上衣都脱了,以前牛大叔光着膀子,牛大婶也很欢喜。
给她做躺椅,让她好好躺着,他怕她被风一吹就倒了。
她好奇问他的事,问他几岁开始修炼,他不喜欢说这些,他不爱修炼,但她既然要?问,与她说说也没什么,只是他说完,她又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真受不了。
他打了一张很大的床,去采了紫棉,铺了厚厚一层,否则他担心木板能将隗喜的皮肤磕坏。
顺便,他采了很多花,红艳艳的,他觉得那花很好看,她皮肤白,抱在怀里闻一闻花的样子一定很美?。
可隗喜不喜欢红花,她看着这么柔弱,一把拍掉了他手里的花,那时他就知道?,她来这里找他,别?有目的,她并不喜他。
她是装的。
不过无?所谓,他想把攒了许多年的聘礼都送给她,因为他以后也送不出去,放着也不过攒灰。
闻无?欺想着这些,觉得心中几分得意愉悦,他有金子,有很多很多金子,没有女郎不喜欢金玉珠宝。
有一顶凤冠极美?,她戴上会?很好看。
那就都带走。
麓云海真的出了问题,竟有如此多的外人,嗅骨尸都从地底下攀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些恶心的玩意是冲着隗喜来的。
她……不一样,她的魂魄拥有不一样的力量,嗅骨尸比人要?敏锐,它们发?现了。
隗喜的那几个?朋友,男子皮相虽多是俊朗,但都比不上他,至于女子,有个?女的皮相像隗喜,真烦。
闻无?欺没想过有人会?在那个?时候砍清灵树,没想过血吞藤的封印被解了,当抱着隗喜出来时,外面已经狼藉一片。
这东西不能离开麓云海去外面,外面有无?限生机,大地会?枯竭,不论任何活物都会?被吞噬,当看到这东西从地底唤醒时,他眉头紧锁,知道?这次他要?提前用到仙髓了。
也好,谁都不知道?他的仙髓其实已经生出来了一点?,境界还未到,所以还未长成,但令清灵树复活,将血吞藤重新封进?地底、困在麓云海却不成问题。
从罚诫之地醒来时,他的身体就有些奇怪,好像不是他的身体了一样,但好在,那一点?点?仙髓还在。
闻无?欺盯着隗喜,想着这些,将她放在了安全的石台上,他要?去封印血吞藤。
欢愉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或许这次用了仙髓,他的仙髓再也无?法再长成熟了,也或许,他会?损耗巨大比如濒死?。
但是他还是要?去封印血吞藤,他不能让麓云海小洞天崩塌,不能让血吞藤逃离出去,外面有无?穷生机,它出去,再难捉住封印,世?上也无?第二棵清灵树。
令清灵树重生还算顺利,但他的身体察觉到一股灵力反弹的震荡,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从树心出来,却看到隗喜从石台上往下摔。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不理解这种感觉,只知道?心里汹涌着杀气,他想杀了那两个?女的。
但他没时间搭理她们,他要?尽快趁着身体还没倒下带着隗喜去治伤,血吞藤吞噬的生机不可挽回,无?法治疗,只能用旁人的生机来弥补。
隗喜身体太弱了,他摘了些药草让她泡着补身,至于生机,还是他给她吧。
反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日复一日,不过是斩妖除魔或是麓云海修炼,无?趣至极。
闻无?欺没想到隗喜足足吸了他三日才醒来,她的心脏太弱了,她的躯体污浊严重,他也没想到他虚弱得只剩下最?阴暗最?浓郁的欲、望可以支配身体。
他只想在榻上各种姿势摆弄她,但她不肯。
明?明?都赤身相对了,她竟然不肯,生气。
他决定这次摘点?紫色的花,她看到储物戒里有这个?颜色的衣服,她应该喜欢。
摘完花回来,她还没出来,他决定在树上躺一会?儿。
没躺多久,她就着急出来寻他了,他心情愉悦地拨弄一下手里的花,好奇地往下看她神情,却见她神色恹恹的,倚靠在树旁,风吹过,她仿佛就要?飞走了一样,神情也有些郁闷。
闻无?欺沉默地看着她,不知她究竟从何处来,她身上的气息,飘渺不定。
他故意出声?,指责她这样就不高兴了?
