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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陆老师,我好了。”人未至,声先闻。

    陆饮冰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迅速恢复了微笑面容:“该我了。”

    夏以桐对着她的背影挠挠头,总觉得陆饮冰今天有点不大一样。

    陆饮冰把头发解了,仰头对着淋浴头,热流从额头滑到脸上,再冲洗着身体,眼睛紧闭,幻想着如果夏以桐也在这里面,会怎么样?

    欲望?是情欲吗?她好像没有。

    洗洗头发,发发呆,洗洗澡,再发发呆,陆饮冰再次在浴室待了超过平时洗澡的时间。吹干头发,洗漱完毕,两人一人在床,一人占桌,对着剧本琢磨明天的戏,没人说话。

    这才是大部分时候二人在房间里的状态,夏以桐偶尔有问题便回头问一下,陆饮冰随口便给她答了,若是答不上,二人就探讨一二,不管琢没琢磨出结果,都对她们之间的默契培养大有帮助。

    陈轻和荆秀就是这样,彼此一个眼神就能会意。

    夏以桐更喜欢陆饮冰这个时候,她一沉浸到剧本里就很难再关注到外界的事情,夏以桐常常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打量她,看她凝眉思索、专注的样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可以幻想,这里不是宾馆,而是她们的一个小家,晚上洗完澡以后,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四目相对之时,眼中的情意却无处躲藏。

    等等,陆饮冰怎么又和她四目相对了?

    夏以桐猛然回神,她的偷窥被发现了!她目光不动,反应迅速地抛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问题:“陆老师,你上次跟我说的陈轻的选择,我有了新的理解,我认为她之所以选择破雪令,是因为初期的她也不懂感情是什么,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开弓没有回头……陆老师?”

    陆饮冰看着她出神。

    “陆老师?”

    “你说什么?”陆饮冰眼珠微微动了动,一脸平静地问。

    “我说,”夏以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道,“你要喝水吗?正好我要喝,帮你倒一杯。”

    “好,谢谢。”

    夏以桐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轻的磕碰声响,陆饮冰眼睑低垂,浑然不觉,魂跟勾跑了似的。夏以桐试探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陆饮冰乍然抬头,冷声问:“干什么?”

    夏以桐被她吓一跳,连忙摇头:“没什么。”

    夏以桐踮着小碎步坐回了桌前,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背后盯着她,她拿出化妆用的小镜子,用手挡着,在自己的侧面偷偷往后照,陆饮冰的脸正冲着她。

    夏以桐:“……”

    陆老师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妈妈我害怕。

    她虽然希望陆饮冰时时刻刻看着她,但不代表她喜欢这样如芒在背的感觉,她一回头,陆饮冰就别过眼,若无其事,速度快得跟神舟十号一样。

    要不是那个小镜子,她真怀疑自己是幻觉成魔了。

    屋子里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睡觉,夏以桐合上笔盖,把剧本整理好置于桌子右上角,边角都按平整了,这才挽上拖鞋往床边走。

    陆饮冰把手机屏幕倒扣,躺下。

    “陆老师,我关灯了?”

    “好的,。”

    “。”

    夏以桐战战兢兢地躺下,侧睡,陆饮冰平时也是侧睡,虽然睡着睡着就滚进夏以桐怀里,但她睡着之前是用背对着夏以桐的,今天破天荒地正对着她。

    二人面对面,陆饮冰的手机屏幕亮了,黑夜里那张漂亮的脸照得森白。

    搜索栏问题一:女性如何判断自己弯了?

    搜索栏问题二: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夏以桐闭上眼睛,还感觉得到陆饮冰时不时地将目光移到她脸上打量,让她十分怀疑对方手机里是不是藏了她的丑照。

    陆饮冰找到一个看着比较靠谱又简单的回答,打开备忘录,记下来,然后安心睡觉,等待佐证。

    闭了一分钟眼睛,她又摸过手机给来影发了条微信——【给我整理个提纲出来,一条一条地列,问题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今天说得太简略了,我没听懂。】

    来影明早七点的航班,这会儿早休息了,没回复。

    夏以桐呼吸平稳地装睡,好不容易等到陆饮冰不看她了,她才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地将睡未睡,怀里忽然滚进一个不明生物,把她给弄醒了。

