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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在M国,每隔一段时间,顶级的杂志编辑和领域内各国顶尖的科学家们,都会坐在一起开一个私下的小会,大牛们纷纷说出自己已经有部分进展的课题,然后编辑们会提前说好接收他们的文章,并据此定下这几年研究的热点。

    ”

    “生物医学实验的周期是很长很长的,”郝教授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得不到任何提前的消息,所以我们无数的学生、教授们必须用更短的时间,更高的效率,在热点过气前,奋力去追,去发文章。”

    “我是个‘自私’的科学家,”郝教授摘下眼镜,双手撑在讲台上,看着无数面庞年轻的学生们,“我希望这个会议上能出现我们国家的科学家,希望我们的学生能提前拿到消息,早一点开始追逐热点。”

    “我更希望这个交流会上会有很多很多我们的科研工作者,希望我们的学生们不必在疲于奔命的追逐热点,而是领导国际的科研趋势,让我们自己做的课题成为热点,让我们自己国家的杂志成为顶刊。”

    “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一点一点把国外的Z国生物医学教授们吸引回来。”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学生不必在远赴重洋求学,希望我们的学校招聘的时候,没有留过洋的学生不会再低人一等,希望最顶尖的学生们可以在国内就找到最好的教授,受到最好的教育。”

    他说:“我知道科学的进步不能一蹴而就,要达成这个目标,需要很多很多年漫长的积累,我的有生之年……大概是看不见了。”

    “但我希望以后你们成了独立的教授、PI,也能这样告诉你们的学生。”

    “而你们的学生,也会继续告诉他们的学生。”

    精神矍铄的郝教授字字铿锵:“你们要记得,Z国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坚持,就像《愚公移山》的故事一样。”

    “Z国能从百废待兴走到今天,”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靠的就是胸口那一股不肯服输,怎么都不肯咽下去的气!”

    在那节课上,讲台上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红了与他的年纪和身份并不相称的眼眶。

    教室打盹的学生们却清醒过来,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了无比响亮,仿佛要把教室掀翻的掌声。

    很多年后,江叙已经不记得那天上的到底是什么课,学的是哪一章的内容,而郝教授又是怎么讲课讲着讲着就偏了题,开始扯题外话的了。

    但江叙始终记得,身材并不高大的郝教授那一刻,被阳光拉的格外伟岸的影子。

    江叙从橱柜里拿出高脚酒杯,给沈方煜倒了一杯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干净纯澈的白开水。

    红色的是滚烫的赤子之心,白色的未染纤尘的初心与信仰。

    “如果手术成功,”他看着沈方煜,对他道:“我们一定要发论文。”

    “我愿意相信我的国家。”他说。

    “万一隐私真的泄露……”江叙跟沈方煜碰了碰杯,仰脖将白开水一饮而尽,闭了闭眼道:“我不后悔,我认了。”

    沈方煜望着他,心里酸胀得像是浸在柠檬水里。

    他和江叙一样想要让Kenn为他的自大狂妄道歉,但他不想让江叙承受任何风险。

    直到这一刻,他再次认识了一遍江叙。

    让他心疼,却让他爱得难以言说的江叙。

    他们是如此的志同道合,抱负相同。

    一直互相竞争的两个人,第一次同时将胜负欲放在了同样的“敌人”身上。

    于是他举起高脚杯,和江叙的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敬医学。”

    窗外万家灯火绚烂,江叙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轻声对他道:“敬祖国。”

    第82章

    带着江叙和沈方煜到M国参加完会议之后,崔主任履行当时中秋晚会时的承诺,给两人放了三天假。

    那时候沈方煜找崔主任要这个假,原本是为了找机会与Dr.Kenn交流,而现在因为和Kenn彻底闹掰,大概无论他们是以Z国患者还是医生的身份,Kenn都不会给他们什么重要消息了。

    沈方煜索性租了辆车,打算带着江叙去M国的郊区兜风。

    江叙听闻先前沈方煜回国,是红头发司机大叔借他钱买的机票后,特意提了一句要去感谢这位红头发司机。

    患难之交重逢,红头发司机十分高兴,主动提出当司机带着两人在M国玩了一整天。

    在车上的时候,红头发司机又提起了当时被抢劫的旧事。

    劫后余生,有人会应激障碍,从此再也不想提及这件事,也有人反而会生出更旺盛的表达欲,恨不得跟所有人都说一遍他经历了什么。

    显然,司机就是后者。

    说到决定去追车的时候,红发大叔感慨道:“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刺激的一件事,感觉自己就像是超级英雄,又兴奋又害怕。”

    江叙听完,问了沈方煜一句,“你呢,当时怕吗?”

