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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闻无?欺听到她喊,回?身看她一眼,给了个让她安心的神情,他的乌发在身后飞扬,眉目冷清却?意气风发。

    “小喜,这是怎么回?事?”谢清芝惊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隗喜回?头,就见方才在山涧外休息的几人都到了下?方附近躲避血藤,她摇头,还不等说话,谢清芝就怒道:“西陵舟,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和你师兄鬼鬼祟祟跟着进来这里,没多?久就这样了!”

    西陵舟面色涨红,拿着剑十分窘迫地躲避下?方藤蔓,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半个时辰前,他见隗喜他们一直没出来,想到那?自己得?来的那?书上说的这里藏有秘宝,便忍不住怂恿了师兄,往山涧里去。

    可一路往里后,只见到一棵参天巨树,除此之外,便是平平无?奇的山壁峡道。

    他与师兄没找到隗喜两人,便在四处寻了寻,他师兄发现?那?棵树不同寻常,散发着浓郁灵气,他便提议将树砍了,回?去黑市卖了,许是能赚不少灵石。

    “于是我就砍了树,谁知道树砍一半就这样了。”西陵舟狼狈地躲避那?血一样的树藤,一边道。

    周刻拧紧了眉,盯着那?不断扩张的血藤,其所到之处,花木枯萎,河流枯寂,它吞噬着碰触到的所有生机,“不要?被它碰到!这恐是血吞藤!乃极凶妖兽。”

    说罢,钟离樱的手臂被缠住,周刻抬剑去砍,拉住她将她往身后拽,救了她一命。

    钟离樱脸色苍白,却?看向上面石台上的隗喜,此刻她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她眸色深了许,脚尖一点,往上去。

    下?方谢清芝从来没听过?这个,恼恨得?不行,一边躲避一边道:“那?又?是什么?”

    她脚下?一个不稳,就被藤蔓缠住了脚,整个人倒了下?去,谢长沨正被纠缠着,救不到她,神色一变,“芝芝!”

    隗喜看到了,苍白的脸色瞬间?一变,她从储物戒里里取出一把剑。

    钟离樱跃上石台,徒手抓向隗喜。

    隗喜全然没注意到她,她的目光在下?方,这瞬间?的工夫,她就从石台上消失,钟离樱抓了个空,往下?一看,就见隗喜落在下?方,手里拿着剑砍向那?血吞藤。

    可她灵力微薄,哪里能一下?砍断血吞藤,她用力抱住谢清芝,那?血吞藤顺着竟迅速往她身上爬。

    这眨眼功夫,谢清芝从她手里夺过?剑,往下?一砍,那?血吞藤被她砍断,但她脸色也极是苍白,短短几息间?,脸颊也凹陷泛青。

    隗喜仰头看准位置,白着脸带着谢清芝用曼妙往上瞬移。

    她的灵力让自己瞬移已?是困难,带上一个谢清芝,等她到石台上时,已?经踉跄乏力,几乎是跌到上面。

    谢清芝也虚脱无?力,狼狈地倒在上面,而下?方这血吞藤还在往上攀,隗喜捂着心口喘着气,看着那?些藤蔓碰到石台便如同被烧灼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攀不上来。

    她松了口气,转身要?去看谢清芝,“芝芝,你……”

    她话音还未落下?,便有只手从旁伸了过?来按向她肩膀,隗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一道金色的光从青玉佩里亮起,她抬头,就见钟离樱茫然又?痛苦地被震飞出去。

    可下?方就是已?经铺满了整个山涧还在不断往外扩的血吞藤,电光火石间?,她抓住谢清芝的脚。

    隗喜见了,忙扑过?去将谢清芝的手拉住。

    可她哪里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不过?瞬间?工夫就被钟离樱往下?拽。

    隗喜想使出曼妙,但她没有力气了,气喘羸弱。

    眼看就要?摔落在地,腰间?猛地伸来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用力一揽,她费力地睁开眼,就见是闻无?欺,他天生温润清隽的脸上此时阴沉沉的,暴雨将至的冷,漆黑的瞳仁里不再空荡荡,也不是潋滟春水,而是汹涌的杀气。

