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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就知道咱俩在这件事上心是一样的,”沈方煜笑了笑,“行,那我就投国内了。”

    他们论文写得快,发表得也快,因为杂志社的高效率,省去了不少等待的时间。

    文章见刊那天,Z国官方媒体对国内表面上很淡定端庄,对国外则就差把喇叭放在嘴边嚎了,确保包括Kenn在内的绝大多数西方科学家都得知此事后,相关工作人员才安安稳稳地喝了两口水。

    Kenn是在睡前收到助手的通知的,彼时他正在舒缓的音乐中酝酿困意,听到这个消息,他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可能!”

    他对助手咆哮完,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连着骂了无数句脏话,最后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这绝对不可能!”

    事实上,不只是Kenn,还有无数西方媒体都提出了质疑,纷纷找来专家解析这篇论文以及相关的数据资料。

    Kenn更是连夜把那篇文章下载下来,熬了个通宵,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甚至连几个小时的手术录像都没有错过一分钟。

    他原本以为从他这里离开的Z国患者必然是去找了艾伯特,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Z国医生会做这台手术。

    他起初抱着一种相当挑剔找茬的态度,认为这篇文章大概率是造假,毕竟造假在学术舞台上并不罕见,甚至为了佐证这一猜想,他找出了纸笔打算随时记录论文或者视频中暴露出的漏洞。

    然而随着他的,他的愤怒和难以置信却在时间和夜色一点一点的流逝中,变得平静下来了。

    笔记本上也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当Kenn看完全部的论文内容后便知道,这一定是真的。

    这个病例和他做的那台病例很像很像,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到底有没有造假。

    那位主刀医生还特意在论文末尾写了一句感谢Dr.Kenn的鞭策与激励,也不知道是谦逊,还是阴阳怪气,虽然Kenn认为,大概率是后者。

    他坐在客厅的红色真皮沙发上,在熹微的天色映照下抽了半盒烟,烟雾缭绕中,这位德高望重的M国医生神色有些困顿。

    他记得这个沈医生。

    他来问过很多次能不能和他交流手术细节,但Kenn并不想在一个Z国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几乎没有认真理会过。

    但他从没想到过这样一个路人甲,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尽管只是对他的手术方案进行了重复,但是做手术不是做理论题,Kenn很明白实践永远比看起来更难,而这台手术也不是那么好重复的,就连他自己当初,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敢再重复一遍。

    能有勇气尝试,并最终完成这台手术,也说明那位主刀医生有着相当精湛的技艺和足够冷静从容的心态。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位中国的医生。

    Kenn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Z国工作的外国医生,但很快,网上的资料就帮他否认了这一点。

    那的确是一位Z国本土的医生,甚至都没有来M国留过学。

    Kenn并不年轻了,他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他二三十岁的时候,好像优秀的Z国医生都会来M国交流、学习、留学,拼命为留在M国拿到绿卡而努力。

    他们说Z国没有好的环境,也没有顶尖的教育。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觉得本土的Z国医生用着最廉价的设备,做着最不值一提的手术。

    直到今天,他第一次反思了自己是否太过于刻板印象。

    而同样拿到消息的还有艾伯特,他看完论文就给沈方煜去了电话,彼时沈方煜刚接受完上面安排的采访,接到他的电话,他问:“你是来恭喜我的?”

    “当然!”艾伯特的语气很雀跃:“你做到了,沈!我一想到现在Kenn的心情,我就特别高兴,你简直无法想象我有多想看到他的表情。”

    沈方煜不带什么感情地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艾伯特的话。

    事实上,郑奇告诉他,现在国外的专业人员正在加班加点地分析视频和音频是否有拼接、修改或者剪辑的痕迹,抱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心对他上传上去的所有数据一个一个分析,而他们也在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应对西方媒体泼过来的脏水。