她仰头看他,神色迷蒙,但是那样美?,他故意凶恶地威胁她不能抛弃他,她却看着他微微一笑,开口就要?他送她出去。
他本要?拒绝,但她笑着问他讨要?他背在身后的花,那时,他有些难以自?禁的羞赧。
她说要?出去,还说以后忙完还会?回来,但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她,毕竟留在这里无?甚趣味,她要?走,就走吧。
七天,是他将她送出去的极限。
将隗喜送到出口的时候,他阴暗的情绪,浓重的欲、望都在叫嚣着不甘,连最?倔强强韧的他都到了极限了。
他还想威胁她,要?是她敢不回来,他就……
他什么也做不了,本来也就相识没几日。
但是他好不甘,她拿走了他所有的聘金,却还是要?走。
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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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紧张地抱着闻无?欺,盯着他的身体看,她摸过他身体每一寸地方,仔细查找那黑色魂体。
她的心脏砰砰跳,脑子里不禁想着,是否他因为封印血吞藤消耗尽了力量……所以,是不是闻如玉能重新回来?
她抱着他,呼吸紊乱,脑子也混乱,但她却没看到白色的漂亮的圣洁的魂体。
找了半天,她终于在他的指尖找到了一小缕黑色魂体。
那魂体虚弱不已,见她找到,虚弱地纠缠上来,还是黏黏糊糊的。
隗喜握紧了他的手,缓了缓气,起身扶起昏迷的他,往出口走去。
“对不起……我带你一起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住轻声?喃了一句。
秘境出口一道?光闪烁,她顺利走了出去。
“家主!”外面,闻炔不知何时来的,见到两人,焦灼的神色一变,立刻拉着早就守候在这的明?樟上前。
第39章
第39章精修如玉互动细节
再次心想,……
外面夏雨磅礴,
两人撑着黄色油纸伞,面容凝重,却都不多话。
明樟强壮高大,
他伸手想从隗喜身上接过闻无欺,只?是他将人弄到背上,
却发现家主?的手紧紧攥着隗喜的手腕,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
见女郎纤细白皙的手腕都被?掐红了。
他下意识就想将那只?手掰开,可他一掰,
那苍白泛青的指骨便越发用力?。
隗喜半背半拖闻无欺走了一长段路,
这会儿有些气喘无力?,她没力?气话,更没力?气拉开他。
她只?觉得闻无欺微弱的呼吸声在夜雨中让人害怕,她每次气弱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时候,
就是这样。
但她熬过了一次又一次,他的身体比她好得多,
应该也能熬过……
隗喜盯着他指骨泛青的手,呼吸紊乱地想。
“不要管了,快走吧。”闻炔阻止明樟,
催促道。
明樟噢了一声,这就背起闻无欺,施展御云术,
他身强体壮,
背了一个人,
又带着隗喜,也是十?分轻松,他的嘴还是忍不住话多,
叨叨道:“刚才趁着替家主?把脉了一番,内息紊乱,灵力?溃散,仙元损伤,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得到主?殿后?细细探入灵力?查探一番。也就是运气好,家主?这么快出来了,否则照他这个样子在小洞天里待下去,十?有八、九情况会很不妙。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成这么凄惨的样子,瞧这身体破破烂烂的,还好我从外面回来了,要是我没回来怎么办啊?倒是隗姑娘,进了一趟麓云海,身体倒是没出什么问题,脉搏甚至都稍稍强劲了一些……”
“隗姑娘,麓云海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家主?怎会这样?我前几日就看到家主?的命灯暗淡了下来,就算他压制了境界,也不该在这样的小洞天里如此惨烈。”闻炔受不了明璋的絮叨,打断了他,拎出重点,尽量放柔了语气,稍稍掩藏一点担忧和焦灼问隗喜,他见隗喜虽看起来虚弱,但精神?尚好。
闻无欺的命灯是由闻炔单独照看的,不和闻氏其他子弟一同放在一起,今日他照例去查看,就见命灯暗淡,当下坐不住了,叫来明樟赶来这里等着。
麓云海小洞天当日开启,所?有人进入后?,只?能从出口出来,三年内入口不能再打开,听从前不是这样,可现在是这样。