    夏以桐惊醒,将手臂搭在陆饮冰腰上,心里长出一口气,心说这一晚上总算是解脱了。

    翌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片场,夏以桐穿着私服,手里拿着剑,跟随着武指的动作比划,眼神凌厉,一招一式舞得像模像样的,她晚上有一场武戏,得提前熟悉动作。

    小西的手里拿着西瓜汁,一边喂陆饮冰喝,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拍戏的时间,夏老师练了多久,陆老师就看了多久,内心极度兴奋,停滞不前的夏日冰cp在今天又有了新的进展,非常想发一条

    陆饮冰用舌头把吸管从嘴里推出去,摸出手机,沉吟着在备忘录的第一条打勾。

    1、觉得她非常地漂亮。

    夏以桐练剑练出了一身的汗,收剑入鞘,接过方茴手里的水,拧开瓶盖往下灌,戴着墨镜的陆饮冰换了个姿势,用手机假装自拍,实则拍下了夏以桐喝水的一幕。

    流汗和流血的女人一样,都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力。

    陆饮冰在心里为第一条再次打了个勾。

    夏以桐还不知道自己被拍了,她两个小时没见到陆饮冰了,正想念呢,抑制住奔跑起来的冲动,提着把剑过来了,陆饮冰伸指勾下墨镜一点,那双黑漆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她。

    “西瓜汁,要喝吗?”陆饮冰神色淡淡。

    小西适时递过去。

    夏以桐欣然道谢,虽然喝过水了,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大口,这西瓜汁似乎比以前喝过的都要甜,喝过后察觉杯身重量不对,似乎只有一半。

    小西抿唇笑,低声道:“这是陆老师刚刚喝过的。”

    夏以桐呛了一下,立刻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对不起?这西瓜汁是陆饮冰助理给她的,又不是她自己拿的。

    这就是间接接吻了?

    她明明和陆饮冰都直接接吻不止一次了,为什么还这么紧张?没出息,早知道刚才你怎么不多含一会儿吸管呢?!

    陆饮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打上了第二个勾:

    2、喜欢逗弄她,看她脸红娇羞的样子会很开心,会感觉到被在意。

    陆饮冰说:“我喝不完,都给你吧。”

    “哦。”夏以桐内心窃喜,脸似乎更红了。

    陆饮冰心情愉快,吩咐小西给了她一根新的吸管。

    夏以桐:“……”

    “我去练剑了。”夏以桐休息了十分钟,武指便亲自过来喊人,她放下喝完的西瓜汁匆匆走了。

    “陆老师,秦导找你。”

    “来了。”

    两人在片场,背对着走远,谁都看不到谁了。

    陆饮冰自打能吃饭以后,有时候跟着剧组吃盒饭,有时候是自己助理专门送过来的私人订制,她不挑,但是必须坐在休息室里自己一个人吃,蹲在地上她怕饭里进土进沙子,不干净。

    上午休息的前一刻,助理B及时将陆饮冰的营养均衡、荤素搭配的豪华午饭套餐送到,闷头就要往休息室里冲,陆饮冰还在那儿跟秦翰林说话,手一抬,招呼小西,小西快步上去将助理B拦了下来,接过盒饭,原地待命。

    秦翰林以为她良心发现,终于体谅到了他当导演的不容易,话也不谈了,就要去揭饭盒盖子,陆饮冰一使眼色,小西一个平沙落雁,饭盒圆满闪避。

    秦翰林转头哭诉:“饮冰,你看你这个助理她不给我吃饭。”

    陆饮冰说:“本来也不是给你吃的。”

    她路过秦翰林,带着拎着饭盒的小西走向了正在角落里练剑的夏以桐。

    高大的梧桐树像是坚守城墙多年的卫兵,屹立在年轻女人的身侧,她换了一身短打,腰上系一根素色腰带,身形单薄却线条流畅,从树缝里漏出的光在剑尖晃过,一时间整个人都带上了光点似的。

    陆饮冰不知怎么升起一股冲动,几度压了压,还是没忍住,只把声音放小了些,走到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控制不住地出声喊她:“夏以桐!”

    夏以桐收剑,“啊”了一声,脸被光点照着,看不大清,声音确实掩饰不住的欣然:“陆老师!”