    他抬手挥垃圾一般扯开了被隗喜拽着的谢清芝,阴鸷的眸子扫向下?方拽着谢清芝的钟离樱。

    --

    小洞天里的其他人在这一天,同样感受整个小洞天的震荡,地也开始崩裂,仿佛小洞天要?塌陷一般,从地底下?钻出鲜红的血色树藤。

    不少人没有防备,都被这古怪树藤拖入裂缝里,瞬间?化为枯骨。

    见到这一幕的弟子被吓坏了,纷纷逃窜,只是没想到混乱没有持续太久,那?些古怪的血藤便瞬间?枯萎,震荡的地也恢复平静。

    虽然很多?人都因此保住了命,但都被吸取生机,不仅灵力空了,身体也变得?虚弱,诸多?弟子们救同门?,帮助疗愈,不敢在这小洞天里乱走,如此过?了三日。

    三日后,见那?古怪树藤没再出现?,才从躲避之处出来,纷纷加快了寻找出路的速度。

    --

    隗喜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里她沉浮在水中?,有一条巨蟒紧紧裹缠着自己,透不过?气来,她哭着向闻如玉求救,他却?与她捉迷藏,她想挣脱巨蟒,伸手去推蛇尾,却?听到一声低喃,抬头一看,闻无?欺半身化作蛇尾,缠绕住了她,他一双漆黑眼瞳变成竖曈,妖异又?危险地看着她,偏偏又?无?辜又?可怜地蹭过?来,祈求她的爱怜。

    他用蛇尾缠过?她身体里里外外每一寸地方。

    她似生气又?似沉溺他的诱惑,低头在他脖颈里咬下?去,鲜血从他脖颈、从她唇齿间?流溢而出。

    隗喜喘了口气,一下?惊醒,睁开了眼睛。

    “无?欺……”她短促又?轻声叫了一声,带着惊意。

    “嗯?”喑哑的男声从耳畔响起,带着水波撩动的声音。

    隗喜意识逐渐清明,看到对面一张白皙俊脸泛着红晕,额上脸上都是细密的汗,他的头发散了开来,沾着水,如水妖一般湿漉漉地垂下?来。

    他朝她看过?来,眼睫一颤,没吭声。

    隗喜还想着先前的事,动了动身体,却?忽然一僵,低头去看,便见她身上不着寸缕,坐在他腿上,而他们正坐在浴桶里,整间?屋子里都是缭绕的水雾。

    她不明所以,茫然不解,只觉得?热气上涌,就要?捂胸后退。

    闻无?欺却?凑过?来,将她抱紧了,声音带着迷离,“小喜……”

    隗喜抬头,看到那?黑色的魂体黏黏腻腻地将她缠裹,快要?和她融为一体,而他的脖颈里有两个血洞,还带着蜿蜒的血迹。

    第37章

    第37章

    你要是敢玩弄我,抛弃我,我……

    雾气蒸腾,

    烧得人皮肤潮热,隗喜的眼睛因为迟钝也有些雾蒙蒙的,她茫然地?看着他们如今的样子,

    身体的感官是那样清晰,他皮肤的滚烫灼烧着她,

    她盯着那血洞,抿了下唇,

    嘴里?有腥甜的味道。

    往常她嗅到血腥味总是要干呕恶心,但现在却没有,

    她觉得嘴里?的味道清甜可口,

    像是熟透了的桃汁,抿一下就能尝出甜味来。

    静寂的山里?,彼此?的呼吸声一声重过一声,隗喜觉得自己心脏紧缩着,

    咚咚咚跳得紊乱,她垂下眼睛,

    双手抵住他胸膛,红着脸想后退,可她一动,

    闻无欺也跟着动,他俯首看着她,喉咙里?溢出笑,

    脸颊蹭过来,

    鼻尖轻蹭她鼻尖。

    浴桶里?的水跟着都晃荡起来,

    往地?上洒落。

    隗喜涨红了脸,视线不敢往下看,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

    她没有处理过这样窘迫的境况,前一瞬还在山涧里?差点?摔下危险的妖兽巢地?,转眼睁眼却赤着坐在闻无欺腿上,因为浴桶的狭窄,她是盘着他的腰坐下来的,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她快呼吸不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不行了,她要赶紧出来,她的心跳紊乱,整个人要烧起来。

    她张嘴:“无欺……”她只喊了名字便闭了嘴,不想再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说话的原因,她的声音和往常不一样,低靡柔哑,虚弱又微喘,她看到闻无欺一下抬脸,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闻无欺再次漫不经心的:“嗯?”他的视线落在她沾着鲜血异常殷红的唇,凑了过去,

    隗喜别开脸,他的唇便落在她脸颊上,她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水下温度在沸腾,他的体温也在沸腾,她调整呼吸,竭力保持平静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会这样?这水有些太烫了,我心脏有些不舒服,想起来了,你闭眼,好?吗?”