他只?盼望麓云海里其他人不知晓家主?的情况,这事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好在,他和明樟在这等了几天,竟然?就等来了家主?和隗喜出来,有且只?有他们两人。
明璋被?打断话,不情不愿闭了嘴,竖起了耳朵。
隗喜盯着闻无欺紧紧攥着她的那只?手,想到闻炔他压制了境界,虽然?早就料到了,但还是有一瞬的怔神?,不过她很快缓过神?来,轻声将这几日在麓云海里发生的事告知给闻炔,从她在罚诫之地找到闻无欺,到血吞藤封印被?揭,了个七七八八。
自然?是隐瞒了一些她和闻无欺的私事,比如山间搭屋,比如取聘金。
“啊?麓云海里还有这等可怕的事啊,我以前也去过啊,没听过什么罚诫之地,什么血吞藤啊!闻氏的古籍中有记载吗?”明樟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闻炔沉默了,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下来:“略有耳闻。”
隗喜一听他的语气,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他正俯首沉思,眉头紧锁。
她第一反应就觉得,闻炔不单单是略有耳闻。
明樟是真的不知道,粗着嗓子道:“那血吞藤不知可有特殊的药用价值,早知道我这回也跟着进去看看了。”
没有人应和他,他自觉没趣,也不再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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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殿,侍女早就让早一步回来的闻炔都挥退了。
闻无欺被?平放在床上。
明樟坐在床沿,先?拉开闻无欺衣襟查看了他身上,见到有多处伤口,眉头皱了一下,倒也没有意外,他的手搭在他手腕上,灵力?探入进去查探他身体的情况。
闻炔就站在床边,面容担忧地等待着。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床边一挡,没有隗喜的位置,她自知此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安静地坐在对面的圈椅里。
她此刻依然?没什么力?气,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她抿紧了唇,感觉心脏很不舒服,垂眸坐了会儿,便忍不住看向床的方向。
被明樟和闻炔遮挡大半的床,闻无欺的脸几乎看不到,不过,明樟剥了他上衣,可以看到那泛着青白的满是伤痕的身体。
刚才闻炔,闻无欺的命灯前几日就开始暗淡了。
那就意味着,他抱着她穿过山林水涧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脱力?了,但她一点没看出来,只?觉得那阴沉沉的“闻无欺”沉默了许多,途中遇到一些妖兽时,他出手的动作依然?狠辣又果?决。
七天……是他的极限吗?
隗喜心里被?一股陌生的愧疚感盈满了,她双手交叠在腿上,忍不住攥紧了。
闻炔见明樟一直不话,眉头还越皱越紧,忍不住出声:“家主?究竟如何?了?”
明樟又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他的神?色凝重又有些茫然?,道:“如我先?前所?,仙元损伤厉害,灵力?在溃散,另外……”他到一半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想后?面的话怎么。
闻炔从来没见过明樟这样的神?态,他向来于医道天赋卓绝,与人诊脉十?分自信,他的声音都紧绷了起来:“有什么就。”
明樟仿佛初醒一般,一下从床沿弹坐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得回去查查医书,我要去一趟玄楼。”
他的声音迟疑又有些难言的兴奋,罢,从储物袋里取出两瓶丹药递给闻炔:“一个治疗仙元的,得好好温养一段时日,每日两颗,另一个则是修复身体的,每日一颗,另外我会让人送来药材,家主?每日都要泡药浴,按摩经络。”
明樟将丹药塞给闻炔,就急匆匆出去了。
隗喜在明樟闻无欺的状况时,便忍不住起身站了起来,此刻见这位操劳能干的掌事官拿着丹药去怼闻无欺的唇,结果?怎么都喂不进去发愁的模样,上前了几步,轻声:“我来试试?”
