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你很快就知道了。”卫君夜冲自己拳头咳嗽了一声,说:“我愿意带你去找他,在你们见面之后,我希望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什么愿望?”林三酒觉得她的形象大概被卫君夜的梦美化了,事先提醒道:“我的能力也是很有限的……”
“这件事你肯定能办到,”卫君夜十分诚恳。
*
林三酒站在石路上,遥遥望着远方昏蒙蒙雾气里的城堡,一时有点没转过弯。
“我没明白,”她不得不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人被副本困住了,但是他本人……很乐意?”
“对,”卫君夜盯着城堡轮廓,嗓子眼里咕咚一声。“这个副本,我在梦里随着另一个进化者走过……它跟寻常副本不同,它的凶险之处不在于陷阱或战斗……想走的话,随时都能离开。但是人一旦陷入副本,就会开始心甘情愿地纵容沉沦,与周围环境水乳交融,根本不想走了,所以最后只能变成副本生物。”
“我懂了,被洗脑了嘛!”林三酒一拍卫君夜肩膀,差点没忍住笑起来:“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实在不行,开个瓢就能洗回来了,我这方面经验很丰富的。诶,你别说,Karma之力还真有点厉害……”
“不愧是你,”那姑娘几乎是习惯性地佩服了一句,话出了口,却又犹豫了一下。“不过,我觉得跟洗脑还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林三酒问道。
“毕竟我也是梦里看别人走了一遍,没有亲身经历,”她不太好意思地说,“只是一个感觉……”
*
这副本还挺有规矩的,大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个挑战签到本。林三酒老老实实写下名字,铁门就吱呀一声,慢慢滑开了。
*
奇怪了,刚才在铁门外看城堡的时候……它是浮在半空中的吗?
铁门好像一道分界线,一踏入门后,就踏入了阴云浓雾中。天空被压在地上,喘不过气;地面却被硬生生掏出一大块,拔入了沉沉阴绿云雾中。它身上承载着的城堡,浮在高空里,也更加影影绰绰了。
足有两人高的荒草,俯视着身间穿行的二人;林三酒回头一看,发现来路已经被重新合拢的荒草给淹没了。
她继续拨开荒草,半轮巨大、阴白的圆月,从草丛间土地上露出了头,好像已等她多时。
人月一照面,林三酒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看着那半个好像可以将自己一口吞噬的月亮,没有靠近,紧绷着等了几秒,终于换了个方向走。荒草合拢后,那个坐在地上的月球,依旧在幽幽地流渗着光。
“怎么回事啊,这个地方,”她小声说,“你听见音乐了吗?哪来的?隐隐约约的……”
卫君夜一张脸比刚才的月球还白。“我我我听见了,那是什么?好像马马马马戏团的……”
二人躲开了音乐传来的方向,绕了个圈子,继续往半空中的城堡走。在拔裂而起的地块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环绕着黑渊边缘,生长着艳异浓烈、羽毛般的黑红色大花,轻轻地在阴雾里摇颤。
“怎么上去?”林三酒仰起头,才意识到空中城堡浮升得很高,高得进化者也在犯愁。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着别人走过一次吗?”
“是,不过上次副本不是这个形貌……”卫君夜解释道,“上次是一片海滩和草地,连城堡也没有。”
合着她派不上用场。
*
“我还得出去把飞行器开进来?”
林三酒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不知何时,从荒草丛中已经逐渐立起漆黑干枯的高树;细长枝杈交叉织错,像是褪了皮肉的指骨。
身旁的卫君夜忽然低低抽了一口气。
林三酒猛然扭过头,眼前正好划落下去一个黑影;她浑身一震,刚一做好迎战戒备,却只听“啪”的一声,那黑影在笔直坠入深渊后,好像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在二人一眨不眨的目光下,从深渊里缓缓升起了一个巨大光洁的木质表面。那个黑影好像是一个浑身浴血的进化者——之所以说是“好像”,是因为林三酒还来不及看清楚,那木质表面已经轻轻一翻,将它送入了后方一张空白平整的脸里。
“这、这是……”卫君夜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了。
林三酒仰头看了看高空里的城堡,又看了看面前的木雕面孔。
足有一栋楼大小的人型木雕,慢慢从深渊里爬起了身;一双空有眼眶、却没有瞳孔的眼睛,正对着面前拳头大的两个人。
“它把那人吃了吗?”卫君夜低声问道。
“你看得出来哪里是嘴?”林三酒反问了一句。
不管那黑影去了哪,眼前的人型木雕似乎都没有吃掉她们的意思。那个巨大光洁的木质表面再次翻转过来,伸展开了一根根柱子般的手指,搭在了她们脚旁。
另一只手,朝上方城堡指了指。
“是要送我们上去?”林三酒这一次才是吃了惊,“怎么副本还有这个服务?”