    女人快步跑了过来,像一束光。

    陆饮冰蓦地笑了。

    1、觉得她非常地漂亮。

    3、想和她分享任何东西。

    第93章

    助理ABCD火速搬来两把折叠椅,一张桌子,又火速撤下,空气中虽然没有留下他们的痕迹,但他们已经来过。

    陆饮冰午饭四菜一汤,菜是飞禽走兽,海鲜河鲜,汤是海带排骨汤,夏以桐的是盒饭,两素一荤,土豆牛肉什么的,剧组伙食不错,还加了个鸡腿儿。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盒饭和陆饮冰的豪华午餐一比起来,黯然失色,连鸡腿都失去了她本该有的光泽。

    夏以桐坐在树荫下,手里端着盒饭,两只眼睛骨碌碌转,望着陆饮冰的动作。她长相显小,五官精致,这般的面部表情,显得脸部更生动机灵,像只小仓鼠。

    陆饮冰目光扫过助理分放在桌子上的盒饭,下手夹了一块虾球,送进夏以桐碗里,瞧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由一笑:“为什么这么震惊?”

    夏以桐低头看虾球,眼睛发直,紧张道:“没什么!不、不习惯别人给我夹菜。”

    陆饮冰被她这句“别人”微微地惹恼了,声音清冷:“那你自己夹。”

    夏以桐偷眼瞧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她生气,陆饮冰生着气生着气,什么时候消的也不知道,吃了两三口就又笑了,夏以桐见她笑,心又放下来。

    夏以桐饭量不小,但也不是特别大,一份盒饭要勉强才能吃完,这次再加上陆饮冰的特别关照,自己手里那份纹丝未动,但是肚子已经饱了。

    她望着手里的盒饭叹气。

    小西叫手下的小助理来收桌子,陆饮冰接过她递的纸巾擦嘴,道:“吃不下就别吃了,饭重要还是身材重要?再不行也不能为了不浪费粮食把自己撑死。”

    夏以桐看向方茴,方茴已经吃完了,朝她无奈地笑。

    好吧,夏以桐恋恋不舍地放弃了盒饭,小助理帮她一并收走了。

    “哎。”

    陆饮冰嘈她:“你要是演戏能演出这种生离死别的眼神,秦翰林肯定让你一条过。”

    “……”

    她还没想出什么话反驳,陆饮冰已经一巴掌胡噜过她的脑袋,“消消食,午休,一会起来继续练,细胳膊细腿,耍起剑来还算有一套。”

    夏以桐心里一软,蜜灌进来似的,冲她咧嘴笑。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只猫,不对啊,明明陆饮冰在她心目中才是猫的。

    “嘟囔什么呢?”陆饮冰慵懒的语调在上方响起。

    夏以桐被抓了个现行,忙低声道:“没什么。”

    陆饮冰没计较,又在她脑袋上胡噜了一把,心情愉快地走了。

    4、时不时地总想碰她一下,想要有肢体接触。

    接连被撸毛的夏以桐蒙头蒙脑地站着,忽然一脸惊惧地问方茴:“我头发是有头皮屑吗?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应该洗头了?换个洗发水?”

    情场老手方茴也拿不准陆大影后为何会如此反常,道:“……可能是吧。”

    夏以桐一中午都萦绕在自己头皮不干净的怀疑里,午休半小时做梦梦到自己的头皮屑成了精,拽着自己追着陆饮冰跑,陆饮冰吓得魂飞魄散,要跟她绝交。

    “你给我站住!我不去——”夏以桐脚猛地一蹬,后脑重重地朝后一仰,醒了,摸着自己还乖乖长在头上的头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太可怕了。

    陆饮冰睁着眼,坐在休息室的躺椅上,一条长腿笔直地伸着,另一条微微屈起,勾住搭脚的挡板,和来影聊微信。

    来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吗?感觉怎么样?】

    陆饮冰——【尚未,不过估计应该快了,目前我已经验证了四条,感觉不错[笑]。】

    来影——【我能问问,您一共写了多少条吗?[好奇]】

    陆饮冰——【不多,也就三十八条吧。】

    来影——【你猜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陆饮冰——【大概是一脸嫌弃。】

    来影-——【你猜得真准[白眼],不是我说,你这得验证到什么时候去?】

    陆饮冰——【按照这个速度,不到两周就能确定我是不是喜欢她了。】

    来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gif]】

    陆饮冰——【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我要弯了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激动[眯眼]】

    来影——【我皇帝不急公主急。】

    陆饮冰——【那是太监,谢谢。】

    来影——【太监:我不要面子的啊?】

    陆饮冰——【你有面子那种东西吗?】

    来影——【我又不是太监[抓狂]】

    陆饮冰——【哈哈哈】

    来影说到这没消息了,这个话题算是告一段落了,两人都忙,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有事还会打个招呼再消失,现在已经到了有事直接走,回来无缝衔接接着聊。