    “他不怕,”红发大叔在一边接道:“他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Z国人,特别冷静,心理素质特别强。”

    江叙听着听着,眼里含着点微妙的笑,轻飘飘地瞟了沈方煜一眼。

    饶是后者脸皮厚如城墙,沈方煜也受不了红头发大叔这么夸,江叙一看过来,沈方煜的脸就红了。

    “我没有他说得这么厉害,”沈方煜说:“就是当时太着急了,脑子里一直想着资料,顾不上怕不怕的了,倒是之后……还挺后怕的。”

    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免不了会有侥幸心理,热血上头,一下就容易失去理智。

    沈方煜抿了抿唇,坦白道:“拿到资料之后,我心里一直抖个不停,一想到万一当时真出了点什么事,你……”

    他话没说完,江叙却明白了。

    追车的时候在替他想,追完车后怕的时候还在替他想。

    江叙忍不住换成中文怼道:“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吗?”

    明明是三个人的聊天,红头发大叔却因为这一句中文被隔绝在了对话之外。

    他的神情顷刻间变得有些微妙,虽然听不懂江叙说了什么,但他能看见沈方煜明显被触动的神色。

    于是到最后,红头发大叔把他们送到了告别的地点,趁江叙先下车的间隙,用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看着沈方煜意味深长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他,加油,我可是很费劲在帮你了。”

    沈方煜迟疑片刻,没告诉他,其实他们已经是恋人了。

    然而当走到酒店的时候,他才发现是他低估了红头发大叔的理解能力。

    这家酒店大叔的朋友开的,因为他倾情推荐,沈方煜想着他是熟人,就同意了入住,万万没想到,红头发大叔直接给他们整了个特色主题间。

    推开酒店门的沈方煜愣了一瞬,飞快关上门,拦住了走在他身后的江叙。

    江叙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莫名其妙道:“屋里有鬼?”

    “没有。”

    江叙直接强硬地把他拉开,沈方煜不敢跟怀孕的人用力,只好任由他推开门,看见了满屋子的道具、手铐、皮鞭、电动椅。

    江叙:“……”

    感情不是屋里有鬼,是沈方煜心里有鬼。

    “我真的是清白的,”沈方煜百口莫辩道:“这房间真不是我挑的,我也没想到是这样,都是那个司机推荐的。”

    “哦……”

    “你别‘哦’呀,你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挑的。”沈方煜焦头烂额地提议道:“走,我们去找老板换一间。”

    然而等红头发大叔的朋友领着他们一间一间地看完,江叙才发现他们这间还是最保守的。

    果然老话说得好,越是熟人越容易被坑。

    天色已经黑了,又是郊区,出门去找别的酒店并不方便,尤其一联想到之前沈方煜的遭遇,两人多少都有点心有余悸。

    毕竟M国实在是一个不太适合夜晚出门的地方。

    住一晚也……问题不大吧?

    江叙想。

    亲密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他们是合情合法的恋人,住个特殊点的情侣酒店而已,大概也无伤大雅。

    江医生胜在乱七八糟的影视资料摄入得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忽视了那些存在感太高的设施。

    而理论知识储备太丰富的沈医生显然没办法做到他那么淡定,他靠在沙发上疯狂地刷手机,走马观花连着看了三篇文献,都没能转移开注意力,冲掉脑子里那些诡异的场景幻想。

    浴室玻璃是透明的,水声是清晰的,而沈方煜的脖子是僵硬的。

    江叙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擦着头发瞟了他一眼,“你去洗吧。”

    沈方煜闻声红着脖子点了点头,飞快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全程低着头没敢看江叙一眼,径直进了浴室。

    “……”

    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容易心浮气躁。

    江叙叹了一口气,把视线挪回平板上的新闻。

    半晌,浴室里的水声响起,他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终于明白了沈方煜刚刚在慌什么。

    浴室玻璃是单面透光的,也就是说,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从里面看不见外面。

    ……靠。

    这回脸红的变成了江叙。

    他偏开脸,心跳略有点快,脸上的温度也有些高。

    桌面上放着之前买的水,他伸手去拿,打算稍微降降温,却一不小心碰倒了摆在上面的售卖品。

    江叙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才发现好像是未拆封的药瓶。

    大概医生的职业病,他带着几分求知欲把那几盒药拿在手里看了看,瓶身上都是英文,江叙刚读到一半,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下来,沈方煜洗完澡,骤然推开了浴室门。

    江叙左手拿着一瓶rush,右手拿着一盒西地那非,和沈方煜面面相觑半晌,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沈方煜:“你在看什么?”

    江叙:“你为什么穿我的内裤?”