    闻无欺却仰起脖子,声音里?已经没有半点?冷意,“你被血吞藤碰到一点?,这是疗伤恢复的药浴,可你太虚弱了,我让你吸我的血补一补,是不是很舒服?”

    隗喜本来以为闻无欺已经恢复成进麓云海之?前的他了,一听他这话,才知道没有。

    不然他一定会疑惑当前的情况的。

    可是、可是好?像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先前的闻无欺初次见面也是冷淡高?贵,后来又温润黏糊,现在的这个,先前无甚情绪的漠然,如今……

    她下意识偏过视线去看他,他正?在看她,见她望过来,立刻顺杆往上爬,把沾着血迹的白?润的脖颈凑过来,邀请她继续咬他,他危险又瑰丽……此?刻他更像那个阴沉的“闻无欺”。

    隗喜面红耳赤,觉得一定是他修炼闻氏那功法的原因,所以她吸了他的血,身体里?也染上了淫。

    她竟然想低头咬下去,抱住他脖子,缠住他的腰。

    她不敢相信她刚才真的咬过,更不敢相信此?时她还想要更多。

    她想,她真的很难抵御闻如玉的身体。

    隗喜有些狼狈难堪,语速急促:“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用了……你闭眼,我要起来。”说罢,顾不了许多了,她伸手去推他。

    但不知道是她碰到了哪里?,他忽然闷哼了一声,似是痛楚,隗喜想起来他在罚诫之?地?受了不少伤,忙又转过视线去看,她对这个不知道几?百年前或者更久之?前的闻无欺总是比较心软的,或许是因为他牺牲了生命去补天。

    “你怎么了?我碰到你伤口了吗?”她马上带着歉意柔声问?道。

    闻无欺疼的不是胸口的伤,但是他发现隗喜眼底的怜惜后,眼睫一颤,虚弱地?俯首靠在她肩膀上,湿发垂落在她身上,如同水妖的藤蔓,将她缠住,他喑哑的声音说这里?疼,那里?疼,拉着隗喜的手往身上摸。

    隗喜本来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迟钝,现在更被他弄得迷迷糊糊,此?时已经忍不住低头去看了,浴桶里?果然是药液,泛着褐色,看不清下面的风光,没有视觉的刺激,让她心里?稍微没那么窘迫。

    她尽量忽视身体碰触的热度,往他身上细细看去了,他胸口手臂上的伤被泡得发白?了,又有流血的痕迹。

    她又看到他脖颈里?的伤口,心里?一下愧疚了,“不要泡了,快起来吧,一会儿上药。”

    “唔。”他又闷哼了一声,抬起眼无声看她一眼,抓着她的手按向水下。

    隗喜下意识攥起拳头,眼中惊惶了一瞬,他似乎有些闷闷的,他不说话,只看着她,眼底迷乱,她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抵抗这种诱惑,脑袋浆糊一般,只喃声道:“你受伤了,还是不要这样了。”

    闻无欺盯着她羞赧的脸色,忽然笑一声,凑到她耳畔:“他这里没受伤啊,你刚刚不是坐到了吗?”他的声音危险像是暗夜里?的毒蛇,说罢,他的气息瞬间变了,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掌心覆上她手背,往下按去。

    他……

    隗喜一下意识到这是阴鸷口无遮拦的那个“闻无欺”,她瞬间就忍不住了,这显然让她有些受不住,她仔细看过了,魂体没有变,黑色黏黏糊糊的魂体。

    但显然这个闻无欺比之前任何一个闻无欺都危险,他刚刚显然是在伪装,但现在不伪装了,伸出了危险的獠牙。

    隗喜的手不受控制,她浑身都是僵硬的,触碰到他的勃勃生机,她呼吸凌乱,问?:“你们……究竟算什么,分裂吗?现在为什么会是你?”

    闻无欺靠在她耳畔呢喃:“重新封印血吞藤,他昏迷了,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我要尝一尝你的味道。”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张口含住隗喜耳垂,另一只手从她后腰往前挪,慢慢往上攀。

    隗喜真是要被闻无欺弄疯,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另一只手从水下缩回来,又羞又恼:“起来!”

    他被拍得有些懵,阴沉沉抬脸看过去,艳红的唇,苍白?的脸,美?丽又危险,似乎在说“你竟然敢打我?”