    陆饮冰刚打算退出来和来影的聊天界面,看见左上角有个数字2,查阅消息,是她的经纪人薛瑶发过来的。

    薛瑶——【听说你和夏姓艺人最近走得很近?】【注意一点影响,别做出暧昧举动,绯闻刚消停没多久。】

    陆饮冰一眼便扫向旁边低着头的小西,手指回复——【小西告诉你的?】

    薛瑶——【告诉什么?是我问她的。】

    陆饮冰——【好,我有分寸。】

    微信那头的薛瑶意外地挑了挑眉,难得,今天的陆小魔王居然这么听话,没和她说什么“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造谣”之类的话,难道她行不正坐不端了?

    薛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详预感:陆小魔王可能是在憋个大招。

    只希望她在放大招之前跟她吱个声,她好提前做好准备。对着镜子照照,眼角似乎又多出了一条鱼尾纹。

    薛瑶——【女性明星之间亲近一点没什么,你也不用太拘着。】

    出了事有我们呢,这句话薛瑶并不敢说出口,她怕本来就肆无忌惮的陆饮冰拿着火箭炮就要上天。

    陆饮冰——【你想多了,我就敷衍敷衍你,不会拘着的。】

    薛瑶:“……”

    果然,陆小魔王还是那个小魔王,一点也不会体谅他们媒体工作者的辛苦。

    陆饮冰紧跟着又回了一条——【给你涨工资,马上就涨。】

    薛瑶——【罪恶的资本主义,我喜欢。亲近点就亲近点吧,别让狗仔拍到实锤。】

    陆饮冰——【好的。】

    薛瑶从她的措辞里再次发现了异样,按照往日里,陆饮冰应该回复“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拍不到实锤的,放心。”

    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就是要善于提前从自家艺人身上发现异常,未雨绸缪,哪怕艺人嘴和蚌壳一样紧,她也能从渗出的沙子侦测到这只蚌壳今天是第几次吐息。

    以后估计有的忙咯。

    薛瑶——【我在飞机上了,先飞趟国外给你谈广告代言,回来就来探你班。】

    空口白话瞎猜可不行,她要亲眼来看看自家艺人打算作什么种类的妖。

    陆饮冰想了一下,回——【行吧。】

    陆饮冰收起手机,抬眸望向一边安静如鸡瑟瑟发抖的小西,很冷淡的神色,没说话,起身拉开门,高高瘦瘦的背影背对着阳光,静静地伫立着。她的肉还没都长回来,肩膀单薄得很,手臂自然下垂着,线条流畅,随意贴在戏服外的指尖流转着外世界的光。见惯了陆饮冰说话时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安静下来的时候,颀长的背影居然显出落寞和寂寥。

    周围都是眼睛,她只是单纯喜欢演戏而已,为什么总有人要盯着那些以外的东西。陆饮冰一面心知肚明,一面困惑难当。

    小西心里苦,她真的一个字都没泄露,薛瑶全都猜出来了,她就嗯嗯啊啊地对她的猜测表达了正确度,根本不是薛瑶问的,她没有出卖陆饮冰啊,她可是忠心耿耿的助理,就算是生活在大经纪人和艺人的夹缝中,她也没生出二心过,苍天可表!

    小西追了上去,解释道:“陆老师,你和夏老师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说,这个剧组肯定有瑶姐的其他眼线!”

    “我知道。”陆饮冰淡道。

    “你知道?”

    陆饮冰勾了勾嘴角,略带一丝自嘲道:“我又不傻。”抬手拍拍小西的脑袋瓜,像个大姐姐一样温柔地笑,“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娱乐圈都是白混的吗?反正都是要被人看,给自己人看到,比给外人看到好,年轻人。”

    小西愣怔在原地,她刚才是被陆饮冰摸头了吗?为什么陆饮冰忽然对她笑得这么温柔,啊啊啊啊啊她要爬墙头了,从cp粉偏夏变成cp粉偏冰了,说不定以后就是陆饮冰唯粉了,不行她不能那么没节操!她要誓死扛住夏日冰大旗!不能为陆饮冰给的甜头动摇!

    爱她,就要让她当攻!