    其实歧视还是存在的。

    同样的论文,Kenn发表时就是皆大欢喜,交口称颂,而他发表,就是质疑和挑刺。

    国际上的双标无处不在。

    不过总有一天,沈方煜想,就像郝教授说的那样,Z国人会有越来越多的话语权。

    “但是沈……”艾伯特说:“有句话我或许不该说,但我还是为你感到十分遗憾。”

    “你这台手术的病例和Kenn的太像了,你很幸运,手术因此很顺利,但你也很不幸。”

    他说:“你几乎完全沿用了Kenn提出的手术和治疗方案,这会让你的文章在Kenn的首发面前显得平平无奇,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会大打折扣,他是Dr.Lucky,你就是只会学习Dr.Lucky的Dr.Study,没有特点,并不刺激,也没有创新和突破。”

    显然被Kenn抢了首发这件事,到现在都令艾伯特耿耿于怀,以至于沈方煜的论文一出,他想的就是这件事。

    “Dr.Study?”沈方煜反问道:“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媒体通稿吗?”

    被戳穿的艾伯特顿了顿,“沈……”

    “我知道‘Dr.Lucky’是你的手笔,也能猜到你想怎么利用我的手术去宣传你自己。”

    沈方煜脸上的笑意逐渐没有了温度,“没关系,你要依靠这种方式去烘托你,是你的自由,但是艾伯特……”

    他说:“我没有不幸,无论是这一台手术,还是每一台手术,我都不希望出现任何的突发情况和难度来衬托我有多厉害,能有机会做Dr.Study,我很高兴。”

    “好吧,”艾伯特笑了笑,“不过其实……如果你想扩大你的影响力,我也可以帮你牵线,我有专业一流的宣传团队,虽然价格有些昂贵,但效果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很感谢你在手术前给我的指导,也很感谢你第一时间来恭喜我,也感谢你的好意,”沈方煜抿了抿唇,“不过我并不想当明星医生。”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艾伯特也识趣地没有再打来。

    萍水相逢一场,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聊也是无益。

    沈方煜的论文发表一个月后,拿着显微镜挑刺的西方科学家终于放弃了在沈方煜的论文里找问题。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起Z国人或许会埋头做事,但多数都不怎么会表达,更何况这是一位没留过学的Z国医生,可能连英文都说不好。

    于是那些心怀不轨的政客又向沈方煜发出了请他来M国做汇报的邀请函,打算当面给他怼到下不来台。

    如果他不来,还可以直接质疑他是否是心虚。

    经过和郑奇的讨论,沈方煜最终同意了参加汇报,恰逢江叙久病初愈,一方面是想出门散散心,另一方面,他主要是担心沈方煜在国外被为难,因此决定了和他一起前往。

    郑奇带了两个助手全程陪同,而沈方煜意料之中地在汇报过程中收到了无数诘问。

    江叙穿着黑色的西装,坐在偌大的礼堂里,看着他的爱人被数次打断汇报之后,脸上依然挂着不卑不亢的微笑,从容而平静地回答着那些专家们的问题。

    原定一个小时的汇报因为对方反复的质问,硬生生进行了四个小时,沈方煜就站着讲了四个小时,中途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哑了。

    终于,回答完一位年轻教授的问题后,等了许久,礼堂里都没有再举手和起身的专家。

    或许是因为车轮式的问答里,沈方煜的对答如流让他们认识到了想从这方面去挑刺并不容易,亦或许是因为听完这场汇报,许多怀疑的人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毕竟细节和熟悉度是造不了假的。

    能对这场手术的每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细节都铭记于心,回答时甚至可以脱口而出,连思考过程都可以省略,这是连Kenn在汇报上都没有做到的。

    沈方煜缓了口气,拿起台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唇边含着点笑,对鸦雀无声的专家们道:“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叙忍不住拿手握拳遮着脸,很轻地笑了一声。

    无论是读书时的辩论赛还是后来的汇报,沈方煜永远都是这幅德行。

    在他自己的专业领域上,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而张扬,明明知道对面被自己驳得哑口无言了,还非要来一句故作谦逊的“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站在对面的角度很气,但是不妨碍今天的江叙觉得很爽。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小记者大概不是专家,也听不懂那些长篇大论,但是又被赋予了必须带回新闻的责任,于是他试探着举起手,盯着沈方煜的保温杯问:“沈教授,可以问一下您为何不喝主办方给您准备的瓶装水吗?”