    隗喜深呼吸一口气,再不顾别的,直接从浴桶里?起身,抬腿跨出去。

    哗啦晃荡的水拍了闻无欺一脸,他拧紧了眉,水从他睫毛往下流,抬眼却看到隗喜跨出浴桶的背影,如墨的长发垂到大腿,遮挡住了大片风光,只有若隐若现的雪白?。

    他怔了一下,无意识地?从浴桶里?起身追过去。

    隗喜已经从储物戒里?取出干净的衣服,也不管内衣外衣,先取了外衫裹上包住身体。

    身后的人却缠了过来,脸埋在她脖子里?,阴鸷的声音含含糊糊:“聘金都给你了,吸血不够补,你被血吞藤吸了生机,需要更多生机来补……先前的奖励说好?了,躺到床上狠狠……”

    隗喜孱弱,被人一搂,毫无力气反抗,她此?刻听不下去一个字,将他的手拉开,加重了语气:“闻无欺!”

    闻无欺被连名带姓一喊,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月光从小窗透进来,照在他脸上,他抬起头眸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疑惑,又似茫然。

    隗喜推开他,拢紧了衣襟,背对着他,“你不要总想这种事。”

    她取出干净衣服丢向他,“把衣服穿上。”

    闻无欺拧紧了眉:“可是……”

    隗喜:“没有可是!”

    她一贯温婉轻柔的声音急促嗔怒。

    闻无欺抱紧了衣服,苍白?的脸阴翳一片,看她两眼,走了出去。

    身后的门立刻关上。

    等到了外面,他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出来?他本来就是闻无欺割舍掉的最?浓重的阴暗与?欲、望,他就只想狠狠与?她做。

    吸了他那么多血,说让他走就让他走,这么欺负他,他一会儿一定要……

    闻无欺阴沉着脸穿上衣服,心里?想了一百招如何摆弄隗喜的姿势。

    --

    隗喜拿棉布擦干净身体后,一件件穿上衣服,尽力不去回忆刚才身体本能的意乱情迷。

    那些只是她被闻如玉的身体诱惑了。

    她不能再心软下去,不论闻无欺的过往怎么样,他都不该夺舍闻如玉的身体,她该狠心一点?,她该利用他对她的痴迷去做她想做又自己做不到的事。

    隗喜决定不管闻无欺有没有恢复正?常,都让他带着她离开麓云海小洞天,或许等他出去,找了明樟来,他就能恢复了。

    她将擦得半干的头发用手指一下一下理顺,让自己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顺便被他的血影响的身体也要平息躁动。

    --

    在屋子里?许久之?后,等到头发也干得差不多时,隗喜随意绑了一下,才起身开门。

    昨夜下过雨,此?时雨歇天明,院中却空寂寥寥,无人等候。

    她以为闻无欺会在外面,此?刻没见到他,愣了一下,迟疑着往外走了几?步,视线往周围扫了扫,依旧没看到人,她心里?就有些着急了。

    那看起来阴沉沉的闻无欺显然危险又不受拘束,万一他离开了这里?怎么办?

    会不会去后面林子里?了?

    隗喜往后面的林子看去,声音微微拔高?了一些:“无欺?”

    修者五感灵秀,就算她声音轻,他也是能听得到的,但是无人回应。

    隗喜眉头微蹙,既然无人回应,就是他不想理会自己,也或许真的走了。

    闻无欺搭木屋时,将周围的杂草都除掉了,只留下了一棵树,她往树上倚靠过去,低下了头,算了,随便他吧,懒得去哄了,等天再亮一点?,她就自己下山。

    “你这样就不高?兴了?”树上忽然有人轻哼一声,阴鸷的声音带着不满的情绪,“你刚刚把我赶出去,我都还没找你生气。”

    隗喜一愣,仰起头来。

    药浴是真的,闻无欺从林间采摘的新鲜灵草熬制而成,有补身的效果,也能令凡人不必吃饭就能果腹,断断续续的,这三天每天他都会将隗喜抱进去泡,早晚各一个时辰。

    即便是雪山上清泠泠的花被细心浇灌过后也会生出艳色来,女郎雪肤乌眉,红唇妙目,此?刻眼神?迷蒙地?抬脸看来,满头青丝垂下来,仅用一根发带在额间绑了一下,风吹过,她的头发像海藻一般散开,身上浅紫色的长裙在这样一个晦暗的清晨绚烂得仿佛花修成了精怪。

    闻无欺心跳很快,阴沉的神?色怔住半晌,从树杈上探出半张脸,就这样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他在想,她这样美?,又这样香,谁能忍得住?