    夏以桐比陆饮冰醒得早,确切的说是被那个噩梦吓醒的,醒了看看没多少时间索性坐了起来,压压惊。戴上墨镜,假装挡太阳,实则时不时朝休息室的方向瞟过去。这是明星们常用的伎俩,墨镜不仅仅是能够掩饰容貌这一种作用。

    陆饮冰第一眼就看见她,但是没走过去,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看起下午要拍的剧本单页。

    过了一会儿,她没忍住,问小西:“你看看夏老师在哪?”

    小西左右张望,片刻后,用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大树:“喏,那儿呢。”

    我早看见啦。

    陆饮冰忽然就有点得意,嘴角往上翘了翘。

    5、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就像会发光一样。

    第94章

    这个片场会发光的不止夏以桐一个,陆饮冰也会。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演起戏来就会发光的人。

    镜头里,陆饮冰穿着皇子的朝服,一改之前云淡风轻,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其余几位皇子在她面前被衬得黯然失色,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已经相继失势,四皇子五皇子本就是不争的性格,朝中格局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只分为两派:保皇党和六皇子党。

    陆饮冰咚咚磕了两个头,掷地有声:“请父皇收回成命。”

    朝中一大半大臣跟着跪了下去,齐声喝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只有稀稀落落站着的几位老臣屹立不动,冲着率领众臣的荆秀怒目而视。

    楚皇朝后倒退了两步,背撞到龙椅上,难以置信地望着殿下一班大臣,哑然了一会儿,暴怒之下,气极反笑:“你们,是要造反吗……”

    “父皇龙体欠安,好生回去歇着吧。”陆饮冰猛然拔高声调,冷笑着在镜头前抬起眼睛,那双眼睛漆黑深邃若夜,亦冰冷幽暗如毒舌,薄唇微勾,隐藏其中的狼子野心争先恐后地从她眼底跳出来,再无惧天下人知。

    陆饮冰一使眼色,楚皇的贴身内侍便上前,搀住了他的胳膊,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逼着他回去休息。

    隔日,圣旨传下,陛下圣体欠安,册封六殿下为太子,奉命监国,处理国政。

    “儿臣,遵旨。”

    荆秀跪在昭阳殿前,身下是九十九级汉白玉阶,一路蔓延,看不到尽头。她着玄衣,戴玉冠,脸颊两旁束朱色缨带,颔下朱缨随风轻轻摇摆,为那张俊美无俦的白玉脸庞增添了一点别样鲜艳的色彩。

    她伸手接过圣旨,面对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站起来,单手紧握,目光凝沉,她必将以这双手,开创盛世江山!

    然而好景不长,天下已生大乱。

    群雄并起,相互倾轧,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姑臧的铁蹄逼近楚国北方门户,须知楚国的国度就在北边,外围仅有鄂、荆两道城关环绕,一旦失守,姑臧便会长驱直入,直抵京城。

    “报!姑臧大军围城,已达鄂州城下。”

    “报!鄂州告急!杜司马战死!被敌军掳走尸体,五马分尸,头颅挂于敌军旗下,暴晒三日!”斥候语带哽咽。

    满座大臣哗然,无不痛斥敌军。

    荆秀双目赤红。

    ……

    三月后。

    “报——”前方斥候精疲力竭,体力不支跪趴在殿下,气息微弱。

    荆秀从龙椅上起身,急步下来,扶起斥候,“快快说与我听。”

    斥候背插的令旗早已被鲜血浸透,一路上不知遇到过多少敌军,跑死了多少战马,他奄奄一息地抬头,年轻的脸上满是血污,眼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回禀殿下,鄂州城破,敌军……”他不忍地闭上眼,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屠城。”

    荆秀猛然一怔,松开斥候的手臂,颓然坐在地上,她整个人好似被闪电劈中了,呆呆地一动不动,那件穿惯了的袍子忽然就宽大无比,将她原本比常人瘦弱的身子衬得愈发单薄起来,她的骨架仿佛撑不起那身衣服了,正如她的肩膀已经担不起这副江山了。

    本不该是这样的,她是想给她的百姓一个太平天下的,怎么会这样呢?

    杜司马战死,鄂州屠城,下一步就是兵临荆州……

    良久,她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继而是双肩、整副身体,都发着抖,她扛不起了,她的子民都会丧生在姑臧的铁蹄之下,她一个人也护不住,谁也护不住。

    所谓的盛世江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做的一个美梦罢了。

    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唔!”