刚才那一个跌下来的进化者,如果也是同样方式被送上高空城堡的话,那么或许这人型木雕不是在服务,只是在给来人送上死路而已。
话是这么说,林三酒还是谨慎地爬上了那一只木掌;让她隐隐有点意外的是,卫君夜好像也不太害怕,手脚利落地跟在后头翻进了木掌里。
在木掌上站好,人型木雕开始缓缓起身了。
它托着二人一路往上;林三酒看着深渊与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半空中的浮岛越来越近,雾气氤氲飘散开去,逐渐露出了城堡。
她的目光划过浮岛,划过地面,落在了一个狭长高耸的大门上。大门内,似乎是一片幽暗的地面;随着林三酒越升越高,她的视线也顺着地毯一路向前走,终于停在了最深处一个高高座椅上。
一个漆黑人影斜倚在座椅上,长长皮靴上泛着一线暗光。
从一边座椅扶手上,垂下来了一只苍白单薄的手。指尖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搅荡着昏沉幽暗的空气,每一下似乎都打在无形神经上,令浮在天地间的阴影战栗地一颤。
……林三酒怔怔地看着那一双如同深陷在血腥红海里的眼睛,意识到,人偶师的情绪似乎奇好。
第2424章
番外4
“血红色,”卫君夜小声说,“这代表我们情况很危险吧?”
林三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什么?”
“你不知道吗?”卫君夜反而吃惊了,“我认为他眼影的颜色,是随着心情改变的,好像血红色就说明他陷入了嗜杀状态里……”
这姑娘难道对人偶师很熟吗?
连眼影颜色都总结出规律了?见过几次啊这是?
林三酒想要再盘问几句,眼下却不是时机;木掌停在洞开的大门口,仿佛扔垃圾似的一抬手掌根,二人就滚落进了大门里——林三酒一个骨碌站稳脚,赶紧先叫一声:“人偶师!”
三个字刚一出口,半空中蓦然激起一片尖锐之声;空气被撕裂了,化作无数锋刃,盘旋呼啸朝二人卷绞而来。一时间,连整个视野都被翻搅破碎的空气给撕扯成了碎片,就好像产生了幻觉似的,一切颜色形状都扭曲着、拼不到一起去了。
怎么回事?
林三酒连震惊也来不及了,念头尚未转完,已一把抓住卫君夜的后衣领,以全部力量与速度朝后一翻,带着那姑娘一起翻出了门外;在即将笔直坠入下方黑渊的时候,她的意识力灵蛇般一個腾冲,及时抓住门槛边缘,将二人给吊在半空里。
尽管不是人偶师最沉重的杀着,却也是毫无疑问下了杀意的一招。林三酒甚至根本没有用上【防护力场】,因为她清楚,开了也没用。
他又在闹脾气吗?闹脾气下这么重的手?
“居然不叫大人,”一个不知怎么又尖细又沉重的嗓子,从门后大堂里响了起来,似乎离门不远。“这东西不知轻重,变成人偶就能好了。”
那是什么人?
林三酒正犹豫着该不该大喊一声问问,却听城堡大堂里低低地那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他的声音遥遥从城堡深处沉浮,几乎叫人听不清楚;在气音与呢喃的边缘之间,人偶师近乎满足地说:“……很好。这个世界啊……确实需要用血洗了,只剩人偶,才算干净。”
挂在她手上的卫君夜却挑这个时机,小声说了一句:“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血腥色就意味着我们有大麻烦了。”
林三酒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按回去无数个问题,先抓住一个最要紧的:“人偶师怎么了?他不对劲。”
“那个,我倒是有个猜想,”卫君夜吊在半空里,刚才死里逃生,现在倒是不害怕,反而眼睛挺亮的,“这个副本,说不定与人偶师大人已经结合了,水乳交融……”
她这话没说完,眼珠微微地离开了林三酒,停住了。
林三酒抬起头,在头上的城堡大门里,看见了一只稍探出的靴尖。
它正踩在意识力上。
“等等等等!”林三酒赶紧大声叫道,“你听我说,你现在不是你自己!那个,你的脑子吧……我是说,伱的认知吧,受到了副本的影响,你总不甘心被副本迷惑、顺着副本做事,对不对?”