    这个问题其实挺容易上纲上线,一不留神就容易生出诸多揣测,比如不尊重主办方,或者过于傲慢。

    然而沈方煜慢条斯理道:“因为这是早上我爱人亲手烧的温白开水。”

    江叙对沈医生这种场合还要秀恩爱的行为非常无奈,拿起手边的一模一样的保温杯喝了一口,低下头笑了笑。

    耳边充斥着对“温白开水”的讨论,有人在问是什么东西,而更多的人在质疑这东西能喝吗,是不是特别难喝。

    东方的神秘饮料或许很难得到西方的认可,江叙想,但东方的学术,迟早有一点会得到西方的认可。

    出乎人意料的是,就在汇报结束后,一位汇报中坐在前排,却一直没说过话的先生,突然走到了沈方煜身边。

    他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商务而精英。

    江叙正在帮着沈方煜一起整理落在台上的资料,原本以为他是有什么问题,却不料,他看了两人一眼,直截了当地向沈方煜递出了橄榄枝。

    “我们医院在整个M国都相当有名,想必沈教授也一定听说过,”他自我介绍完,对沈方煜说:“只要您愿意来我们医院,移民、薪资,包括子女的教育,这些都不是问题,您有其他的要求,我们也可以谈。”

    沈方煜拒绝道:“抱歉,我在我的祖国也有很好的待遇,很美满的生活,暂时没有移民的打算。”

    然而他干脆的拒绝并没有影响男人挖墙脚的心,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江叙和沈方煜无名指上如出一辙的戒指,挑拨道:“那结婚呢?你们的国家……难道会允许同性群体结婚吗?”

    “沈医生,”他说:“我建议你先不要急着决定,我们可以先聊聊。”

    即使两人的确是恋人关系,可这种在话里直白地预设性取向的揣测,实在是过于冒犯,沈方煜当即冷了冷脸色,正要开口,江叙却按住了他的手。

    “据我所知,M国一个非常尊重隐私的国家,并不会这样冒犯自己的国民,或许因为我们是Z国人,所以您才认为,您可以无所顾忌地对我们进行揣测。”

    江叙的声音很淡,却很有力度,“您欣赏沈医生的才华,却并不尊重我们的人格,单这一点,任何的利益都无法弥补。”

    他望向那位金发碧眼的先生,缓缓道:“几十年前,你们不相信社会主义会在这片土地上扎根,苏联毁约后,你们不相信Z国人能够制造核武器,而就在几个月前,你们不相信Z国医生可以完成这台手术,就像你们现在不相信,同性群体的权益在我们国家终有一天会被完全保证。”

    他反问道:“没有尊重和相信,谈何合作呢?”

    “我们的国家在某些方面或许还需要发展进步,但我愿意等,”江叙说:“沈医生也愿意等。”

    挖墙脚的M国人让他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笑了笑,连名片都没想起来给,便转头离开了。

    沈方煜在一边单手支着下颌,眼睛里缀满了笑,直勾勾地盯着江叙夸道:“小炮仗,越来越会说了。”

    江叙白了他一眼,往他手里塞了一板金嗓子喉片,沈方煜才反应过来,“我说你今天怎么愿意开金口了,原来是心疼我。”

    江叙拿资料拍了拍他的手背,轻飘飘道:“吃你的药去。”

    第91章

    第一年(2)

    这次出国的汇报很顺利,

    西方的质疑声也慢慢淡了下去。

    据说起初还有媒体去联系Kenn,希望由他来宣称Z方造假,会更加有攻击力度。

    然而Dr.Kenn只是黑着脸说:“但凡你们对国外的报道真实性强一点,

    我也不至于刻板印象这么久,

    丢脸丢出了国外。”