    荆秀忽然弯下笔挺的腰脊,痛苦捂住胸口。

    “停!道具,血袋,快——”

    秦翰林从监视器后抬头,果断地一声令下,道具小跑着送上来道具,陆饮冰接过血袋含入口中,重新恢复成痛苦地捂胸口姿势,所有的演员、工作人员,一动不敢动,保持着原来的表演状态,情绪一旦中断,再找回来就不容易了,问题严重点还会导致穿帮。

    无视了这前后不过一秒的送血袋时间,镜头立刻继续。

    陆饮冰咬破口中血袋,“噗——”地一口鲜血呛咳而出,“陈……”她两眼在四周寻找着什么,眼皮终于疲倦地合上,急火攻心,彻底昏厥过去。

    “殿下!殿下!”

    朝臣一拥而上。

    “快宣太医!”

    “殿下!”

    画面淡出,随着一记重鼓,一片黑暗。

    秦翰林喊了“过”,咂摸了一下嘴唇,仿佛刚刚享受了一顿大餐一般意犹未尽,看好的演员飙戏就是享受,比自己演戏还开心。秦翰林现在虽然是个名导演,但他以前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龙套这活儿也跑过,自己当戏中人和掌控戏中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还是喜欢第二种。

    距离拍摄已经过了两个半月,电影终于进入了第一个小高潮部分,荆秀当上了太子监国,但是她期盼盛世的愿望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在乱世守成无异于痴人说梦。荆州鄂州失守,荆秀犯了心疾,每日撑着病体上朝,承受着一个个前方战场传来的噩耗。

    这场戏后,紧接着就是第一个大高潮,京都被围,群臣劝殿下南下迁都,荆秀不肯走,将国事托付四皇兄,自己困守京都,然,遍寻陈轻不获,于昭阳殿被敌军生擒。

    大场面布置复杂,人员调度也颇为麻烦,今天拍不了,秦翰林只能提前想想过过干瘾。还有二人决裂,相爱相杀什么的,秦翰林靠脑补都快坐上神舟十一号了。

    秦翰林一喊过,夏以桐就去将陆饮冰迎了下来,她眼睛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紧握着夏以桐的手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夏以桐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给她递过来一瓶拧开瓶盖的水。

    35、希望你一有空,她就过来陪你。

    陆饮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牵过她两只手按在自己眼睛上,然后仰起头。

    夏以桐感觉她睫毛长长,眨动的时候掌心有细微的痒意,就像一根小羽毛,专门冲着人心最软的地方刷,一下不够,又一下。

    夏以桐的心都快给她刷化了,再多一会儿怕是站都站不稳了。这时,陆饮冰拿下她的手掌,开始喝水,一口,两口,停下来不喝了。

    夏以桐忍不住出声道:“陆老师,你要不要多喝点,刚刚掉的眼泪都没补回来呢。”

    陆饮冰笑而不语。

    36、对方的一个温柔的举动能很快调节你的心情,瞬间好到飞起来。

    她不喝,夏以桐也只好往她身边一坐,两只脚一上一下地晃荡,安静地不说话了。

    九月中下旬,天气不再那么燥热难当,空气中开始带上了凉爽湿润的味道,高高树上的梧桐叶慵懒地伸展着身姿,从下往上望过去的天幕一碧如洗,格外地好看。

    陆饮冰抬头看天,闭上眼睛。

    37、只要她陪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你也会觉得满足。

    夏以桐先是低头看脚,后又抬头望天,再后来,慢慢地将视线偷偷转移到陆饮冰脸上,偷吃油的小耗子一样微微探出个脑袋尖,飞快地又缩了回去。

    诶?陆饮冰睡着了?

    没人在,小耗子的目光大胆了一些,她用眼睛描摹着陆饮冰的侧脸线条,觉得不够,又从口袋里轻轻地将手机抽了出来。

    贴过去,咔嚓,留下两人认识三个月来的第一张合照。

    闭眼小憩的大白猫,紧张地绷着脸生怕被抓到现行的小耗子,夏以桐看着那张合照,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做贼心虚。

    不就是合个照吗?她俩交情都这样了,害怕什么?

    正大着胆子想要不要偷偷拍第二张,一道散漫略显冷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机给我。”

    “啊?”