闻炔这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隗喜。
实在是她太安静了,他一时忘记了她还在,他忙将手里的丹药递给他,声音端雅:“那就麻烦隗姑娘了,家主?牙关紧闭,我实在是喂不进去。”
隗喜接过了丹药,在床沿坐了下来。
她看看闻无欺青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看到了一股死气浮在他脸上。
明明他是真圣境修者,是闻氏新?家主?,他不该这么脆弱,可他现在就是这么脆弱地躺在床上,黑色的魂体只?有奄奄一息的一缕在她靠近的时候,委屈巴巴地缠绕过来。
委屈巴巴……
隗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能看懂那魂体这会儿就是委屈巴巴的。
闻炔其实想过现在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家主?张开牙齿的话,他以为隗喜也会很难做到,那男女之间最容易做到的就是以口哺药了。
他想到那场景,也尴尬了一下。
只?是不等他回避,就见隗喜将丹药递到了闻无欺唇边,她甚至都没做什么,只?是指尖捏着丹药贴近他唇瓣,他便张开了嘴。
隗喜也怔了一下,随即垂眸趁着这个机会,默然?将丹药塞进他嘴里。
几乎是她的手指往里探进去的瞬间,他的舌头就卷了过来,迫不及待又仿佛是带着好奇欢喜,轻轻舔过她指尖。
隗喜一下脸红了,伸出手指,看到指尖水亮,呼吸稍稍乱了,她甚至怀疑闻无欺是不是故意在装昏迷,抬眼?立即朝他看去。
可床上的男人依旧面容青白,泛着死气。
闻炔没注意到这些,他只?看到闻无欺顺利吃下了丹药,松了口气,道:“以后?喂药的事,麻烦隗姑娘了,还有一颗丹药。”
他将另外一颗丹药也递了过来。
隗喜默不作声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即去喂。
闻炔没有察觉到低着玉颈的女郎微妙的心思,他觉得将这里交给隗喜,他可以先?去安排别?的事,比如一定要掩盖好家主?身体状况一事,也比如去催催明樟将药浴所?需的灵药送来。
他与隗喜简单解释了一下,隗喜立刻点了点头:“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他。”
闻炔走了。
他一走,隗喜就抬眼?看闻无欺,捏起那颗丹药往他唇边递。
与上次一样,几乎是她递过去的一瞬,他就乖乖张了嘴,舌头就像他的魂体一样,勾勾缠缠了过来,轻轻碰碰她的指尖,好奇又粘人,身体的本能一般。
隗喜也几乎是在一瞬后?就收回了手指,她看看床上因?为昏迷而?显得无辜的人,低头拿出帕子细细擦干净手。
他真讨厌,昏迷了也这样讨厌。
隗喜擦手指的动作却越来越慢,等他再抬头看过去时,眼?睛有几分湿润,她什么都没,转身站了起来,到床边打开了窗户。
已经入夏,天气闷热,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令人燥热的温度,让人心头纷乱。
隗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再次心想,闻无欺真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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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浴的灵药明樟那都有,但是因?为闻氏功法的原因?,闻无欺的身体并不适合温水来泡药浴,只?能用后?面的九清寒池的水。
所?以明樟要再处理一下药材,毕竟那寒水可不能将药效完美发挥出来。
这起码要明日才能处理好。
晚上时,明樟抽空又过来了一趟,什么都没多,只?叮嘱隗喜今晚好好照看家主?,看他是否会醒来,他完也不等隗喜应声,火急火燎又走了。
闻炔也在忙事,没有要另外派人来照顾闻无欺的意思,都默认让隗喜来。
隗喜病弱之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
她自己却没有忘记,她熬不了夜。
但她想了想,两人都有事要忙,闻无欺这家主?之位也坐得不稳,上次她还见过“灵雀”来刺杀闻无欺,此时不便让更多人知道闻无欺的状况,如今九重莲殿还被?闻炔加了几重结界。