    沈方煜:“……”

    最后还是更社死的沈医生率先败下阵来。

    眼见着男人肉眼可见变烫的脸,江叙故作镇定地把那几盒东西塞进抽屉里,默默掀开被子,打算躺上床。

    结果床一晃悠,房间内的两人都沉默了。

    温暖的水床随着江叙的动作轻轻荡漾,后者骤然一惊,下意识攥紧了被子。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清晰,抓着被子的样子,实在是很容易让人有一些不好的联想。

    “咳……”

    沈方煜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地问他:“能睡吗?”

    江叙瞪了他一眼,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劝说自己不要生气。

    沈方煜踟蹰片刻,绕到床另一头,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不过很显然,床太敏感,放慢动作也没用。

    躺在这张床上就连打个哈欠,床都能晃个不停,偶尔翻个身,又会导致一阵更大的起伏波动。

    明明他们只是躺着什么都没做,却平白无故添了几分诡异的暧昧。

    江叙心乱如麻地闭了会儿眼睛,思绪也跟着胡乱蔓延着,半晌,他突然想起什么,提醒沈方煜道:“你刚刚好像忘了把我的内裤换下来。”

    他们俩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衣服的尺寸也一样,因为裤腰弹性不错,怀孕之后江叙也只是买大了一个码而已。

    男生的内裤无非就是黑灰蓝那几个颜色,同时塞在行李箱里,沈方煜拿错了也情有可原……但是他提醒完之后还不换就不合情理了。

    然而沈方煜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对他道:“我都穿过了……你还要吗?”

    不只穿过了,可能也有点轻微地污染过了。

    他刚才原本是打算换回自己的裤子的,但江叙和床直接让他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以他现在身体的状态下床去换……似乎和明着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没喝醉的沈方煜还是要脸的。

    “你穿的那条我也穿过的。”江叙还想挣扎一下把内裤要回来。

    说不清为什么,和沈方煜换着衣服穿这件事,让江叙的心口就跟羽毛挠过似的,有些说不出的耳热。

    “你就当送我了吧,”沈方煜蹭了蹭他的脖子,“我明天补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惊喜?”

    “嗯。”沈方煜稍微调节了一下姿势,把胳膊绕过去,想从背后抱着江叙睡。

    不料这张非常不通情理的水床又晃悠了起来,跟摇篮似的,颠得很。

    “……我不是故意的。”沈方煜说。

    江叙把脸蒙进被子里:“睡了。”

    他这样一蒙,恰好把耳根彻底暴露在了沈方煜的视线之内。

    江叙的耳侧很白,一点儿情绪就能把它染红,毛细血管丰富的耳垂红得最厉害,看起来就很软很好摸。

    沈方煜盯了好一会儿,目光有些发飘,没忍住把手搭在他的耳垂上揉了揉。

    “你干什么?”

    江叙先是踢了他一脚,又不满地往后撞了他一下,没想到波动的水床带着他不小心撞到了沈方煜的腿。

    温度有点高。

    空气安静了一瞬。

    而耳朵尖更红了。

    水床绝对是世界上最智障的发明。

    沈方煜:“这次真不怪我。”

    “你闭嘴吧。”话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

    沈方煜也想闭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说了一句,“说起来,惊喜也是和水有关的。”

    江叙:“……”

    也不知道是因为沈方煜睡前这一句话,还是因为这张床晚上也晃个不停,亦或是不小心撞上去的那一瞬间触感是在过于真实而清晰。

    江叙破天荒地做了个少见的梦。

    梦里雨很大,汹涌的水沾湿了透明的伞,沈方煜哄着他帮忙把伞拿下来,还对他说,那就是惊喜。

    早上起来江叙对着自己的裤子沉默片刻,看了睡梦中的沈方煜一眼。

    梦很刺激。

    心情很复杂。

    认知也很崩塌。

    而柏拉图的感情,好像变质了。

    *

    但其实沈方煜的惊喜是一艘船。

    彼时他们正沿着海边散步,走着走着,江叙忽然看见了黄昏下的游艇。

    船不大,却装饰得很漂亮,白色的船身配着深蓝色的玻璃,七种颜色的彩漆泼墨大气,在船身上画出了一道巨大的彩虹。

    露天的甲板被橘黄的夕阳笼罩,在深蓝色海面上拉长的残影,寂静而温柔。

    风景太好,江叙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沈方煜却忽然凑在他耳边道:“上去拍也行。”

    江叙放下手机,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后者翘起嘴角“本来就是租给你的,”他说:“惊喜。”

    游艇在水面上破开白色的波浪,夕阳一点点落下来,只剩下浅浅的夜色。

    江叙站在甲板上,微仰着头,星光浅淡,风吹过他的头发,舒畅而快意。

    “怎么会想到租船?”他问沈方煜。

    “想起我们一起唱过的那首歌了,”沈方煜的手搭在护栏上,看着江叙的眼神温情而缱绻,“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他说:“我们有了后半句,恰好今天补上个前半句,还没跟你一起坐过船呢。”

    清爽的海风让江叙的心情很惬意,听完,他少见地带着点调侃打趣道:“你私房钱很多?”