    陆饮冰不等她回答,就长手一伸,勾走了她手里的手机,手略高于头顶,一手搂住夏以桐的肩,望着镜头露出一个自然的表情,接着把手机丢还给夏以桐。

    夏以桐一看那张合照,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动速度。

    高贵冷艳的大白猫和受惊脸红懵懵懂懂的小耗子,大白猫还搂着小耗子,怎么看怎么……让她少女心爆炸。不行,她不能露出来那么明显的表情,会被人看见的,要忍住。

    陆饮冰掀起眼皮瞧了憋笑憋得辛苦的夏以桐一眼,嘴角便勾起来,笑意也变得似有似无,似乎也在克制着什么。

    来影新接了个剧本,为了体验角色,正在某个山沟沟里种玉米棒子呢,兜里的手机叮咚了一下,她忙掏出来,半个月没进展的老友给她发了个消息——【37条都验证完毕,就差最后一条了。】

    显示是十分钟以前。

    来影举起手机,信号只有2G。

    艹,这破地方。

    暗骂了一句,她丢下松土的锄头,顶着个大红花头巾在夕阳下奋力奔跑,一路跑到一个山坡上,这才收到陆饮冰的第二条消息——【你在忙?我先给你说吧,你看到了再回复。】

    来影手臂又是一阵随风乱舞,大麻花辫子还不小心抽到了自己的脸,终于看到了八卦,啊,不,友人感情的全部面貌,激动得又是一阵秧歌舞。

    陆饮冰——【我对她没有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石榴榴:这还不简单,直接喂点春药【假的,别信】

    第95章

    来影险些从山坡上一头栽下来。

    但是为了友人的幸福更重要的是性福生活,来影自己在风中镇定,看看自家经纪人和助理离得大老远,于是给陆饮冰拨过去个电话,手握锄头握疼了,现在这个时候一般人找她她都敷衍两句懒得搭理,也就是陆饮冰有这个特权,让她丢下活儿,好声好气地给她排忧解难。

    虽然有一大,不,一小部分是因为来影想看到这场情场轶事的后续。

    “没有欲望是指什么?”

    陆饮冰在小西房间,小西让她催出去找方茴玩了,她陷进沙发里,背部软绵绵地没什么着力点,酸疼得很,索性坐起来,“就是指没有那方面的冲动。”

    来影:“你怕不是个性冷淡?”

    陆饮冰认真地思考过,说:“可能吧。”

    来影:“……”

    她矜矜业业助攻这么久,结果友人是个性冷淡?闹呢?

    来影登高望远,为了信号好点,能听见对面的声音,脚尖一直往上踮,声音也时远时近:“世界上性冷淡那么少,怎么就叫你撞见了呢?”

    “你问我?”陆饮冰很惊讶。

    “我不问你问谁,现在要谈恋爱的是你啊。”

    “我没要谈恋爱,我只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好的吧。”来影不和她争辩,反正宗旨都是为了谈恋爱,她不承认也没办法。

    女人之间的感情更亲密敏感,就算是闺蜜,也会抱着类似爱情的占有欲和嫉妒,就连来影,陆饮冰和夏以桐关系好起来以后,喝了都不止一缸醋了。只是心里的理智占据了上风,以及劲爆的八卦再次冲淡了她的妒忌,这才跟没事儿人似的,否则还指着她帮陆饮冰认清自己呢,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不定还得下点绊子考验夏以桐。

    性欲,在来影看来,就是证明陆饮冰喜欢夏以桐的充分必要条件,缺了这一条,前面的统统可以解释为闺蜜情,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但她怎么会没有欲望呢?上次亲得那么热火朝天的。

    来影:“你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一种想亲近她的欲望吗?”

    “有。”

    “亲近的时候不会想着再亲近一点吗?比如说脱了她的衣服,手慢慢地抚摸过她的身体,想着,她的皮肤真白啊,摸起来滑滑的。”

    陆饮冰黑线:“没有。”

    来影:“……”

    这要不是真不喜欢就是个真的性冷淡了。

    陆饮冰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喜欢看,她的腿和……那什么。”后三个字声音特别小。

    来影立刻拔高声音追问:“那什么,是什么!”

    “……胸。”陆饮冰低声说完,没好气地讽刺她,“至于这么惊讶么?”

    “卧槽你喜欢看人家腿和胸你还说自己没有欲望,你这跟看着AV打飞机的男人说自己并不喜欢看AV有什么区别?禽兽!”

    陆饮冰快被她给打败了:“大姐,你这类比不对,我既不是个男的,又不看AV,也不打飞机,没有类比性。我只是喜欢看,单纯的欣赏你懂吗?”