隗喜心里应下了这事。
沐浴过后?,她看看床上的闻无欺,坐在了床沿口,倚靠着床柱,从青玉佩里随便取了一本咒律相关的书看,消磨时间。
本以为她的身体会熬不住,但没想到一直到半夜,她除了心脏有些不适外,并无困顿之意。
只?是她有些看不进去书了,索性?合上了书,她看了一会儿闻无欺依旧青白的毫无所?觉的脸,垂下浓睫,低头看向缠绕着她指尖的那一小团黑色魂体。
它小小一团,那触肢细细弱弱的,奄奄一息没了力?气都要纠缠她,可爱又可怜。
隗喜摊开掌心,任由它黏上来,死死裹在她指尖上,与它这样玩着。
她时不时会看一眼?闻无欺的脸,所?以,他发出一点点动静都能立刻察觉。
当昏睡中的他眉头紧锁时,她立刻俯下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闻无欺?”
闻无欺嘴里喃喃,似乎在什么,隗喜听不太清,只?好努力?凑过去听,她几乎把耳朵都凑在了他耳畔。
他似乎是呢喃,又似乎是喟叹:“小喜……月神?娘娘……”
他的语气略带欢喜与俏皮,那样纯真,连沙哑的声音都仿佛在此刻变得清越可爱起来。
隗喜怔了一下,她呼吸一滞,忙低头去看在她掌心里缠绵的黑色小魂体,再去看他苍白请润的脸,失落又失神?,可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月神?娘娘……
他为什么忽然?会这样的梦话?
是……如玉占据了他此刻昏迷的身体吗?是如玉要醒来了吗?
隗喜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他显然?再次陷入了昏睡,青白的脸色依旧青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可她的神?思却涣散起来,这样的深夜里,她的记忆一下子拉到了久远的、又仿佛只?是发生在昨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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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月明星落,满城的灯火。
一辆花团锦簇、中间是一朵盛开的月莲的车架缓缓驶进城中最热闹、最繁华,此刻人群潮涌的街。
所?有人站在街道两旁,期待地看向那车架。
几日前,闻如玉解决了在这座凡城作乱的妖邪,城主?感激不已,邀请他们参加几日后?的花月节,这是他们城中的传统,每年的三月春,从城中选出最美丽的少女,扮作月神?坐在花车上游街,为百姓祈福。
“我?我不行的。”隗喜听闻城主?府来人请求她做今年的月神?,一下羞赧拒绝了。
城主?府的人虽觉得遗憾,可他们对这对少年男女态度尊重,没有再劝。
隗喜刚关上房门,就听身后?一道好奇的声音:“为什么不行?”
她回头,就见闻如玉姿态闲散地从榻上起身坐起,没有外人时,他与她私下相处时,越来越随意,散发本性?,他的本性?自由纯真,散漫又温润,至情至性?,他一只?腿曲着放在床上,另一只?腿则垂在地上,衣摆懒散地飘落下来。
他揉着眼?睛,睡了一下午,刚醒来,昨夜他又去做了个任务,回来晚了,刚睡醒。
他们因?为银钱总是不够,在外面一直是睡一间屋的,一般隗喜睡床,闻如玉随意睡在榻上,或是桌椅上,他总是不在意这些的。
隗喜见他醒来,唇角就绽出笑涡,听闻他的话,也只?是抿了一下嘴,笑着:“不去就不去了,我不爱出风头啊,如玉,你醒了,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她一边,一边朝他走去。
少年却盯着她看了会儿,眼?睛盈亮,他哼笑一声,拉长了音调,声音温温的,但的话却是:“小喜越来越会骗人了,可你骗不过我。”
他抬起手,手指在她脸上眼?睫毛上戳了戳,他眯着眼?儿:“你骗人时,眼?睫毛会连续颤两下。”
隗喜拿开他的手,却没有被?戳穿的羞恼,她在榻上坐了下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看他一眼?,也不话。
但是这显然?是不否认他的话的意思。
闻如玉凑过来,眼?神?纯澈,声音温柔:“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想去呢?你长得这样美,你不做月神?谁做月神?啊?”