人偶师心高气高,说别的或许不好使,但要是说他被什么外物操纵洗脑了,他肯定是要先发一会儿怒气的——虽然可能是她一厢情愿了,但她总觉得那小半个黑色靴尖,似乎果然稍微停了一下。
“人类果然很下作,很狡猾。”门边的声音又开口了,细细微微地向人偶师劝道:“已经化成副本的地方,有哪一处是大人不乐意看见的、不愿意身处其中的?如此美妙的地方,莫非你觉得大人还愿意留着你们这些腌臢不净的人活着?副本只是依照欲望改造环境的工具,你可是挑拨离间错了地方。”
林三酒一怔,不由扫视了一圈脚下大地。
也就是说……副本正按照人偶师的心愿,逐渐将周围一一化作己身一部分?
怪不得人偶师看上去情绪很好,亮粉却是血红的——副本将这一片世间都变成了最能纵容他潜在欲望的黑渊血池,进来的人,大概一个也活不下来,通通都要变成人偶了。
“我就说嘛,”卫君夜嘀咕道,“这次的副本范围,好像比上次大了很多……而且这么华丽阴森,嗯,果然很符合大人的喜好。”
合着有了人偶师的副本,还能跟传染病似的,越传越大……那可不行。
这么吊在半空中,什么也办不到;当务之急是先回城堡里,才能想办法把人偶师从副本影响中抽离出来。
然而他此时一只脚踩在意识力上,不仅没法动一动,还让林三酒感觉他随时都要把自己的意识力踩断了——他明明没有意识力,却能做到这一点,说明恐怕连能力都长进了,不愧是会让人心甘情愿沉沦的副本。
“等一下,我不明白,”她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好拼命拖延时间,喊道:“所以说,你想把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人偶?包括我?”
那只靴子猛一下加重了力道,几乎要踩断她的意识力一般,痛意尖锐地穿透了脑海;林三酒强忍回去一声呻吟,终于听见人偶师开了口。
“你有什么特殊?”他踩在城堡大门门沿上,居高临下,垂着眼皮问道。黑发被吹动着,丝丝缕缕落在血海里。
“你不认识我啦?”林三酒抓住话头,就好像猴子抓住了树枝,登时来了精神,使劲往上抬起脑袋:“你忘了?你再仔细想想,在星空游乐园里你许下了一个承诺,绝不杀我来着——你仔细看看我的脸,我叫林三酒。”
人偶师果然看了看她的脸——目光才一扫,顿时好像闻见了敞开盖子的下水道,半张脸都皱起来了。
……真不给面子。
“想起来了吗?”肯定是想起来了。
人偶师退回了门内,过了两秒,终于沉沉地有了回应。“难受得……很熟悉。”
“你先别走啊,”林三酒看不见人了,有点急,“你想起来了,就知道我没有说谎,对吧?那你怎么刚才把我忘了呢?说明你肯定受了某种外力影响才忘了的,对不对?所以我说的不是假话……这样吧,你先让我们上去,上去好好说,我吊得快不行了。”
“啊哈!”来自副本的声音,登时叫了一句,“原来目的是这个……大人,我懂了,她说了这么多挑拨离间的话,原来目的是想靠近你呀。”
林三酒愣了愣。
人偶师没有再从城堡大门中探出头来,但他也没有走——意识力还被踩着呢。
“我就是不想再被吊着而已……靠近怎么了?”她问道,“我又不要挨在他身上。”
“绝对不行,”那副本的声音高了两个度,一个字紧追着一个字,仿佛受到了极大刺激:“绝不允许活人靠近,绝不允许活人靠近!想靠近,就先变成人偶!”
来不及生出危机感,林三酒却先浮起了一个看似荒谬的念头。
人偶师……在害怕?
第2425章
番外5
林三酒清楚,现在开始的每一步行动,都得加倍小心;得用言语挤兑着、行动上试探着,才能一点一点地找出路来。
“咱们说好的啊,我不往他身边凑。”
眼看着快要爬回城堡地板了,她为了给自己和卫君夜多打一层保险,大声喊道:“人偶师,你往后退了没有?你站得离我远点,不就没有活人靠近你了么,这事就跟拍巴掌似的,得要两个巴掌才能拍响嘛。”
自打她提议人偶师往后退,主动跟自己保持距离以来,类似于“你竟敢命令大人如何行事”之类的话,副本可没少说——岂止是没少说,如果字词也有重量的话,那么它落雨纷纷似的、一大段一大段的话,早就给林三酒二人砸进黑渊了。
不过林三酒这个人,有时候就跟见到骨头的狗一样,一旦抓住重点,就绝不撒嘴了,不管副本如何鼓动、如何攻击,她只问人偶师一句话:“你是不是立了誓言不杀我?”