    “懂了,”来影道,“禽兽。”

    陆饮冰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禽兽,但是居然不是特别生气,她现在所有的神经都在“我到底喜不喜欢夏以桐”那儿集中着呢,感觉不到来自“禽兽”的攻击。

    来影:“你怎么不说话?”

    陆饮冰单手举着电话凝眉思索,随口道:“你不是说我禽兽吗?我在反思。”

    来影:“不会吧?你真反思?”

    厉害了,陆饮冰这个人从来就没在电影以外的地方反思过,错了也是她对了,反正她腿长她说了算。

    “真反思,不开玩笑。”陆饮冰的道德水平拔高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若有所思道,“你说,我光爱看人家大腿和胸,是不是就跟手机里存黄图的猥琐男一个性质啊?”

    来影呛出一声咳嗽:“不至于不至于,你顶多算欣赏女人的人体美。”

    “是吗?”

    “必然是的。”

    “那我为什么对夏以桐没有欲望呢?我明明应该是喜欢她的。”

    “你说什么?”

    “我喜欢她。”陆饮冰淡道,“经过我的验证,我认为是这样,唯独没有克服的只剩下最后一点,所以我还下不定决心去追她,万一耽误人家了呢。娱乐圈混的都不容易,尤其是她那种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一个绯闻就能让她被海浪拍个大跟头,我要是和她在一起,就不是摔跟头,而是断送前途的事情了,在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心意的情况下,我不能害了她。”

    来影沉默了半晌,心情复杂地说:“刚才你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忽然高大了几百倍,光辉、伟大、正确,我仰头一眼都看不到你的脑袋,就差端着猪头肉去给你上香了。”

    陆饮冰简短地送她一个字,笑骂:“滚。”

    来影在山坡上做了个滚动的姿势,乐道:“滚了,真的,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你就是寂寞了想谈个恋爱玩玩,没想到居然这么认真。”

    “滚,”陆饮冰越说越顺口,“你才寂寞呢。”

    来少妇恬不知耻地笑:“我就是寂寞啊,我老公在老家那边呢,有一个多月没见了,我要寂寞死了。我又不像某人,是个性冷淡。”

    陆饮冰:“滚!!!”

    来影赔过几句好话,陆饮冰消了消气,听见她忍笑对自己说:“不管你是不是性冷淡,都不要灰心啊,这个是有根由的,以后我陪你去治,能治好的,不要自卑哈。”

    陆饮冰炸起了一点点毛:“……”

    自卑你个头。

    来影赶在她毛全都炸起来之前,说:“但我觉得你肯定不是个性冷淡!你新世界的大门还没打开呢!我一开始对我老公也没欲望,臭男人,一身臭汗,要不是他穷追不舍我肯定不和他在一起。直到有一次接吻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摸到他结实的胸腹肌肉,直咽口水,瞬间就想脱裤子上了他!”

    陆饮冰:“……我仿佛听了一部小黄片。”

    来影:“放屁,我们是青春爱情片。”

    陆饮冰挑眉:“青春爱情片有讲放屁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和你贫嘴。我就是想说,欲望是可以培养的,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你现在只是喜欢看,然后就想:‘摸一下手感肯定不错,亲一下会不会红啊’,后来就上手摸了,摸了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太舒服了,肌肤相亲的感觉是任何心理感觉都比不上来的,你想一直抱着她,抚摸她,”来影面色红润,神情激动,口沫横飞,“结果摸完你更不满足了,你要让她在你身下承欢,吻遍她的每一寸皮肤,你想看她极致的美是什么样子的,你想——”

    陆饮冰不知怎么也跟着她激动起来,慢慢将夏以桐代入进去,随着来影的突兀中断心脏也跟着颤了一下,然后呢?怎么没了?她才刚亲到胸口!

    来影潇洒地捋捋大麻花辫子:“哎,我觉得我将来要是不演戏可以去写小黄文,你觉得呢?”

    陆饮冰:“……”

    她觉得她想飞过去打人。

    半小时后,两人挂了电话。

    来影对她说:“人又不是动物,看见喜欢的人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欲望需要契机,不是你想要它有,它就会有的,尤其啊,是像你这种清心寡欲二十八年的老干部,关于这方面迟钝点儿非常正常。”

    陆饮冰不大想听后半句,老干部招她惹她了?她的生命和灵魂献给了电影艺术,不比沉溺于情爱更加伟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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