隗喜被?他的气息弄得痒痒的,推开他的脸,忍不住笑,声音轻柔:“做月神?要为百姓祈福的,我命薄福浅,做不了这样的事,所?以我才拒绝了。”
傍晚时分,屋里灯火昏暗,少年的脸上露出笑来,他牵起隗喜的手,慢声:“谁你命薄福浅?要是你命薄福浅,怎么会遇到我?我这样厉害。”
他盯着隗喜看了一会儿,刚睡醒的脸上还压着印子,容颜俊俏。
隗喜被?他看得别?开了脸,脸开始有些发烫。
闻如玉语气俏皮温吞:“就要做月神?,我要你来祈福我,去做吧,我想看小喜月神?打扮。”
他撒娇般的语气,隗喜一下就脸红了,讷讷了半天,竟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走吧!”他忽然?兴致勃勃。
闻如玉拉着她往外走,很快追上了城主?府的人,替隗喜答应了月神?一事。
到了这一日,她是独自换上月神?的衣裳,登上被?布置得花团锦簇的车架的,闻如玉并不陪着她一起,她难免有些紧张。
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玉瓶,玉瓶里有几枝桂枝,一会儿她就要用柳枝沾了被?修者施过福咒的灵泉水洒向四周车架旁的百姓。
福咒并无真正的作用,但它会令人心情愉悦,这对于很多人来,已经算是福祉。
隗喜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有些羞赧,又有些坐不住,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
周围人群拥挤,但她还是第一眼?找到了闻如玉。
少年在对面的楼阁上站着,长身玉立,他今日也穿了一件白色的锦袍,褒衣博带,灯火明耀之下,他鲜妍如花,他很少穿这样显得繁复的衣衫,这是城主?府送来的锦衣,花月节上接受祈福的百姓都要穿新?衣,所?以他穿了。
隗喜远远看过去,他的面容模糊,她仿佛能看见他含笑纯然?的眼?里的清亮光泽,或许是映着灯火的原因?,那双眼?也如火一般。
他发现她在偷偷看他了,抬手朝她招手,人在屋顶上跳跃,闲庭信步,又追随着她。
隗喜看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闻如玉似乎听到了她的笑声,在屋顶上晃了晃,似乎趔趄一下要倒下去,隗喜心里一紧张,他又从下面轻盈地跃了上来,她忍不住抿嘴笑。
她悄悄又将帘子放了下来。
吉时到,隗喜从车架里出来。
车架很高,她便站在高处,俯视周围的众人,她身上穿的是城主?府的绣娘赶制出来的衣裙,白色的裙子,上面镶嵌了珠玉宝石,又浸润过鲛珠粉,在灯火下风一吹,莹莹闪烁着光晕。
隗喜头上带着花冠,桂枝为底,缠绕了色彩缤纷的鲜花,她的乌发在脑后?用发带束起,并无过多首饰,就这样散在身后?。
她出来时,外面纷乱的人群静寂了一瞬,她有些紧张,抬头下意识在人群里找闻如玉。
她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他。
他站在几步开外,与其他人一样仰起头来看她,他如玉润泽的脸庞静静的,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一瞬不瞬,旁人拥挤着他,他也一动不动,温润隽美的脸庞一点点红了,他见她望过来,眼?睫轻轻颤了几下,似是羞赧。
但少年没有后?退,他看着她,唇角笑得温温的,朝前挤开了其他人……他是修者,那些普通百姓哪里是他对手,俱是被?他弹开了去。
但闻如玉脸上的神?情无辜极了,他仿佛只?是个迫不及待等待月神?福祉降临的信徒,走到了距离隗喜最近的地方。
他抬起手来,冲她眨了眨眼?,似在:“小喜,我要做第一个。”
隗喜低头看着他,她领悟到了他的心思,又忍不住笑,抿起唇角,拿起桂枝沾了灵泉水,在他头顶上方像模像样轻轻点了三下。