她看不见退回门内的人偶师,但好像也能从一片死寂里感觉到他的躁郁沉怒。
“……我隐约记得犯过如此大错。”
“还是的嘛!”要不是吊在半空里不敢震动,林三酒真想一拍大腿。“你不让我上去,我支撑不住掉下黑渊,也要死的,还是等于伱破了誓言,所以你不能不让我上去。同理,我上去了你也不能杀我,有誓言在呢。”
城堡大门里再次静了一会儿,仿佛空气都薄了,呼吸不上来似的。
卫君夜忍不住打了个颤。
但林三酒趁热打铁,说:“你看,又不能让我死,又不让我接近你,是不是只有一個办法,那就是我爬上去之前,你主动站远一点?”
“……哪里的蟑螂卵破了,钻出这么一个人?”人偶师或许是愠怒过头,语气反而接近茫然了,简直好像真心发问似的:“留她一命,是为了锻炼自己?”
别看副本跟个君王身边的小人一样,可是呈现的果然也都是人偶师的心志与欲望,一句“那就不遵守誓言了”的话也没说;不过,林三酒才刚因此松了口气,副本就开口了。
“我……我让木偶来接你们下去,”副本喃喃地说,“你们早点从这里滚出去。”
“那可不行,”林三酒赶紧拒绝了,说完才思考了几秒钟,怎么个不行法。“我有话要跟人偶师说,你不让我把话说完,就算接我回地面,我也不走。再说了,我怎么知道那木偶不会趁机给我攥死?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得有道理。”人偶师阴阴沉沉地说,“谁看了你能忍得住杀心。”
“有什么话,那你说啊!”副本都着急了。
“我支撑不住了,”林三酒挺光棍,“让我上去说。”
“狗屁!你说了那么多废话,现在支持不住了?”副本尖声叫了一句。
“不行了,手太酸了,要掉下去了,”林三酒充耳不闻,一边说,一边顺着意识力往上爬,一边还没忘了把卫君夜也拽上,“人偶师,你往后退远一点啊,我要上去了。”
别看嘴上振振有词,等她小心翼翼、谨慎提防地从城堡门口露出头的时候,其实林三酒早已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人偶师竟然真的已经不在门口了。
“诶,三酒,”下方跟着一起爬进门的卫君夜,挺自来熟地叫了她一声,说:“刚才这么半天,副本好像没有继续扩大诶……”
“是吗?你先上来。”
林三酒抓住机会,赶紧将她拽到城堡地板上,来来回回扫了几眼——刚上来时白驹过隙的那一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城堡内部,她就让人偶师给打飞出去了;如今再次爬上来,有了仔细一看的机会,这才意识到它的恢弘与庞大。
她坐在石砖走道上,坐在高高的、布满彩画的弯拱穹顶之下,好像一颗小石子,不知怎么落入了神明与星辰的殿堂里。
……人偶师给自己的定位还挺高呢。
林三酒遥望着远方深处那一张座椅上的人,试探地叫了一声:“你没事吧?我们上来了。”
“谁请你报幕了?我看得见。”
人偶师沉在一片帷帐的阴影里,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看出他正紧紧握着漆黑扶手,一只皮靴踩在座椅下台阶上,仿佛做好了随时出手伤人的准备——却始终没有动一动。
副本的声音从城堡墙壁里响了起来:“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
“为什么你这么想让我走?他想让我走还好理解一点。”林三酒四下看了看,想起了刚才卫君夜的话。“不过你的目的是扩张,对吧?我在影响你扩张了?”
副本忽然安静了一会儿。
“想让你走有什么奇怪?”人偶师冷冷地说,“你在影响空气质量。”
林三酒充耳不闻。该怎么把他从副本里弄出去?人偶师肯定不会配合;这跟挤痘痘一样,得时机条件都成熟了才行,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才叫时机成熟。她正犹豫时,却听身后“喀喀”地发出了一阵轻响。
她转过头,发现卫君夜竟仍然维持着刚才被拽上来后的姿势,瘫坐在地上,牙关轻一阵紧一阵地打颤。
“怎么了?”
“我、我站不起来,”卫君夜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的人偶师,好不容易才说:“第、第一次看见本人……哇……原、原来是这种,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哗啦一下掉出去的感觉……我不敢站起来。”
你对他那么熟,却才是第一次见?
林三酒满腹疑惑,但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她转过身,咳了一声,对人偶师说:“你也意识到,自己受了副本影响才对吧?你自己觉得很高兴,但这就跟杀性大发、红了眼时的状态一样,得清醒下来,才能做回你自己……”
“我自己?我自己就不杀人了?”人偶师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承诺了不杀你,却没有承诺不杀你身后的人。我给你一个选择吧。要么你带着她从这里滚,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要么你继续待着,看着我杀了她。”
林三酒的呼吸在胸腔里一顿。
“看来你想起来的事,越来越多了。”她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该微笑好,还是该苦恼好。“否则你也不会知道,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的性命来要挟我。她是我带来的,你明知道,我不会眼看着让你杀了她。”
人偶师一动不动地静了两秒。他半垂着头,目光并不愿意落在林三酒的方向上;黑发丝丝缕缕地遮住了他眼角的血海,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那么,就带着她滚。”
林三酒有自信可以自保,可他如果对卫君夜下杀手,林三酒却不敢说自己能保得住她了。她一时也觉棘手了,不甘愿走、不放心走,又不能拿人命冒险强留下来——怎么办?