    不过好在嘲讽他的多半是Z国人,Kenn看不懂中文,也不怎么用年轻人的社交媒体,

    要不然他非得气白了头发不可。

    无论这件事在国际舞台上是什么模样,

    这台手术的成功,无疑振奋了每一个国人的心。那几天许多网友纷纷转发论文发表的消息,

    热闹得仿佛是过年。

    不过相比起Kenn和艾伯特,

    沈方煜可以说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他参加的采访都是郑奇安排的,

    按照他的要求,

    针对全国范围的全公开采访都只有声音没有露脸,

    私下里非官方的媒体采访更是被郑奇全给堵了回去。

    其实郑奇本来是想帮他稍微宣传一下的,可是沈方煜都拒绝了,于是后来就连官方发布的消息里,都是按照沈方煜的意思,

    同时表扬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

    没有单独提及或者特别表扬任何一个人。

    网络上为数不多的影视资料,

    大多来源于沈方煜几次在专业领域会议内的汇报,

    还都是偷拍。

    网警几乎是第一时间出动把那些东西删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一个找上门进行了警告,

    把那些什么同学爆料朋友爆料都给清了号,

    妄图炒作的一群人闻风而动,

    知道了上面的态度,

    也都纷纷老实了。

    唯一流传比较广的,

    只有沈方煜挂在济华的那张照片。

    不过新闻是有时效性的,最开始还有人图新鲜,跑到济华想挂沈医生的号,可是那会儿沈医生正在家马不停蹄地带孩子,住所也被上面藏得严严实实,根本找不见人。

    等几个月过去,网上讨论这件事人也少了,毕竟没有其他的信息和八卦支撑,也没有任何宣传和小道消息丰富人设,就算那张照片再帅,也很难在快节奏的互联网里给大家留下持续的印象,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理性的网友呼吁不要过分关注私生活。

    久而久之,“沈方煜医生”也逐渐在网友们口中变成了“那个长得挺帅为国争光的Z国医生”,就像当年的Z国机长一样,称号和事迹反而比名字更响亮。

    曹院长倒是恨铁不成钢地说过沈方煜两句,章澄也打电话来问他为什么要藏的这么严实。

    “现在外网上你的消息都比内网多,”章澄说:“可玩外网的有几个?在国内你跟查无此人似的,原本我以为,你至少得被破格提拔一下的。”

    对章澄这个几乎知道全情的人,沈方煜也没瞒着。

    人怕出名猪怕壮,总有人爱看旁人登高跌重,出名之后名利来了,麻烦也就跟着来了,今天是全网夸他,明天说不定就是全网骂他,名声这种东西牵扯的太多,他自己不要紧,但是得替笑笑和江叙想。

    “我发论文,配合去国外宣传,就是想让那帮人知道我们Z国人也能动这台手术,不是告诉他们我沈方煜可以做,”他说:“‘Z国医生’这四个字儿,我听着挺开心,也挺骄傲的。”

    他不靠热度吃饭,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小小的螺丝钉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牺牲还是太大了,”章澄说:“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只投了国内的杂志不说,现在就连知道你名字的都不多了。”

    沈方煜抱着他的小棉袄给她喂奶,“江叙知道我就行了,再说……论牺牲,我还能比他牺牲更大吗?”