她脸上神?情俏皮欢快,孱弱苍白的脸也染上了红晕。
闻如玉仰头笑着,眼?睛弯弯,人群拥挤,诸多声音纷乱,但隗喜看着他的嘴型,好像清晰听到了他的话,他——
“喜欢小喜。”
隗喜不敢肯定,又止不住心跳加速,那是……闻如玉第一次对她这样的话。
第40章
第40章
她在想……醒来的是哪个闻无……
那一日小城花月节,
满城灯火,花团锦簇,在隗喜心里,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闻如?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绵绵春水,
就这?样淌进她心里,难以忘怀。
如?今回想起来,
那一幕都显得那样鲜活,忍不住唇角上扬。
闻无欺除了那两声喃喃外,
再无其他动静,
隗喜后半夜实在熬不住,靠在床上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明樟和闻炔就过来了,那时隗喜刚给?闻无欺喂完丹药,
她昨夜没怎么睡好,今天起来精神不大好,
不过用过一颗补元丹后,好了许多。
明樟两眼乌青,像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过,
连连打哈欠,但却兴致勃勃的,精神极好,
替闻无欺细细把脉过后,
便与隗喜和闻炔道:“昨日我去?了玄楼,
那里关?于医道的书我本就是翻完了的,我凭着记忆找出一些古籍来,终于找到了一些记载。昨日我是觉出家主的身体有?些异样,
体内除了仙元外,多了点东西,我有?所揣测,但我不敢确定,更不敢置信!我怀疑家主体内多出来的东西,是仙髓!真是太奇怪了,家主才真圣境,竟然长出了仙髓,虽然如?今只是细弱的一根,但那就是与古籍中记载的仙髓一般,白玉一般通透的一根仙髓,附着于脊柱骨之上,莹润有?光泽,气息纯净,以灵力探之,便能觉出不凡生机,超脱于世间灵力之上……”
他喋喋不休说了许多,隗喜因为早知道闻无欺身上有?仙髓,没有?太多意外。
只是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明樟。
“此事你可有?和其他人说过?”闻炔眉头紧蹙,却是打断明樟的话。
明樟一顿,粗声粗气道:“这?我哪有?空与人说?不仅要翻古籍,还要处理家主药浴用的灵药。”
闻炔脸色较为严肃道:“此事不要告诉其他人。”他说这?话时,目光也朝隗喜看了一眼。
隗喜对上他的目光,想到麓云海小洞天里的事,垂眸轻点了下头。
明樟却是不懂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所有?人都以为生出仙髓便是步入地仙境,而古往今来,自?有?修界起,有?记载的修出仙髓之人只有?曾经的流光真君之子。
故此留下的记载极少。
昨天加上今早上,他给?家主探过身体情?况,家主如?今脊柱骨上附着的东西与记载的仙髓如?出一辙。
东云闻氏家主长有?仙髓一事,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闻炔既然如?此吩咐,他也无所谓,不会往外说,他如?今只对家主长出仙髓一事好奇,只盼着家主早早醒来。
明樟叹了口气,觉得闻炔思?虑这?样多,迟早长满皱纹,他忍不住偏身对隗喜小声这?样说。
只是他那铜锣嗓子,小声不了半点,闻炔听到瞪他一眼,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隗喜抿唇笑,她看看这?两人,再看看床上的闻无欺,看得出来,闻炔与明樟忠于他,真心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