“那、那个,”
卫君夜仍然坐在地上,在一片死寂里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三酒,我、我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林三酒朝她瞥去一眼。
“其实我带你来,主、主要是为了我自己。”卫君夜一边说,一边偷偷从她腿后往外看,看一眼人偶师,脸色就要白一层,却还要再看第二眼。“我、我其实是人偶师大人的,嗯,怎么说呢……我早就折服于……我特别喜欢……诶呀,我都不好意思了。”
人偶师紧攥着座椅扶手的苍白手背上,浮凸起了几丝青蓝血线。皮革微微摩擦的响声,背叛了他身体上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林三酒不知道他正陷于极大的愤怒里,还是极大的恐惧里,或者二者皆有。
“是、是这样的,”卫君夜终于把话说完了,“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成为大人的人偶。希望二位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林三酒使劲抹了一把脸。
手放下来,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干脆盘腿在卫君夜身边坐下了。
好像人偶师都呆住了。
“你看着办,”她朝人偶师比了个请的姿势,“反正我不走了,要不要实现她的理想,是你的事。”
她说到这,提醒了自己,转头朝卫君夜问道:“万一他只杀了你,不做成人偶怎么办?”
卫君夜垂下头,绞着衣摆,没忍住脸上的潮红。
“好了,不用说了。”林三酒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很尊重你的……爱好。”
死寂的裙摆拖拽在城堡大厅里,一秒又一秒,仿佛蔓延着没有尽头。
第一个受不了的,居然是副本。
“你卡在这里,他不能杀你,就无法满足欲望!”副本尖尖叫了起来,整个石砖砌成的城堡里,都回响起了它的怒吼。“我要长大!既然他不能继续放纵欲望,那他就等于无用了,换你来当我的‘核’吧!”
林三酒一怔,忍不住浮起了一个微笑。
“你从他身上松开手的那一刻……”她低声说,“你就已经输了啊。”
(番外完)
须尾俱全
·
作家说
不知为什么写着写着把大佬写成了个变态(。
总算写完人偶师番外了!
阻碍我写番外和修文的最大原因,在于我的心态……总觉得末日都结束了啊,该翻篇儿了啊,整个心态已经告别了末日,开始沉浸在新文世界里了,所以不愿意被拔起来,刨开土,再埋回末日的坑里。
这可真是意料不到的大阻碍。
第2426章
番外6
人类历史永远也不会忘记,天空被无数外星飞船遮蔽得昏黑无光的那一天。
各国投放的卫星,针对太空的观测,航行于宇宙中的探测器……居然没有任何手段发现、预告外星船队的到来;好像是一部不肯花精力解释背景故事的科幻片,在某一天,人类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们的末日。
没有人知道外星船队是从哪里来的,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些船队究竟用的是什么科技、什么材料、什么能源——更别提船中是否有智慧生物,智慧生物又要对他们做什么了。
一开始,各国总统都发表了态度坚决的演讲。
“目前一切通讯都石沉大海了,它们很可能并不友善。但只要它们表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敌意,我们一定不惜代价保卫我们的星球,要将这些不告而至、不怀好意的傲慢生物赶出大气层!”