    章澄听到这儿,叹了口气,认可道:“也是。”

    因为郑奇的帮忙,两个人实际上的假期比当时沈方煜找曹院长要的更长,等他们收拾东西打算回市中心的家时,笑笑已经四个月了。

    送他们回家那天,郑奇又出现了,他请两人在私下里吃了顿饭,顺带着表达了一下上面的意思,眼下这件事的讨论度已经平息不少,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所以来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求,只要合理,国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给一些奖励。

    沈方煜和江叙对视了一眼,对郑奇道:“我们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有一个小心愿。”

    郑奇:“你尽管说。”

    沈方煜略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说道:“我想给我孩子上个户口。”

    这几个月,江叙和沈方煜已经因为这个事情聊过好几次了,他们推测国家应该会帮忙解决,可是郑奇一直没提。

    原本普通小孩都是在出生三天内由医院办理出生证明,然后就可以拿着出生证明去上户口了。

    可笑笑并不是在常规医院出生,自然也就没这茬儿。

    但为难的是,没有出生证明就办不了户口,笑笑总不能一直当黑户。

    现在眼见着孩子越来越大,江叙和沈方煜也着急了,没想到就在他们打算和郑奇谈这件事的时候,郑奇终于提到了奖励。

    听到两人的话,郑奇不禁笑出了声,“这算什么奖励,这本来就是我们应当提供的帮助,只是考虑到两位还有孩子的隐私问题,上面建议给孩子改小一岁,错开论文里显示的手术年份,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猜测,等她周岁的时候,我会帮你们办的。”

    “至于涉及到打疫苗的年龄问题,你们还是按照孩子的实际年龄,照常在之前给孩子打疫苗的那家医院去打就行了,我们都有备案,他们会一直记载孩子的情况的。”

    “不过……”

    他突然转折道:“现在我国还没有出现过你们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很合适的法律条款,孩子原则上不能登记两位父亲,我们经过讨论,认为最合适的方案是为孩子办理单亲证明,按照非婚生子登记,把母亲那一栏空出来不填。”

    “但是出生证明上父亲那一栏,按照现在的制度,只能写你们两位其中的一个人。”

    “写了谁,就上谁的户口,也就是说,你们两位中,只有一个人能做她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这个问题很严肃,剩下的半年多,”郑奇建议道:“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沈方煜直接道:“写江叙。”

    “沈方煜。”江叙不认同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论文署名的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现在我就怎么劝你,”沈方煜说:“论文名字署在我这儿,孩子写在你那儿,都是为了隐私更好的保障。”

    “而且孩子是你生的,就像论文按贡献排名,这件事你就是贡献最大的,”他说:“所以如果只能选一个人,理应是选你。”

    郑奇在旁边吃了一嘴狗粮,玩笑着感慨了一句:“你们要不是同性情侣,真得把你俩放到民政局去当教科书,孔融让梨都比不上你们俩喜欢让。”

    江叙:“……”

    沈方煜:“其实我们以前很喜欢争的。”

    后来是因为什么变了呢?

    或许是因为爱情,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江叙因为有支边的身份掩护,假期可以稍微长一些,而沈方煜则是一回来,就被曹院长给提溜了回去。

    曹院长也没想明白这件事怎么就成了这样,起初说好是两个人一起筹备手术,后来莫名其妙上面就来人说要把江叙送去支边,还要他保密江叙提过要参与手术的事儿。

    后来,又有人来告诉他沈方煜要配合国家去国外宣传和汇报,暂时回不来医院。

    他妇产科的两员大将迟迟不回来上班不说,沈方煜还跟个别扭的丫头似的不乐意在国内抛头露面。

    国家倒是私底下表扬了他这个院长及时上报情况,还有培养后辈有方的行为,还增加了给济华医院的拨款,但是暗地里的奖励是一方面,明面上的名声又是另一方面。

    虽然济华已经是全国顶尖的医院了,但是哪个院长不希望往自己医院脸上再多贴点儿金呢,说出去都是他在位期间的政绩。

    要是做手术的是江叙就算了,他本来就是那种低调的性格,可是沈方煜平时一副比谁都混得开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一到大事儿就变社恐了。

    故而曹院长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听说国家放人了,马不停蹄就给沈方煜打电话催他回来上班。