    租一艘游艇不便宜,况且还是这样一艘崭新漂亮的船。

    “我可不敢藏私房钱,”沈方煜笑着解释道:“霍成春他们家在M国开的就是渡船公司,我请他帮忙,拿了友情价。”

    “……”

    沈方煜的冤种兄弟碰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好兄弟。”江叙评价道。

    “是啊,”沈方煜开玩笑道:“我们十来年好兄弟,我谈恋爱他不得随个份子?”

    江叙闻言目光颇带深意地瞟了他一眼,“之前是谁在妄自菲薄来着,你现在不要我去答应他了?”

    “不要,”沈方煜厚着脸皮道:“除了我,你再遇不上比我更好看更优秀的了。

    这人别人夸他他不好意思,自己夸起来倒是一点儿不脸红。

    江叙“嘁”了一声,“那要是你变心了呢?”

    “那更不可能了,我也遇不上比你更好看更优秀的了。”

    江叙偏开脸,悠悠道:“那可说不准。”

    “万一遇上了,那也和我没关系,就算真有更好看更优秀的,自然有更好看更优秀的人去喜欢他,这辈子我只和你谈恋爱,我也只喜欢你,这世上只有咱们俩是势均力敌,天生一对,希波克拉底他老人家来了都得夸一句的般配。”

    江叙让他一箩筐情话砸的找不着北,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希波克拉底可没时间来管你。”

    “还有,”他说:“你《白蛇传》看多了吧。”

    连电视剧里的台词都拿来唬他。

    “是看了挺多次,”沈方煜一本正经道:“不过没有看你的次数多。”

    江叙先是被他齁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翻完,又忍不住很低地笑了一声,压了压翘起的嘴角。

    海浪声渺远而苍茫,落进江叙的耳朵里,静谧而温柔。

    他忽然对沈方煜道:“再唱一遍吧。”

    “嗯?”

    “那首歌,”江叙望着游艇上的爱人,“我想听你唱。”

    当一个人做着自己最擅长的事时,那其间的魅力就会被淋漓尽致的展现。

    江叙看着轻声开口的沈方煜,好像又回到了济华的舞台上。

    那天他因为紧张,全程都没想起来看一眼观众,却因此牢牢记住了沈方煜笑着唱歌的样子。

    他的眼尾微微上扬,天生自带笑意,那双眼睛很亮,像盛着一汪月亮。

    额间的碎发半挡着额头,张扬而恣意。

    两人肩并肩坐在甲板上,抱着暖水杯吹着海风,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远处的灯塔已经亮起来了,熟悉的旋律因为夜风显得有些空旷,没有背景音的清唱纯粹而动人。

    沈方煜的声音略有些低,但每一句都唱在江叙的心里。

    过了很久,耳畔的声音一点点淡下去,就在沈方煜一曲唱罢的时候,海面不远处的岸上突然燃起了一片烟花。

    江叙意外地把目光从沈方煜脸上挪到天上,火树银花,星火璀璨,细碎的爆裂声下,绚烂五彩的光点将黑夜里的云染得斑斓,如同盛景。

    “喜欢吗?”沈方煜捂着他的耳朵,眼睛弯弯地问他。

    “这也是霍成……”

    “和他没关系,”沈方煜说:“是我准备的。”

    “A城和B市都禁鞭好多年了,想到你应该也很久没看过了,知道这边可以放,就准备了一点。”

    沈方煜冲岸上帮忙放烟花的帮手吹了一声潇洒的口哨,又挥了挥手,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

    江叙一直以为船是随意开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沈方煜提前安排了既定的路线。

    “这艘船是开到哪里去的?”他问。

    漫天的烟花下,游艇上的彩灯映照着沈方煜的脸,他站起来,双臂压在护栏上,目光落在一望无尽的海面上。

    “如果你答应我的求婚,它就会继续开往H镇。”

    “我向市长先生预约了明早九点的结婚仪式,摄影师瑞莎小姐和司机文森特先生会在港口等待我们。”

    “之后我们会在牧师的见证下宣誓、交换戒指、接吻……然后在结婚证书上用黑色的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拒绝,那我们就在这里好好欣赏完烟花,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保证我们会安全地回到今天出发的地方。”

    他偏过头,望向坐在甲板上的江叙,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红丝绒的小盒子,嘴角含着笑。

    “虽然国外的婚姻在国内没有什么效力,但是……我想和你有一个仪式。”

    盒子被他单手打开,伴随着“咔哒”一声响,完全相同的两枚素戒出现在江叙面前,沈方煜把盒子递到他的身前,然后问他,“所以江先生,你想和我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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