人类能拿出的最大杀伤性武器,好像是过年时没放响的哑炮,又像是没控制好的屁,“扑扑”一阵声响过后,就在空中闷闷地灭了。爆炸、辐射光、蘑菇云应该发生的地方,扑棱棱地飞过去了几只鸟。
直播的电视台和广播,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两秒钟,那或许是人类进入现代社会以后,这颗星球上最寂静的一刻。
不久以后,外星船队上派遣出的生物们,大批大批地落地了。
伴随着它们的落地,全球都开始反复播放着同样的新闻通告,反复警诫劝告人们不要慌张,务必积极进行配合,因为沟通终于开始了,这些通情达理、仁慈亲爱的外星统治者们,对于本星球人只有很小很小,很微不足道的要求。
“人类体内有一种我们技术至今无法探测的物质。我们技术也不差,既然我们至今不知道它的存在也能活着,那肯定说明它对我们不必要嘛。”
一个大腹便便的教授在新闻之后的讲话节目里,很有逻辑地劝告道,“但是这种物质对于‘新篇章’人来讲,是很重要的能源。你说,既然人家不远千里地来了,我们就大方热情一点,建立起互帮互助的良好关系,把这种物质送给他们,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建议各地尽快组织主动上交的民间志愿者,可以给予一定物质奖励,等合作时间长了,以后不愿意上交的,应该施以惩罚。我首先就要报名,主动把这种物质交上去。”
他称外星生物为“新篇章”,说它们象征着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科技跃进;这个称呼流行得很快,毕竟外星生物的原名,是很难用人类唇舌发出的音。
“我也活了五六十年,受了多少栽培和恩情?”大肚子深情款款地说,“现在你告诉我,我能拿体内的无名物质,给大家换一个更好的未来,我死了都愿意呀。”
事实证明,他的话倒不算过分:确实需要人先死掉,那种物质才能开采得出来。
*
当普通民众意识到,被派下地面的外星生物,不是官员、不是大使,而是矿工队,人类只是能源矿的时候,各国首脑巨富们都已经搭乘着飞船跑了。
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主动报名的大肚子教授直到飞船起飞,才意识到自己没被包括在内。
*
矿工高达六米,浑身是由一种柔韧灵活的金属形成的,普通子弹打上以后,噔噔反射出去,身上连一個印子也没有。
它们可以从体内拽出一个巨大吸盘,伸进窗户里,压在建筑物墙壁上,立在马路上,拦在高架桥上,贴在地面上……十米之内的人类,都会像是铁屑一样,被纷纷吸到吸盘上,躲起来也没有用。因为中间不管隔了砖墙也好,汽车车身也好,还是大地也好,反正最后你都会被吸上去。
至于吸上去的时候完不完整,不在矿工的考虑之内。反正最后你也要进入矿工背在背上的那一筒稀烂人粥里。
*
“来了,快跑!”
当一声压低了的呼叫从小巷口响起时,藏在阴影里的影子们纷纷动了,仿佛一群受惊虫豸,一时小巷里尽是慌慌忙忙的肢体腿脚;在人群中,除了粗重呼吸,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在人类社会被摧毁得十之七八以后,依然存活下来的人,不仅体能好,逃命经验也丰富了:所有包裹都挂在身上,一起身就能走,即使临时发现了矿工,也依然能在逃走时尽量保持安静。
楼房密集的城市成了最好的藏身地。尽管矿工可以毁坏建筑物,但是它们在废墟中行动也要受阻滞,所以一般不会大肆破坏;反而是空旷开阔的田野乡间,万一被矿工发现了,那真是连一点幸存希望都没有了。
只要跑出矿工吸人的范围,并一直保证自己不进入它的十米之内,那么等矿工离开之后,他们就又多了几天的活头。
只不过,最近来地面上查缺补漏的矿工越来越多、搜索得也越来越频繁,这样捉迷藏一般的逃生办法,给人们挣出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
“前面,”一群人跑着跑着,却见最前方刚刚跑不见了的影子,又从墙角以后折返回来,不受控制、面无人色地叫道:“那边又来了一个!我们被前后包围了!”
高达六米的矿工,走起路来却几乎是缠绵柔软的,只有极低的沙沙声。在遍布高楼的城市里,有时人直到打上一个照面,才会意识到矿工已经来到身旁了。
在纷纷刹车、掉头,乱成一团的人群里,一个马尾女孩连嘴唇都白了,一拽身旁的好友,低声说:“别跑了,再跑我们要撞上矿工了!”