    隗喜看着树上的青年垂下来的青色衣摆晃荡两下,他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俯首盯着她看,背着手,另一只手捉起她垂下来的头发玩着,再次重申了一遍:“你要是敢玩弄我,抛弃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你死了我也会来纠缠你。”

    他目光阴沉沉的,说的话是无论哪个闻无欺都一贯的直白?。

    原先在树上努力躲藏起来的他的黑色魂体潮涌一般朝隗喜扑来,仿佛都能听到它们叫着让她多疼爱它们一些的嘤嘤声。

    “哦。”隗喜丝毫没有被威胁到,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将头发从他手心拿走,转身就走。

    闻无欺立刻脸色难看地?追上去,可隗喜走了一步,回身看他:“一会儿你带我下山吧,我在外面还有些事,你把我送出去,可好??”

    她声音轻柔,说着这话时,唇角微微翘着,视线往闻无欺身后看了一眼,朝他伸手:“还有,拿来吧。”

    闻无欺听闻这话,脸色忽然一僵,盯着隗喜看时,耳朵竟是渐渐红了,他眯着眼哼了一声,依旧是阴沉的语调:“生得病弱,眼睛倒是尖啊。”他慢吞吞从身后伸出手来。

    他的掌心里?握着几?朵花,不知从那里?摘来的山花,不是俗艳艳的红色了,是一捧紫色的花,和她身上的衣裙颜色一样。

    ……先前她说讨厌山花,讨厌红色的山花。

    隗喜盯着那花,垂眸笑了一下,她这回没有像之?前那样生气得将花拍到地?上,她缓缓伸手接了过来,低头嗅了嗅,道:“谢谢。”

    闻无欺似乎想说什么,抿着唇眼神?晲着她,但最?终闭了嘴,只是一张脸完全红透了。

    阴鸷的青年站在树下,一半身体在树荫下,一半身体在渐渐亮起的晨光里?,眉目被天上升起的霞光染上了暗金色,那羞涩也很显眼。

    隗喜转过身,轻声道:“现在带我下山吧,我想出去,无欺?”

    “你不是答应了留在这里?么?”身后青年安静了会儿,又满是阴郁情绪地?说道:“聘金都给你了,你欠我一个洞房。”

    隗喜声音轻柔:“无欺,我得出去一趟,但我答应你,等我办完了事,就会回来的。”

    闻无欺眉头拧紧了,显然不满,但更显然的是他好?哄骗,他上前来要抱她,“靠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

    隗喜没有拒绝,等他弯腰将她抱起,便揽住了他脖子:“那以你的速度,从这里?出去,要几?天?”

    闻无欺睨她一眼,他的脸上还有红晕,一张温润的脸越发艳美?,他看着怀里?捧着花对他浅浅笑的人,眯着眼凑近,在她脖颈里?狠狠嗅了一口,再开口时,声音却迷离起来:“带上你,七天。”

    隗喜看着他脖颈里?的血洞,垂下了眼睛,轻声嗯了一声。

    “好?。”

    --

    闻无欺摘了许多香甜的果子,一并带上了。

    上次见识过血吞藤,知道那东西从地?底攀生出来造成的破坏力,如今隗喜往山下看去,发现下面已经和先前所见完全不同,像是遭受十五级大地?震造成的地?裂,树木翻腾枯死,地?上一条又一条沟壑,到处充斥着血吞藤腥臭的味道。

    隗喜被这样的破坏力惊到,又低声多问?了闻无欺几?句。

    他懒得多提,语气冷鸷,“那种恶心的东西,提它做什么?”

    “无欺……”隗喜轻轻扯了下他衣袖。

    闻无欺浓长的睫毛一颤,便低头看她一眼,抿了抿红唇。

    隗喜安静等着。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他拧紧了眉毛,细细对她说血吞藤。

    那是一种植物,却更是妖兽,它的心脏长在地?底下交错的藤蔓枝条里?,很难找寻,且就算心脏被伤到,只要它还有一点?枝条,长在土里?吸收生机就能重新活过来。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血吞藤才没法尽除,而是封印在这里?。

    隗喜想到先前的闻无欺说过,那看起来像樟树的清灵树才能作为封印媒介,但那棵树已经被劈了,他后来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封印的?