    毕竟支边那个暂时回不来,另一个怎么都得赶紧回来了,这假休得也太长了,他都没这么休过。

    沈方煜一回去,整个科室都起哄闹着要他请客,他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直到终于把江医生等回来了,他特意订了个大包厢,在医院附近把整个科室大大小小的同事学生们全请了一遍。

    大家依然还是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把两人分到了两桌,给他们留了空位。

    而江叙的学生依然非常思维定式地恶意揣测,认为沈方煜是故意等着江叙回来,好在他面前显摆,于是十分不忿地吐槽道:“有什么好显摆的,咱们江老师支边也一样光荣,要不是他去支边了,手术谁做还不一定呢。”

    说完他还拍了拍一直走在吵架第一线的于桑,“你说是不是,于师兄?”

    然而今天的于桑分外安静,闻言,他只说了一句:“不要吵架,维护科室和平是你我的责任。”

    江叙学生们:“?”

    章澄意味深长地看了于桑一眼,后者瞪他道:“你看什么看?”

    章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看到你,就想起当年的我,心情特别舒畅。”

    江叙的学生这才注意到章澄的存在,疑惑道:“章医生,你怎么坐我们这桌来了?”

    章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神神叨叨地对他预言道:“你信不信,等会沈方煜也会坐过来。”

    江叙和沈方煜几乎是最后来的,江叙来了之后,跟同桌的学生同僚们打了声招呼,径直坐到了于桑给他留的位置上。

    沈方煜的学生们在另一桌,也给他招手示意给他留了空位置。

    沈方煜笑着点了点头,但并没有马上坐下来,而是倒了杯酒,站在房间的正中对大家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话其实都挺官方,无外乎是感谢大家在手术期间的体谅,还有对他在科室内工作的分摊和帮助,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成就,而是整个济华妇产科的荣誉云云。

    但耐不住他说得真诚,到最后就连江叙的学生们都颇有些触动。

    实话说,他们也担心过沈方煜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就飘了,不把同事们放眼里了,不过沈方煜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要谦逊,回来之后也没摆过什么架子,和以前看起来也差不多。

    甚至在他学生们炫耀得厉害的时候,一贯对学生态度很温和的沈医生还罕见地发了回脾气,让他们别那么张狂高调,也不要总在科室提这件事。

    那会儿他论文刚出来,人还没回来,科室就有人私底下议论沈方煜要是回来,会不会直接破格顶了崔主任的职,没想到沈方煜一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感谢了崔主任的教导和提携,据说还带了不少礼。

    连崔主任背地里都感慨过,沈方煜比曹院长会做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冒头,什么时候不该冒,才能在科室待得太平。

    不过沈方煜想得还更多一些,他费劲去维护科室的关系,主要是担心万一有一天他和江叙的关系瞒不住,有心之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的道理,在哪儿都不会错。

    呼啦啦的掌声响完,李胜叫他,“沈医生,别说啦,快准备吃饭吧,等会儿菜该冷了。”

    他的原意是叫沈方煜过去,没想到沈方煜应了他一声,转头就捧着酒杯走到了江叙那桌。

    李胜和江叙那个拱火的学生同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听见了让他们更惊掉下巴的一段发言:

    “我还要感谢江医生,我最想感谢的也是江医生。”

    “这篇论文从筹备到定稿,全程都是江叙和我一起进行的,我非常感激他在我论文和生活上给我提供的帮助与支持,虽然因为他在支边,没有时间参与手术,论文上也没有给他署名,但是我必须要说,江医生对这篇文章的成功发表,做出了绝对不亚于我的贡献。”

    “江叙,”他说:“这杯酒敬你。”

    江叙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说这样一段话,事实上,他们直到进门时都还在假装关系不好。

    他举杯和沈方煜碰了碰,望着他的眼里添上了几分微妙的温度。

    他回来之后,其实也听到过一些关于为什么不是他去做手术的议论,江叙倒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没想到沈方煜全听进了心里,还整了这一出。

    “你们这是……”钟蓝盯着两人碰撞的酒杯,惊道:“冰释前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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