几乎是给她伴奏似的,一声长长的惨叫从人群最前方响了起来;那惨叫声仿佛也受到了吸力,在半空中拖出了一道迅速收细的弧线,一眨眼,就被掐断了——直到这时,地面上才有人刚刚反应过来,发出第二声惨叫。
马尾抹了一把眼泪,手脚发软地拽着好友,往路边一扇不知是通向哪里的门跑去。
“如果里、里面能通行,穿去另一条路上……”她一拉那扇写着“员工专用”的门,发现它没锁,登时松了口气。“只要离开小巷十米远,我们就能活……”
“万一里面空间很小呢?”留着短发的好友强忍哭腔,动作却没耽误,迅速跟着她一起钻了进去;附近另几个人见状,也抓住了救命稻草,接二连三地挤了进去。“这是什么地方?”有人以极低的气声问道。
*
马尾站在昏暗房间中,心脏在笔直下沉。
跟着她一起进来的五六个人,站在她的身后,一起望着房间中唯一一面透着天光的玻璃窗。玻璃橱窗里依然展示着各色精致漂亮的糕点模型;从店内看,玻璃上贴着反向的一行大字“FancRose甜点烘焙”。
在大字外,一个矿工——它太高了,从玻璃橱窗里,只能看见它的弯刀型双足——正在慢慢弯下腰来。
没有逃进店内的人的惨叫声,还在不断地从后门外传来,每一声都很短。门外的小巷里,她已经熟悉极了的、低低的沙沙声,离他们渐渐近了。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以前明明……”一个中年女人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却没有人叫她噤声。就算再安静,他们也逃不过被矿工发现的下场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马尾辫很清楚。
矿工的脸中央会伸出一个吸盘,撞破玻璃橱窗,探进来左右一扫……这家店里的人就全部会被吸进去,变成人粥的一部分。这家甜点店不大,前后出口都有一个矿工在……她的生命已经到头了。
她轻轻握住了好友的手。
“谢谢你,”她有点哽咽地说,“我能一直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有你陪我。”
短发女孩满脸都是眼泪,一声也发不出来,肩膀一抽一抽的,点了点头。
矿工看见他们了。它的脸打开了,一只吸盘正在探出来。
在生命终点上,每一个人都凝固住了。一片死寂里,马尾辫却忽然好像听见了一个悠长沉稳的呼吸声——是当一个人沉沉熟睡时,那种安宁又惘然的呼吸声。
是谁死到临头,还这么安然?
马尾辫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暂停了一瞬间。大概是临死时大脑的不甘吧,她盯着吸盘,一片空白中,又听见了有人含含糊糊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嗯?”,睡梦中受了打扰似的。
“什么东西吵我睡觉?”一个男性嗓音,字句仍含糊,语气相当差。
“……诶?”好友低低地发出了一声疑惑。
*
谁也没有意料到,在他们进来之前,这家甜品店里就已经有人在了——而且那个人正躺在紧挨橱窗的长椅上睡觉。
当矿工吸盘打碎玻璃的时候,纷纷雨落似的银亮反光里,马尾辫看见了一个凌空跃起的人影;他好像是打算迎战(迎战?人类怎么可能迎战矿工?),然而才一看清楚外头的东西,他却似乎愣了一愣,又落回椅子上了。
“……这什么鬼玩意?”
话没喊完,那人影已经被吸进吸盘里去了。
*
马尾辫和好友也被拔离了地面;店内的一切都好好地站在原处,唯有人类在惨呼声中,被接二连三拽向了那一只螺纹盘旋的吸盘深处。
*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下一秒回过神的时候,她却重重跌在了地上——痛得天旋地转时,她模糊感觉到好友也啪一声摔在旁边,摔出了一声叫人心安的呻吟。
吸力消失了?不,没有消失……她的身体还不在不受控制地往上抬;但是吸力减弱了,不足以把她吸上去了。
怎么回事?
*
“喂,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半空中,那个男性嗓音语气躁戾地喝了一声。“长得就没有礼貌,趁别人睡觉的时候凑上来干什么?”
诶?
马尾辫勉强抬起头,在剧痛之中,勉强看清楚了——那个本该早就消失于吸盘深处的人影,此时竟然还在;不仅在,他一条长腿踩在吸盘左侧边缘,右手中长刀抵在吸盘右侧,仅靠一人之力,居然稳稳地抵住了那一股能够鲸吞下数十人的吸力。
他一扭头,在乱糟糟的一头乌发下,露出了一张又凶暴、又年轻的脸——年轻得让人觉得,要是挨他打,绝不必担心他体力不够,半途而废。
“伱们哑巴吗,这是什么玩意?”
……他、他不知道吗?
*
“是矿工!”好友叫道,“它很可怕,子弹都——”
不等她把提醒说完,矿工已经动了;它从没有遇过像样的反抗,就连军队也只不过是第一批被吸收开采干净的能源矿而已。
也就是说,从没有人真正见过矿工的杀伤手段。
马尾辫第一次看见矿工身后,不知从何处抬起了两道柔软坚韧的金属肢体;肢体尾端上嵌着黑幽幽的洞,足有人头大小,正对准了那黑发年轻男人。
“快跑,它是外星人——”马尾辫嘶哑地叫起来。
黑发男人抬头看了看。
*
马尾辫始终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她一直圆睁着双眼。
变故太快了,快得远远超过了她的眼睛。
她只记得看见了一个高高跃入天空中的人影——人类怎么可能跃得那么高?瞬息之间,他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俯视着下方高达六米的矿工——连外星生物好像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在她抬起目光的时候,也急急扬起了身后两条金属缎带,重新对准了空中的人影。
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第四维度武器”;但是马尾辫体内的某种本能,令她感觉到了它。在空间之下,无数突兀起伏的东西正朝黑发男人激射而去,仿佛一张被子下爬满了蛇,人只能看见蛇游动时一闪而过的形状。
*
谁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但是矿工忽然不动了。
黑发男人落在地上,面对矿工、背向着众人,手臂使劲往后一抽,却没抽动,低低地骂了一声:“死了还不肯松嘴?”