    闻无欺不知想到什么,他垂着视线,一阵风吹过,头发都拢到了胸前,垂下来时,遮挡住了他的脸,隗喜在一片昏暗里?,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只依稀觉得周身气息都变得沉郁起来。

    她的目光朝他的魂体看去,连那活泼缠人的魂体都阴沉沉的,有气无力一般。

    隗喜莫名想知道,又扯了下扯他衣袖,可他始终没有开口,只是抱着隗喜穿梭在林间。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将他头发拂开,将他的脸露出来,她这才看到他的面容惨白?,一双眼无情无绪的阴冷,见她望过来,也漠然无比。

    这些闻无欺不同,又有相似之?处。

    隗喜觉得自己可能会知道一个秘密,她没有太多犹豫,手揽着他脖颈,稍稍抬头,在他唇边轻轻一碰,随后她就想移开再多问?问?他,哪想到他哼一声,忽然在一处倒下的树上停了下来,揽住隗喜后脑勺,将她按向自己。

    他咬了一下隗喜的唇,她吃了痛只好?张开,他便迫不及待地?探入,初时他凶猛带着戾气,可触及到隗喜的舌时,眼神?便迷蒙起来,动作也软了下来,他本能地?吮吸着,如他的魂体一般,勾勾缠缠,黏黏糊糊,又含又咬,直到听到隗喜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声,才是松开她。

    隗喜一开始就抵着他胸口想退开,但是躲不开,这会儿被亲得唇瓣湿润,她略带恼意地?看过去。

    闻无欺却翘着唇角,那阴郁被扫荡,看向她的目光天真又无辜:“碰一下算什么啊,我难道看起来是轻轻一个吻能满足的吗?”

    他说这话时,略有些顽劣地?冲隗喜眨了眨眼睛,清润容颜如玉,在晨光下会发光。

    隗喜下意识去看他的魂体,依然是黑色的触肢缠着她。

    她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还是因为这是闻如玉的身体吧。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封印的吗?”

    闻无欺提起这个,面色还是阴了一瞬,但既然答应了隗喜,就不会隐瞒,只是提起来时,他的语气百无聊赖:“清灵树复原了,自然封印也能重塑。”

    “怎么复原呢?”隗喜想到那树都劈叉了,生机都被夺去,还能怎么复原?

    闻无欺重新带着隗喜赶路,好?半晌才慢吞吞道:“用仙髓催生。”

    --

    仙髓,这个修仙界只有修成地?仙境才能生出仙髓。

    真圣境之?后便是地?仙境,传闻修出仙髓,与?天地?同寿,自人间凡人悟出道来,有天赋灵脉之?人入道修仙以来,只有流光真君之?子到达地?仙境。

    地?仙境也是在他生出仙髓之?后命名的修为境界。

    隗喜茫然一瞬,她与?闻如玉初遇时,他还没破生死境,后来他参加无咎大会,从昆仑神?山出来,再到三年后他们重逢,他成为闻无欺后,他已经是真圣境。

    可也只是真圣境,怎么会有仙髓呢?

    就算现在这个“闻无欺”记忆错乱,那他这个身体,不该有仙髓。

    “你这样厉害,竟然已经生出仙髓了吗?”隗喜好?半晌,才惊叹地?问?道。

    闻无欺看她一眼,笑一声,却没有再多说。

    他不愿继续多说下去了。

    他排斥提起这件事。

    隗喜没法从他嘴里?再探知更多,接下来的几?日?,他们一路穿梭在麓云海各处,路上遇到过其他人,但闻无欺没有停留,高?傲地?瞥过那些弟子,便带着她离去。

    她饿了,闻无欺会不满,但去林间为她寻来吃的,她困了,他会带她寻一处遮蔽处睡觉。

    这期间,他一直没有恢复,只是,隗喜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话也越来越少了。

    闻无欺知道她病弱,会刻意用灵力将他如今冷凉的身体弄得温热,可是到第七天的时候,她发现他抱着她时,体温已经不能保持温热的状态。

    隗喜察觉到不对劲,目光看向他的魂体,那黑色魂体早就开始蔫了起来,无精打采的。

    --

    从山壁往下落地?,前方是一条没有被血吞藤震过的路,平坦安宁,周围也没有旁人。

    闻无欺看了怀里?的人一眼,青白?的脸色令他本就阴鸷的脸色更添了一份潮意。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唇角翘着,语气却阴森森的,似了然,又似威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你就出去了,你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敢不回来,我就……”

    他放下了隗喜,看了看前路,又看了看她,他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手,一双眼一直盯着她,不甘心但又控制不住,整个人往下倒了下来。