他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马尾辫愣愣地看着他。在他第二次失败之后,黑发男人登时冲起来一股几乎肉眼可见的火;他干脆一松手,不再往后抽了,反而“当”地一脚踹上了矿工的弯刀型支撑足——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矿工右边一半身体慢慢往后摔了下去,轰然一声,倒在了楼房之间的马路上。
左边一半身体失去了支撑,也终于站不住了,来回摇晃几下,砸进了旁边一栋大厦墙壁上;仿佛是疲惫至极的旅人,一半的矿工顺着墙壁滑下去,不动了。
一把长刀从矿工被劈成两半的身体之间掉下来,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给……给矿工切开了?
*
“这是吵醒我的教训,”黑发男人仿佛仍不解气,又“砰砰”几脚踹在矿工腿上,眼看着就把它给踹出了波浪形。“再往我脸上凑,拿你母星来给我擦脚!”
马尾辫呆呆地看着他,叫了一声。“那个……你好?”
*
黑发男人转过身,眉头之间的纹路深得像刀锋。他只扫了一眼,马尾辫就听见身后好几个人都手忙脚乱地逃远了;她急忙一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好友。
“你、你可以杀死矿工?怎么做到的?”马尾辫忍着心惊,小声说,“你是……你是人类的希望啊。我们已经逃亡几天了……啊,我、我叫Joli。你是?”
*
黑发男人眼里,她跟一只七星瓢虫的区别可能不大;不过对方身上居然也有人类社会教养出来的惯性,因为他“啊?”了一声之后,下意识地好好回答了:“我名叫黑泽忌。”
*
“拜托你救救大家吧,”好友抹着眼泪,说,“我们对于这些外星生物,完全束手无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杀死矿工的人……”
“这么低级的东西,竟然没有人能对付?”黑泽忌似乎越听越不耐烦,看了看已经卷刃的长刀,当一声抛在地上,吓得两个女生一颤,不敢说话了。“如果你们连进化变强都做不到,那么不如让我干脆在这儿把你们杀了,倒是能省去日后不少折磨痛苦。”
黑泽忌说这话时,双眼一眨不眨,十分认真。
*
Joli和好友眼睁睁看着黑泽忌一转身,重新走进了甜品店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睡觉。
她虽然不敢再继续请求了,却也不甘离开唯一一个能杀死矿工的人。她站在店外呆呆看了几秒,忽然一拉好友的手。
“等等,你看,”她小声说,“架子上和冰柜里的甜点……是不是好像被人吃空了一大片啊?”
*
肯定是。冰柜里上面几层芝士蛋糕、水果塔之类的甜点,此时只剩下一个个空盘子了,还扔着一只沾着蛋糕渣的小勺。要不是标签还留着,Joli都不知道冰柜里原本卖的是什么。
*
也就是说……这个叫做黑泽忌的男人,无意间闯入甜品店,大快朵颐一番,然后……然后因为碳水糖分吃多了,原地昏睡了过去?
被矿工吵醒以后,他生了……起床气?
Joli一拍手掌,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有些人的天赋,是必须要满足某种条件后才能激发出来的,她早就听过这样的理论;也就是说,这个名叫黑泽忌的男人,身怀杀死矿工的天赋,但是必须是生起床气的时候才行!
*
“我有办法了,”她喃喃地说,“我有能救大家的办法了!”
*
Joli行动力很强,主意一定,立刻找来了更多的幸存者,让计划的车轮转动起来了。她的计划不复杂:大家尽可能把附近所有还能吃的甜点、以及可以做甜点的原材料都搜集过来,让黑泽忌吃一个痛快;他吃完犯困、刚刚入睡时,再派出身手敏捷的人,去引一个矿工过来,把他吵醒。
只要他一犯起床气,自然就不会计较谁强谁弱、该不该出手之类的问题了吧?
当然,计划得瞒着黑泽忌,得出去商量。他不会听见的,自己一行人刚进店的时候,他不也没醒吗?
幸亏没醒,不然被劈成两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
她自以为隐秘,但是一切商量和行动都在甜品店外,自然没有瞒过黑泽忌。
他盘腿坐在长椅上,眉头紧紧皱着听了一会儿;有好几次,他张开嘴,好像实在忍不住了,想说点什么——但是犹豫几秒,还是什么也没说。
……也是一个办法。
总得让普通人有个活路,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