    隗喜下意识也伸手去抱他,却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整个人跟着扑倒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找不到他黑色的魂体了,那些黑色的魂体不再来纠缠她了。

    好?像消失了一样。

    第38章

    第38章慎订这章男主视角诠释

    大部……

    麓云海与世?隔绝,

    高山起伏连绵,雨水多,有阳光的日子少,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封印着一只血吞藤,虽被埋于地下,

    但那阴潮寒湿的气息影响着这片小洞天,山间雨重,

    常浓雾濛濛。

    罚诫之地有几处小法阵,那似乎是给血吞藤一道?挣脱的狭缝,

    每每有人进?入,

    小法阵开,血吞藤最?嫩也最?柔弱的那些枝条就会?从那里延伸出来,去挣扎也去缠进?入的人。

    古籍只记载血吞藤可吸收一切生机,却不知道?有人偶然间知道?当生机被褫夺后能诱出人本能的求生欲望,

    当血吞藤的汁液沾到人血肉里后,这种求生欲望令修炼的速度事半功倍。

    罚诫之地里,

    最?重要?的就是血吞藤。

    而罚诫之地最?重要?的,是在这里镇压封印它又修炼的那个?人。

    闻无?欺从罚诫之地睁开眼时,还有些茫然,

    他离上一回进?入不过隔了半个?月,这不太对劲,以他的身体,

    一个?月一次已经是极限。

    他这次是为什么进?来的?

    不止如此,

    他的仙元也不对劲,

    受损厉害。

    不过转瞬过后,他便无?所谓了,无?所谓地从石床上翻身避开从地底攀出来的的藤蔓,

    听?着那些被豢养的繁殖力极高的妖兽从开启的法阵里涌出来,试图撕咬他的身体。

    身体去修炼日复一日已经是一种本能,他徒手扯起一根藤蔓,阻止它们去吸食妖兽,那些妖兽不是它的食物,是他的修炼工具,只能由他斩杀。

    渐渐的,洞穴里到处都染上了血液,地上黏答答的潮湿,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手里的藤蔓裹缠着他的手臂,柔嫩的还未变成褐红的枝条拼命吸收着他的血肉生机,毒液也趁机渗入,试图将他麻痹。

    闻无?欺本是早已习惯这种感觉,对血吞藤的毒液已经不会?有任何不适。

    可这一回他觉得有些古怪,这身体沾上毒液后,竟是晕眩难忍,四肢乏力,几近倒下。

    他虽然无?所谓,也无?兴趣探讨为什么身体会?这样,但他还不想死?,也不想成为妖兽的食物,或是血吞藤的养分,他花了点?力气,不再懒散,拿剑飞快解决了这里的一切。

    石床已经被污血浸透,他懒得去清理,没力气,没兴趣,没心情,他索性?跳上上面的一块横着的犹如房梁的石头上。

    他想着这次从麓云海出去后,父亲又会?交给他什么任务?

    无?所谓了,什么都行,出去就行。

    他闭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等着父亲来这里替他解开封印。

    他一个?人是离不开这里的。

    只是,眼睛刚闭上没多久,闻无?欺忍不住再次抬起眼皮,洞穴里来了人,流通的风送进?来生人的气息。

    一个?气息粗重的凡人,和……一只傀儡。

    这里怎么会?有人凡人进?来?

    闻无?欺拧紧了眉,本不想多管,但那凡人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快速到了洞穴入口,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去是吗?”

    细弱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带着她忽然变得更粗沉的呼吸声?。

    竟是个?女郎,还是个?身体虚弱久病的女郎。

    “无?欺,你在里面吗?”她试探着想从外面进?来,不出意外被反弹了出去,他听?到了后退时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闻无?欺没打算理会?,重新闭上了眼。

    但很快,他嗅到了空气里传来的新鲜的不同于妖兽血液的血味,古怪的香甜气息,他又睁开了眼睛,太香了,那瞬间他都怀疑自?己变成了嗅骨尸,想要?寻香而去。

    他忍不住好奇偏头朝洞穴入口看去。

    那女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地上的血与尸块,恶心得干呕,面色白得如雪,毫无?血色,但她的眼睛里却无?太多惊惶,她忍着不适,在找寻着什么。

    “咳咳,咳咳……无?欺?”她的声?音温柔清和,像一阵春风拂过人耳朵,仿佛没有留下痕迹,可那特殊的柔和却让人难以很快忘记。

    “无?欺?小玉带我来找你,你在哪儿?”

    闻无?欺眉头拧紧了,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心里越发?不解了,他不动声?色,从上往下俯视打量着她,她抬头时,他看清了她的脸,眉目乌灵,亭亭玉立,站在一堆鲜血与尸块里,不染纤尘,清丽婉约。

    是一个?美?貌女郎,不过如此。

    他见过太多美?丽的皮囊,人的,妖邪的,都有,一张美?丽的皮囊,在他心里起不了半点波澜。

    但她好奇怪,明?明?身体不适,却非要?忍着不适进?来,她捂着胸口,干呕着,呼吸气喘,还要?低头在尸块里查找着。

    她在找什么呢?

    这里只会?有他,不会?有别?人。

    闻无欺盯着看了会儿,决心将她赶走,凡人不该来这里,但他想知道?,她来这里找的人,那个叫“无欺”的人是谁?

    他悄然从上面滑下来,无?声?落在了她身后,低头去嗅她身上的味道?,果然是香的,他许久不和人交流,开口时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你在找我吗?”

    这里只有他,到底是不是找他,又为什么叫他无欺?

    她被惊到了,手里的火折子一下掉下来,他伸手去接,歪头看她,她抬头看到她,却仿佛更惊了,下意识就想往后退,脚却踩到一块尸块,地上鲜血粘腻,她就要?往后摔倒,他自?然伸手按住她的腰,免得这脆弱的凡人摔在这里。

    他拧着眉,见她有几分怕自?己,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凡人来此作甚?”

    她似乎喘了两口气,才轻声?说:“我来找你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闻无?欺觉得奇怪,他根本不认识她,他松开她,将火折子还给她,“我不知你是何人,时间还没到,我不能离开。”

    那奇怪女郎却拉住了他的袖子,继续说奇奇怪怪的话:“我是隗喜,我是你……你的相好的,我特地来找你的,我们先出去再说,你身上好多伤。”

    他愣了一下,自?然要?否认,他从来没有什么相好的。

    她却说什么他现在不正常,所以才认不出他。

    他想起了他这次奇怪地出现在罚诫之地,一时走神,身体又虚弱,神思涣散间,其他“人”也从暗处冒了出来,他们是他分裂出来的心神,寻常能陪他修炼,他们就是他,是他内心深处不同的念头。

    他们都好奇又兴奋,想要?跟她出去,他心里清楚。

    但是他无?法从这里离开,只有父亲能释放他,他拨开她的手,将被她拉扯的袖子割断,让她走。

    他也不是她嘴里的无?欺,他只是个?没有名字的,闻流光之子,他只有他娘给他取的小名,小玉,因为他娘爱他肤白如玉,便叫他这个?名字。

    她说大名由他父亲来取,但那个?人总是很忙,娘说他忙着挣钱养家,相助乡邻,但他不明?白,旁人需要?相助,他和他娘就不需要?吗?

    算了。

    闻无?欺面无?表情地想,随便吧,他已经不在意了。

    那女郎却大胆如斯,伸手来抓他的手,紧紧握住,她抬起苍白的脸,语调轻柔地恳求着:“无?欺,跟我走。”

    他不是无?欺。

    但他俯首看她,忽然不想告诉她认错了人,她嘴里唧唧歪歪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神思涣散,觉得这声?音听?着也挺好听?,就让她说去吧,等她说累了,自?然会?走。

    反正不会?有人在这里留下来,除了他。

    但是在他发?呆怔神间,忽然感到后脖子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了一下,像是强迫他低头,他回过神来,觉得奇怪极了,还没有谁敢让他低头。

    他想挥开她,但是看到她孱弱久病的身体,还是没动,他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瞬间丢了命。

    他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踮起脚尖,凑了过来,在他唇角轻吻一下。

    他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滞了,眼睛瞬间睁大,身体也在此刻僵住。

    她……大胆!

    她大胆!

    闻无?欺呼吸急促,她又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了,身体不由自?主跟着她走了。

    他的神思迷茫,本就涣散的精神更加涣散,她唧唧歪歪的,话很多,很多问题,他懒得回答,面无?表情想着自?己的事。

    但是她很狡猾,趁他不备就来亲他,弄得他浑浑噩噩,她问什么就答什么了,甚至她因为恶心咳嗽,说什么闻不了血腥味,他也顺便施了个?清净术,但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观察着这奇怪的凡人女郎,无?甚太多情绪起伏,也懒得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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